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當上了皇後。

來我們府上求娶皇後妹妹的人踏破了門檻。

可姐姐對母親說：「婚姻最重要的是坦誠相待，沒必要嫁入王權富貴之家，免得沾染了權勢，讓皇上以為咱們不安分。」

因此，母親把我嫁給了一個窮酸秀才。

我每天吃糠咽菜，還要天不亮就照規矩伺候婆母。

我跟姐姐訴苦，她卻說：「彼此相愛最要緊，我反而羨慕你們可以過尋常夫妻的生活。」

一覺醒來，我跟姐姐互換了靈魂。

「姐姐，這下子，你就好好體驗尋常布衣夫妻的日子吧。」

1

姐姐入宮數載，從妃位到皇後之位，幾經波折。

可姐姐直言：「我所看重的隻是跟皇上的情分，我隻想做他的妻子，並不想做這皇後。」

皇上的妻子不就是皇後，難不成想皇上退位後再把你扶成正妻？

對於姐姐的想法我實在難以理解。

母親入宮恭賀姐姐中宮之喜，順道提了一嘴：「真好，你如今當上了皇後，來我們府上求娶你小妹的人家可真不少。其中不乏郡王貝勒，還有國公府也派人也來求娶小妹，你看看有哪些合適的？」

姐姐微微笑著：「婚姻最重要的是坦誠相待，沒必要嫁入王權富貴之家，免得沾染了權勢，讓皇上以為咱們不安分。

「就從那些不攀炎附勢的人家裡挑選吧，一輩子最重要的是相濡以沫，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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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欣然應允：「娘娘說得有道理。有個新進的秀才聽聞小妹的才華美名，日日到府前求見呢，咱們小妹的名聲可是極好的。」

姐姐思索片刻：「不知道那位公子品性如何？看他如此痴情，想必品性也是極好的。他若是娶了小妹，肯定會好好待她。」

母親點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

皇後賜婚，這是多大的榮譽呀。

可嫁妝卻沒多少。

因為姐姐說：「你要體諒，秀才家孤兒寡母的，這些年，秀才的母親供他讀書實在不易，想必家中也沒多少錢財。他出不起多少聘禮，你帶太多的嫁妝過去，反而叫他丟了臉面。

「你們要和和美美的啊，以後缺了什麼再跟本宮講。」

2

皇後的妹妹出嫁，婚禮卻如此寒酸。

京城中人議論紛紛。

「這妹妹肯定不是跟皇後一母同胞的，估計是哪個賤妾或丫鬟生的，不討主母喜歡，才這樣作踐她。」

「皇後的封後大典如此隆重，妹妹的婚禮卻跟丫鬟出嫁一樣寒酸，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出嫁都比這隆重，可知這女兒在家有多不受重視。」

坐在喜轎上聽到這些話，我隻能絞著手沉默。

待轎子落了地，相公還沒來得及牽我下轎，就聽到婆婆大聲嚷嚷：「不是皇後妹妹出嫁嗎？怎麼就這點嫁妝？莫不是隨便拿個丫鬟糊弄咱們？」

我的貼身丫鬟蘭春站出來為我說話：「娶妻娶賢，偏得老夫人怎這般看重錢財？」

另一個陪嫁丫鬟蘭秋更是直言不諱：「姑爺出的彩禮也不多，難道我們小姐還要出十倍的嫁妝？是當今的皇後娘娘說的，彩禮和嫁妝相當，看起來也更門當戶對些，也不叫新郎官失了面子。」

