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架子第三層,果然像太子說的那樣,擺著一匹精致的銅奔馬。
「知意,太子可有說往後怎麼安排你?」
我的視線從銅馬上掃過,在室內隨意轉了一圈,不以為意道:「還能怎麼安排,我這樣的身份,大字都不識一個,就這樣玩玩唄。」
「胡鬧!你這樣的身份,你是什麼身份?」
父親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是我沈家嫡長女,我堂堂戶部郎中,你外祖父又是正經的參將,即便夠不上太子妃,做個側妃也是綽綽有餘。」
「嗤,得了吧,你見過大字不識的嫡女嗎?連沈寶珠旁邊的丫鬟都比我拿得出手,太子納我當側妃,也不嫌丟人。」
我翻個白眼,父親頓時一噎。
9
沉默片刻,父親捻須嘆氣。
「這件事是為父考慮不周,前幾年朝中事務繁忙,一時疏忽了。你母親也是的,她怎麼也不記得替你尋個女先生,回頭我好好說她一頓。」
我繼續冷笑。
「蒙誰呢,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還事務繁忙,咋,忙著造反繼承帝位啊?」
「還有那個梁娟玉,你們一張床上躺的,你不知道她是個什麼貨色?我在她手底下能掙條命都不錯了,還女先生,不請個女殺手算我命大。」
父親一頓,臉色猛得漲得通紅,他重重地一甩袖子,嘴唇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混賬!這哪是一個大家閨秀能說出的話,如此粗俗,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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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翻白眼,撇嘴,抖著肩膀走到書桌後的太師椅上坐下,蹺起二郎腿,從桌上挑了塊茶點吃。
「我在莊子裡長大,無父母教養,又沒文化,你還指望我給你說出朵花來?」
父親深吸一口氣,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知意,為父給你請個先生來,自明日起,你就安心在家讀書,猛補幾個月,好歹先識些字。」
我點點頭,向後一躺,靠在椅背上,把腳擱在桌案上。
「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這人呢,對學習環境要求比較高。這樣吧,我瞅你這書房就不錯,以後每天上午就歸我用了,反正你白天都得去上朝。」
父親立馬一瞪眼睛。
「不行,書房乃是機密之地,為父——」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拍拍屁股站起身。
「那我走!」
看著我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父親到底沒辦法,隻能勉強答應下來,又另外派了個大丫鬟貼身伺候我。
「這是書墨,以後由她伺候你讀書。」
得,監視我的,不過好歹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以後隨便尋個由頭把她支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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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效率很高,第二天我剛起床,請來的先生已經在書房候著了。
先生很年輕,個子挺拔,穿著一襲青布長衫,笑起來時左臉頰還有個淺淺的梨渦,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書墨一下就漲紅了臉。
「晚生顧修和,家父身體抱恙,這幾日便由晚生代父授課。」
我老老實實點頭。
「見過顧先生。」
接下來的幾天,在書墨的緊迫盯人之下,我格外乖覺,每天讀書習字,態度端正得挑不出半點錯。
父親也很滿意。
「不錯,讀了幾天書,行事文雅了許多。」
書墨見我老實,也對我放松了警惕,終於,今天我尋個由頭,把她成功支走了。
我趴在窗口上,看著書墨的背影拐出竹林,向後揮了揮手。
「行了,別裝了,快找東西。」
書墨一走,顧修和立馬板起臉,態度冷若冰霜。
「找什麼,不都說了嗎,那尊馬踏飛燕是關鍵。」
說完走過去,伸ţű̂Ťù₄⁺手把那尊銅馬一掰,銅馬咔咔轉動,露出底下一團灰塵。
顧修和:「……」
「嘿嘿嘿,看把你能得,太子手下的人也沒多厲害嗎,關鍵信息都能搞錯。」
沒錯,顧修和是太子派來的,按著之前的約定,我找到東西交給顧修和,他自然會把東西帶出去給太子。
不過苦力不用白不用,他人都在這了,沒道理我自己一個人幹活。
顧修和依舊在埋頭研究那尊銅馬,我已經開始四處忙碌地翻找其他東西。
按著太子說的,書房裡有間密室,密室裡藏著足以把沈府滿門抄斬好幾遍的東西。
滿門抄斬啊,一個丫鬟小廝也不放過。
我幹勁十足,撸起袖子,上蹿下跳。
終於,我轉動了牆角的一個花瓶,右邊牆壁發出一陣「咔咔咔」的聲響,書櫃轉動,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通道。
我和顧修和對視一眼。
「找到了!」
我們兩個走到通道旁邊,正想進去看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恐的喊聲。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沈寶珠扶著門框看著我們倆,一臉憤怒。
「好啊,奸夫淫婦!」
11
顧修和站在通道旁,滿臉緊張。
「怎麼辦?」
不是吧,你給太子辦事的,心理素質這麼差?
