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這之後的日子裡,我輪番喝了兩位兄長的喜酒。
皇長兄封了英親王,皇次兄封了睿親王,吹吹打打地迎進了新婦。
那排場盛大隆重。
琳琅滿目的珠玉珍寶,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精美絕倫的古玩字畫,閃閃發光,耀得我的眼都花了。
陳全思捂著我的嘴,小聲在我耳朵邊嘀咕:
「忍著點罷,快把口水咽回去。我知道你愛財,可這樣的大喜日子,多少也要顧著點臉面。」
我拼命地點頭,仿佛點一次就能進賬一筆大錢似的。
光陰寸隙似水流,終於也到了我成親的那一天。
成親前,我被封為景親王,賜了親王府。
雖然沒有兩位兄長的那麼豪華氣派,但也不算寒酸,至少比父皇當年強。
那沒辦法,皇爺爺有那麼多兒子,可父皇隻有三個。
至少在他確定太子之前,明面上不會偏差太多,以免授人話柄。
我請了聖命,把母妃接來參觀。
王府裡雕梁畫棟,曲徑通幽,有水榭有亭子,還有一座小小的花園。
門窗明亮,桌幾潔淨,又雅致又大方。
母妃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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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來逛去,我的腿都走麻了,她也不累。
避開眾人,母妃自己一個人背過身去,向著天上的白雲默禱:
「阿娘啊,阿璟要娶媳婦了。您在天上看著,可安心罷!」
我知道,母妃這是想外祖母了。
她和長慶侯家的姑娘一樣,是個生母早逝的孩子,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坐了多少冷板凳,吃了多少瓢冷飯,才熬到如今的苦盡甘來。
哎呀,放心啦。
我以後會好好疼媳婦的。
08
掀了紅蓋頭,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那樣好看的一個姑娘,鵝蛋臉,銀杏眼,柳葉煙,笑起來還有一顆淺淺的小梨渦。
行事做派卻十分狠辣老道。
進門沒多久,就幹淨利落地發落了從小服侍我長大的李嬤嬤。
尤記得入宮叩謝天恩的時候,皇後娘娘夾槍帶棒地問道:
「景王妃,李嬤嬤做錯了什麼事,犯得著撵回宮來呀?」
我那媳婦小臉紅撲撲的,聲音又小又軟,還帶著一些顫抖:
「李嬤嬤,她……她吃多了甜食,犯牙疼。大夫來診治的時候,從嘴裡摳出好多好多金牙。
「母後,我好怕呀,求求您給蔓兒做主呀。」
一番話把皇後娘娘氣了個半死。
宮裡的賞賜都是登記在冊的,李嬤嬤藏了那麼多金粒子,如果不是皇後娘娘賞的,那會是誰賞的呢?
原來自己安插的棋子,早就被舒妃娘娘暗中收買了。
如此背主行徑,簡直喪心病狂。
李嬤嬤還要喊冤,皇後娘娘也不聽,直接令人將其拖出去杖殺了。
一邊下令還一邊安慰我媳婦:
「蔓兒不怕不怕,將來有什麼事都可進宮來告訴母後,母後為你們做主哦。」
聽得我汗流浃背。
這女人慣會演戲,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戳心的話。
說好的溫婉、嫻靜、不善言辭,可都哪裡去了?
阿彌陀佛。
不是我疼媳婦,而是我求著媳婦疼我。
09
託蔓兒的福,景王府被打理得很好。
外間看來盡顯一派祥和之色,主子寬厚,下人本分。
誰也不知道,那個小兔子模樣的景王妃委實一等一的好手段。
細心不說,抓把柄還抓得特別溜。
連著拿下幾個心術不正之輩後,府裡的丫鬟僕婦全被治得服服帖帖,叫往東不敢往西,叫往前不敢退後。
真真正正地說一不二。
人前的應酬也頗有章法,一會兒虛,一會兒實,鬧得宮內宮外探不清狀況,好多試探便隻有作罷。
不光會管家,還尤其會管我。
譬如從前我喜食甜食,吃得肚胖腰圓。
她說不行,這樣對身體不利。
於是勒令闔府上下,一律不許吃甜,就連蜂蜜水都不許出現。
天天逼著我吃清湯寡水大白菜,省了好大一筆開支。
苦是苦了點,可還是有收獲的,餓了好長一段日子之後,我竟似變了個人一般,五官也硬朗了,身姿也挺拔了,神清氣爽的,好像也有那麼一點英俊帥氣的樣兒了。
又譬如從前我貪涼,三伏天裡總愛用冰,房裡冷得像個雪洞一般。
她又說不行,這樣於長壽無益。
從此景王府便斷了買冰,折了好多商家的生意。
時間一久,我原來血虛淤堵久咳之症,竟漸漸好轉了。
我從這些就知道,蔓兒凡事都以我為中心,她是真心待我。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10
我們小夫妻蜜裡調油,父皇便覺得是自己的功勞。
人前人後都說,自己眼光好,指婚指對了人。
年節開席的時候,也愛叫上我們一塊兒,襯得皇長兄和皇次兄面目無光。
我對如此的「優秀」實在毫無辦法。
畢竟大家已各自開牙建府,我既管不了皇長兄愛喝酒,也管不了皇次兄不著家。
因此,每當皇後和舒妃凌厲的目光掃來時,我都如芒在背,不敢抬頭。
隻好與蔓兒一起坐到太後娘娘身邊去,尋些庇護。
可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嫌事兒不夠大,甚至親點了我的名,問我最近在忙什麼。
