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已經許久沒有主動找他了。

最近一次聯系，是池樾大半夜主動發了一條信息，又秒撤回。

那會我剛好在追劇，還沒睡，順手在聊天方框敲下問號。

但轉念一想，既然他撤回不過就是發錯了，沒有深究的必要。

我發現，我對池樾，沒有求知欲了。

沒想到第二天，池樾發了一條滿是怒氣的語音：

「好樣的許落，正在輸入，卻不回我信息！」

沒想到我猶豫間的那會被他撞上了。

因為這，我和池樾的關系更差了，甚至見面都會賭氣不打招呼。

可雞湯，池阿姨煲了很久，也很好喝。

我咬著下唇，豁出去問：

「池樾，你現在方便來保安室一趟嗎？」

等了許久，不見回應。

我隻能去找他。

沿路過球場，池樾的室友認出我，見我手裡又拿著東西，熱心道：

「喲，又來給池樾送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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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會應該在天臺。」

「謝謝啊。」

我往前，撞上一個胸膛，挺有彈勁的。

裴餘垂眸看我懷裡的東西，「呵」了一聲，也學著道：

「喲，又給池樾送東西啊。」

「不是。」我趕緊認真解釋道：「池樾媽媽要我送的。」

說完，我腳步不停，畢竟在新擔面前去給前擔送殷勤也是挺尷尬的。

沒發現裴餘在背後，已經酸成了檸檬雞。

12

「池樾！」

我推開天臺的門，一聲驚呼響起。

緊接著，趙倩撲進池樾胸膛，臉埋得很深，連抱怨都瓮聲瓮氣的：

「都怪你，還說不會有人來！」

瞳孔適應了天臺劇烈的陽光。

我看得更清晰。

一張廢棄的長方形圍桌，池樾慵懶地坐在邊上。

骨節分明的大手摟在校花背上，將人密不透風摁在懷裡。

「有事？」

他歪著頭，嘴角是花了一大片的口紅。

不難看出激吻過的痕跡。

我沒上前，硬著頭皮道：

「池樾，池阿姨給你煲的烏雞湯，還有藥。」

「哦。」

池樾也陰陽怪氣的，推開趙倩猛地站起身，朝我走來。

「知不知道你推門前一秒，我們在做什麼？」

我收緊指尖，搖頭。

「呵。」

池樾輕嘲，轉身勾了抹白色蕾絲，輕佻道：

「我正解她內衣扣呢。」

我萬分尷尬：

「對不起，我現在走！」

手腕卻被扯住，拉回。

池樾逼近我，目光像森冷的毒蛇。

「夠了許落，你知道興頭上被人打斷很煩的吧？」

「你說你，究竟要倒貼我到什麼時候？」

我不適地別開頭：

「我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還來纏著我？」

池樾越說脾氣越上來了，反手打掉我手中的瓷盅。

玻璃碎開。

雞湯濺得到處都是。

他口不擇言：

「滾啊，我把我兄弟送你，求你特麼換個人纏行不行？！」

我怔在原地。

池樾的兄弟很多，他要送......哪個啊？

我想了想，試探地問：

「就，就那個 185 冷白皮、鼻子大有顆痣、太平洋寬肩、八塊腹肌折角腰，胸肌還能回彈的兄弟？」

沒有停息，沒有卡殼。

我一口氣說完——

照著裴餘說的。

而這番堪比 GPS 還準的定位，也讓我和池樾雙雙陷入沉默。

氣氛古怪。

池樾直直望進我的眼睛。

裡頭沒有半分淚意，連泛紅都不曾有，甚至幹淨，充滿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池樾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時，身Ṭųₑ後傳來散漫笑聲。

我回頭。

男生倚在門邊，朝著我的方向，冷感的眉眼攝人心魄：

「大饞丫頭，你幹脆點我名得了唄。」

13

我紅溫了：

「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也不知道某人已經把我身體研究得這麼透徹啊。」

落日餘溫，襯著裴餘清雋的臉。

聽著我們熟稔的語氣，池樾拉下臉，瞪我：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上午在操場上就直接摟摟抱抱，許落，你能不能自愛點，非要上趕著送？」

我氣抖冷。

他個爛黃瓜，還好意思說我？

裴餘摟過我，笑得溫溫柔柔，道：

「落落是我女朋友。」

「抱一抱，應該沒關系吧？」

我震驚。

瘋狂點頭附和。

我這是，舔成功了？

不對，我都還沒開始舔呢。

兩個男生隔空對望。

裴餘噙著笑，渾身似乎不見一根刺。

池樾繃直唇角，蓄勢待發。

直到我的肚子叫了。

裴餘推我：

「走，帶你吃好吃的。」

14

我撇開臉黑得要滴水的池樾，追著裴餘問：

「你真願意當我男朋友了？」

身後，池樾吼：

「許落，你今天跟他走，我們就再也沒可能了！」

我回頭。Ṫú₍

池樾見狀，嘴角翹得更高，可很快笑意就僵住了，因為我鄙夷地收回視線，像條小尾巴似的圍著裴餘轉：

「你真是我男朋友啦？」

裴餘握住我的手，收緊。

車內暖黃的燈流瀉，像給他整個人鍍了層蜜色的糖。

「許落，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之前怕你太快得手不珍惜我，所以才故意吊著你。」

「剛剛，我真的很害怕你再被池樾搶走。」

裴餘鬧著個大紅臉。

聞著他身上的苦香，我心髒怦怦跳。

他說他一直喜歡我？

不像池樾一樣，總是......拿我當備胎？

裴餘側過身子替我系安全帶。

我心頭一動，看準他優越的側顏，吧唧就是一口，問：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不嫌我煩嗎？」

