第3章
「你忘記你當街乞討時,是誰收養了你嗎?你口口聲聲說要報恩,就是這樣忤逆老身的嗎?」
「你滿口仁義道德,這和綁架有什麼區別!」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我的嘴被堵住。他們按著我的頭,逼我同顧洵拜完天地,強押進房間。
「過了今日,你休想再入我陸家的門。」
門合上的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顧洵替我解開繩子,顫顫巍巍地說:「姑娘,對,對不起。」
我衝過去開門,門外被木板釘得死死的。我用身子一下一下撞擊,撞得渾身青痛,終是徒勞。
陸老夫人的笑聲尤其刺耳,她說:「不圓房,不會放你們出來的。」
我萬念俱灰地癱坐在地上。
嘭的一聲,陸懷洲破門而入。我看了看他慘白的臉,又看了看神色慌亂的陸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淚,跑出那令我窒息宅院。
屋外,大雪紛紛,簌簌而落。
不知何時,陸懷洲追到我身後,他一把將我拽進懷裡:「對不起,沒保護好你。」
我對上他的眼睛清冷,淚珠掛在他長長的睫羽上,將落未落。
我極力壓制著滿腔翻湧的酸澀說:「陸懷洲,我們不理會那些偏見,就如此過一生,好不好?」
風雪呼嘯,瑩塵亂浮。
陸懷洲很輕地回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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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洲帶我回到小院,陸府的人已經被他清理出去了。方才出來得匆忙,此時才發現,陸老夫人將這個院子都布置得很喜慶,喜字燈籠高高掛起,門上也貼了兩個大大的喜字。
她在昭告四鄰,我嫁了。
房間裡的紅燭還沒有燃盡,陸懷洲將我抱到床上,我渾身漫著寒意,還在後怕剛剛的事。
他攬著我的腰,將我按入懷抱。
燭火搖曳,他眼中泛起我從未見過的寐色,吻落在我的鼻尖,然後小心翼翼地貼上我的唇。
「懷洲……」我戰慄著,生澀地回應他。
冰涼的手捧著我的臉,他說:「阿月,我們不要辜負母親的美意。」
沉浮間,我看見陸懷洲手上弟弟留下的齒印,像一粒微末的火種,炸得心髒發緊發疼。
我主動仰頭去尋他的唇,滾燙的身體俯過來的一瞬,如狂風驟雨。
那一晚,我有了婉兒。
如果那時,我狠下心獨自離開就好了,我舍不得讓她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結果她永遠失去了母親。
不過,現在她好像已經找回缺失的母愛。
謝英坐在涼亭時,嬤嬤牽著婉兒來敬茶。
「婉兒,見過母親。」
謝英攔下了準備磕頭的她,誇贊道:「以後見我,不用磕頭。」她捏了下婉兒臉蛋,從發髻上取下一支蝴蝶金釵。
「這個送你,我們婉兒生得俊,戴起來更好看。」
「多謝母親。」她的眼睛瞟向石桌上的糕點。
「你想吃嗎?都給你。」謝英把盤子全都推到她面前。
沒有旁人,她無需做戲。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我的女兒。
我想最後看一眼陸懷洲,便回地府入輪回。
碰巧謝英也準確去找他,她笑著同婉兒道別,直接去了陸懷洲的書房。
她推門之時,我已經先穿牆而進。
陸懷洲手裡,捧著我的畫像,紅著眼眶低喃:「月娘,我很想你。」
我的心驀地一皺,謝英闖入,他收起畫像,抹幹眼角,凝眉道:「怎麼不敲門?」
謝英尷尬地輕咳一聲,問他:「我來是問你,我何時假死比較好?」
16
我茫然地看著二人。
陸懷洲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得先裝病,若是你平白無故地在我府上死掉,我無法和皇上、王爺交差。」
謝英提起裙擺,坐到側面的椅子上:「每天和你裝恩愛夫妻,我可累死了。」
陸懷洲輕笑了下:「你是惦記你那位在獵場的情郎吧,迫不及待想同他私奔。」
「你剛剛想你的心上人,想得眼眶都紅了,還有心情開我玩笑?」
陸懷洲尷尬了瞬:「哪兒有?」
謝英走到他旁邊,從抽屜裡拿出我的畫像:「還說沒有,這位就是婉兒的母親,那位南燕的姑娘?」
她將畫放到桌子上,發自肺腑地誇贊道:「長得真好看,難怪婉兒那麼漂亮。」
我眼霧朦朧地盯著桌上的畫像,那是我入陸府後,他替我畫的。
那時,我發現自己有孕了,又緊張又興奮。
陸懷洲知道後,激動地抓住我的手:「阿月,你在這世上,又多了一位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要娶你,跟我回府。」
