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懲罰結束,顧庭鈞帶了白月光來接我。
他說:「聽說你學乖了,那就給你一次悔改的機會。」
「你蘇蘊姐溫柔大方,多向她學學,以後別再惹事生非。」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哭訴委屈,纏著他這根救命稻草不放。
可我隻是平靜低頭,深深鞠躬道謝。
顧庭鈞皺了眉:「朝顏,我是你未婚夫,你不用跟我這樣生分。」
我笑了笑,很快就不是了。
三年磋磨,我終於攢夠了積分。
再有十天,就可以永遠脫離這個世界。
自此後,朝顏暮落,與你長絕。
1
我剛從山上回來,還沒來得及換幹淨衣服。
就被人催促著趕去了村頭那片空地。
空地上停了十幾輛豪車。
打頭那輛黑色越野,是顧庭鈞的。
還未走近,就聽到了嘈雜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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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樹後,緩緩停了腳步。
「三年不見,也不知道咱們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現在什麼樣了。」
「她算哪門子的大小姐,如果顧家沒收養她,她早睡天橋了。」
「朝顏是有些嬌氣頑劣,吃點苦頭磨磨她的性子,也是為她好。」
最後這道柔柔的女聲,我立刻聽出是蘇蘊的。
她是顧庭鈞年少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離婚攜子回國這些年,大半時間都住在顧家。
三年前的一場爭執中。
我誤傷了蘇蘊。
被顧庭鈞強勢送到了山裡。
走的時候他說:「如果三年改造不好你,那就再關你六年,十年。」
「朝顏,你小小年紀就下手這麼狠。」
「我懲罰你,是為你好。」
「你這性子不改,將來怎麼當顧家的兒媳婦?」
2
是為我好。
所以把我孤身一人扔在這個小村,任人欺負。
所以一分錢也不留給我,讓我自生自滅。
所以斷絕了我和外界所有聯系,把我變成啞巴聾子。
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山裡的風很涼,我幹枯發黃的頭發被吹得凌亂。
貼在臉頰額上,枯草一樣。
而那張原本飽滿嬌嫩的臉。
如今卻像是失水發皺的青棗。
二十二歲的年紀,就生了細紋。
「蘇蘊說得沒錯,上次的事,是蘇蘊大度沒報警。」
「不然她早去吃牢飯了。」
蘇蘊就柔柔笑了:「我也是不想庭鈞為難。」
「朝顏到底是他的未婚妻……」
她說著看了顧庭鈞一眼,眼底卻含了水汽。
「你們說,朝顏見了庭鈞會是什麼反應?」
「還用說啊,肯定先哭得天崩地裂。」
「然後就狗皮膏藥一樣纏上來,死也不肯撒手了。」
「剛才一路過來,嘖,這鬼地方可真是窮,都是泥巴路。」
「朝顏那嬌滴滴的性子,這次可吃夠苦頭了。」
顧庭鈞冷淡一笑:「我這次親自過來接她,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悔改了沒有。」
「如果還沒改呢?」
顧庭鈞聲音一片寡淡:「那就讓她再住三年。」
「那你們的婚事……」
蘇蘊咬住嘴唇,有些緊張地看向他。
「婚事自然隻能延期。」
蘇蘊有些失望地垂了眼眸。
而此時,忽然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我。
「那是……朝顏?」
3
「不是吧……」
「那村姑是朝顏?」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朝顏長什麼樣兒!」
眾人面面相覷,眼底都是震驚。
「庭鈞,好像就是朝顏。」
蘇蘊很自然地挽住顧庭鈞的手臂,指了指我。
「你看,她脖子上的項鏈。」
顧庭鈞的視線,終於緩緩落在了我臉上。
最後,又定格在了那條項鏈上。
當初我被他的人強行從顧家帶走時。
什麼首飾都沒有帶。
唯有這條不起眼的銀項鏈,是我媽的遺物。
他沒讓人摘下。
「朝顏。」
顧庭鈞喊我名字時,聲音很冷淡。
完全不復和蘇蘊說話時的溫柔情態。
如果是從前,我肯定又委屈得不行。
開始拈酸吃醋,和他吵鬧。
但如今,我的心就像是秋風裡打著旋的枯葉。
早就無悲無喜了。
「顧先生。」
我撩開鬢邊的亂發,掛在耳後。
顧庭鈞微蹙了蹙眉。
「聽說你學乖了,那就給你一次悔改的機會。」
「你蘇蘊姐姐性子溫柔,待人寬厚溫柔。」
「等回京了,你要多向她學學。」
「別整天惹事生非,讓家裡人為你操心。」
我沒應聲,隻是輕點了點頭。
顧庭鈞的眉毛皺得更緊了一些。
從前我性子活潑,話很多,他覺得煩。
見了我就皺著眉。
如今我如他所願不說話了,他還是很煩。
但我已經不再關心緊張他的喜怒哀樂。
隻是低著頭站著。
像被砍斷的一截枯木,沒有任何情緒。
「朝顏,你的腳怎麼了啊?」
人群裡,有個女孩兒忽然開了口。
她驚愕地望著我,眼底帶著一抹同情。
我看了一眼。
哦,是第一年冬天,太冷了,我學著劈柴。
被木頭砸傷了,腳趾甲脫落後,就再沒長出來。
我蜷縮了一下腳,可我穿的是一雙壞了好幾次的涼鞋。
怎麼都沒辦法藏起來。
幹脆,也就不管了。
「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給你的錢為什麼不去買藥?」
顧庭鈞的聲音越來越冷。
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隻能將頭壓得更低。
希望他能熄了怒火,帶我回北京去。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
