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女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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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蚌女謀 字數:3850 更新時間:2025-02-06 16:13:47

後來二人順利成婚。


阿爹在城門外保家衛國。


阿娘就和其他嬸子一樣,幫著傷員熬藥。


原本我們合該幸福的。


即便阿爹戰死,也讓我和阿娘好好活。


我本該和妹妹承歡膝下。


可一切都毀了。


我家破人亡,從此成為一個孤女。


「阿娘,我好想你,也很疼。


「想吃阿娘做的蓮子粥了。」


20


沈月被風光接回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城。


一入宮就讓裴谌給她將院子裝扮得奢華無比。


這一次,沈月沒有再來找我。


似乎當真害怕裴谌再也不要她了。


隻是這天之後,一連三個月,裴谌都歇息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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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孩子發燒,他匆匆看了一眼。


也很快被沈月謊稱不舒服叫走了。


她風光無限,任誰都看得出這宮裡的形勢。


21


隻是我有孩子,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我。


沈月得意洋洋。


甚至因為蘇容悅的婢女衝撞了她,強行將人丟進了荷花池中。


送回去的,就隻有一具屍體。


蘇容悅找了裴谌,他卻並不在意。


「一個婢女而已,死便死了,何必要招惹她不快?


「她在寺廟待了那麼久,已經受苦了。」


蘇容悅這才氣鼓鼓地到了我這:


「你當真要看她風光無限?」


我拿著小鼓逗弄懷裡的孩子。


聽見她的話,頭也沒抬:


「風光無限嗎?宮裡,誰能順風順水一輩子呢?


「這日子,還長著呢。」


沈月以為抓住了一個男人的愛,就萬事安康。


殊不知,男人的愛,是世上最廉價的東西。


不過蘇容悅也提醒我了。


是時候,該收網了。


22


沈月的母親帶了個邊疆有名的孕婆婆進宮。


據說經她的手調理的女子,不出三個月就能有孕。


隻是需要男子也配合吃藥。


天下沒有幾個男子願意承認無子是自己的問題。


更何況是身為皇帝的裴谌。


他不肯,沈月就偷偷放進給他熬制的藥膳裡。


裴谌相信他,在沈月那裡的吃食,從未試過毒。


直到他身子越發虛弱。


才被太醫診斷用過虎狼之藥Ţů⁼。


傷了根本,再也不能有孕了。


裴谌調查清楚之後,徹底大怒,將沈月打入冷宮。


甚至牽連了沈家。


23


沈月得知消息後,掙脫了宮人的桎梏,衝到了裴谌的書房外求見。


裴谌卻不肯見她。


讓人將她帶走。


這次押送她去冷宮的,是幾個在御前伺候的侍衛。


到了冷宮沒多久,她就病了。


在夢裡哭喊著,乞求裴谌去看她一眼。


沒幾日就暈倒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每日都能吐出一顆瑩潤的珠子。


見到我的時候,她笑了:


「賤人,你以為這天下,就你會吐珠嗎?


「天下可不止一個蚌女。


「很快,本宮就可以重獲聖寵。」


說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抬頭愣愣地看著我的眉眼。


終於發現我和我娘五分相似的臉。


「原來,是你。


「你就是那蚌女的女兒是不是?


「怪不得,怪不得。


「你知道嗎,你娘臨死前,還抱著肚子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她。


「一個下賤的寡婦,本宮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


我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反倒是笑了:


「怎麼,你想殺了我是嗎?


「可是你不敢,因為谌哥哥心裡還有我,殺了我,他會不高興的。


「我等著谌哥哥接我出去。」


……


我笑了:


「我當然不會殺了你。」


那實在太過容易。


我要她痛苦地活著。


她前些年殺害的宮人不計其數。


驕縱奢侈,便是洗腳水燙了一些,都要派人將那個宮女帶出去,丟進滾開的水裡。


有人為女敲登聞鼓,當夜就被滅了滿門。


入了冷宮,她隻會比死更難受。


24


裴谌選秀過後,宮裡多了不少人。


宮裡卻再沒了孩子出生。


他隻能封皇兒為太子。


有術士進獻了長壽的丹藥。


朝臣原本還想勸說,奈何丞相沒有帶頭,其他人也害怕觸裴谌的霉頭。


那位丞相是我的人。


裴谌怎麼也想不到,他信賴的幕僚,如今的丞相。


就是當初被他和沈月賜婚給屠夫的那位女子ŧû₆的兄長。


他如今坐擁江山和美人。


常常向我嘆氣:


