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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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春日遲遲 字數:3617 更新時間:2025-01-26 15: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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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宮後,我又收到了世子的書信,他已經抵達了幽王封地,如今正在勸說他的父王。

他還隨信送來了一塊殘缺的令牌,是從匪徒身上繳下的。

我起身打開書房中的一個木盒,木盒中放著一個相似的令牌。

那是我八歲落水時,從我那草包皇兄腰間扯下的。

那時我不通水性,怕死了沒人知道兇手,發狠地扯下來的。

後來被阿篤救起,這塊令牌我自然也交給了母皇,母皇念在他年幼,沒有多加責罰他,隻是罰他抄書。

他卻在那夜悄然離宮出走,至此再未回來。

我以為他早已放棄了皇位,沒想到,他是蓄謀已久。

將兩個令牌一並放入木盒後,我走出了書房。

14

趁著太陽還不大,我動身御花園,這幾日忙著與世子傳書信,都不怎麼去了。

慢悠悠走到御花園時,我突然聽見不遠處涼亭傳來的人聲,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我轉身躲進了假山之後。

青蕪則在後面替我把風。

原來是子清正與阿篤在對峙,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亂。

子清那略顯清涼的紗衣破了兩個洞,堪堪罩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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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篤白色的衣袍上也有幾處破損。

兩人隔著一座涼亭,對視的目光裡似乎能炸出火花來。

我隨即摸了顆小石子,朝涼亭的方向扔去。

石子飛躍兩人之間,在空中偏轉了一下,徑直落入涼亭後的水池。

悄無聲息,但局勢已然大變。

阿篤有些詫異地看了子清一眼,隨即冷冷開口:「你以為的不會對我動情的公主,昨日已在太書殿向我求婚。」

子清不屑一顧:「白日做夢。」

「太傅蘇子琰亦可替我作證。」

「蘇子琰?他要真在場,也一定會把你撕成兩瓣的。」

雙方都沒討到好處,隻能一邊怒視對方,一邊悄悄撤離戰場。

路過我面前的假山,我連忙喊住了子清。

15

他身形一滯,待我跳出假山後才慌亂地轉身。

「怎麼了子清?」

他面上沉默不語。

【她怎麼在這?非要在我這麼狼狽的時候出現嗎!】

我伸手去拉他:「子清,讓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他捂著臉不肯轉身:「子清……衣冠不整,怕汙了公主的眼。」

「怎麼會呢?你特別好看。」

「真的?」他小心翼翼露出半張臉。

「當然。」

聽見我篤定的語氣,他才慢慢放下手,轉身看我。

這一看不得了。

放在遠處我沒察覺,原來他臉上也掛了彩,嘴角被打得通紅,臉頰看著也有幾分擦傷。

阿篤果然不簡單。

「疼嗎?」我順手接過青蕪給的藥膏,在他面上的傷處輕抹。

「不疼,我也給了他幾個巴掌。」

是我多慮了。

塗完臉上的傷,我這才發現,他身上也有幾處傷口,被紗衣遮住了。

見我盯著紗衣,他立即惱火了起來:「他根本不像個皇子,就是個沒人要的老潑夫!動起手來根本不講理!」

【這紗衣可是我花了不少銀子請尚衣局做的,這才穿了第一回,早知道多打他幾巴掌!】

我咽了下口水,假裝若無其事地擦藥,擦著擦著,他突然沒了聲音,我抬頭看去,他面紅耳赤地看著我。

「一定是天氣太熱了。」我合上藥膏遞給青蕪,「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有些頭暈了。」

他伸手輕扣住我的手腕:「那不如回宮,讓子清陪您休息?」

「現在……還不到休息的時候吧。」

「那讓小廚房做冰碗給您,我陪您一起吃。」

「可是,我還有些功課沒做完。」

「那子清陪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氣:「好!」

午後小廚房做了冰碗,我與子清在書房一邊吃冰碗一邊做功課。

冰碗果真消暑解渴,就是宣紙太滑了不好寫,還有些暈墨,我與子清做了一下午功課,才寫好了兩個正字。

導致晚上我無心美色,悶頭一個人睡到晚上。

16

第二日晨起,青蕪悄悄告訴我,阿篤約了我去御花園相見。

我慢悠悠用完早膳,才換了衣服去御花園。

在那座熟悉的涼亭裡,我見到了盛裝打扮的阿篤。

「阿篤,你終於願意見我了?我以為我太唐突,把你嚇壞了。」

阿篤搖搖頭:「阿篤隻是太高興了。」

「那就好,若是阿篤不願,我也不會強求你。」

「不。」他朝我盈盈一笑,「阿篤願意。」

沒等我接話,他突然傾身向我靠近……

?!

【好軟……】

是阿篤的心聲?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抿著唇,並未出聲。

思索了一瞬,我面上露喜:「太好了,那我這就去請母皇替我求親,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未來的皇夫!」

言畢,我亦傾身向他靠近。

他隻愣神了一瞬,便反客為主。

【成親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哦嚯,他原來這麼恨我。

我淺嘗即止,他卻有些狼狽地撤退:「那阿篤便先告辭了。」

「可是我還沒有……」

看著他慌亂的背影,我有些可惜,還沒套出其他話呢。

一回頭,青蕪正盯著我。

「怎麼了?」

「阿篤殿下,塗了口脂。」

「是啊,怪甜的。」

我舔舔唇,邁步離開了涼亭。

17

行至假山面前,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一股熟悉的檀木香包裹了我。

「太傅!」

假山之後間隙太小,堪堪裝得下我們兩人,青蕪在外面替我們把風。

「太傅不是說告假,怎麼又入宮了?」

他答非所問,走近了兩步看我,雙眸裡映著深深的我:「公主不是說,不會中計?」

「自然不會,太傅為何總是那麼在乎此事?」

他目光幽深地看著我,隨後抬手擦了擦我的嘴角:「公主叫臣,如何相信您呢?」

他張開手,拇指上的一抹紅痕格外顯眼。

是阿篤的口脂。

想到剛剛的吻,我有些心虛地說:「是我不小心蹭到了。」

「那公主教教臣,如何才能蹭得如此,恰到好處。」

?!