沈寶珠已經走了進來,傲嬌地抬著下巴。
「哼,沈知意,居然和自己的先生不清不楚,我看你怎麼跟太子解釋!」
我走過去把書房門窗一關,隨手捧起一個花瓶,朝顧修和使眼色。
「噶了她。」
顧修和:「啊?」
「我說殺了她,把她屍體丟進密室裡。」
顧修和大驚:「什麼?不是說好隻讓我來取東西,可沒叫我殺人啊!況且等那沈大人回來進密室,發現了怎麼辦?」
我不耐煩道:「反正要滿門抄斬了,還差這一天兩天嗎?先把她弄死,你拿上東西就走,明天讓太子來殺我們全家,多清爽的事。」
顧修和沉默了,沈寶珠有點明白過來,慌張地捏住自己裙擺。
「沈知意你什麼意思,為這麼點事要殺我滅口?你別亂來啊,我會叫的,我——」
還沒等沈寶珠喊出口,我舉著花瓶當頭給了她一下,她翻著白眼,軟軟地癱倒在地。
我一隻手扯住她衣裳領口,把她朝密室裡拖。
「幫個忙啊,愣著幹啥?」
顧修和卻站在原地不動,臉色發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用的東西。
我隻能一個人把沈寶珠拖進密室,外頭忽然傳來了書墨低低的笑聲。
「今兒怎麼是你來送茶點,老實交代,是不是借機來偷看顧先生的?」
顧修和更慌了,我無奈地丟下沈寶珠,走到旁邊猛的打開門,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美男計,幫我拖延一炷香時間。」
一邊大喊:「啊,這個字學不會,我沒臉見人了,誰都不要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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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珠看著瘦瘦的一個,卻死沉死沉的,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進密室。
我癱坐在地上喘氣,抬頭朝密室打量一圈。
密室不大,也就半間屋子大小,靠牆角堆著一排木箱子,另一面牆壁上擺了個博古架,架子上卻是空的。
屋子裡光線昏昏,我起身到箱子旁一看,這才發現每口箱子都上了鎖。
我拔下沈寶珠的發簪,鼓搗半天,撬不開鎖,這下麻煩了。
門外顧修和的嗓音聽著已經逐漸失控。
「沈知意,學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倒不用如此著急。哎,這位姑娘你幹什麼,你往哪擦——」
「沈知意,你快開門。」
煩死了,時間確實也有點久了,我無奈地丟下沈寶珠,小心地重新關上密室門。而後拿起毛筆,飽蘸濃墨,裝模作樣寫了幾個字,這才不耐煩地喊道:「進來吧。」
書墨比顧修和先進來,手裡端著個託盤,擺著些茶點,一進來視線就立刻往密室口的方向掃。
看來她倒是個知情人。
「東西放下,你出去。」
我冷冷地看了書墨一眼,她卻勉強扯了扯嘴角,站在那不動。
「大姑娘,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先休息休息,奴婢伺候你喝茶。」
我立刻開始發瘋,把茶點搶過來塞嘴裡,然後茶杯往地上一摔。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笑話我寫的字不如三歲孩童是不是?啊——你怎麼不敲鑼打鼓滿府出去喊啊,我寫的字還沒有一個奴婢好,你很得意對不對?來,你來寫,你過來啊!」
我伸手扯住書墨的胳膊,她嚇一跳,用力掙扎幾下,扭頭就跑。
「大姑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啊,奴婢這就走。」
等書墨一走,顧修和立刻把門一關,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東西呢?」
我聳聳肩。
「沒拿到,裡頭的箱子都上了鎖,撬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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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和頓時臉色慘白。
「什麼?這,那沈二姑娘呢,你把她如何了?」
我猛地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也不知道她死沒死,我得再去補一下,不然半夜醒過來就麻煩了。」
顧修和臉更白了,結結巴巴道:「殺人是犯法的,沈知意,你這樣不行。」
「你有毛病啊?你來偷東西就不犯法?」
「我,我是幫太子拿沈大人貪墨的證據,些許小節有虧,無損大義。」
我翻個白眼,冷笑一聲。
「行了行了,裝什麼啊,證據一拿,明天沈家滿門抄斬,不都是同樣死在你手上?你就無損大義了?」
「沈姑娘,我方才便想同你說。你為何開口閉口滿門抄斬?聖上處事寬和,除了謀逆、謀殺皇室等大罪之外,哪怕是殺人放火,也夠不上滿門抄斬的,何況這等貪墨之罪,頂多革職抄家而已。」
「什麼?」
我猛地瞪大眼睛,上當了,狗太子,我這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你不早點說!」
我氣壞了,打開密室又把沈寶珠拖出來,拿手在她鼻間一探,很好,有呼吸,沒死。
「這買賣我不幹了,我要去見太子!」
「那我怎麼辦?沈姑娘,我——」
「關我屁事啊!」
我把顧修和一推,怒氣衝衝扭頭就走。
14
坐著馬車到東宮門口,守衛倒沒有為難我,進去通傳一聲,就放我進門了。
太監引著我到花園裡時,太子正在湖心亭喂魚。
他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的常服,姿態懶散地趴在欄杆上,側著頭朝我微微一笑。
「東西拿到了?」
我冷哼一聲。
「沒有,你騙我。」
