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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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 白頭吟 字數:3703 更新時間:2025-02-18 09:55:39

我這個養育他,幫他擦了幾十年屁股的娘,竟半分也不及他那個偶爾露面的爹。


我扔下筷子,不理會爭吵的阿峰和春芽,回了屋裡躺下。


朦朧中開始回憶,當初怎麼就嫁給了賀明遠呢?


當年,我家也算是隔壁鎮上的大戶人家,我是家中的嫡女。


春日踏青,我被賀明遠一首情意綿綿的酸詩勾得動了心。


玉樹臨風的俊朗男子,指天發誓,定不負我。


我爹聽說了賀明遠的貧寒家境,一口回絕。


我便從家中偷跑出來嫁給了賀明遠。


我爹氣得放話,從今以後,再沒有我這個女兒。


還是我娘不忍心,偷偷塞給我一沓銀票做嫁妝。


就靠著這些銀票,再加上我做些繡活補貼家用,才養活了這一大家子人。


賀明遠的母親有了人照顧,香火得以延續,名聲上也有了妻子,如此一箭三雕,他才能安心陪伴邵雨柔一生。


嘈雜歸於平靜,裡屋的婆母又開始咿咿呀呀地叫喊。


春芽沒有走,她抓住我的手,蹲在床邊,拿了梳子,用溫水幫我梳理沾了血的白發。


「娘啊,你跟我走吧,以後我好好孝敬你。」


我笑著拍這個小女兒的頭,「傻丫頭,哪有老娘去女兒家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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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急了,「我和鐵匠說過了,他從小沒有娘,他願意和我一起,把你當親娘孝敬。」


我搖搖頭,心裡一股暖流劃過。


這個小辣椒一樣的女兒,從小都是跟我最貼心的,哪怕隻有一隻手,也爭著幫我洗衣做飯,照顧奶奶。


總想著讓我輕松些,高興些。


春芽卻突然撲到我懷裡,哽咽著大哭。


「娘,你走吧,別管這些了。」


「我已經嫁人了,周鐵匠對我百依百順。你已經六十五歲了,該享幾天福了!」


我深吸一口氣。


對啊,我已經六十五歲了,我不想再伺候那個哪怕癱在床上,也要用屎尿折騰我的惡婆子了。


也不想為賀家父子再擦屁股了。


春芽嫁得良人,我再無一絲牽掛。


倒不如真的做個孤寡婆子,活著清淨,死了幹淨。


我拍拍春芽,「閨女,去找些紙筆來。」


我要與賀明遠和離。


05


和離書託人送到宋府的當晚,賀明遠便再次打破兩個月歸家半日的規矩,匆匆回來。


一進門,便被一股惡臭燻得掩住了鼻子。


他皺著眉頭,快步走進他母親住的裡屋。


裡屋是什麼光景,我不用看,也知道。


玲兒每日裡隻是捏著鼻子給她那太奶奶灌一碗粥罷了,至於屎尿,我一旦不管,就沒人會管。


賀明遠怒極,「嶽婉,母親那個樣子,你看不見嗎?你怎可虐待婆母,一把年紀的人了,你還有半點做人兒媳的樣子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熱水在廚房裡,棉帕子在盆裡,你心疼母親,便自己伺候。」


裡屋的婆母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口齒不清地喊著「兒啊。」


賀明遠鐵青著臉,打了熱水端進了裡屋。


片刻以後,便傳出了他抑制不住的幹嘔聲。


等到賀明遠端著盆出來的時候,一張布滿褶皺的臉上,又黑又綠,煞是好看。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盆,從懷裡掏出那張我寫的,隻待他署名的和離書。


