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譚譚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會讓她覺得壓抑。
等到出了大廳,李譚譚才微不可聞地呼出口氣。我見狀,又心疼又好笑。
我們隨意地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抬頭看著湛藍的晴空。院子牆高,四四方方的圍牆將天也變得四四方方的,就好像天也被關了進來。
「餘水淮那家伙是不是來找過你了?」李譚譚突然開口,眸裡帶著幾分笑意。
我抬手,陽光透過指縫灑在臉上。
「你也知道他煩人。」我嘟囔了幾句,嘆了一口氣。
「其實你也沒有那麼討厭他吧。」李譚譚垂眸,神色帶上了點認真,「隻是為什麼要裝作很討厭呢?」
我沉默著,緩緩吐出一口氣。
因為我知道,所以膽怯。因為我怕即使活了那麼多年,我也逃不過配角的命運。
誰都可以,他不行。
18
沒等我和李譚譚待多久。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小姐,夫人在後廚暈過去了。」
我騰地坐起來,下意識想跑,思及李譚譚還在,忙開口:「譚譚,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我娘。」
李譚譚擔心地點點頭,示意我快點去。
我幾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跑了,呼吸跟不上步子,喉嚨處火辣辣地疼。
沈夫人的身子雖然一直不怎麼好,但是也不至於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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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趕到,沈夫人正靠在椅背上,已經醒過來了,神色還有些蒼白,大夫收回把脈的手,眉頭微皺。
我衝上前,大喘著氣,顧不得太多,焦急地開口:「大夫,看出來是什麼問題了嗎?」
沈夫人還在淺淺地笑著,抬手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這麼莽撞作甚?我不是還好好的。」
我捏緊了沈夫人的手,一言不發地看著大夫。
「夫人這脈象是喜脈,近日操勞過甚,沒有安心養身,才暈過去了。老夫開幾副補藥給您就行了。」
「喜脈?」沈夫人遲疑地皺起眉頭,神色有些茫然。
「千真萬確。」大夫開口說道,沒再多留,起身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我察覺到握在手中的手變得有些僵硬,抬眼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身體不好,身子也極難受孕,現在年歲也大了。當初她生下我都算萬幸了,如今若是非要留下這個孩子,以後能不能平安降生都是個問題。
可沈夫人作為主母,沒給沈家生出個男娃娃來,她心裡一直是有道坎的。
她想留下這個孩子。
堂中一時有些安靜,丫鬟下人都低著腦袋。他們都知道自家夫人的身體,也明白這個喜脈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娘親,想留嗎?」
沈夫人眉眼溫順,手輕輕撫上小腹。她的眼底有掙扎,最後又嘆了一口氣。
「聽老爺的吧。」
19
沈老爺當然不想留下孩子。
可這消息不知怎的傳到了在寺廟常住的祖母耳朵裡。她之前因子嗣的問題和沈老爺吵了一架,見沈老爺依舊死性不改的模樣,一氣之下就搬去了青山廟。
寺廟離沈府也不遠,隻是祖母氣得不行,不願回來住。
如今她可算聽到孫子的下落了,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連東西都全部搬回了沈府。
書房內一片狼藉。
「這孩子絕不能留下來,麗娘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怎麼有心力再生孩子?!」
沈老爺負手背對著自家親娘,眉頭皺得死緊。
祖母拔高了音調:「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想要沈家斷子絕孫啊?!我沈家的香火難不成就在你這渾球這斷了?!當初她黃芸麗懷著瓷兒的時候不照樣身子不好,後來不也活得好好的?!我告訴你沈瞿,要麼你就再娶幾個新婦,要麼就別摻和這檔子事!」
祖母杵著拐杖,摔門離開了。
我躲在樹後,心頭像是壓了塊沉石,重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書房裡鬧的動靜不小,沈夫人當然也知道了。不過她不怎麼在意,隻點了一盞燈,倚在床邊低頭繡著衣裳。
房間門被輕輕推開,沈夫人頭也沒抬,開口道:「老爺是怎麼想的?」
沈老爺關門的手一頓,他的眼裡充滿了倦色,兩鬢也因朝上和家中的瑣事花白了許多,連脊背也不似原來那般挺直。
幾十歲的他已經盡顯老態了。
「麗娘想留嗎?」沈老爺問道,語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沈夫人這才抬頭,唇角帶著些笑,「這哪是我想不想就能決定的。」
「娘找過你了吧。」
沈老爺沉默地坐在床上,半晌沒再開口。沈夫人卻像早就知道答案了一般,重新低下頭繡著金邊。
「老爺也別犟了,我也喜歡這孩子。要是能生下來,我是願意的。」
她說著,收了最後一絲線,將那火紅的婚服展開,「怎麼樣?我給瓷兒繡的。」
沈老爺無奈地笑了笑,「她剛剛及笄,你怎麼就準備好了婚服?」
「趁我現在還有能力繡,早些完工才是好的。」沈夫人將衣服仔細疊好,放進木盒子裡。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我家瓷兒嫁人的那一天。」她嘴角含著笑,語氣柔和。就像在說不知道明天天氣好不好一樣。
沈老爺卻笑不出來。
他將那人摟進懷裡,老大不小的人了,頭一次紅了眼眶。
他有時候在想,他家麗娘不那麼懂事就好了。
20
我沒去宴會。一個人跑去了郊外。
日垂星野,落日的雲霞燒了一片土地,又饋贈了寂靜的深夜。
我靠坐在樹下,看著發光的小蟲在指尖停靠。思緒有些混亂。
我不知道我現在是在做什麼。
可我在沈府半點也待不下去,我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靜一靜。
遠處傳來呼喊的聲音,一群人舉著火把,叫著我的名字。
我頓了頓,翻身爬上了樹。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現在的模樣。
人群漸漸近了,不知怎的,餘水淮和李譚譚他們也混進了找人的隊伍裡。他拿著一個火把,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我下意識地往樹幹靠了靠。
隱隱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僵住,又覺得多想了,這麼點聲音,他們應當發現不了。
我屏息,盯著下方。
餘水淮的身子一頓,在樹下站了會,旋即又開口:「大家還是分開找吧,天色不晚了,這樣找起來速度快一點。」
眾人紛紛同意,四散開來,他卻杵在原地沒動。
他怎麼還不走?