這是可以教的嗎?!

「太傅……」

【若我沒看見,真該叫你瞞過去了——

【你還要為了他騙我嗎?】

太傅眼眸裡閃爍著痛楚:「公主應允臣不會中計,臣相信您。」

【所以,不要再騙我了。】

我心間一動:「太傅,我與他隻是逢場作戲。」

「逢場作戲嗎?」

【可我還從未有過……】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我默念《道德經》《佛經》……算了。

「太傅不是想學?本宮教你,如何蹭得恰、到、好、處。」

一刻鍾後,我與太傅從假山後出來,太傅眼尾飄紅,神色如常……

「臣還有些家事,前兩日借公主的那本話本,臣已讀完,放在太書殿了,還請公主自行去取。」

「一本話本而已,太傅若是喜歡,留著看便是。」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離開的腳步略顯倉促。

我隻好轉道去太書殿取回話本,帶回書房繼續看。

窩在貴妃椅上翻了兩頁,我察覺了異樣,青蕪立即屏退旁人,替我取來了裁信刀。

我裁開被糊上的兩頁,翻出了裡面夾藏的一張紙。

紙上寥寥幾語,寫了個狸貓換太子的故事。

南國的皇帝不願委屈自己身嬌肉貴的皇子,便找了個貌美聰慧的侍衛頂替皇子,私下還與皇兄有所勾結,恐怕是互相許了什麼好處。

我將紙疊好,一並收入木盒。

窗外,山雨欲來風滿樓。

18

兩日後,我向母皇提了求親之事,母皇沒有多做阻撓,當即書信一封,捎往南國。

南國皇帝很快寄來回信,說是願與我們共結秦晉之好,還附帶了一份他們算好的吉日來。

與母皇商議後,我們便定下了,五日後的吉日,我們兩國結親,順帶給南國皇帝寄回了信。

寄回信的第二日,世子回來了。

他回來得突然,彼時我正與母皇在書房商議政事,就聽見宮人跌跌撞撞跑來通報。

「阿篤……阿篤殿下遇刺了。」

「刺客抓住了?」

「刺客……刺客不曾逃逸,是……是月璟小主。」

我擱下手中的紙筆,飛快出門。

一路上宮人斷斷續續和我解釋。

世子一早就收到了我要與阿篤成親的消息,所以一入宮門便直奔駐春宮,正好撞上了正在試衣的阿篤。

兩人登時打作一團,阿篤還被世子刺傷了。

趕到駐春宮時,世子已被人拉住了,阿篤倒在地上,腹部涓涓流血。

「阿篤!」我上前扶起他,順手探了探他的脈搏。

脈搏平穩,不像陷害。

「公主,不要遷怒世子,都是阿篤的錯。」

「好了,我讓青蕪送你去太醫院,餘下的事,我自有打算。」

待青蕪將人帶走,我才起身,命人將宮門關上。

「說吧,為何行刺?」

「為何?」世子扔下匕首朝我走來,「姜姒,我為了你遠赴封地,車馬勞頓,一路上還要防著人暗殺。你卻在此處與別人成親!」

「你聽我解釋。」我伸手去牽他的手,卻被甩開。

他面上委屈的神色漸深,眼中淚光瑩瑩似要落下。

我嘆了口氣,再度伸手牽他,他掙了掙,沒再動。

因為我在他手心寫字。

「我知道你辛苦了,這些天我無一日不想你,但此事絕非我與阿篤之間的小事,亦是我們與南國結親的大事,難道你不想看國泰民安的盛世嗎?」

他緩緩垂下眸:「明白了。」

我松了口氣,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神情落寞,卻也沒再鬧,隻是默默抱住了我。

19

哄好世子,我馬不停蹄去了太醫院,所幸傷口並不深,並不耽誤幾日後的大婚。

籌備婚禮這幾日,宮中上下都忙翻了,就連我宮內面首們,都顯得十分忙碌。

連青蕪也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

「制衣。」

「什麼?」我有些詫異地抬頭,「太傅怎麼知道?」

「這幾日,尚衣局是否少了許多大紅的布料?」

「那倒是有聽說。」

「那便是了。」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指上都有傷口……」

「臣指上沒有,公主不必看了。」

「我沒有此意……」

有這麼明顯嗎?瞄了兩眼就發現了。

「做戲而已,何必當真。」他敲了敲桌上的功課,「分神這一刻便做錯了。」

「是,學生明白了。」

20

大婚當日,宮中上下格外熱鬧,我早早換好了喜服在城樓上等著。

母皇與南國皇帝分坐在我身後。

後者還帶了一群身強體壯的隨從,他滿臉喜色,就差把「今日動手」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遠處,載著阿篤的花車正從城門口緩緩走來。

路上百姓夾道歡呼,一邊撿著花車上扔下來的喜糖與喜錢。

須臾,太傅也登上了城樓。

看著他一身大紅色的衣裳,我有些詫異。

「太傅今日……」

「紅色喜慶。」

「嗯嗯,了然。」

想到今日必有刀光血雨,太傅一介文弱書生,恐怕討不到好處,我便讓青蕪跟在他身側,又掏出隨身的平安符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