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青聽了，忙磕頭請罪：「皇上明鑑，奴婢跟顧珩侍衛是清白的，是娘娘差奴婢去養心殿請皇上用午膳，奴婢才問了顧珩侍衛，問皇上何時議事完畢，何時能來娘娘宮裡用膳。」

麗妃一陣憤怒：「那也不是你放蕩的理由。皇上，請把採青賜死。」

採青一陣惶恐，直喊饒命。

皇上終於開口：「採青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

原來是皇上兩個月前醉酒，想去找麗妃，沒想到麗妃已經入睡了。

皇上這才去了偏殿，因此寵幸了採青。

麗妃震驚不已，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貼身宮女敢背著自己勾引皇上。

我替皇上開口：「既然採青懷的是皇上的龍種，那就請皇上給採青位份，臣妾會好好請太醫為採青養胎。」

我看了一旁的德妃，又提議道：「皇上，聽說是德妃先發現了採青懷孕之事，想來德妃是心細之人。臣妾想讓德妃照料採青的龍胎，不知道這個提議如何？」

德妃恨得咬牙切齒，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陷害我不成，反倒為自己惹了一身騷。

要是採青的腹中胎兒有何不妥，隻會怪罪到她頭上。

皇上點頭：「皇後思慮周全，就按皇後說的辦。」

我轉身跪下：「臣妾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方才麗妃冤枉皇上身邊的顧珩侍衛與宮女有染，如今真相大白，也請為了顧珩侍衛的名聲，給他賜婚吧。

「臣妾瞧著身邊的秋月不錯，與顧珩侍衛年紀相當，很是般配。」

皇上瞧了秋月一眼：「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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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忙跪下謝恩。

等皇上走了，我才對德妃與麗妃說道：「本宮眼底下斷容不得算計之事，你們不生事，本宮也不會隨意找你們麻煩。」

經此一事，後宮之人都知道我再不是從前那個處事魯莽，任性妄為的皇後。

她們對我愈發的尊敬，不敢再輕易生事。

10

而我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邪的朱許宜。

以前面對方家母子那些潑皮無賴，我是沒辦法。

可如今我是皇後，面對的都是官家小姐出身的嫔妃，自然更好應對。

德妃眼尖發現採青懷孕的事，一調查就能知道是皇上的龍種。

她想借此激怒我，讓我處死採青，這樣皇上知道了隻會怪我是非不分，隨意處死宮女，罔顧龍胎死活。

而麗妃也早已發現秋月對顧珩侍衛有意，想借此鏟掉顧珩，讓秋月不再為我效忠。

可我也不傻，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怎麼回事。

哪個宮女這麼大膽敢在宮裡偷情，而且侍衛又怎麼會放著大好前途不要，去覬覦皇上的後宮。

那麼採青懷的肯定是龍胎，把皇上請來處理這事肯定不會出錯。

要換作是以前的姐姐，肯定就掉入圈套中了。

她自詡人淡如菊，與世無爭。

可她性子急，腦袋又轉不過彎，以前經常為了一些小事責罰嫔妃和宮女。

要不是仗著與皇上的年少情分，她早就被打入冷宮了。

我回過神來，喚來太監宮女，要他們好好替秋月準備嫁妝。

秋月感動得淚流滿面，跪下向我謝恩：「娘娘對奴婢的恩情，永世難忘。」

我把她扶起來：「成親了就應該高高興興的，聽說顧珩侍衛的發妻已經過世兩年，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

送秋月出嫁後，我積極調理身子。

終於懷上了孩子。

皇上時常來看我，我反倒勸他雨露均沾，多去其他姐妹宮裡坐坐。

為此，宮裡的嫔妃都對我感恩戴德。

皇上對我也很滿意：「皇後，你的性子真是柔和了不少，頗有先皇後的風範。」

要是姐姐聽到這話，覺得皇上拿她跟先皇後比較，肯定會氣得跟皇上吵起來。

我卻不惱不怒：「聽說皇上先前寫了不少詩來悼念先皇後，臣妾覺得肯定是先皇後事事都做得好，才讓皇上如此懷念，臣妾自然是要效仿的。」

皇上嘆了口氣：「先皇後到底是朕的發妻，隻可惜她的身子不好，早早離世。」

我不但要效仿先皇後，我還要比她做得更好。

後宮三千佳麗，皇上怎麼可能會專情一人呢。

早早看清楚這個事實，我就不會跟自己怄氣，跟皇上置氣。

11

半年後，我順利生下皇子。

從此，我的地位更加穩固了。

可姐姐的日子卻過得越來越差。

她生下孩子後，一邊帶孩子一邊做飯幹活。

方家婆母尖酸刻薄：「我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一邊帶孩子一邊討生活，還能供出個秀才呢。」

