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臣想以下犯上。」
「嗯,朕允了。」
我鼓起勇氣,推開湊近我的那道明黃色身影,劈手打了他一巴掌。
「不愧是朕的狀元郎,鐵骨錚錚啊。」
沈星河咬牙切齒地摘下我的烏紗帽。
青絲如瀑,傾瀉而下。
「韓謹,欺君之罪,當誅!」
1
我叫韓瑾,當翰林院侍讀的第三年,我女扮男裝的身份被皇上識破了。
他俯身看著我,伸出手把我困在桌案前。
「韓瑾,欺君之罪——當誅。」
我心頭狂跳,立刻往旁邊退了一步,跪在地上。
「臣明日便上折辭官,求皇上饒命。」
殿內一片寂靜,我心頭惴惴,片刻後,清冷喑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朕可以饒你的命,甚至可以讓你繼續做官。」
我驚喜地抬起頭,一隻手卻捏住了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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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瑾,朕注意你很久了——」
他的拇指在我下颌處不緊不慢地摩挲,我心頭狠狠一顫。
皇上拉我起身,把我壓在堆滿折子的桌案上。我定定地看著他,腦中走馬燈一般閃過二十三年的過往。
十年寒窗苦讀,冬寒抱冰,夏熱握火,我拼了命地往上爬,不想屈居在任何一個男人之下。卻沒想到,哪怕我來到了金鑾殿,還是要面對天下女子一樣的命運。
看著他低頭湊過來的臉,我心頭忽然就起了一把火。
「皇上,臣想以下犯上。」
沈星河胸腔震動,有低低的悶笑聲傳來。他一隻手抽掉我的腰帶,一面低頭吻向我。
「好,愛卿想如何犯?」
「啪!」
響亮的一巴掌,沈星河的金冠歪在一邊,臉上是五個通紅的指印。
我苦讀多年,為求字跡蒼勁,日日用重石懸掛在腕間提筆練字,手勁比尋常女子大上許多。
沈星河被我打蒙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半晌,怒極反笑。
「好,韓瑾,不愧是朕的狀元郎,鐵骨錚錚啊。」
他伸手捏住我的脖子,我反應過來,他是掌了生殺大權的帝王,我實在沒必要為了這點事送上小命。
我垂下眼眸,認命一般地閉上眼睛,唇上有溫熱的觸感傳來。沈星河把我壓在桌上, 我側過頭,仰起脖子,烏紗帽落在地上,散了滿桌的青絲。
我看見自己伏案三日寫好的折子掉在地上,砚臺倒在旁邊,潑了一地的濃墨。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不知怎的,我眼中忽然就噙了淚水。
「挨打的是朕,你哭什麼?」
沈星河的手在我光裸的後背上遊移,一寸一寸撫摸著我凸起的脊梁骨。
「世人都道韓侍讀滿身風骨,果真不錯。」
我不理他,慘白著臉握緊拳頭。
2
事後,我是坐著御輦離開宮殿的,到了宮門口,章嘉像往常一樣等著我。
「聽說你今日講經講得極好?皇上親賜御輦,韓侍讀好生風光。」
我爬下轎輦,膝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章嘉伸手託住我,朝我脖頸處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我們上了馬車,車簾落下,章嘉伸手拉了一下我的領口,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阿瑾,他發現了?」
我渾身酸痛,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
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韓ƭûₔ瑾!你是心甘情願的?」
我猛地抬起頭,章嘉雙眼通紅,眸中漆黑洶湧,裡頭的失望和惱怒深深刺痛了我。
我揮開他的手,冷笑一聲:
「章將軍,我做任何事,都同你無關。」
「韓瑾,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章嘉的嗓音沉了下來,我冷漠地看著他,嗤笑道:
「退了親的未婚妻?章嘉,我做的任何選擇自己負責,你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好,韓瑾,日後沒我護著你,你不要後悔!」
章嘉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我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滿身疲憊。
車子駛離朱雀大街,路旁時不時有乞丐出現,我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低聲吩咐:
