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驚豔他年少的白月光。

也舍不得和他門當戶對，身價匹配的朱砂痣。

「我尊重你才叫你一聲媽，說好聽點你是保姆，說到底你不就是伺候人的下等人？」

接到電話時，我正和蘇南坐在一起剝螃蟹。

我皺著眉，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宋辰】兩個字：

「你閨女抽風想和我離婚，就因為我下班沒時間陪她，沒時間看孩子，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離了我她上哪再找我這樣的男人？誰願意要一個帶著拖油瓶的二手貨？

「你抓緊勸勸她，明天冷靜期結束可就……」

「我女兒不需要男人也能過得好好的。」

我學著蘇南的樣子，語氣嚴肅：

「倒是你——

「你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為女兒購置的婚前財產，買的家具你可以全部搬走，不搬走我也是要找人砸掉。

「而且……」

我看了眼手機：「你剛剛說的話我都錄音了。你要是敢為難她，我就把你說的這些話發到你單位，讓你的領導看看你這個人人性多麼可惡……」

那端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

幾秒鍾後，電話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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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舒了一口氣。

女兒沒有親人，所以我總擔心我死了沒人照顧她。

這些年，我一直對宋辰客客氣氣，就是希望他能對我女兒好一點。

可我沒想到，男人婚後竟這麼不值一提。

「林姨。」

蘇南看著我，眼睛亮亮的：

「你好帥啊。」

13

剝完滿滿一大碗蟹肉已經是九點了。

真材實料，金黃誘人。

「南南，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我摘下圍裙，打開冰箱，準備做蘇南的晚餐。

螃蟹寒涼，孕婦不能吃螃蟹。

尤其還是沒坐穩胎的孕早期。

「吃面條吧……」蘇南雙手託著臉頰，對我撒嬌，「加倆荷包蛋！」

我本想說做點更營養的，但看著她這副模樣，笑著點了點頭。

吃飽後，蘇南開始一邊穿大衣一邊打電話：

「陸宴，你在哪？」

秒接後，說話的卻不是陸宴。

而是夏知許。

她絲毫不顧忌：「談完合作，陸宴喝得有點多，現在躺我腿上睡著了。」

夏知許語氣高高在上：「怎麼了？你有事嗎？」

要是以往的蘇南早就爆炸了。

可她穿衣服的動作並沒停止：

「你給我發個位置，他喝完酒不吃東西會難受。

「我親手做了晚飯，現在給他送去。」

那端一片起哄聲：

「不是吧，陸哥怎麼馴的老婆，這麼賢惠！快教教我們！」

「嘖嘖嘖，真是……家有賢婦，夫復何求啊！」

「唉，還是這種女人好拿捏，沒錢沒背景，陸宴就算玩出花來，她也不敢提離婚。」

「夏知許，你現在知道和人家的差別了吧？看人家多有氣度。」

夏知許不屑道：

「嘁，我堂堂夏家千金，家裡好幾個保姆，還用得著我來做飯？

「真是土包子，窮慣了。」

蘇南也不生氣，囑咐一定要發位置給她。

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14

我不放心，跟著蘇南一起去了。

到時場子已經散了。

夏知許也不知道怎麼，也離開了。

而陸宴正在被眾人吹捧。

說他左擁右抱，羨煞旁人。

「陸宴，吃點吧，我親手剝的。」

拌滿了蟹黃的面，陸宴靠在車上沒幾口就吃完了。

剩下點黃澄澄的湯底，蘇南也輕聲細語哄著他喝光了。

黑暗中，蘇南的眸子格外清澈。

15

兩個月後。

女兒帶著外孫女在租的房子定居，我白天在陸家。

晚上做完飯便回家帶孩子。

生活平靜沒有波瀾。

除了陰天下雨，我會忍不住盯著那條廢了的右腿流淚。

做 NT 檢查時，我和蘇南在醫院居然偶遇了夏知許。

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滿臉幸福。

我沒當回事，畢竟蘇南最近情緒一直很穩定，沒有再表露出情緒低落的樣子。

可她現在卻突然發瘋一樣衝上去，一把扯住夏知許的頭發，撕心裂肺喊道：

「你這個賤人，居然懷孕了……我跟你拼了……」

我提著產檢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

回過神來，才衝上去抱住了蘇南：「別衝動，南南……別衝動……」

蘇南完全失控，又哭又喊。

扯著夏知許的頭發，抬手就要去扇她的臉。

直到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出現，他陰沉著臉，推開蘇南後緊緊將夏知許護在懷中：「老婆，你沒事吧？」

「老婆？」

「老婆？」

我和蘇南齊聲。

蘇南被推靠在我的懷裡。

在看見男人的臉後，她緊繃的身子瞬間放松。

蘇南後知後覺地捂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不停地撫摸著。

「傷我老婆？我要讓你牢底坐穿！」男人壓著聲音，臉色可怖。

我安撫好蘇南，站到夏知許面前。

畢恭畢敬道：

「夏小姐，上個月你落在我家的東西，現在要我幫忙送過來嗎？」

夏知許發絲凌亂，臉色蒼白。

她討好地看著身側的男人：

「沒事的老公，是……是誤會。

「我們走吧。」

16

回家路上看新聞才知道，夏知許和外地突然落戶、最有權勢的大佬閃婚了。

她終於如願以償，傍上了富豪。

可她不知道，這位大佬已經在外地結過四次婚。

他之所以搬來京城，是因為他患有艾滋病的消息，在外地瞞不住了。

才舉家搬遷，將公司全部落在了京城。

女兒見到照片指認時，斬釘截鐵：

「就是他，絕對錯不了，這件事就連宋辰這個小嘍啰都知道。

「好多員工高薪都不想在他公司上班了，生怕傳染上。

「不過，花了很多錢封鎖消息，雖然現在京城的人不知道，我估計瞞不了多久……」

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蘇南，她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開心。

