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由衷感謝。

許秦說得對，我的確不知道人魚領地在何處，這樣貿然下海確實太危險了。

我是跟著王鐵柱練習了兩天擺動尾巴潛水遊泳之後才出發的。

我本以為到深海海底會很久很久，但王鐵柱神秘地搖了搖頭，帶著我到了一處珊瑚礁群。

他似乎思考了一會，按照一定的順序摸了摸珊瑚礁一邊的一圈石頭，然後珊瑚群中間開始分裂，慢慢出現一個有能量波動的石洞。

「走吧。」

他招呼我道。

這一切都不在我的認知內，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刷新了我的世界觀。

這條通道很長很長，非常黑暗。

「其實你不用太擔心，聽我表哥說那新王就是個小孩子，應該不會對溫斯洛怎麼樣。」

新王？

在這條黑暗的通道裡，似乎時間都變得模糊起來。

由於視力上的受限，身體周圍的能量浮動更加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光點。

「到了。」

一下子進入明亮的環境，我隻覺得我眼睛快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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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人魚堡，我表哥家的後花園。」

「鐵柱？」一道聲音傳來。

青尾雄性人魚，應該是王鐵柱的表哥。

「表哥！我想死你了！嫂子呢？」

「還沒醒呢。」

「這都大中午了吧。」

「對，她昨天有點累。話說你怎麼來了？這位是？」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更準確來說，是震驚。

「朋友，她來找她男朋友的 。」

「小姐你好。」

「你好。」

經過一番討論，我才知道，弗林•愛爾，也就是溫斯洛還有一個親弟弟，瑞思•愛爾。

在當初的繼承儀式過後，弗林卻莫名其妙失蹤。

傳聞有人魚看到瑞思的護衛軍追殺弗林。

「不過肯定是假的，瑞思這孩子就是有點缺愛和叛逆，但不會殺害生命的。」姑姑說道。

姑姑還認識瑞思？

人魚堡不能沒有王，於是瑞思便成了新王，弗林也沒再出現過。

前段時間弗林的回歸讓瑞思及人魚堡的民眾都十分震驚，但沒有人願意幫助弗林。

「所以，溫斯洛現在被抓了？」

「不知道，我們自從瑞思登基後就不太關注皇室，但弗林想爭奪王位，如今沒有成功，應當是被關起來了。」

我的心髒有些密密麻麻地痛，被關起來了？

「親愛的？」

一邊貝殼做的門開了，一條銀尾雌性人魚揉了揉眼睛，看起來剛睡醒的樣子。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她看著我，也頓在了原地。

然後她緩緩靠近我，漂亮白皙的手撫上我的臉。

我和她至少有七分相似。

「你……是？」我開口，心中有了猜測。

10

太像了。

她和我的父親長的太像了。

「你好，我叫溫秋靈，是你父親的親妹妹，你的姑姑。」

她似乎陷入了什麼傷心的回憶，一顆顆珍珠在海水中凝聚。

她知道我的存在，在父母出事之後她曾去過實驗室想將我帶回人魚堡撫養。

但我沒有尾巴，隻有一雙人腿。

而且院長爺爺失去了養女，更不可能將我交給別人。

但我積蓄了許久的思念讓我沒有辦法安靜坐下來和她聊天。

我得找到溫斯洛。

「好孩子，你要當心。」

人魚並不會隨意殺害他人，即使他們是專制。

而瑞思的暴政無非是將小錯嚴重化。

但溫斯洛……卻被判以篡位。

溫姑姑本就是貴族，且在人魚中種群地位極高，在她的幫助下，我成功進入了地牢。

牢籠是用珊瑚做的，且具有壓制能量的作用。

溫斯洛是單獨的一個牢籠，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整個人都在顫抖。

溫斯洛的尾巴上全是鞭痕，血肉模糊，鱗片散了許多。

他正在伸手去抓籠外守衛故意放遠的毒水母，那是罪犯的餐食。

他需要忍受牢籠上的刻意的尖刺才能將手伸出，但他的眼神卻是那樣淡漠冰冷，仿佛感受不到痛苦。

「溫斯洛？」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音量很小，但我知道，他能聽到。

他猛的轉頭，看到我的一瞬間，他下意識想將尾巴藏起來。

我將姑姑給我的藥水倒在珊瑚籠上，珊瑚瞬間就融化了。

溫斯洛現在完全沒有辦法遊動，沒有體力，沒有能力。

我緊緊將他抱在懷裡，不浪費一分一秒，我得離開。

「主人……」

溫斯洛緊緊攀著我的脖子，他的嗓音低啞，艱難發聲。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也想你。」我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好像有點想哭。