「沈家根本不會滿門抄斬。」
太子靜默兩秒,揮手讓其他下人退開,然後笑得更開心了。
「顧修和告訴你的?」
他伸出一隻手來,忽然在我腦袋上輕拍了兩下。
「滿門抄斬有什麼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沈知意,我可以讓他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看人從雲端墜落泥濘,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我翻個白眼。
「狗屁!你還能每天對他們凌遲用刑還是咋的?」
還雲端墜落泥濘,按顧修和說的,抄家不過是抄沒錢財。咋的,沒錢沒官就是泥濘了?梁娟玉還有娘家,還有親族,隨便接濟她一點,也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強太多了。
這算什麼狗屁泥濘。
太子皺了皺眉。
「沈知意,你別那麼膚淺,肉體上的窮困不算什麼,精神上才是——啊——你幹什麼——」
我袖子一伸,匕首滑落到掌心,猛地朝太子脖子上劃去。
「去你媽的,我殺了你就什麼仇都報了。」
謀殺皇室,滿門抄斬,顧修和說了那麼多,這一句我記得最牢。既然有這麼好的工具人在面前,我還走什麼彎路啊。
我發瘋一樣舉著匕首朝太子捅,卻又被他輕易避開了,他擰住我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被他隨意一腳踢入湖中。
「啊——我跟你拼了——」
我低著頭猛地衝到太子前面,攔腰抱住他,兩個人一齊跌落湖中。
太子:「我操!」
15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我,我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
我不會遊泳啊。
我立刻盤腿纏住太子,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救命啊,我不會遊泳——」
太子嗆了幾口水,頭發湿噠噠地貼在臉上,滿臉怒氣。
「你個瘋子,再不放手,我們ṭũ⁰兩個都要死。」
「你快松開,抱住我的腰,我會凫水,我帶你到岸上去。」
兩個都要死?我眼前一亮,報仇的急切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
「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把腿纏得更緊,身體也和太子緊緊貼到一起。
太子悶哼一聲,無奈道:「現在死了,人家隻會以為我們失足落水,夠不上謀殺皇嗣啊。」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為我考慮了。
我感激Ţŭ̀₆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吐出一口水,仰天大喊。
「殺了你,我們沈家就是三皇子最大的功臣了,哈哈哈——」
「爹,女兒總算沒有辜負你的期望——」
太子:「……」
湖旁的侍衛宮女反應過來,已經飛一樣朝湖心亭跑過來。我把太子夾得更緊,恨不得把他頭直接按水裡。
太子卻忽然反手抱住了我,主動帶著我往水底沉去。
我搞不懂他是要做什麼,肺部憋得喘不過氣,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我睜開眼睛盯著頭頂藕荷色的紗帳,有點回不過神。
「醒了?」
太子坐在床邊看著我,披著外袍,頭發半幹,越發顯得眉眼如墨,膚似白玉。
「沈知意,我真是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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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個白眼。
「我也服了你了,你到底怎麼才能判我個滿門抄斬?剛才那麼多人聽見我的話,他們都是死人嗎?不能向皇上匯報匯報?」
太子無奈地嘆口氣。
「活著不好嗎,你就這麼想死?滿門抄斬,你還是首犯,我保不住你的。」
我沉默了。
活著不好嗎?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才短短十五個年頭,大部分時間都在那個矮小破舊的莊子裡度過。
哦,說錯了,莊子其實不破,破的是我住的房子。
房子就在馬厩旁邊,終日彌漫著一股動物糞便的臭味。四面都是灰撲撲的土牆,隻有一扇高高小小的窗戶。
奶娘死後,莊子裡沒人管我,大人們怕我亂跑,經常把我一個人鎖在屋子裡。
我就站在那扇窗戶下,仰頭看著外面。
天很藍很藍,雲朵很白,我經常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離開這兒,飛到高高的雲朵上去。
後來我日漸長大,窗子變矮了,我助跑,起跳,就能輕松的躍上窗臺。
然後我就會翻窗出去,陳媽媽見了,大呼小叫。
「真是喂不熟的狼崽子,把她抓了,看我不撕了她的皮。」
我尖叫著滿場飛奔,身後跟了一堆小廝婆子,等終於抓到我時,陳媽媽就把我摁在地上,用力掐我。
她掐人很有技巧,專揀私密處的皮肉,胸前,屁股,大腿內側,揪起一點皮,用力擰緊,轉上三百六十度,能疼得人暈過去。
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幹,他們說我有個當大官的爹,陳媽媽是怕他突然想起我了,不敢讓我有什麼顯眼的傷口。
她真蠢,都這麼多年,我爹肯定早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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