「停車。」
馬車停在一個老乞丐身前,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試探著朝我伸出手:
「求貴人賞我一點銀錢吧。」
我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丟進他的手中。
這是章嘉同我定親時送的信物,當初退婚時便該丟了。
也不知為何就貼身藏了這麼久。
回到府中,我娘很快就發現了我的異常,她摸著我脖頸處的青紫,失聲痛哭。
「這可怎麼辦啊,瑾兒——章嘉,章嘉知不知道,他日後還能娶你嗎?」
「娘,從他退了親的那一日起,我們便不可能了。」
我同章嘉青梅竹馬,兩家門當戶對,自幼定親。隻是不久後,我家道中落,章家便動了悔婚的心思。
後來,章嘉隨軍出徵,立了大功,消息傳回京中,他家便急不可耐地退親了。
我一氣之下,便用伯父家庶兄的身份下場科考,連中三元,官封翰林。
等章嘉功成名就回到京城,昔日的未婚妻成了同僚,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震驚的神色。
「韓瑾,退婚不作數,你現在跟我回去。」
章嘉伸手想拉我,我轉過頭,烏紗帽的帽翅直直地打在他臉上。
「章嘉,你知道我為了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
「我知道你想向我證明自己,可是韓瑾,我從來沒有半分瞧不起你的意思,當初退婚是父母瞞著我做的。
「你現在能做到這一步,我承認,是很了不起。我母親也會高看你一眼,必然不會再阻止我們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見識過țṻ⁶了更廣闊的世界,我怎麼可能還肯回到狹窄的閨閣,為人母、為人妻,在家長裡短中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
我對章嘉的話置若罔聞,章嘉無奈,隻以為我在耍性子。便小心翼翼地替我在朝堂上隱瞞,好幾次身份險些被識破,也都是他替我周旋救場。
現在他說不會再護著我,呵呵,我已經走到這一步,又豈是他能護得住的。
「瑾兒,都是爹娘無能,還要你出來支撐門庭。」
我娘抱著我哭,我輕拍她的肩。
「娘,我喜歡做官,如今豺狼當道,我更不能退了。」
3
第二日,我神色如常地去上朝,低著頭站在角落裡。
前面幾排都是地位超然的朱紫大員,我一個青袍小官,掩在眾人身後,本應無人在意。
今天卻不知怎的,前排的人時不時地轉頭看我。
正疑惑間,皇上清冷的嗓音在遠處響起,還隱隱帶著一絲怒意。
「韓愛卿,韓愛卿——朕昨日不是已經準了你的假,既然身體不適,為何還來上朝?」
我沒有告假啊,我惶恐地走出隊列,跪在地上磕頭。
「謝聖上體恤,臣並無大礙。」
「來人,賜座。」
我無奈,皇上賜座通常是一、二品年老高官才有的ṱų⁰待遇,這下出大風頭了,還不知同僚要怎麼看我。
「皇上,韓侍讀無功無品,這於理不合吧?」
陳御史出言阻止,沈星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陳御史殿前失儀,罰俸三月。」
陳御史:……
我心頭暗爽,老老實實在一旁坐了。眾人的眼神時不時地在我身上打量,我垂著頭,後面的朝會講了什麼內容,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等散了朝,我跟著朝臣們走出金鑾殿,翰林院的同僚紛紛過來跟我道喜,各個追著我討教,昨日到底講了什麼經,讓皇上如此龍顏大悅。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隨意敷衍幾句。眾人豎起耳朵,聽得搖頭晃腦。
「韓侍讀果真講得精妙啊——」
「韓侍讀,聖上有請,叫你去南書房回話。」
有小太監過來傳話,眾人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火熱,幾乎要在我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
我隻能低著頭,落荒而逃。
雖然我是狀元郎,但是我為官三年,行事一直很低調,越出風頭,我身份穿幫的可能性便會大上幾分。這幾日如火上烹油一般,實在有違我的初衷。
到得南書房,我剛邁步進去,就被一人抵著壓在了門上。
「並無大礙?韓愛卿,可是在怪朕昨日不夠賣力?」
沈星河說著曖昧的話語,音調卻是清冷的,聲若叩玉,猶如簌簌落雪。
我側過頭去,見到大太監李忠賢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仿佛石塑木雕,頓時又驚又怒。
「皇上請自重!」
我掙扎著推開他,不怕死地狠狠瞪他一眼。
「若是無事,臣請告退。」
沈星河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李忠賢,了然地抿起唇角。