我沒有想到一切都是那麼順利，我抱著溫斯洛，一路上都沒有巡邏的人。

這反倒讓我心中不安。

但我們一路回到姑姑家，也沒有什麼危險。

「他看到了。」

「什麼？誰？」

「我弟弟，他看到你了。」溫斯洛平淡地說道，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什麼？瑞思看到了？」

王鐵柱一邊吃著姑姑摘的海葡萄，一邊震驚道。

「他不會追過來吧？哦漏！！！我不要吃牢飯！！」

「不會的，瑞思就是個小孩子。」姑姑敲了敲王鐵柱的腦袋。

「他就在門外。」

溫斯洛頭也不抬，兩隻眼睛就看著我給他處理傷口。

「疼……」我就稍稍用了點力，他就嬌氣地一直喊疼。

我能有什麼辦法？隻能哄他。

王鐵柱在一邊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管這叫小孩？他看起來根溫斯洛差不多大啊？」

「嗯，他們隻相差兩個月。」

果然，門外站著一個身影，不論是樣貌、身型，都和溫斯洛極為相似。

我一時間愣了愣。

「他好看嗎？」

溫斯洛扯了扯我的衣角，問道。

「沒你好看。」我吻了吻他的額頭。

瑞思徑直走進來，姑姑和姑爺都是一副警惕的樣子，但對方是王。

「我也覺得。」

11

溫斯洛笑了笑，但看向瑞思的眼神中並沒有得意或挑釁。

而是一種開心。

「你真以為有人會在我們之間選擇你嗎？」

「別做夢了。」瑞思不屑道。

「我是正統血脈，你隻是一個私生子。」

「有人暫時選擇你是因為她隻認識你。」

「她和你在一起不就是因為你長的好看？」

「可我和你長的幾乎一樣。」

「那如果長期相處之後，當她發現你樣樣不如我，不論是身份、能力，甚至是樣貌，那她還會選擇你嗎？」

「父王不過是因為你在他生病期間照顧了幾日，就將王位給了你，那是他糊塗。」

「你不管到哪裡，你的身份都隻是一個私生子，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想想，你從小到大，哪次不是你先交到好朋友呢？」

「可最後，他們不都是更願意和我玩嗎？」

「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為會有意外發生嗎？」

像個中二少年。

溫斯洛抱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他面上不顯，但我知道，他把瑞思的話聽進去了。

這種中二的東西也聽得進去？

他在害怕。

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隻是吻了吻他的唇。

這瑞思，感覺就是個小屁孩，但大概是溫斯洛一直被他欺負，所以心理上對他有種下意識的恐懼和面對他時的自卑。

「溫小姐？不知道你的父親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我出生的時候溫叔叔可是我的老師。」

「沒。」

瑞思臉上刻意裝起的乖巧笑容僵了一下。

「不是哥們，你會不會搭訕啊，不會別硬聊啊，看的我腳趾……尾巴摳地。」

王鐵柱看熱鬧不嫌事大，下一秒他就被表哥塞了條魚進嘴裡。

瑞思被他這麼一打岔，漸漸覺得尷尬起來。

但他依舊端著他的紳士架子，邀請我在人魚堡中宮居住一段時間。

「我有一條漂亮的能量水晶項鏈，感覺和溫小姐很搭。」

「不去。」

我拒絕道，剛好給溫斯洛上完了藥。

溫斯洛一直沒有出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溫小姐不要誤會，他身上的傷可不是我弄的，他自己挑釁守衛，守衛才私自加刑的。」

瑞思大概是怕他在我心裡的第一印象就落得個殘暴的名號。

「瑞思，你們皇室紛爭我們從來都不參與，你母親去世後我們也一直將你和弗林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但你也該長大了，弗林的身世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我姑姑在一邊，倒像是看小孩子過家家般。