他牽緊我的手,站在陸府門口同我說:「先說好,進去之後,無論面對什麼,你都不能說要放棄我的話。」
陸懷洲堅定的眼神,不容拒絕。我點點頭,和他邁入陸府的門檻。
我們前腳剛進門,後腳陸老夫人便命人把所有門都鎖上,她說家醜不可外揚。
「母親,阿月有了我的孩子,我們要成親,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陸老夫人神色冷凝地走到他面前。
「啪」一巴掌落下,紅紅的手掌印,浮在他冷白的臉上。
「逆子,你果然不如你弟弟。」
陸懷洲聞言跪了下來:「母親,懷洲此生無所求,若母親執意反對,那我便拋下京城的所有,同阿月一起遠走。」
陸老夫人回眸,寒涼的眸色鎖在陸懷洲臉上。時間仿佛有瞬間的凝滯,兩人的目光膠著。
她縮了下拳,一字一句道:「我是如何教導你的,難道你要罔顧陸家一百多口人,為了這個南燕女子,拋棄你的親生母親,背棄你的國家嗎?」
她用力地捶了兩下胸口:「好,隻要你敢走,老身就死在這裡,九泉之下,再去向陸家列祖列宗請罪。」
「母親,阿月肚子裡有陸家的血脈,我必須娶她,給她名分。」
陸懷洲站起來,沒有半分要退讓的意思。
陸老夫人吸了一口氣,好似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怒火,咬牙道:「無媒苟合,以子相逼,好計謀,好心機。」
「無論母親如何反對,我娶定阿月。若是母親怕阿月南燕人的身份對陸家有影響,那她從今日起,隱去自己的姓氏,改名叫月娘。母親,你看可好?」
「不可,南燕人兇殘狡詐,我決不允許你引狼入室。」
「母親,我行軍打仗多年,閱人無數。阿月她善良堅毅,是兒子先對她動心的。我隻知道她值得我愛,不論她是不是南燕人,我都會愛她,守護她。」
陸老夫人眼露兇光:「行,你踏著我的屍體娶她吧。」
「不管母親認不認,她今後是陸府唯一的將軍夫人。」
陸老夫人的拐杖從手中滑落,她捶胸頓足地痛哭起來:「老爺啊,你在天有靈,教訓下這個逆子,他是要逼死我啊。」
我正欲張口,陸懷洲捏緊我的手,將我拽到他身後,他的手心泛著薄薄的冷汗。
我知道,這是他們母子間的博弈。
陸老夫人沒有表態,陸懷洲迎著眾人的目光,拉著我穿過花園,來到西苑。
他說:「阿月,以後你住在這裡,安心養胎。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你成為名正言順的陸夫人。」
17
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陸懷洲安排了他的心腹,看守在西苑門外。
沒有他的允許,旁人不得打擾我。
他請了最好的郎中為我安胎。
我生辰那日,他送了我一幅畫像。他與我並肩而坐,我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
陸懷洲側過臉來,吻了吻我的額頭。
「阿月,委屈你了。懷著孩子如此辛苦,我卻不能給你名分。」
我搖搖頭:「我說過,我不看重這些。」
他將我攬進懷中,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跳聲,聲聲清晰。
半晌,陸懷洲展平嘴角,嚴肅地對我說:「南燕王在西南召集了一批軍馬,準備重整旗鼓,攻打北齊。我馬上要出徵了,若我戰勝,我便去求皇上為我們賜婚。有了皇上的旨意,相信母親,不會再阻攔。」
我擔憂地看著他,他似乎明白了,握緊我的手:「放心,此戰我有信心。你喜歡荷花,我命人在院中的湖邊種下一圈。等到夏天,你便能看見荷花綻放。那時,我肯定回來了,孩子也出生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賞花。」
他眼中泛起了晶瑩,輕撫我的小腹:「唯一遺憾,不能看著孩子出生了。」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臉龐輕觸:「陸懷洲,我不爭朝夕,隻求此生。」
他的眼底融化成一片湖水,鄭重地點頭。
那便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我早產生下了婉兒,在她出生的第二個月,陸老夫人闖入西苑。
她說:「懷洲久攻不破,現在朝廷要增派援兵。北齊與南燕的生死戰一觸即發。若是讓文武百官知道,陸府住著一位南燕女子,還同懷洲有個孩子,他們定會放棄救援懷洲,讓他自生自滅。」
我驀然僵住,從頭到腳襲來一陣寒意。
陸老夫人咽了咽喉,她說:「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你死。」