「算了,時間不早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顧庭鈞剛說完,我就對他深深鞠了一躬。
「顧先生,謝謝您。」
我的聲音有點小,但卻字字清晰。
4
空氣忽然變得很安靜。
隻有忽遠忽近的風聲,偶爾發出尖利的呼嘯。
也許是圈子裡的人都好奇三年後的我變成了什麼樣。
也許,更多人是想看我的笑話。
竟然浩浩蕩蕩來了一二十個人。
可現在,他們都安靜得沒有說話。
就連蘇蘊都微微睜大了眼。
顧庭鈞先是怔了一怔。
接著,卻好像忽然動了怒。
「朝顏。」
「我是你未婚夫。」
「你不用和我這樣生分,裝出一副卑微的樣子。」
「我知道你怨恨我把你送到這裡三年。」
「但也是你行兇在前,蘇蘊當年差點瞎了一隻眼。」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底翻滾的情緒。
手心掐得很緊,不做美甲,整日勞作的手指,指甲也變得粗硬。
幾乎要將掌心戳破。
但我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再有十天,我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的一切,都與我再無瓜葛。
想到這裡,我心中隻餘釋然。
「蘇小姐。」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我再次鞠躬,這次是對蘇蘊。
腰彎得更低,比剛才那個還要深。
顧庭鈞臉色鐵青,緊緊咬著後槽牙。
足足半分鍾,他忽然上前一步,鉗住了我的手腕。
「朝顏,不管你心裡在盤算什麼。」
「我警告你,不許再傷害蘇蘊母子。」
「再有一次,我會做得更狠。」
他拽著我到車前,將我推上車。
「我能帶你回京,也能把你再送回來。」
5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
這好像是,我今天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著他。
在這個異世界,我三歲就成了孤兒。
顧家收養了我。
我把他們當作我的親人,無比濡慕。
情竇初開時愛上顧庭鈞,到後來定下婚約。
再後來,我看著他接回蘇蘊母子,與我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我看著他偏心他們,袒護他們。
將我視作洪水猛獸。
我哭過,鬧過,破防過,應激過。
甚至想過死。
但從沒想過傷害蘇蘊和她的孩子。
可是,除了養母,沒有人相信我。
隻可惜,我被送走時,養母已經病得很重。
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她,護不住我了。
「顧先生。」
「你放心,我不會再任性。」
「我都會改。」
也許是我的乖順取悅了他。
也許是,我如今的慘狀,他多少還是有些憐惜。
顧庭鈞眼底冷淡的慍怒好像消退了一些。
他甚至伸出手,撩開了我耳邊的一縷頭發。
「朝顏。」
「你早點這樣,又怎麼會吃著三年的苦。」
「等回去了,你和蘇蘊好好相處。」
「跟我一樣,把她當姐姐看。」
我望著他,就那樣很淡地笑了笑。
姐姐。
真可笑啊。
「好。」
顧庭鈞摸了摸我的頭。
「回去先好好收拾一下,別讓媽媽看到你現在這樣。」
「好。」
我垂下了睫毛,安靜乖巧。
顧庭鈞卻好似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他剛剛摸了我的臉。
我的臉被風吹得粗糙,冬天還會皲裂。
從前我有多愛美。
他最知道的。
6
我的臥室已經被蘇蘊佔了。
我的琴房變成了蘇蘊兒子的書房。
整個二樓,原來隻有我和顧庭鈞。
現在,變成了他們三人。
多像一家三口。
蘇蘊拉著我的衣袖,滿臉歉意:
「朝顏,我這就讓佣人把房間騰出來,你別生氣啊。」
「我住客房就行。」
我抽出手臂,想要先去洗個澡換件幹淨衣服去看養母。
可蘇蘊又拉住了我:「朝顏,你是生氣了嗎?」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
「我這就讓小書把他的東西清出去……」
「憑什麼讓我搬出去?」
「顧叔叔說了,這裡就是我家,我想住哪就住哪!」
蘇蘊的兒子小書跑下樓,哭著叫嚷起來。
蘇蘊忙上前哄他。
可小書忽然拿起一個茶杯,就往我臉上砸。
蘇蘊去攔,沒攔住。
杯子沒砸到我臉上,卻重重砸在了我膝蓋上。
蘇蘊看我一眼,咬了咬嘴唇,竟抬手打了小書一巴掌。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顧叔叔隻是客氣話,你就當真了?」
「這不是你家,是你朝顏阿姨的家!你沒有家!知不知道?」
蘇蘊說著說著就哭得泣不成聲。
顧庭鈞進來時,看到的正是他們母子抱頭痛哭的畫面。
「顧叔叔,你要把我和媽媽趕出去嗎?」
「誰說的,顧叔叔永遠不會趕你們走的。」
顧庭鈞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哄。
「那為什麼她一回來,就讓我們搬房間?」
「顧叔叔,我不想住下人房……」
7
顧庭鈞漸漸沉了臉:「朝顏,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
「剛進門,家裡就被你鬧得雞犬不寧。」
「他們孤兒寡母這麼可憐,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庭鈞……你別這樣說,這本來就是朝顏和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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