又是一年科舉時，方秀才依舊榜上無名。

因此他更加肆無忌憚地去青樓飲酒作樂。

沒錢了他就催姐姐回娘家拿，拿的次數多了，母親和弟弟都厭煩，後面幹脆勒令她沒事少回娘家。

姐姐依舊還是以前的性子，她堅信自己可以改變相公。

她勸相公要勤勉好學，勸相公不要流連青樓。

可狗改不了吃屎，男人哪是那麼容易變好的。

親生的娘都勸不了，更何況一個外嫁來的媳婦呢。

為此她沒少挨打。

我回娘家省親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姐姐。

她背著孩子，佝偻著腰跟菜販子討價還價：「這把青菜都黃了，憑什麼還要兩文錢？至多一文錢。」

菜販子擺手轟她走：「去去去，沒錢買什麼菜，一文錢還要在這兒計較，別擋著我做生意。」

姐姐啐了一口：「呸，黑心眼的玩意。」

我給貼身的侍女使了個眼色。

侍女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姐姐：「這是我們夫人賞你的。」

沒想到姐姐還是那麼高風亮節，她把銀子往我轎子裡一扔：「打發叫花子呢？我又不是乞丐，我才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掀開橋簾：「菜都買不起了，氣性還這麼大呢？」

姐姐一愣，隨即羞愧地低下頭，眼珠子到處亂轉，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顯示了她此刻的局促與不安。

我把姐姐叫進附近的酒樓包間小聚一下。

我上下打量著姐姐：「明明二十的年紀，看起來倒像是三十有餘了。這兩年你也不好過吧？」

姐姐依舊嘴硬：「有孩子在身邊，我什麼都滿足了，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

說這話的時候，姐姐背後的孩子卻開始哇哇大哭。

我身邊的侍女接過孩子，帶去一旁慢慢哄著。

方秀才不知怎麼打聽到了姐姐在這兒，怒氣衝衝地闖進包間。

「你這婆娘在這兒做什麼？叫你回娘家拿錢，錢呢？」

姐姐苦口婆心地勸道：「相公你少喝些花酒吧，我三天兩頭地回娘家拿錢，如今母親和弟弟都不睬我了，哪裡還肯給錢我呢？」

方秀才見拿不到錢，便狠狠地踹了姐姐一腳。

「你親姐姐是當今皇後，會沒錢？你進宮問她要。」

身旁的侍女大喝一聲：「放肆！皇後娘娘面前也敢隨意撒潑？」

說完便呼來侍衛拉開方秀才。

剛才還一臉囂張的方秀才，此時卻一臉諂媚地下跪問安。

我輕輕斜了一眼方秀才，緩緩說道：「你就是那個多年都不曾高中的方秀才？」

方秀才此刻低眉順眼地說：「皇後娘娘說得是，是草民沒出息。還望娘娘垂憐，能給草民安排個一官半職的，草民不勝感激。」

我冷哼：「你整天流連青樓，自然是沒出息的。今日，你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就賞你八十大板。往後若本宮知道你還打自己的娘子，定不輕饒。」

方秀才一個勁地磕頭求饒，直呼再也不敢了。

姐姐看呆了，她完全想不到方秀才會這麼沒出息。

也料不到皇後這個身份有多麼貴重，能讓一向囂張跋扈的方秀才這麼戰戰兢兢。

12

我喝了口茶，繼續看著姐姐：「你還記得隔壁王二家嗎？是不是很好奇從未見過他的媳婦？」

姐姐一臉茫然。

「他的媳婦被王二逼著去給有錢的楊員外生孩子了，這就是民間所說的典妻，把自己的媳婦像物件一樣抵押給有錢人生孩子，等女人生完孩子再兩手空空地回婆家。因為這錢也到不了女人手上，都是她的丈夫拿著。