餘水淮拿著火把,轉過身,火光照在他的臉上,透著微微的暖意。少年揚著一抹笑,嘴角處還有個淺淺的梨渦。
「他們都走了,快下來吧。」
我沒下去,沉著嗓子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餘水淮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你身上有桂花香。我聞到了。」
實際上這些年她千方百計地躲他,他找人也找出心得了。
見我還是不準備下來,餘水淮思考了一會,將火把熄滅,借著利索地爬上了樹,一屁股坐在我身旁。
「是不想回去嗎?」他開口,語氣溫和,帶著一點點的試探。
我這時也懶得推開他,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閃閃的星星。
「我今天不想應付你。」
「那就不要應付我了。」餘水淮勾起唇角,「瓷瓷,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要不高興了,向我許個願吧。」
我側過頭,看著他,「我希望我阿娘永遠陪著我。你能實現嗎?」
餘水淮沉默了一瞬,又認真地開口:「不能,但是我可以永遠陪著你。」
月光太亮了,我能清晰地看見他眸底的星光,能看見他專注看著我的模樣,他是那樣虔誠。
他沒在說謊。
蟲鳴大躁。我收回視線,跳下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餘水淮,少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要快點離開。我知道,我心跳得厲害。
21
沈府燈火通明,沈老爺早早遣散了賓客,一個人頹然地坐在大廳。
見我回來了,他沒多說什麼,大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待會去見見你娘,免得她擔心你。」
我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在快走出廳的一刻又頓了頓,「娘親是怎麼說的?」
身後的人並沒有應答,我卻清楚地聽見了沈老爺那一聲嘆息。
我垂眸。
沈夫人還說我傻,她才是個大傻子。
我徑直去了沈夫人的房間。
我本以為她該睡了,沒想到她還點燈坐在桌前,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
「別著涼了。」我在置物處拿了件披風,輕輕搭在她的肩上。
沈夫人似乎是在笑,她拍拍我的手,「這是夏夜,哪有著涼的道理?」
我沒接話,隻仔仔細細地將披風給她披好,坐在她身旁。
「今日是怎麼了,心情不好?」沈夫人開口問道,她的眉目還是一貫地柔和,並未有責怪。
「我隻是害怕。」我偏過臉,不去看她臉上的神色。
沈夫人當然知道我在怕什麼,她無奈地笑了笑,將我的腦袋摟過來靠在肩上。隔得很近,沈夫人身上的氣味讓人很心安。
「傻孩子,娘親這麼厲害,一定沒問題的。你下次可不許讓我這麼擔心了。」她將頭靠著我的頭,兩人就這麼看著窗外的明月。
我小聲嗯了一句。
一直等到沈夫人睡著之後,我才一個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窗邊堆放著兩個盒子,我不假思索地取下,點燃了房間裡的燈,打開了第一個木盒子。
盒子裡面是一個精致的銀簪子,我沒有拿出來,隻看了一眼就又收了起來。
盒子上刻有我的名字,外加生辰快樂,一看那不忍直視的字就知道是誰送的。
我甩甩腦袋,將他從思緒中甩出去。又打開了另一個相對比較精致的盒子。
上面有一封信,字跡娟秀,落筆是譚譚。
親愛的瓷瓷,生辰快樂。我和圓圓一起做了一個會飛的木蝴蝶給你。它能一直陪著你噢。
希望我家瓷瓷能像蝴蝶一樣,自由快樂。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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