18
頭頂宛如有驚雷閃過,一時心跳如擂鼓。
我懷中的嬰孩啼哭不止,她仿佛也有感應,自己的父親要出事了。
陸老夫人對著身後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她抱走了婉兒。
我將目光挪向一旁的顧洵,他點點頭,算是默認,陸老夫人所言非虛。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老身舍掉這條命,或許能保住婉兒,但是你,隻有一條路。」
我站起來,打開衣櫃,一邊收拾一邊說:「我和婉兒現在就走,離開陸府,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陸老夫人按住我的手,帶著哭腔說道:「沒用的,懷洲上次帶你入府,滿城皆知。現在京城充滿戾氣,若是你出去,他們指不定要怎麼對你們母女。」
她緩慢地跪在我面前,紅著眼眶低聲細語道:「我求你,整個陸府一百多條人命都在你手上。若是讓人知道,我陸府窩藏南燕人,定是死罪一條。」
我如同墜入冰窖,過往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浮現,陸懷洲,他不能死,婉兒還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須臾,我伸手扶起陸老夫人,緩緩道:「我可以最後看一眼婉兒嗎?」
她怔然,隨後點點頭。
我將她抱在懷中,淚水染湿了她的襁褓,扭頭問陸老夫人:「若我死了,您能保證婉兒安然無恙嗎?」
她點了點頭,我說:「好,我死。」
嬤嬤遞過來白綾和匕首,我推開了。我苦笑著問她:「我能去院子裡逛逛嗎?進府這麼久,我都沒好好逛一逛。」
「好。」
我來到湖邊,還沒到盛夏,湖邊的荷花沒有開。
陸懷洲,我等不到和你一起看荷花了。
我縱身一躍,跳進了湖裡。
水從四面八方鑽進我的身體,慢慢地,我感覺溫度一點一滴從我身體裡撤離,我沒了呼吸。
也不知道那年的荷花開沒有開,也不知道,陸老夫人填湖水時,有沒有把我屍體打撈上來。
不重要了,我馬上就要入輪回了。
19
哪怕後來我產下女兒,在陸老夫人的施壓下,從未給過我名分。
「(對」隔天,謝英生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陸府。
被謝英收買的那位御醫對陸老夫人和老王妃說:「郡主是染了一種疫症,會傳染的, 不能見人。」
謝英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原本我打算走了, 可是我想瞧瞧, 他們倆究竟有何計策。
我留了下來,也可以多見見婉兒。
她每天都在謝英門前請安, 拉著陸懷洲的袖子問:「我是不是又快要沒有母親了?」
我不禁落淚,陸懷洲抱著婉兒, 柔聲安撫她。
一個月後,陸懷洲對外宣稱謝英死了。整個京城都在流傳,陸大將軍克妻, 家中那位女兒的親娘可能也被克死了。
陸家為了迎娶郡主,故意隱瞞了死訊。
我聽後連連搖頭苦笑。
出殯那日, 老王妃扶著棺材哭得喘不上來氣。
陸老夫人被氣病了, 她問嬤嬤:「這是不是我的報應?我這輩子都不能有兒媳?」
嬤嬤輕聲寬慰她,她一直不停地咳, 直到咳出鮮血。
我跟在陸懷洲身後,他趁著黑夜,打開了棺材,偷偷放走了謝英。
陸懷洲塞了一大袋銀子給她:「好好保重。」
謝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祝你早日找到月娘。」
「嗯。」
謝英笑著轉身, 奔向城門口一個颀長的身影。
做完這一切, 他偷偷回到了陸府, 坐在書房, 打開了我的畫像。
他不停地撫摸畫中人的臉,哽咽道:「阿月,我成全了謝英和她的馬夫。若你我此生注定不能圓滿, 成全他人, 未嘗不是一種圓滿。」
陸懷洲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扭頭望著窗外,正好是我飄蕩的地方。
他問:「阿月, 你還會回來嗎?」
淚水早已模糊我的雙眼,我答道:「陸懷洲,我回不來了。」
這世上最大的悲劇, 不是結局塵埃落定, 而是相逢之時, 木已成舟。
陸懷洲,若有來生, 我希望, 我們出生在同一國。可以的話,我要和你做鄰居,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平淡一生。
對不起了,我要先走一步,來世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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