「嗯。」

我心裡微微地甜。

隻是高興勁還沒過，發糗的事先來了。

車門打開。

我抱著裴餘的胳膊，雙頰滾燙，扭捏著不肯下車。

裴餘扒拉我，卻一副暗爽的表情，說道：

「我知道你很粘我，但你先別粘。」

「出來吃飯。」

我哭哈哈地望他，快要尷尬哭了：

「裴餘，我好像......來大姨媽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有沒有弄髒他的車......

我第一次初潮時不懂，弄髒了池樾的數碼寶貝地毯，他都發了好大火，吼我髒，還不準我經期到他房間裡玩。

更何況是裴餘這樣沒認識多久的人。

我無措。

可沒想到，裴餘蹲下來，視線與我平齊，熨燙的掌心貼在我小腹：

「很痛？」

他另一隻手摸到我眼角的淚，臉色一沉：

「去醫院。」

「不不不不用，吃點止痛藥就好了。」

總不能說我是尬哭的吧。

我摳著裴餘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自在地道：

「就是，可能弄髒你的車了。」

裴餘無奈一笑，像是拿我沒辦法似的，指腹輕柔擦去我的淚跡：

「以後別再為這些小事哭。」

「在我這裡，你的身體、情緒，最重要。」

我腦海裡炸開煙花。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說過這麼溫暖的話了。

我把裴餘抱得更緊。

感謝竹馬，感謝他傾情貢獻的男朋友！！

15

我和裴餘出現在火鍋店時，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可他的朋友們也不生氣。

男男女女笑嘻嘻地：

「喲喲喲，裴哥，這誰喲？」

裴餘隻笑，用清湯替我涮肉，也不回答。

我著急，去推他：

「你說句話呀！」

「急什麼呀，女朋友？」

裴餘放慢了尾音，刻意學著我，雙眸含笑，漫不經心地壞。

周遭起哄。

我不好意思起來，埋頭苦吃。

裴餘絕對是故意的！

忽然，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

「裴餘，不介意拼個座吧？」

話是對裴餘說的，池樾的眼神卻陰沉地落在我身上。

他竟然跟來了。

站在他一旁的趙倩，一臉不情願。

看著就來者不善。

我原以為裴餘會拒絕，沒想到他笑得和煦春風，十分大度：

「見外了，都是好兄弟，哪來的介不介意。」

如果不是他站起來，又和我換了個位，隔離了池樾的話。

池樾冷眼看著他動。

渾身緊繃。

中途忽略了好幾次趙倩要走的暗示。

服務員過來上飲料，等問到我喝冰飲還是溫的時，兩道聲線同時響起：

「溫的。」

「冰的。」

前一聲，是裴餘。後一聲，則是池樾。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分開。

池樾勾唇，譏諷：

「不好意思，許落從小到大隻喜歡喝冰飲。」

「初中那年，因為喝太多冰飲鬧了腸胃炎，還是我照顧的她。」

他順勢將那杯冰水移到我面前，眼神緊緊盯著裴餘：

「不過你也不用太在意，這些年你也沒法參與進我們，自然不知道。」

「我和許落，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壞了，遇到男綠茶了。

我擔心裴餘遭不住，卻見他將溫水擺在我另一手邊。

勾著淡笑，反諷：

「不好意思，我們落落今天身體不舒服，不適合喝冰飲。」

「池樾你不上道啊，生活這麼多年都不了解落落的身體狀況。怪不得人都說竹馬不敵天降呢。」

一針見血。

這也是個綠茶。

我喝了裴餘遞來的那杯，站隊明顯。

池樾握著水杯的骨節緊到發白，已經很難再去維持體面。

他抬頭猛喝了一ţü³口，似乎在壓制火氣。

我不明白。

池樾為什麼會對裴餘，抱著這麼大的敵意。

又為什麼，非得跑過來和我們湊一桌。

16

聚餐結束後，裴餘送我回去。

剛準備上車，池樾把住車門，臉色如霜：

「你們要去開房？」

在對上我怒不可遏的眼神時，池樾聳聳肩，冷冷勾唇：

「不是嗎？我看附近酒店挺多。」

「看來你這根爛黃瓜，真的很熟悉地形啊！」

我用力拉上車門。

嘭！

險些夾到池樾。

他在後視鏡裡無能狂怒：

「許落，你出息了，你他媽別後悔丟下我！」

我閉上眼靠在座椅，覺得池樾今天在我面前有點過分刷存在感了。

「心疼了？」

「什麼？」

裴餘望著前方的路況，握著方向盤的力道卻收緊，抿著唇：

「你心疼他了。」

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沒有。」

趁著等紅燈，我抓著裴餘的手把玩。

好看。

又白又粉，還骨節分明的。

「沒有心疼。」

我仰天長嘆：