「知道了知道了。」瑞思對姑姑倒是有種小孩子對父母的不耐煩。

姑姑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然後瑞思繼續將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溫小姐當真不去嗎？」

瑞思換了種方法，說話的語氣都軟了不少，眼神中透著委屈。

這模樣, 倒是和溫斯洛挺像。

我不禁看向溫斯洛，見他正在看著我, 眼睛亮亮的，似乎在為我拒絕瑞思而感到高興。

我沒忍住又吻了吻他。

誰家的小魚那麼可愛啊。

瑞思沒得到回應，氣的眉頭緊皺。

「行了, 要不要吃水母？」

12

姑姑這時從廚房出來。

「我要！」瑞思出聲。

「有你什麼事？嫂嫂在問我！」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

所以……溫斯洛到底為什麼會餓暈在海中，然後擱淺被實驗室撿到呢？

我不知道。

隻是看著瑞思和王鐵柱兩個幼稚鬼搶食的畫面，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他能對溫斯洛怎麼樣。

「你小子，知不知道尊敬長輩啊？別搶我的！」

王鐵柱的怒吼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麼算來, 王鐵柱還比我高一個輩分呢。

我在姑姑家住了一晚, 他們給溫斯洛也安排了房間, 但半夜，小魚卻潛進了我的房間求抱抱。

我無奈地抱著他睡了一晚。

「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便合眼了。

「其實……當初我登基之後是想著終於自由了，我想去看看人類世界的。」

「然後呢？」

「然後我被虎鯨追了。」

「啊？」我一時有些懵。

「然後它們就追我, 還一直罵我。」

「罵你什麼了？」

「聽不懂。」

「……然後呢？」

「然後我就一直遊，結果被卷進了洋流裡。」夠離譜。

「那你怎麼失憶的？」

「被洋流甩到了礁石上, 我被撞暈了，一直暈了好幾天, 醒來就在實驗室了。」

所以……這魚是……因為暈了很多天沒進食, 所以檢測的結果是餓暈的？

直到第二天醒來, 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和溫斯洛神器的緣份……隻是因為他貪玩？？？

我帶著溫斯洛回到了實驗室，但王鐵柱還想在姑姑家多呆一會。

可是……瑞思跟著我們回來了。

「啊我受傷了！我不管！我也要留下來！」

瑞思忍痛拔了自己一片漂亮的鱗片, 非說自己受了重傷。

在確定他沒有攻擊人的傾向後，我便不再戴手套了。

「-我」「嘿, 這年頭還有死賴著不走的！」許秦笑道。

「關你屁事！你還沒溫小姐高！」

「我靠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啊？！別以為你是魚我就怕你啊！」

服了，瑞思的幼稚會傳染。

這時，二樓的江映月正好打開磨砂玻璃，想讓羅來斯曬太陽。

陽光照進羅來斯的水域, 灑進她漂亮的灰色瞳孔，藍色的尾巴也在陽光的洗禮下閃著微光。

瑞思突然就安靜了，他呆愣愣地看著羅來斯，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羅來斯感受到目光，看到瑞思的痴漢樣，唇角勾了勾, 似乎覺得有趣。

她朝瑞思溫柔笑了笑。

然而，江映月看到我和溫斯洛, 臉直接就黑了, 立馬關了磨砂玻璃。

「嘖嘖嘖，喜歡那樣的？」許秦道。

瑞思沒有說話, 隻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江映月願意飼養他。

又過了近半年，他成功和羅來斯交配。

這小孩……還挺厲害。

「姐姐…姐姐快看我！」

一次一起曬太陽，隔老遠就聽見這死動靜。

羅來斯也是真能忍受他, 話多的一批。

羅來斯十分有耐心地看著瑞思給她變一些江映月早就給她變過的魔術, 配合著誇贊。

瑞思也是很容易滿足，被誇了就能開心很久。

隻是…江映月……

我看著這個要強的女人此刻站在一邊看著羅來斯和瑞思互動，面上沒有一絲情緒。

罷了。

很多事情，都是會留遺憾的。

我帶著溫斯洛離開了實驗室, 搬到了東部大陸一處海岸。

有時王鐵柱會來看看我們，其餘時間我們基本都在陪伴對方。

實驗室的分成已經足夠我們生活一輩子。

我隻想…和心愛之人，共白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