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憤憤地瞪他一眼,轉頭就繼續跟齊薇聊天,結果這人走過來了。
不僅走過來,還無比自然地坐在了我旁邊:「阿姨好些了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再送你回老家看看的。」
我眉頭一皺,還沒反應過來,齊薇也說話了:「原來江致川你也忙,是在開車送煙煙嗎?」
「嗯,她家裡出了點事,山溝裡,得自己開車。」江致川說謊不打草稿的。
一隻狐狸,一個蛇人,哪來的老家,我胡編亂造,江致川也來摻和。
「白煙嘴硬,不好意思找你幫忙,我恰好知道了而已。」
「看來你和煙煙的關系更親近呢。」
「嗯。」
打住。
有完沒完。
我側頭,對上江致川得逞的笑,他往後躺上椅背,寬闊的肩碰到我,心情頗好。
「那這周末我們去海邊,江致川也一起吧,」齊薇笑道,「別墅房間管夠的,放心。」
我心一梗:「不是,這……」
「好啊。」
江致川答應得非常痛快。
薇薇,雖然你很單純,但是請你別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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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送狐狸入蛇口啊。
「那到時候我讓小時來接我們咯。」齊薇笑著定下了。
江致川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過來,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
「別想背著我勾搭別人,小狐狸。」
十二
這次開車的是林超。
齊薇坐在副駕戴著耳機追劇。
我,江致川,時俞,好死不死地坐在了一起。
我坐中間,左右為難。
時俞顯然單純得跟他表姐如出一轍,很高興地跟我說話:「姐姐,你喜歡貓嗎?我在別墅養了隻布偶,很可愛的。」
貓肉塞牙。
但我還是收了收狐狸尾巴:「嗯,喜歡。」
「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貓?」
江致川淡淡道,「你不是養蛇麼?」
我想回頭瞪他,下一秒後腰卻一涼,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
我猛地一顫,特喵的,是條小蛇!
江致川眸中閃過一絲猩紅,那小蛇就非常懂地往上鑽,停留在了我被頭發遮擋的後頸上。
耳邊就是輕微的「嘶嘶」聲。
我繃緊了身子,仿佛它是江致川的指尖,在我身上遊離。
「蛇?」
時俞聞言有些怕,「姐姐喜歡那種東西?我……我就有點怕它。」
「蛇不可怕,」江致川慢悠悠地操控它,指尖不動聲色地勾住我的,「隻要不侵犯它的領地,不動它的東西,它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嗯……是啊。」
我瞪大了眼,一把將手收回來,江致川睨了我一眼:「比如那種可以養的小蛇,牙還沒長齊,咬人都難以刺破皮膚,反而像撓痒痒。」
我放在腿上的包擋住了我的手,以及就放在旁邊的,江致川意有所指的手。
他的手指又探過來一些。
「那姐姐在養嗎?」
「在。」
這話是江致川答的,「我剛剛才見過,你想看看嗎?」
「真的嗎?姐姐,你……」
「假的。」
我捉住江致川的手,氣得不打一處來,後者得逞了,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我的指縫裡鑽進去,用力地十指相扣。
呸,心機渣蛇。
好在衣服裡的小蛇安分了不少。
時俞不明所以:「啊?」
「抱歉,說錯了,」江致川另一隻手掩著唇角的笑,「是剛剛在她家見過的。」
我氣得用指尖撓他手背,卻被攥緊。
他靠過來,相觸的肩膀渡過來了絲絲縷縷的涼,是獨屬於蛇人的氣息。
「怎麼辦啊,」江致川忽地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好想繼續用它欺負你。」
我瞪他,比了個口型:你滾。
他低低地笑起來,接著說:
「那以後不許躲著我。」
十三
盛夏的傍晚,晚風夾著絲絲涼意,裹了海風的鹹湿,吹得人心神都蒙蒙的。
以至於燒烤的時候,不知怎麼的我就被灌酒了,還灌了好幾杯混酒。
喝醉了妖力容易失控,以防萬一,我決定提前離場。
不出我所料,走到一半,在樓梯上,尾巴就冒出來了。
頭開始昏沉,我酒量其實一點都不好,迷迷糊糊才回到房間,打開被子把整個人蒙了上去。
我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又壓制不住了,索性懶得管了,很快就睡著了。
我又夢見了那個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江致川,可夢裡的氣質跟他完全不一樣,像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卻代表了災禍和苦難的邪神。
這次我依舊隻看得清他那雙稍長的眼,充斥著欲,也充斥著空。
很難說清楚的眼神,矛盾又合理。
但這次我沒有撲上去了。
ţŭ̀₈抓住我的,是他。
男人下半身,是漆黑的、巨大的蛇尾。
一圈一圈,纏繞住我,眼神越來越深,如同在看獵物,也像看祭品。
我的腦子裡猛然閃過一個名字。
致川。
「白煙——」
我睜開眼,還是別墅房間,還是白色大床,還是看著我的江致川……等等,江致川怎麼又來了?!
「這次是我的房間啊。」
我警惕起來,裹住被子退到一邊,江致川沒有露出蛇尾,很正常的樣子,坐在床上。
「嗯,你沒鎖門,我就進來了。」
「不是,你怎麼這麼理直氣壯啊?」
他用掌心捂住我的額,淡淡道:「你昨晚在發高熱。」
我一怔,隻聽他繼續:「白煙,你發情了。」
「怎麼可能!」
我反駁,「我都沒有伴侶,我怎麼發情!」
江致川還是那副淡淡的神色,隻眸中蒙上了些許陰翳。
狐狸是專一的妖,九尾狐更甚,一生隻有一個伴侶,而且隻有在有暴露後,動情後才會發情。
我一個長這麼大連雄性九尾狐都沒見過的狐狸哪來的伴侶,哪來的發情期?
