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看看怎麼治,能不能治。
我趕緊跑回家,給他服下速效救心丸,又接著做心髒復蘇,俯下身子在聽到心率確實跳得不對勁時,我直接打了 120 等待救援。
我媽滿臉驚恐。
「咱們村裡的人生病什麼時候打過 120 啊!他們說救護車特別貴!」
我急的滿頭大汗,口不擇言。
「貴怎麼了!我爸的命重要還是那幾百塊錢重要!」
我媽眼圈紅了。
「可是,你一直往衛生所墊錢,還不要他們的診金,我們馬上連這幾百塊錢都掏不起了!」
我鼻間一酸,險些哭出來。
是啊,做醫生混到我這個份上,真是丟人。
好在雖然我們這裡比較偏,但 120 來的特別快。
在連拐兩個彎後大車開不進來,醫護人員毅然決然的提著擔架跑了進來,將我爸往上一放就往車上送。
我作為陪同人員跟著走了,留下我媽看家。
在車上,我細心的給他們解釋我爸的既往病史和我所採取的急救措施。
正在觀察心電圖的醫護人員手一頓。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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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
車裡一片寂靜,隻剩下我爸沉重的呼吸聲。
還沒到醫院,他的病情就控制住了,聽主治醫生說,正是我在家裡採取的急救得當,才保住了他一條命,但也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平穩了再回家。
醫生滿臉欣賞。
「學醫不容易,你什麼學歷,現在在哪高就?」
知道父親沒事後,我松了一口氣,有些尷尬的回道。
「本碩博連讀,我現在是…是……是一名村醫。」
醫生有些詫異,但很快恢復了淡定。
「這麼高的學歷,村醫?算了,大概你對土地愛的深沉吧。」
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曾幾何時,我會覺得作為一名村醫而感到羞恥?
我想,在這麼下去,我恐怕已經做不了這個行業了。
我爸這邊住院,那邊面臨的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住院費。
醫院可不是我那種衛生所,人家肯給你赊賬的。
這是公共醫療機構,你不給人家交錢,人家就有權利不給你治病,甚至以佔用公共資源為由將你告上法庭。
家裡因為這些年貼的錢早就沒了存款,思索再三,我隻好向村長開了口。
「大爺,你看我爸現在住院了,他的手術費可拖欠不起啊……我家裡因為衛生所的事已經沒什麼錢了,你看看能不能讓大家將欠款給我還上,實在不行……就當我欠大家的,我還。」
村長一拂胡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文醫生啊,你之前要賬的時候,這態度可跟現在完全不同。不過我也能理解,說到底都是村裡欠了你的,這樣吧,我代表村子給你提供一千元作為你爸爸看病的錢,怎麼樣?」
這意思擺明了不想管我的事兒,我一咬牙,單膝跪地。
「大爺,你就看在我回村當醫生五年的份上,讓大家給我想想辦法吧!我要不是走投無路,是不會張這個嘴的!大爺,我就這麼一個爹,求您了,成嗎?」
村長狀似為難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難為你這孩子孝順,明明走出村子了還能回來給大家看病,這樣吧,我明天弄個借錢儀式,看大家的吧。」
我連連點頭。
8
第二天一早,村長果然如約將場子搭了起來。
我在臺上緊張局促,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好讓自己顯得可憐點,好讓他們還上欠我的錢。
我搞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現在追著問別人要錢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果然那句話說的沒錯,借錢的時候你是大爺,要錢的時候就成了孫子。
不知是宣傳沒到位還是怎麼的,來的人寥寥無幾。
村長讓人去問,得到的結果出奇的一致。
要麼是家裡人生病了沒法來,要麼是沒錢來了也沒用,更有的就直說了——「我就是不想去,怎麼了?」
無奈,我隻能先上去簡單介紹了下情況,期待有人能可憐可憐我家。
畢竟我之前做的,也足以對得起他們。
大概還是我太天真了,聽完我的措辭,大家不僅沒有還錢的,甚至連我下場挨個去借,他們都以沒錢為借口搪塞我。
他們說了,來這兒隻是想湊個熱鬧。
這次的「借錢儀式」以徹頭徹尾的失敗告終,也讓我對這個沒有絲毫人情味的村子徹底絕望了。
這方法不行,我就走另一條路。
散場的時候,我眼尖瞥到李東強也擠在人群後面觀察著,可他也是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看著而已。
我三兩步跑上去,抓住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開口。
「東強,你還記得嗎?兩年前你媳婦喝藥自殺,是我追回來的,這兩年還有一些她時不時來看病的費用,三千五百塊,你能先還上嗎?不行就算我借的!」
我這麼一喊,大家目光都聚了過來。
李東強又羞又怒,一把揮開了我的手,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還好意思問老子要錢!」
「都是因為你這個半吊子醫生治的不好,有後遺症,讓她去洗衣服下田都不能幹,我媳婦大過年的就死了!我沒找你賠償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要賬?」
「怪不得你爸得心髒病躺在醫院沒錢治,你都是他媽的活該!」
這話如雷貫耳,我驚的不知道該反駁什麼,隻能呆呆看著李東強轉身就跑,徒留我在原地,迎著其他村民的指指點點。
當時李東強媳婦喝藥快死了,是我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但誰想他們一家壓根不把人家當人,在知道女人嗓子壞了以後更是虐待她,不給她吃肉補身體、讓她變本加厲的幹活生孩子。
去年一整年,李東強媳婦都是衛生所的常客,不是因為冬天著涼感冒發熱,就是因為吃剩菜剩飯壞了肚子腸胃炎。
雖然毛病小,但毛病不斷。
他們這麼虐待人家,竟然好意思說是因為我治療的不徹底,才讓他老婆累死在那個冬天?