他似乎也有所顧忌,又似乎隻是為了全我的顏面。接下來,沈星河倒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言行舉止。隻賞我吃了御膳,又叫我講了一回春秋,便放我回去了。
我離開南書房,正撞上一名貌美的宮女,她一臉探究地看著我,我拱拱手,轉身離去時,後背一片黏膩,內衫已經被冷汗沁湿了。
後宮佳麗三千,他要什麼女人沒有。若是他能將我當個新鮮的玩意兒,嘗上一回便丟到一旁,實在是我的幸運。
我抹了抹額上的汗,想趕在宮門落鎖前離開,事情的發展卻偏不如我意。
4
眼見得東華門已經就在眼前,兩名宮人忽然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韓侍讀,皇後娘娘有請。」
皇後是個極貌美的女子,雍容端莊,稱得上一聲母儀天下。
隻是此時她看著我的眼神,實在算不得和善。
「韓侍讀好相貌。」
「多謝娘娘誇贊。」
我老老實實地低著頭,感覺有一道視線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著我,目光沉沉,猶如毒蛇吐芯,讓人極為不適。
皇後說完以後,自顧自地低頭飲茶,並沒有叫我起身。
我跪在地上,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膝蓋開始針扎似的疼。
額頭冷汗涔涔,冰涼的汗珠順著鼻尖滴落,有些痒,我實在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鼻尖抹了一把。
皇後好像突然醒過神來,她敲了敲桌子:
「本宮乏了,來人,送韓侍讀出去吧。」
我松了口氣,眼前閃過那名宮人的臉,皇後莫非連一個朝臣的醋都吃?實在是離譜。
還是今日李忠賢漏出了什麼口風?那我往後更得小心一些了。
皇後本家姓嚴,是當今丞相的嫡女,丞相隻手遮天,皇後在宮裡也不遑多讓,性子跋扈張狂,可見一斑。
隻希望皇上今日之舉,是一時心血來潮,日後我仍舊能平平安安,當我的翰林侍讀。
可惜,天不遂人願。
皇上召見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翰林院侍讀兩人、侍講兩人。以往我們四人輪流為皇上講讀經史,現在我一個人把其他三人的工作都給搶了。
同僚們看我的眼神,從羨慕逐漸轉為冷淡厭惡。
皇後也時常把我叫去宮裡,名為討教,實則讓我一跪就是一個時辰。
這一天,我雙膝發軟地從皇後寢宮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我伸手扶著宮牆,一步一步地往外挪著走。
月涼如水,兩旁宮燈昏昏,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夜色濃重,我一個人在黑暗中踽踽獨行。這條路,前無古人,後也未必有來者,可那又如何。
既然選擇了,再難,我也要走下去。
「阿瑾——」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章嘉走到我身旁,伸手欲扶,修長的手指伸出一半,又緩緩縮了回去。
「近來朝中流言四起,韓瑾,你若是不想繼續留在京城,我便想法子送你離開。」
我轉頭看他,他穿著禁軍的服飾,月色流淌在銀甲上,襯得他面如冠玉,皎如玉樹。
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章嘉握了握拳,臉頰浮現一抹可疑的紅雲。
「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
章嘉上前一步,俯身看著我,眸中星河流轉。
「阿瑾,我心悅你已久,你肯不肯為我辭官?我會為你安排好合適的身份,等過了風頭,八抬大轎,正式娶你為妻。」
少年人的眼神實在太過誠懇,我心中一軟。
「章嘉,多謝你,這幾日——」
「韓侍郎且慢,聖上有旨,今夜韓侍郎留宿偏殿。」
身後有尖細的嗓音傳來,我扶在宮牆上的手猛地一僵,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刺入牆皮之中。
月光映在章嘉的臉上,隻餘一片慘淡。
5
我跪在殿前,皇上的手停在我的發間,嗓音裡壓抑著山雨欲來的怒氣。
「韓瑾,你再說一遍。」
「臣請外放離京。」
「朕不許!」
沈星河一把扯起我,把我丟到榻上,白色的紗帳翻飛,外頭伺候的宮女太監弓腰跪著,我血氣上湧,不管不顧地抬手朝沈星河臉上打去。
他側頭一避,擰過我的手反剪在身後,把我壓ṱŭ̀³在榻上,在審核規定不能寫的部位重重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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