「還有你們村頭的陳四，他吃喝嫖賭，把剛討來不久的媳婦賣去了青樓，活活把自己年邁的母親氣死了。

「你要不是官家小姐出身，背後又有娘家撐腰的話，你要麼被方秀才典當給有錢人家生孩子，要麼被賣去青樓替他掙錢，日子比現在還難過百倍。

「這就是你所向往的民間尋常夫妻生活，其中多少辛酸之事是不為人所知的。」

姐姐還是嘴硬：「難道皇宮深牆之內就沒有勾心鬥角嗎？」

我笑了：「那你覺得宮內的日子好過還是你現在的日子好過呀？」

姐姐這下可沉默不語了。

我深深嘆氣：「天底下的女子無論身處何處，都各有各的不容易。

「可你怎麼一口咬定民間夫妻的日子更好過呢？無論是皇宮深院，還是民間田野，日子都不會一直平靜。

「可至少高門大戶的女兒能吃飽穿暖，鄉野村夫的女兒還要經常餓著肚子幹活。不然民間求神拜佛, 怎麼都說要保佑大富大貴呢？」

原本我還想著怎麼報復姐姐, 可如今都不用我怎麼發話，她的日子已經過得一團糟。

從前她是不識民間疾苦的皇後，如今是飽受滄桑的民間婦人。

個中辛酸, 我跟她都體會過。

可姐姐聽不得實話, 更不願意承認她以前的想法是錯的。

她表情突然變得癲狂，拔下頭上的釵子就朝我脖子刺來。

在千鈞一發之際，是我的貼身宮女繁珠衝過來用手擋著姐姐，因此手被刺得鮮血直流。

侍衛聽到動靜衝進來，把姐姐制伏住。

因為姐姐說：「你要體諒，秀才家孤兒寡母的，這些年，秀才的母親供他讀書實在不易，想必家中也沒多少錢財。他出不起多少聘禮，你帶太多的嫁妝過去，反而叫他丟了臉面。

「（娘」繁珠反倒寬慰我：「娘娘別擔心, 奴婢沒事，娘娘曾派太醫醫治過奴婢的姐姐, 這份恩情奴婢一直銘記於心, 奴婢為娘娘做什麼都願意。」

姐姐在一旁冷笑：「你可真有本事，能讓底下人對你這麼忠心。」

我轉過頭冷眼瞧著姐姐：「底下人也是人，本宮對他們好, 他們自然知道。哪像你, 在宮中就不得人心, 到處克扣底下人的月例和賞錢, 誰人能對你效忠？」

姐姐掙扎著要侍衛放開她：「我靠的是皇上的情分，不需要像你這般費盡心思邀買人心！

「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我示意侍衛捂住她的嘴：「民婦方朱氏出言不遜, 言語間對皇上皇後不敬, 意圖行刺本宮。本宮念在家人一場，不過多懲罰, 就賞她三十大板。」

待姐姐和方秀才被打得奄奄一息，我差開所有人, 隻留下姐姐。

「其實皇上早就識破我的身份了，你知道他為什麼沒有戳穿嗎？因為皇上更滿意現在的皇後，善解人意識大體，能管理好後宮替他分憂。

「至於你們曾經那份情誼，在後位職責面前, 就變得越來越渺小了。如果皇後還是你來當，以你的性子，早就被廢了。」

這些誅心的話, 擊垮了姐姐最後一絲期望。

她喃喃自語：「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13

姐姐回去後, 就終日精神恍惚, 連孩子都不顧了。

在孩子不小心溺水後，姐姐終於精神崩潰，用菜刀把方家母子都砍成了殘廢。

母親沒辦法, 又不能真的送姐姐去見官, 更不可能帶著姐姐回家敗壞朱家名聲。

後面把姐姐送去了一座偏遠的山莊, 姐姐整天念叨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後來，我的孩兒順利登基，我也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太後。

娘家的小輩找我賜婚, 我則是建議：「能嫁給有情人自然是好，如若沒有鍾情之人，則嫁給門當戶對的更妥當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