「阿蕪,若是朕能長生不老就好了。」


你瞧,人性就是如此,做了皇帝,便想成仙了。


我笑而不答。


任由後宮美人們爭寵,自己卻再也不肯和裴谌在一起。


漸漸地,他也覺得我不如那些剛及笄的嬌嫩女子,不再來找我。


如今我身為貴妃,又有皇兒在,前朝有為我和皇兒籌謀的丞相。


後宮有幫我一起打理的蘇容悅。


沒再理會裴谌。


25


皇兒五歲那年。


裴谌的身子徹底被酒色掏空了。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日子不長了,他開始時常懷念年少時期。


難免想起了沈月。


他告訴我,他想見見沈月。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我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那天,裴谌換上了一套嶄新的龍袍,刻意把鬢邊的白發用烏葉汁染黑。


除卻臉上的瘦削和凹陷的眼眶,倒是有了幾分曾經的風採。


他終於滿意,起身和我一起去了冷宮。


隻是剛到冷宮,他就踩到了一顆白色小卵。


走進去便看見了肥碩白胖的沈月,此時的她身上有大圈的肥肉。


一看見裴谌就要撲過來。


「谌哥哥,你終於願意接我出去了。


「我現在會吐珠了。」


說著,她吐出一顆白色的蟲卵。


裴谌卻後退了幾步,扶著牆嘔吐了起來。


這些年因為成為卵女,她每天的胃口都十分大。


難免長出一身的白肉。


可沈月自己忘了,隻顧著想要衝上去,抱住裴谌。


他驚恐不已,下意識把侍衛腰間的刀抽了出來。


朝著沈月的肚子刺了過去。


剖開了沈月的肚子。


沈月倒在了地上。


死了。


她到死也不知道,她吐出來的,可不是什麼珍珠。


而是蟲卵。


是我親自派人去苗疆給她準備的。


裴谌回到宮裡洗了許多遍手。


還派人燒了沈月的屍身。


原來心裡明豔的驕縱少女,徹底在他心裡消失。


隻留下厭惡和惡心。


我嘲諷地笑了笑。


看啊,我早就說過。


男人的愛,太過廉價。


26


那天,裴谌也嚇病了。


躺在床上數月沒有起來。


嘴裡嚷嚷著要我去伺候他。


小太監過來稟報的時候,我坐在皇兒身邊,看見他開始自己批閱奏折,稚嫩的筆跡已經有了風骨。


轉身拿著一碗湯Ṱúₗ藥,走進了裴谌的臥房。


他喝了湯藥,有些得意。


伸出手想要摟住我,行曖昧的事,卻被我拒絕。


他有些惱怒:


「姜蕪,你莫要忘了,朕還是皇帝。」


我冷冷道:


「哦,馬上就不是了。」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什麼,想要將剛剛吞下去的藥吐出來。


卻無濟於事。


最後,他冷冷地看著我:


「就算你毒死朕,這江山,始終會落在皇兒的手中。


「他是朕的兒子。」


我等他說完,才慢慢開口:


「陛下想多了,這江山自然是皇兒的。」


說完,我低下頭:


「隻是,他不是你的兒子。」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著我,氣得說不出話。


他喚了幾聲,卻沒人進來。


終於放棄,氣若遊絲地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阿蕪,你可記得朕剛帶你入宮那日,你說你對朕一見鍾情。


「朕誇贊你心善溫婉。


「給朕解藥可好?日後朕定然專寵你一人,過去的事情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想要用過往打動我,讓我放過他。


可我卻知道,他隻是想活。


他以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想要打動一個深宮中的女人,再殺了她。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唇角:


「陛下可知,每次在你的懷中,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愛?陛下想多了,臣妾從未愛過你。