「阿婉,咱們一起過一輩子了,不過是那天夫妻拌嘴,我衝動打了你一下,你何至於此。」


「我在這跟你賠罪了。」


說著,他雙手作揖,朝我彎腰行禮。


他有將近五十年,沒有叫過我的閨名了。


這副作揖行禮的樣子,和記憶中那個春日裡,帶著溫和笑意和我說「見過小姐」的身影漸漸重合。


我搖了搖頭,「賀明遠,是你和邵雨柔過了一輩子,不是和我。」


賀明遠一愣,「我說過了,我和老夫人這一生清清白白,從未有過半分逾矩。」


我冷笑,「我相信,邵雨柔是你的心尖雪,天上月,你怎會對她有半分不敬?甚至你為了可以常伴她身側,避免別人說闲話傷她,還特意娶了我,來避嫌。」


「哦,對了,還可以照顧你母親。」


賀明遠氣得一甩袖子,「無知蠢婦,一派胡言!」


我猛地打翻桌子上的油燈,「一派胡言嗎?我看不見得,你藏了邵雨柔的帕子藏了多少年?二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酒後抱著我,喊的全是邵雨柔!」


後來我曾抱著春芽去看郎中,郎中說過,男子酒後行房,最易生出這樣的孩兒。


「若不是為了春芽,我怎會忍你到今天!」


大顆大顆的淚,順著我已經不再明亮的眼睛流進臉上的褶皺裡。


我已經六十五歲了啊,我的一生,竟都荒蕪葬送在了賀明遠的私欲裡。


為了他和家人決裂,我父親至死都不願再見我一面。


賀明遠看著我,再度軟了語氣,「阿婉,咱們都是年近古稀之人了,何必走到和離這步,惹人笑話呢?」


我抓住賀明遠的袖子,直直地注視他,「你若是不同意和離,我就到宋府門口去,把你的齷齪心思告訴所有人!你想讓邵雨柔晚節不保嗎?」


賀明遠的眼裡,現出濃濃的驚恐。


他不敢拿邵雨柔的名聲,來賭我會不會那麼做。


思索再三,最終還是在和離書上落了名。


我抓住那張薄薄的紙,就好像抓住了我所剩不多的時日。


06


我第二日一早,便拿著和離書去官府備案。


文書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來看看和離書,再看看我滿頭的白發,和已經有些佝偻的身子,皺緊了眉頭。


「大娘,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和離?」


我堅定地回答,「對」。


鎮子不大,消息傳得極快。


不到半天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了,賀家的老婆子竟鬧著要和離。


大家都當個稀罕事看。


我剛剛回到家準備收拾東西,就看到家門口圍滿了人。


幾個穿著宋府服飾的下人,抬著不少禮物,站在院子裡。


為首的僕婦衝著我微微一禮,笑著開口:「賀大娘安好。」


「咱們老夫人聽說您和賀管家鬧了別扭,心中深覺不安。想著這些年賀管家為宋府殚精竭慮,不求回報是他有情有義。」


「但是確實是委屈了你,這不,差遣我送來這些金銀禮物。希望您莫要再和管家置氣,也莫要再因為生氣便虐待婆母了。」


此言一出,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


「這宋老夫人果然是個菩薩心腸的,行事這般大氣良善。」


「可不是,平時這賀大娘看著也是個好的,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攔著不讓男人報恩就算了,竟然還虐待婆母。」