可笑!
可笑!!
我為這個村子奉獻了五年,把我畢業後的時間都放在這裡,每天想的是怎麼能花最少的前給大家看病,可他們是怎麼想我的?
拿我當冤大頭、欠錢不還、甚至理直氣壯的讓我自掏腰包給村裡墊上。
一說起來,就是我從村裡走出去的,沒有這個村子就沒有我。
我能考上大學、本碩博連讀,是我憑借自己的努力贏來的,跟村子有什麼關系?
如果說非要牽扯上的話,那我當時考上大學時,電視臺還來報道過「山村裡的金鳳凰」,他們還借著我的名義沾了光,更應該是他們對不起我!
想到這裡,我一拳頭夯在了身側的木板上,木刺劃破了拳頭,鮮血洶湧流出。
等等……
電視臺,電視臺——
9
要錢借錢都無果,我隻好發了條求助的朋友圈,乞求上天能讓我那些一畢業就去大醫院的醫生朋友們看看,幫個忙。
十萬的治療費不是很大的數,但我現在根本拿不出來。
發出去沒多久,我上學時候最好的哥們鄭偉給我打來了電話。
電話裡,他指責我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借錢。
我苦笑,咽下心裡的話。
鄭偉有背景,有技術,短短幾年蹿的很快,現在已經是我們省三甲醫院的主任了,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村醫而已。
末了,鄭偉要了我的銀行卡,盡管嫌我不拿他當朋友,還是將十萬直接轉給了我。
「李文你記住,我永遠是你哥們,我不到一年的工資能救一條命,我很樂意,這錢你有錢就還,沒錢就拉倒。五年沒音信,我聯系你你也不理我,我都以為你死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以後常聚。」
此刻,我之前的自尊盡數崩塌。
同樣是博士生,我總想在別人面前裝出一副我現在過得很好的樣子。
可現實卻是,我連十萬都拿不出來,而這隻是人家七八個月的工資而已。
我千謝萬謝了一通,馬不停蹄的趕去醫院交錢。
因為錢款到的及時,我爸用的藥也很不錯,他恢復的很好。
在聽到我說村子裡人心難測,這些錢還是問我當時同袍借的時,我爸難得流下了眼淚。
「兒啊,是我耽誤了你啊!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讓你回來了!或許現在,你也能成主任啊!」
對於這話,我不置可否,但更多的,是恨我自己。
讓我爸休息後,我給鄭偉打去了電話。
我印象裡,他之前發過朋友圈,說他老婆是電視臺記者。
我希望他能看在大家關系不錯的份上,幫我個忙。
等我大概說了下這幾年的情況時,他氣壞了。
「我靠!他們怎麼這麼無恥啊!我真是……兄弟,你放心,我老婆最近正好缺題材,我這就讓她去你那給你好好報道報道。」
我連聲道謝。
頓了頓,他又問我。
「那你之後的安排呢?你把他們得罪光了,總不能還窩在那兒當村醫吧?你的未來和前途都不要了?你博士出來就是為了幹這個的?」
沒等我回應,他繼續開口。
「這樣,我們這裡有醫生因為醫療事故被開了,好像是有內推名額,我給你問問,要是合適的話,我們就能共事了……」
我眼前一亮。
鄭偉在的醫院是省級三甲,不僅儀器藥品更專業,前途也一片光明。
他對我這份好,我怎麼能還的清?
聽到我唯唯諾諾的感謝聲時,他勸我。
「李文,你不需要這麼小心,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要不是你的幫助,我那篇一戰成名的 sci 還發不出來呢!是我得感謝你啊!」
我笑笑。
「過去了,就不提了。」
我跟他老婆單線聯系,將來村裡報道的時間定在半個月後。
到時,確實是個大新聞。
等啊等,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我爸出院那天。
我大張旗鼓的包了車回了村子,還放了鞭炮,全村的人幾乎都來了,有看熱鬧的,有打聽事兒的。
一群人圍在車前,假模假樣的你一言我一語關心著我們。
「李哥回來了!怎麼樣,身體恢復的挺好吧!多虧了你這兒子啊,看來有個醫生兒子真是好使!」
「是啊,看李哥臉色挺好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就知道你福大命大,給我們弄回來這麼個負責人的村醫,好人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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