「你……」
「姐姐,你起了嗎?表姐做了粥,你宿醉不舒服,讓我給你端過來。咦,沒鎖門,那我進來了哦——」
電光火石之間,我直接把江致川往被子裡一塞:「你給我先閉嘴!」
被子下的渣蛇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哼。
我已經迎上了門前,在時俞完全進入房間的前一秒把他攔住:「诶!小時,早上好啊,額……」
「姐姐早上好,這個粥……」
時俞忽然眼睛往別處一瞥,耳朵紅透了,聲音微支支吾吾,「粥,粥裡面放了,放了白糖,表姐說,說你喜歡甜口……」
我還以為是他發現江Ŧŭ̀ₜ致川了,連忙回頭確認,沒想到這人是害羞了。
昨晚睡覺沒換衣服,皺巴巴的襯衫開了三顆扣子,松松垮垮的。
於是我接過粥,順利地把他送出了房間。
「心虛什麼?」
江致川掀開被子下床,「擔心被你的好弟弟看見?發現你是隻花心狐狸。」
「渣蛇就不要開口說話了好嗎?」我憤然。
「我沒有勾搭別人,」他認真道,「齊薇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母親在人間恩人的孫女,我要照顧她。」
「哦。」
我狀似不感興趣地哼了聲。
「所以你伴侶是誰?」江致川下一句就冷了面色。
「我怎麼知道!」
我欲哭無淚了,「我都沒見過男狐狸!」
江致川不信,他朝我走過來:「我自己看。」
「不是,我有沒有也不關你的事吧?」
狐狸也有類似守宮砂的東西。
伴侶間喜歡相互在對方的後頸上留下牙印。
帶著妖力,類似標記,難以清楚。
「江致川你……」
還不等我說話,襯衫就被他一把拉開。
然而跟衣物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門鎖。
「姐姐,你和江哥……」
手裡拿著勺子的,看到這一幕的,僵化在門口的時俞,正傻傻地看著我們。
完蛋,渣蛇擋我桃花!
十四
我涼了。
即使我已經表示了很多次抱歉,也沒能挽回學弟受傷的心。
江致川作為罪魁禍首毫無自知之明:「還是我好哄吧。」
我給他一個白眼:「渣蛇給我退!」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感覺得到濁氣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說明我可以暫時不需要陽氣了。
可我最近發熱越來越頻繁,即使我不相信發情這件事。
我想起學校後山的池子來。
那個池子不是普通泉眼,第一次去我就發現了,它有一定的安撫作用,所以那次江致川發情,我把他丟了進去。
沒想到很快輪到了我自己。
可我感覺,也沒有太大用處。
身體越發難受,像是被火燒火燎,口幹舌燥,我在池子邊上足足趴了一個小時,頭卻更昏,意識已然模糊。
我的手去摸自己的後頸。
出乎意料的,不是滑膩幹淨的,我摸到了兩個凸起。
小小的,像兩個點,平行排列。
像……被蛇咬後留下的。
恍然間,我好像看見了江致川向我走來,每走一步,他身上便多一片鱗。
等走到了我面前,他已然化作了蛇人模樣,長尾輕而易舉地將我纏起來,他抱住了我。
我看見了他脖頸上的東西。
那是我的蛇形玉墜。
「怎麼一個人這個樣子待在這裡。」
他也發情了。
玉墜很燙,他也很燙。
他的眸子很快變得和我一樣迷離。
主動吻上他之前,我的腦子裡又響起了那個名字。
隻是這次,是我的聲音。
我叫他:「致川……」
下一秒,我被江致川連人摔進了池子。
十五
蛇人的發情期很可怕。
而狐狸的也不差。
它們結合的後果就是,我完全記不清任何細節了。
但我記起來了一些,從來沒有過印象的事情。
比如,我有伴侶。
而那個伴侶,是江致川。
夢裡那個男人,也是江致川。
很多很多年前,我剛剛成年的時候,不知天高地厚,去招惹了一條黑蛇。
他已經近乎成龍了,庇護著他們。
但我把他勾了下來。
他失去了成龍的資格。
而我擁有了伴侶。
但我因此被他的同族記恨,他為了保護我,帶著我不斷逃跑。
那個墜子,不是我母親給的,也不是我的妖力結晶,而是江致川和我的記憶。
江致川為了我禍害了人間,左右了朝代的興衰,隻因為我年紀太小,承受不住他,需要一個保護我的信物。
信物是被君主的心頭血浸泡過的玉。
於是他遭到了反噬。
他為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影響了歷史。
這個世界上是有神存在的,才有了我們。
顯然,我們觸怒了祂。
而我為了保護江致川,第一次抹去了他的記憶,還有自己的。
他回了蛇族,我回了九尾狐族。
從此一別太多年。
可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被對方吸引。
接著,回到對方身邊。
十六
疼。
疼得我話都說不幹脆。
罪魁禍首江致川坐在床邊給我喂了一口粥:「張嘴。」
他也恢復記憶了。
玉墜被我們弄碎了。
我喝下一口粥,連渣蛇都罵不出口。
好累。
江致川卻神清氣爽。
「你撩的我。」
「那又怎樣,說明你意志力不行。」
「對你而已。」
我看著他,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高高在上的即將的蛇王。
我不自量力地去招惹他,卻不承想,他已經等待了我很久。
「我成不了龍。」
他說,「但你會成為我的狐狸。」
當時的我不懂他的意思,隻知道親近他。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我有點不習慣,」我嘟囔著,「我剛習慣撩你,怎麼一覺醒來都成老夫老妻了。」
「不影響。」
江致川又給我塞了一口粥,「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撩過我的很多次。」
——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習慣。
妖的壽命長達數千上萬年。
但和你,卻每一天都像初次見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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