「不過就是貪圖宋府錢財,想要錢罷了,一把年紀了還鬧著和離,真是丟人。」


我氣得渾身發抖,透過這個趾高氣揚的嬤嬤,便好似看到了虛偽矯揉的邵雨柔。


剛想說話,一道纖瘦的身影就突然擋在我面前,對著那嬤嬤扯開了嗓子。


「放屁!」


「今天大家都在這,讓大家評評理,我爹賀明遠跟在你家老夫人身邊幾十年,你家可曾給過他一文工錢?」


「他說要報恩,你們就理所當然地不給錢,這一大家子都是靠我娘的嫁妝養,我娘要是貪圖錢財,何必把嫁妝都貼幹淨了?」


「我奶奶癱瘓了幾十年,都是我娘端屎端尿,一日不懈怠。你家老夫人哪隻眼睛看見她虐待婆母了?你讓她來和我們對質!」


春芽口齒伶俐,噼裡啪啦的一大段話,說得宋家人落荒而逃,圍觀的人也開始驚訝宋家竟是這樣的人家。


賀遠山竟就安心用妻子嫁妝用了一輩子。


春芽幫我收拾東西的時候,阿峰回來了,他看著堆在院子裡的禮物,樂得滿眼放光。


「娘,這宋老夫人真是個善心人,寬厚又大方。這麼些東西,折賣了是不少銀子呢。」


玲兒把玩一頓絹花,也認可地點頭,「那宋奶奶人可好了,又大方又慈愛,奶奶你何必跟她比呢。」


阿峰轉頭又看向我,「你都一把年紀了,就別鬧著跟我爹和離了,見好就收才是正理。」


我把東西打成一個包袱,眼都懶得抬,「你看邵雨柔好,就去問問她,缺不缺你這麼個兒子。」


我指了指縮在牆角的玲兒,「把你閨女帶走,留在這也行,但是以後自己照顧。」


我把包袱馱在背上,春芽和周鐵匠扶著我,踏出了這個禁錮了我一輩子的「家」。


阿峰呆愣在了原地。


07


我本想著去鄉下沒人認識的地方賃一間屋子,養養花種種菜,過幾天不用伺候人的日子。


我一個還算硬朗的老婆子,做到自給自足還是不難的。


剛剛在春芽家落下腳,一頂匆匆而來的小轎子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來人和我一樣老態龍鍾,唯有眉眼,依稀可辨。


「阿婉,你可老了。」


竟是我的庶兄,嶽銘。


我父母並無嫡子,家業便由這個和我並不怎麼熟悉的庶兄繼承。


我低低喚了句,「阿兄。」


嶽銘顫顫巍巍地從袖子裡掏出兩張地契,幾張銀票遞給我。


「阿婉,父親臨終前曾交代過我,平日裡不許管你,接濟你。可若是你過得不好,那姓賀的棄了你,或是你們和離了。就讓我來,把這些交給你。」


一張房契,一個莊子的地契,幾百兩銀票。


是父親留給我的容身之所,保我日後,可以衣食無憂。


「我聽說了消息,就趕緊給你送來了,幸虧我這把老骨頭,腦袋還算明白。」


我爹氣我忤逆,氣我一意孤行跟了賀明遠。


他至死都在氣我,卻至死也在惦記我。


我也曾是他的掌上珍寶啊!


我抓著那Ŧṻ⁷幾張重逾千斤的紙,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08


春芽幫我用那筆錢,去人牙子那裡買了兩個奴僕。


一男一女,男的叫張大,女的叫小丫。


跟著我住進了我爹留給我的宅子。


阿峰來找過我,被年輕力壯的張大擋在了門外。


他進不來,就領著玲兒跪在門口哭求。


「娘啊,您救救兒子,這次欠的錢太多,賭坊那邊的人說了,還不上就要打斷兒子的腿。ţůₔ」


說著,又使勁掐玲兒的肉,玲兒疼得放聲大哭。


「您不心疼兒子,您也心疼心疼孫女啊,若是沒有錢,恐怕她就要被賣了抵債啊!」


哭了一會,見我不為所動,便開始破口大罵:


「死老婆子,你對你親兒子都藏私,有這麼大的宅子,還有錢買僕人,卻和我裝窮。」


「你心裡隻想著春芽那個死丫頭!」


「我告訴你,宋老爺可是說了,他拿我爹當父親一樣尊敬,也拿我當親兄弟。」


「現下正好你這個礙事的走了,看我給自己找個有錢的娘去!」


我接過小丫遞給我的熱茶,抿了幾口。


阿峰這個孩子,懂事以後便十分親近他父親,不服我的管束。


長大後又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成日裡遊手好闲。


我倒要看看,沒了我給他擦屁股,賀明遠那把老骨頭,夠他折騰幾次的。


09


一個月後,邵雨柔的獨子,宋老爺張羅著納妾擺酒。


因著宋老爺十分鍾愛那小妾,所以辦得十分盛大。


春芽攙著我去趕廟會的時候,正好路過宋府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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