隻是淡淡一笑：

「就算沒有夏知許，還會有張知許、李知許……

「對陸晏來說，都一樣。

「他的愛就是這樣，不堪一擊。」

她面目柔和地站在廚房，一邊將豆腐和蜂蜜摻在一起。

「林姨，我記得你家姐姐學幼兒教育的……」

蘇南嫩如蔥白的手指晃動著：

「我想高薪聘請她來給寶寶做早教。」

我錯愕道：

「陸晏……陸先生不是不允許外人……」

蘇南溫婉地將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後，莞爾：

「林姨。」

她看著偌大卻空曠的客廳：

「以後，我說了算。」

17

夏知許閃婚後，陸宴短暫地回歸了家庭。

就在他享受溫馨氛圍時光的一周後，陸宴第一次犯了病。

在一個清晨，他直接一頭栽在了地上。

等送去醫院時，卻被通知身體已經被掏空了。

他的聽力下降。

面部生斑。

腹脹難忍。

還得了皮炎和痛風。

雖然都不是特別嚴重，但這些小毛病同時出現，陸宴的身體根本受不了。

「你身體發生的變化自己感覺不到嗎？」

醫生問他時，我謙卑地站在身後。

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認真地做家務打掃衛生。

不允許地上和枕頭上有一根發絲。

為了陸宴的身體，我每次都會在他飯後想腹瀉時，及時送上快效藥。

還為了不影響他交際應酬，取消了家庭醫生的探視。

我一邊安撫著哭泣不止的蘇南，一邊看著陸宴說：

「沒有。」

18

陸宴的病來勢洶洶，一個禮拜整個人就坐了輪椅。

為了方便照顧他，蘇南還是決定將他帶回家。

親自照顧。

她依舊每天微笑著，和我一起做營養餐給陸宴吃。

「陸宴，你手機上搜索的消息，我都看見了。」

她半蹲著，一勺一勺塞進陸宴嘴裡：

「芒果過敏的人，吃多少不會喪命？」

我心裡一沉。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蘇南自顧自地說：

「就因為你讓我出門逛街, 我不想去, 你為了讓我騰地方就用這種方法……

「陸宴, 你害得我好苦啊。」

說著, 她突然近乎瘋狂地把亂七八糟的食物一股腦倒進他嘴裡。

陸宴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他用盡全力將嘴裡的東西往外吐。

他嘗試著往樓下招手, 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

在陸宴萬分驚恐的目光中, 拉上了窗簾。

緊接著, 他想拿手機……

「陸宴, 你要找誰？」

蘇南輕而易舉夠到後，漫不經心地晃了晃：

「報警？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你陸少病了，隻有我這個妻子不嫌棄你在外面亂搞, 盡心盡力地照顧你。

「哦, 你是想打給老爺子？

「老爺子剛撥給我一波貼身保鏢，讓我務必，照顧好肚子裡的金孫……」

陸宴緊緊盯著蘇南微微隆起的肚子。

他掙扎著, 卻一下跪在了地上。

狼狽至極。

19

蘇南足月時，陸宴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

他每天在輪椅上嗚嗚渣渣地瞎比畫, 卻沒人願意靠近他。

所有人都知道, 他婚內亂搞，病了以後他的妻子卻依然用盡全力在照顧他，不嫌棄他。

懷著陸家骨肉，連久病在床的陸老爺子都心心念念地記掛著。

「林姨, 這間房子給你家姐姐住吧。」

蘇南挺著大肚子, 滿臉富貴相，她指著陸宴曾經的主臥：

「到時候你也搬來這間，方便照顧外孫女～」

她絮絮叨叨：

「還有, 夏知許得了髒病，真該讓陸宴和他老情人再會會面。

「可惜, 陸宴沒有繩子捆著, 坐也坐不住了……」

我笑了笑。

「看她長著雙狐狸眼，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為老不尊……」

「（算」蘇南容光煥發：「來啦！」

20

生產那天，我和女兒都陪在她身邊。

足足疼了十三個小時才生下來。

我光是看著蘇南, 都急得滿頭大汗，快要暈過去了。

「母子平安！」

聽到這句話時，我一下暈過去了。

最後還是女兒照顧了蘇南一晚。

當晚, 陸老爺子起不來床，派人送了三個億的樓盤，寫在了小少爺名下。

全京城都知道, 雖然陸宴倒下了，但他的兒子, 會成為下一代陸氏掌權人。

月色中, 兩人睡得安穩。

女兒坐在我身邊，眼裡滿是期冀：「媽,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 是啊, 離婚後，女兒自學參加了成人高考。

又進修了很多幼時錯過的技能。

盡管她一心還想要照顧蘇南，但蘇南堅定地拒絕了她。

她說：去追你自己的太陽, 我在你身後為你撐腰。

她還說：這個世界因為有女孩，所以在不停開花。

我看著襁褓中熟睡的小少爺——

算了算日子，現在該開啟我當保姆的第二十一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