我硬著頭皮回答他,說最近受了媳婦的影響,早晚在家誦佛。
太後娘娘連連點頭:
「確實是這樣的。景王妃經常進獻佛經與我,很是有孝心。」
父皇「嗯」了一聲,又道:
「兒子們長大了,該與老子分憂。
「這樣罷,你大哥管了兵部,二哥管了吏部,還剩了戶部,交給你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重雷一般擊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用餘光掃視了一圈,輕而易舉地收獲了一波忌憚之色。
剛想醞釀著說些推辭的話,就被父皇堵死了後路。
他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這下輪到兩位皇兄如坐針毡。輪番站起身來敬我酒,一派兄弟怡情之景。
父皇看著我們哥仨手足情深,感動得熱淚盈眶,這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待得席散,舒妃娘娘一改早走的習慣,特意過來尋我們,拉著蔓兒的手,關切地問長問短。
最後不知怎的,竟扯到納側妃的事兒上了,硬是要把骠騎大將軍的女兒介紹給我作側妃。
我以為蔓兒會不樂意,卻見她極爽快地應承了。
11
回府的路上,我表現得不大高興。
別家女子都期盼一生一世一雙人,咱家倒好,美滋滋地把人迎進來。
蔓兒點醒了我:
「要是不上點眼藥,別人可怎麼放心讓你當戶部的差事呢?」
哦,原來如此,不愧是我的女諸葛,事事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我還想作弄一下她:
「聽說骠騎大將軍的女兒個個貌Ţṻ⁼美非常,這下我可大開眼界了。」
蔓兒撇了撇嘴,揚言我今夜就可自到書房去「養眼」,別回房了。
越說越氣,還把我從馬車裡趕了出來
瞧瞧,人家厲害著呢,真是拿捏不了她一點。
夜間我抱著鋪蓋在房門口瑟瑟發抖,反省了一百零八次為什麼要惹媳婦生氣,才被允許進了門。
一進門就傻了眼,蔓兒單衣素服,靠在榻上默默地流淚。
又長又黑的頭發散在肩頭,往日有神的大眼睛暗淡無光,眼圈紅紅。
看得我心都碎了,滿腔隻剩憐惜之情,拍著胸脯連連賭咒發誓:
「不管是九天仙女下凡塵,還是洞中妖精成嬌娥,我心裡隻有你一個。」
蔓兒靠在我的懷裡,抽泣著低語:
「嫁進皇家,早知你會有三妻四妾。我不敢奢望什麼,但求你心裡給我一個位置。」
好的好的,別哭了寶貝。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既牽了你的手,便永生永世不會放開。
12
景王府吹起嗩吶,風風光光地擺開宴席。
蔓兒叉著腰站在後院,指揮人涮鍋燒菜,忙得不可開交。
我無事可幹,便和陳全思坐在廊下小酌,看似輕松無限,實則愁悶不已。
我自是心煩側妃進了門該怎麼辦,陳全思卻是心煩到手的老婆要飛了。
坊間秘聞,安定王府的小郡主看上了新科探花郎,已與他互盟鴛誓,私定終身了。
安定王親自到陳家負荊請罪,說自己教導無方,要把孫女綁了沉塘。
哭得老淚縱橫,胸膛快被自己打爛。
陳太傅實在不忍心看著老兄弟家破人亡,最終兩家約定,和平解除婚約。
陳全思一下子成了沒人要的大齡剩男。
心裡苦啊。
抱著酒壇不撒手,不要命地往肚裡灌,一邊灌一邊跟我哭訴:
「我第一次見她,心就被她偷了。跟爺爺說了多少次,才如願結了親。
「啊!老子究竟哪裡比不上那小子了?」
我不知如何安慰陳全思,隻好陪著他一盅又一盅地幹。
酒入愁腸愁更愁,情到濃時方見真。
喝到後來,兩個人醉得不成樣子,一個賽一個嚎得大聲。
蔓兒看我們摟摟抱抱,扯都扯不開,隻得安排人把我們拖進內室裡,由得我們鬧。Ţű̂₆
陳全思摔了酒杯,質問我都有兩個媳婦了,還有什麼臉哭。
我抽了他一巴掌,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壓在心底十八年的話掏出來:
「我懦弱、無能!」
自打當年被人從河裡撈上來,我就知道,若是不裝傻,我和母妃全都活不下去。
父皇問是誰推我下的河,我假裝沒看清。
師父教習文治武功,我假裝學不會。
面對兄弟的挑釁,我三緘其口,報之以沉默,既不能表現出不樂意,更不能表現出不服氣。
我刻意吃胖,用冰塊凍傷脾肺,把自己偽裝成毫無威脅的樣子。
我接受天下人嘲笑,卑躬屈膝地討好身邊所有一切。
可那又怎麼樣?
母妃在宮裡仍然被奚落,蔓兒依舊當眾被為難,我不僅保護不了我自己,還把她們拖進了深淵。
我本是全天下最可憐可惡之人,日日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掙扎。
還不夠苦嗎?
陳全思從未見我如此失態,端起酒杯的手怔住了,眼睛撲閃撲閃,像漫天散落的星輝。
我猛地推開房門,想吸一口清涼的夜風,卻見蔓兒攙著母妃,站在門外淚流滿面。
13
酒這東西,喝起來甜甜的,喝完之後,人就癲癲的。
我一頭扎進蔓兒的懷裡,假裝喝醉了。
裝著裝著,就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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