「就是覺得他好煩啊。」

好神奇，我竟然也有覺得池樾煩的一天。

17

第二天，我等裴餘一起吃飯。

正是下課，人群湧動。

有人指尖夾著香煙，完全不顧戳到路人，走路拽得二五八萬的。

「小心。」

裴餘從班裡走出來，扯過我，自己後背反倒燙了個洞。

「站住！」

我氣憤得要上前理論，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人海。

裴餘捏著我氣鼓鼓的臉蛋，好笑道：

「別氣，今天去吃你愛的鍋包肉。」

「不行，得去校醫室看看。」

我堅持。

校醫給我們翻找出藥膏，沒一會，就出去上洗手間了。

我替裴餘塗藥，忽然心思漸起。

左顧右盼，然後將白色的簾子扯開來，遮擋住我和裴餘。

轉身。

裴餘正雙臂後撐在床上，勾著嘴角，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好像就等著我蹂躪似的。

我臉一紅，湊過去。

在他額頭上蜻蜓點水，然後迅速退開來。

「謝謝你保護我。」

天翻地覆。

裴餘將我反壓在床上。

單手扣住我手腕，摁在枕頭上，一下一下輕啄唇角。

我緊張，咽下口水：

「你別亂來，這可是校醫室。」

裴餘往下移。

頭顱湊近我脖頸，在我心髒快要跳出來之際，低聲說：

「剛剛我還以為，你要在這辦了我。下次這種程度，再扯簾子。」

突然，腳步聲響起。

我驚恐瞪大眼，下一秒，裴餘貼住了我的唇。

「噓。」

不過一會，腳步聲離開。

「走了。」

裴餘拍拍我頭，起身，扯開簾子，然後，對上池樾比鍋底還黑的臉。

18

「你們鬼鬼祟祟幹什麼呢！」

池樾的每個音節，可以說是從牙關擠出來了：

好巧不巧，我正在整理衣領。

加上剛剛憋氣，漲紅臉。

活脫脫一副發生過什麼的樣子。

池樾咬牙，雙拳揪起裴餘的衣領收緊，骨節發白。

「混蛋，你對小落都做了什麼！」

裴餘提醒：

「不管我和我們落落做什麼，似乎都不需要和你報備。」

劍拔弩張。

兩個男人距離不過幾釐米，互相怒視。

他們最近對視的機會真的有點多，我趕忙想讓他們撒開，別等會池樾把我男朋友搶了。

正巧, 校醫回來了：

「幹什麼呢你們，還不快松手！」

池樾用力推開裴餘。

可才邁出校醫門口幾步，他忽然惡狠狠回身一拳打向裴餘, 發了瘋問：

「你碰她了？」

「誰允許你碰她的！」

裴餘啐了口血, 毫不示弱回了一拳：

「你現在可沒資格沒身份, 在這和我嫉妒吃醋。」

「沒記錯的話, 我才是落落的，男朋友。你連前男友都算不上的東西，也配和我爭。」

你說你，沒事惹他幹嗎。

池樾受了刺激，再次揮起拳頭時，我大張手臂，擋在裴餘面前：

「夠了！」

「你護著他？」

池樾不敢置信, 像被困入捕獸夾的小獸, 雙眼猩紅：

「許落，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你護著他，我們這間這些情分又算什麼呢！」

吼得我耳朵疼。

我出聲：

「池樾，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你今天, 為什麼來？」

「我, 我，我......」

池樾支吾，煩躁得雙手抓頭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希望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發現看見你和別的男人擁抱, 我會嫉妒到發瘋，我發現, 我好像一直喜歡的是你, 隻是你陪在我身邊太久了, 讓我忘記了對你心動的感覺。」

「從看見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就一直不對勁了。」

他沮喪地, 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呵呵。」

我冷笑，揚起手想扇他一巴掌, 被裴餘阻止。

「別攔我。」

「沒攔。」裴餘說：「我來。」

不帶一點猶豫的，池樾又挨了一拳，倒在地上，我蹲下來：

「池樾，我比你更早意識到你喜歡我。否則，當初你手機的緊急聯系人，不會是我。」

「但怎麼辦，我不喜歡你, 也不打算給你排隊的機會。」

「我啊, 永遠隻把你當哥哥。」

池樾張大眼，瞳孔血絲破裂, 然後, 他捂住臉。

低低嗚咽。

我站起身，眼前忽然出現黑影讓我晃了一下，幸而裴餘及時扶住我。

「脆皮大學生，你沒事得跟公園裡的大媽大爺多練練。」

「少廢話, 中午吃什麼？」

池樾看著兩人牽手遠去的背影，痛苦捶地。

為什麼自己意識到：

喜歡許落這件事，就那麼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