婆母對我的不滿從這天便開始了。

晚上洞房花燭夜，新郎卻沒了提親時的溫柔。

他言語中透露著不滿：「看來你在家也不是很受寵。

「罷了，以後你就好好伺候我母親，為我生兒育女，照料好這個家，我對你也沒別的要求了。」

這一晚，他動作粗魯，搞得我渾身疼痛。

第二天，天還沒亮呢，婆母就來敲房門。

蘭春攔住老夫人：「這麼早，小姐還沒起來呢。」

婆母放大嗓子，敲得更起勁了。

「我沒見過哪家的媳婦要睡到太陽曬屁股的。

「都說朱家的女兒好教養，可嫁人後連婆母都不願意孝順。」

聽到這話，我急匆匆披好衣服下床開門。

婆母一臉蠻橫：「以後卯時起床，端著洗臉水來我房門伺候。」

蘭春小聲嘟囔：「這也太早了些，天還沒亮呢。」

婆母一巴掌甩上蘭春的臉：「主子說話，有你們下人什麼事？再敢插話，看我不擰爛你的嘴。」

婆母清了清嗓子：「你別仗著你是大戶人家出身，就擺出一副嬌生慣養的做派。你如今嫁到我方家，就要守我方家的規矩，不然我就讓滿京城的人知道，你們朱家嫁過來的小姐是多麼不堪。」

為了家中的名聲，我隻能忍耐。

可婆母蹉跎我的手段遠不止這些。

3

她要我親自伺候，不能假手於人，說這樣才能彰顯兒媳的孝順。

我每天卯時起床，用洗臉盆端著洗臉水在婆母門前等她起床開門。

有時候她足足要我等一個時辰。

我站得腰酸背痛，好幾次都差點暈倒。

即使是刮風下雨，她也要我撐著傘在院裡等候。

我找相公抱怨，撒嬌叫他想想辦法。

相公冷漠地撥開我的手：「我娘養我這麼長也不容易，你就不能多體諒一下她？」

婆母素來是節儉慣了的，也吃慣了糠咽菜。

飯桌上葷腥都不見。

婆母邊吃邊咂嘴：「要省著錢給你相公考狀元，我們這二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們要同甘共苦，等你相公考上狀元，我們才能過那富貴日子。」

我實在咽不下這些粗糙的糠咽菜，便偷偷叫蘭秋買了烤鴨回來。

沒想到婆母那鼻子比狗還靈，她聞出了葷肉的味道，便大鬧一場，把烤鴨都扔出大街了。

乞丐撿到了，大快朵頤，滿嘴都是油。

沒想到，如今我活得連個乞丐都不如。

實在沒辦法，我隻好回娘家尋求幫助。

母親心疼地摸著我的臉：「怎這般可憐，才一段時間不見，竟瘦了這麼多。」

我跪下求母親為我做主。

母親面露難色：「你如今嫁到了方家，便是方家的人，我也不好多插手你們的家事。你要多忍耐，你把規矩做足，想必你婆母也不好再為難你。」

可為難我的又何止是婆母。

相公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如今九年過去了，還是秀才一個，考了幾次都沒高中。

他一臉無賴地對我說道：「你回娘家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給我安排一份工作，不然我哪來的俸祿養你？」

無奈之下，我隻有回娘家找弟弟。

沒想到弟弟比我更無奈：「我現在都沒活做呢，咱們的姐姐好歹也是皇後，沒想到她要我遠離朝廷，說是這樣才能遠離權力紛爭。」

弟弟越說越恨：「我那些朋友都有事做，隻有我整日遊手好闲，都是拜皇後所賜。」

沒給相公求到一份工作，相公竟把我房裡的銀子搜刮出來，拿去青樓喝花酒。

我哭著求見皇後娘娘，隻求她能解掉我們這門親事，讓我能與那秀才和離。

我給姐姐跪下請安，下跪的時候，我的臉正對著姐姐的鞋子。

鞋子上繡滿了珍珠簾，鞋頭鑲嵌著一顆指甲蓋那麼大的藍色寶石。

我想，這顆寶石都夠我們這尋常人家吃一年的了。

姐姐見我盯著她的鞋子看，便晃了晃鞋子，笑道：「好看嗎？這是內務府新得的樣式。」

我感到異常心酸，眼淚也情不自禁地流出來。

同樣都是朱府嫡女，為何姐姐過得這般好，我卻頓頓吃糠咽菜，還要做丫鬟的活？

我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姐姐，就讓我與那秀才和離吧，我寧願出家做姑子。」

姐姐皺了皺眉頭：「這才剛成親不久，怎就要離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互相體諒，一生隻愛一人，這多美好。」

