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知禮沒有出松竹苑,隻是問我:「他是什麼樣子的?」
於是我和他描述:「臉被țū₂劃爛了,蓋上了黃紙,身體腫脹得厲害,左邊臂膀沒有了,右邊還是完好的,還能看到他手心的繭子……」
「什麼繭子?」裴知禮冷不丁地問。
我想了想:「應該就是習武留下的繭子吧,像裴風那樣,右手常年會有繭子。」
我話音剛落,裴知禮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他的眼眶就紅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裴知禮的眼淚。
「公子哭了。」
我拿出手帕輕輕碰上他的臉頰,想讓他擦掉眼淚。
然而他卻抓住了我的手,帶著我的手去碰眼角。
明明此刻他雙眼看Ṱûₛ不見,但我卻仿佛被他注視著。
我碰到了那滴眼淚,也聽見他對我說:
「青禾,開心也會流淚。」
還聽見他說:「裴舟是左手用刀,右手沒有繭子。」
處理完府中的事務,聖上對侯府的處置也下來了。
公主遇刺下落不明,原本侯府眾Ťų²人都會被牽連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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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舟身死,加上侯爺一身功勳,最終聖上隻是收回了永昌侯的ţũ₅爵位,責令眾人搬出侯府。
侯府所有僕從都離開了,隻有裴風和管事嬤嬤留下。
還有我。
裴風是侯爺撿來的,自幼和裴知禮一起長大,他不離開。
管事嬤嬤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她也不離開。
隻有我,來侯府不過幾個月。
夫人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走。
我也不明白,我隻是覺得裴知禮看不見了,他需要我。
所以我留下了。
不是以衝喜娘子的身份,而是以謝青禾的身份。
「等到公子眼睛好了我再離開。」
這句話是對夫人說的。
但又像是對我自己說的。
我用裴知禮曾經給我的那錠金子在城中租下一個小宅子,我們五人住了進去,又用夫人給的那個荷包裡的錢租了一間小鋪子,和裴風開始賣豆腐。
我力氣大,裴風力氣也大,我們每日能做許多豆腐賣。
賣豆腐的錢一部分拿來開支,另一部分拿來給裴知禮看眼睛。
然而京中的大夫我們都請了個遍。
沒有一個人能醫好裴知禮的眼睛。
因為是突然看不見的,大夫們隻能推測說,可能某一天又會突然看見,也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
10
就這麼過了兩個月。
由於長公主遇刺,和親一事耽擱,齊國以大燁和親不誠為由,對大燁發兵。
大將軍垂垂老矣,永昌侯失蹤,朝中一時無人可用,所以齊國的將士如破竹之勢攻入大燁,一連拿下五座城池。
就在全國上下人心惶惶時。
齊國的小公主帶著使團入京城談判。
齊國小公主入京那天,我和裴風早早就賣完了豆腐,準備帶裴知禮去一趟夫人的老家江南,去江南尋大夫為他看眼睛。
然而就是那麼湊巧,入城的小公主一眼就看見了安靜地坐在豆腐攤旁的裴知禮。
彼時我並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一轉眼的功夫,裴知禮就被人帶走了。
我和裴風正像無頭蒼蠅般四處尋找時,一道聖旨送到了夫人手上。
兩國休戰的條件之一是——
裴知禮給小公主當驸馬。
等到我再見到裴知禮已經是三日後。
他眼上蒙著白紗,被小公主牽著遊湖。
我和裴風趁人不注意溜上船,想帶他走。
然而我還沒靠近裴知禮,就聽見他喊我:「青禾。」
我愣了片刻,小聲問:「公子能看見了?」
他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聞到了。」
來不及和他多說,我拉著他便想走。
「裴風一會兒會制造混亂,公子隻需要牽緊我的手就行,我會帶你回家。」
裴知禮拽住了我的手:「青禾。」
我頓了頓:「怎麼了?」
「我不回家了。」他說。
「聖旨要我和齊國公主成親。」
他手指扣緊,像是貪戀那片刻的溫暖,片刻後又松開我的手。
「你回去吧,日後可以重新找一個喜歡的郎君過日子,不必再守著我。」
「什麼意思?」
「你喜歡那個公主嗎?」我問。
「嗯。」他點了點頭:「我會娶她。」
我緊緊地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但什麼都沒有。
我不由得生出一絲煩躁,胸口脹脹的,想一拳將所有東西都砸個稀碎:「你胡說!」
沒想到他卻突然笑了起來,雙手摸索著觸碰到我,而後撫上我的臉。
「你在生氣。」他說。
原來這就是生氣。
我還以為我有病。
他託著我的臉靠向他自己,用隻有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隔牆有耳。」
說完,他伸出手,像之前那樣輕輕撐起我的嘴角。
「回家去吧,家裡有人等著你。」
11
等到我和裴風回到租的小宅子。
我才明白為何裴知禮會說家裡有人等著我。
裴舟討好地跟我說給我帶了小馬駒時。
我冷著臉開口:「你不是死了嗎?」
裴舟又苦哈哈地和我解釋,公主遇刺是真,侯爺失蹤也是真,隻有他是假死。
「那批刺客就是齊國人派來的,京中出了賣國賊,為了揪出那個賣國賊,我們才不得已這樣。」裴舟說。