「和你在一起,始終是為了給我娘親報仇,陛下可還記得,因為你誇贊了一句蚌女,沈月剖開了一個蚌女的肚子。


「至於一世一雙人,陛下還是留給沈妃吧。」


我笑了:「陛下和沈妃恩愛交加,等到陛下死後,臣妾定當成全陛下心願。


「讓你們,合棺而葬。」


他氣得吐出了一口血。


似乎是想起了沈月最後的樣子,癲狂地搖了搖頭。


「朕不要,朕不要。」


最後氣急攻心,倒了下去。


裴谌死了。


宮人們按照我的意思,將沈月和他合葬。


兩個仇人都已經死了, 我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緩緩閉上了眼睛。


「阿娘, 妹妹, 我給你們報仇了。」


27


皇兒登基, 我成了太後。


垂簾聽政。


朝中有人不服, 但因為丞相一黨和蘇將軍一家,一文一武的支持,沒人敢出聲。


我也按照答應蘇容悅的。


將沈家滿門交給了蘇家手裡。


28


光陰似箭。


皇兒十四歲那年。


蘇容悅被家人偷偷接走, 踏馬去邊疆。


宮裡少了個陪我垂釣彈琴的人。


我看著埋頭批改奏折的兒子,提出了離開。


他是個孝子, 即便舍不得我,但也是願意尊重我的意願的。


我出宮那天,遠遠地就看見一襲紅色官袍的清雋男人站在宮門口。


微風拂過他的衣角。


是才華橫溢的純臣, 也是心懷天下Ŧű⁵, 人人敬佩的丞相大人。


馬車停下, 他低垂眉眼:


「陛下說, 太後娘娘今日要出宮離開?」


我點頭。


「皇兒大了, 他會是個明君的。


「我無須再留在他身邊了。」


他繼續勸說我:


「太後娘娘離開,可會擔心陛下獨自一人在宮裡?


「幾位王爺都在京城, 陛下尚且年幼……」


我看著他:


「他是你的兒子。


「就算本宮離開了,你總會護著他不是嗎?」


這一點我總是相信的。


裴谌根本沒有生育的能力。


沈月給他下的, 也隻是能讓他氣血不穩的藥。


那位「好孕婆婆」,自然是我安排的。


這也是除了我以外, 沒能有宮妃有孕的原因。


而我在得知那天,就找上了他的幕僚。


也是當時的新科狀元。


現在的丞相大人。


他的妹妹當初便是因為被裴谌多看了幾眼後,被沈月賜婚給了城門口的屠夫。


活活被虐殺後打死的一位女子。


後來他們一家假死離開京城,去了江南。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裡。


我綁起裙擺採珠時, 他就在對面的涼亭中讀書。


直到幾年後才用其他身份回到了京城。


一夜顛鸞倒鳳,此後夜夜如此。


他不問我為何那樣做, 我也並不解釋。


隻是後來, 他的力道越發大了起來。


直到我懷上孩子,我沒有再讓他進入我的廂房。


他站在雨中許久,從此再未出現。


隻是多年來, 這般清風明月般皎潔的人,沒有娶妻生子。


或許是早就猜測到皇兒的身份,皇兒自幼在書房被他悉心教導。


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過去。


他頓了頓,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許久後,才俯身道:


「臣恭送太後娘娘,願娘娘鳳體安康, 餘生歡喜。」


我點頭致謝。


而後離開。


29


回到了江南。


剛到吳姨家門口,裡面的管家就交給我一封信。


吳姨已經病逝了。


她猜想我或許會回到這裡, 將這所宅院留給了我。


春暖花開, 夏至已至。


一群年輕的採珠女來到莊子裡報到,撐著烏篷船去採珠。


她們在荷花池中有說有笑,相互打趣。


我想起了我的曾經。


想起了阿娘。


心裡難免有些寂寥。


人人盡說江南好, 遊人隻合江南老。


春水碧於天, 畫船聽雨眠。


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 還鄉須斷腸。


30


三年後,江南春雨綿綿。


有人敲了院子的門。


我打開門,看見男人一襲白衣撐傘站在門外。


正是辭官回鄉的丞相大人。


他含笑看著我:


「太後娘娘。


「可願賞臣一間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