「我每天都要照規律伺候婆母，頓頓吃糠咽菜。如今，相公還拿我的嫁妝錢去喝花酒，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呀。」

姐姐還是不願意松口：「尋常夫妻就是這樣過日子的呀，一生一世一雙人。」

為了能離開那秀才，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我爬上前抱住姐姐的腳，再次求她：「我怎可與那些青樓女子分享相公，我……我嫌髒。」

姐姐嘟著嘴巴：「皇上的後宮也有很多妃嫔，可隻要他心裡有我就行。同樣的，你相公出去找別人又怎樣，他總歸最愛的還是你，你應該感到滿足。」

我抬起頭，望著姐姐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我覺得異常惡心。

尋常夫妻的日子這麼好，你怎麼不過呢？

真希望我倆的身份能互換，看你還能不能再說這樣的話。

上天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心聲。

一陣電閃雷鳴後，我跟姐姐就暈倒了。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變成了姐姐的樣子。

4

我摸著身上的衣服和頭上華貴的發飾，再去照鏡子，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就這麼與姐姐互換了身體。

姐姐還沒醒來，我吩咐侍女把姐姐送出宮，送回秀才家。

姐姐啊姐姐，布衣百姓的生活你現在就可以體會到了。

皇後的身份我適應得很快。

在與侍女太監的談話中，我就把後宮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姐姐正與皇上冷戰中呢。

起因是在今年的選秀中，皇上足足挑選了十二名秀女入宮。

姐姐直言正諫：「皇上，請三思，歷代祖宗選秀都是選八名秀女，如今您一下子選了十二名，隻怕傳出去會壞了皇上的名聲，會說您沉迷美色。」

聽到這話，皇上的臉色都變了。

可姐姐察覺不到，竟還吩咐太監選四名秀女送出宮。

榮妃叫住了太監，她笑臉盈盈地說道：「皇上何錯之有？三年前那場選秀因為旱災而取消了，一位秀女都沒選上，今年多選了四名秀女也不算過分。

「算起來應該選夠十六名秀女才能填夠之前的數呢，皇上您說是不是呀？」

皇上聽完龍顏大悅，摟著榮妃笑道：「還是榮妃最得朕心，皇後，你聽到了嗎？」

於是，姐姐氣呼呼地走了，一個月都沒理皇上，而皇上自然也沒有主動來找姐姐。

想到此，我吩咐身邊的宮女秋月做好綠豆蓮子湯，跟我一起去養心殿見皇上。

姐姐，我這個皇後一定比你做得更好。

而姐姐就沒這麼幸運了。

她醒來後頭昏昏沉沉的，嘴裡喊著：「來人哪，給本宮傳太醫。」

方家婆母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水，直接潑到姐姐臉上。

「醒醒吧你，還本宮？你以為自己是皇後娘娘呢。」

姐姐終於清醒過來，怒斥著：「大膽奴才，竟敢對本宮無禮。」

蘭春蘭秋走上前，臉上都是擔憂：「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們……」

姐姐觀察著周邊環境，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一陣疑惑。

她跑到鏡子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搖頭。

「我是皇後，怎麼會變成小妹的模樣？

「這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做夢……」

方家婆母上下打量著姐姐，良久，終於吐出一句：「真是瘋了。」

5

當皇後這段日子以來，真是舒服。

不用早起站規矩，也不用做飯伺候婆母，每頓還有十二個菜可以挑選。

我以為日子可以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下去。

誰知道，這天皇上的貼身太監來傳喚，說有事要問我。

我到了養心殿，才看到地上跪著的人是姐姐。

一段時間不見，她竟變得這樣憔悴，活脫脫老了十歲。

手上都是凍瘡，想必這段日子她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