「所以你們一開始就知道?」我問。
「差不多吧,阿爹留了個心眼,崇州是我們的大本營,所以行至崇州時,阿爹將護送的普通士兵換成了我們自己人。」
「刺客數量大,公主的貼身婢女假扮公主引走了刺客,當時阿爹讓我護著公主逃跑,直到半個月後我們才匯合。」
「那為何現在又回來了?」
一說起這個,裴舟拉著臉:「哥哥都被抓走了,我們哪還坐得住,計劃隻能提前了。」
裴風在一旁忍不住埋怨道:「好歹來一封書信也好啊,現在公子都被那齊國公主帶走了,孩子死了奶來了。」
裴舟不吭聲了。
好半天才弱弱地開口:「我有給哥哥傳過書信。」
「公子自您和侯爺出事後眼睛就看不見了,如何能看書信。」裴風說。
聽到他的話,我頓了頓。
突然想到在船上時,裴知禮對我說的話。
他知道裴舟活著,也就是說。
他眼睛能看見了。
既然能看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現在該怎麼辦?」我問裴舟。
裴舟忙不迭地說:「阿爹已經帶人在崇州守好了,絕不會讓他們帶走哥哥,我此番回京,就是為了護送長公主,同時向聖上遞交和那賣國賊有關的證據。」
見他神色誠懇,我和裴風處了相信他,也別無他法了。
12
沒過幾日,齊國小公主啟程回國。
裴舟也準備快馬加鞭趕回崇州。
據他所說,侯爺已經在崇州布置了天羅地網,隻要齊國小公主踏入崇州, 他們就能把裴知禮救出來。
臨走時,裴舟將那匹棗紅色的小馬駒交給我, 鄭重道:「我一定會將哥哥帶回來,不會食言。」
這次裴風隨他一起去了崇州,徒留我與夫人在京城。
我們在京城足足等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京中局勢也十分緊張,裴舟口中的賣國賊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五皇子殿下。
長公主親自將他通敵叛國的證據交給聖上後。
聖上氣得當即下令絞殺五皇子所有的黨羽,將五皇子貶為庶人,流放北境。
五皇子失勢,一時朝中各個黨派蠢蠢欲動。
裴舟帶著裴知禮回來的同時, 還帶回了侯爺擊退齊國士兵,收回五座城池的消息。
侯府一夜之間又恢復了曾經的爵位。
甚至聖上還誇贊裴舟驍勇善戰,冊封其為威武將軍。
再見到裴知禮時, 我們已經回到了侯府。
裴舟像是邀功一般地對我說:「這次我們還找崇州的名醫替哥哥看病, 雖然眼睛暫時還沒辦法醫好,但那名醫給哥哥開了一些藥方,隻要按照那些方,好好將養,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
「眼睛沒有醫好?」
雖然是問裴舟, 但我的眼睛看向的是裴知禮。
眼睛蒙著白紗的裴知禮微微側開了臉。
「我還有事去和父親商議,你們先聊吧。」
裴舟離開後,我定定地看著裴知禮。
「公子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嗎?」
裴知禮「嗯」了一聲。
我伸手解開他眼睛上的白紗, 對他說:「先前公子跟我說喜歡齊國的小公主,讓我日後也找一個喜歡的郎君過日子。」
裴知禮低垂著的睫毛顫了顫。
「現下侯府安定了,我也該去找喜歡的郎君過日子了。」
我話音落下, 他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
「我不喜歡齊國的小公主。」他說。
見我不說話,他有些著急:「你不是和母親說等到我眼睛好了才會離開嗎?」
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他聽到過我和夫人的談話。
「二公子說他曾給你寫過信。」我輕聲說:「所以公子眼睛已經好了, 為什麼還要騙我呢?」
「我……」
「府中已經招了新的丫鬟, 我先去找夫人了。」我說。
然而就在我轉身離開時, 裴知禮抓住了我的手。
我回過頭, 對上他睜開的雙眼。
「因為我不想你離開。」
「我不喜歡齊國的小公主, 我喜歡——」
「謝青禾。」
13
夫人最終還是知道了我的生辰是假的。
我本以為她會因為被欺騙而生氣。
沒想到她卻心疼地對我說:「那我們豈不是錯過了你真正的生辰, 還有及笄禮。」
「沒關系的。」我按照裴知禮教我的,揚起嘴角對夫人笑:「我爹娘說女孩子不過生辰, 我以前的生辰也沒過。」
我說完後,夫人肉眼可見地更難過了。
甚至下令安排要重新為我補過生辰, 再辦一個及笄禮。
管事嬤嬤也說:「今後侯府就是你的家, 等你與大公子成婚後, 每一個生辰我們都給你熱熱鬧鬧的辦。」
如她們所說, 侯府為我舉辦的及笄禮十分盛大。
幾乎整個京城的世家貴族們都來了。
夫人親自為我簪發, 還當眾宣布了我與裴知禮的婚約。
宴會結束後,裴舟神神秘秘地將我帶到廚房,說有驚喜。
等到他離開後, 裴知禮端出一碗面放到我面前。
「這是什麼?」我問。
「長壽面。」裴知禮說:「過生辰的時候, 就得吃長壽面。」
裴知禮臉上還沾著面粉,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他親手做的。
我一口一口的吃著面, 熱騰騰的霧氣撲上臉頰,讓我感覺眼睛也熱熱的。
我摸了摸,才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明年我也會有嗎?」我問。
裴知禮輕柔地擦拭著我的眼淚。
他說:「會有的。」
「以後每一年生辰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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