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減肥。」
他嗤笑一聲:「減肥?你是打算讓我晚上抱著一副骨架睡嗎?」
我抬頭望著他有些晃神,那一瞬間,他說這話時的神態與阿辭像是重合了,這話,阿辭也說過的。
那時候,我為了爭取到一個小角色,拼命減肥,無論阿辭怎麼誘惑我,我堅決隻吃菜葉子。
後來,他氣得將我壓在床上,狠狠道:「江绾绾,你是打算讓我晚上抱著一副骨架睡嗎?」
阿辭明明對我那麼好,那麼好,都是假的嗎……
「江绾。」程景辭的聲音忽然拉回我的思緒,他看著我的眼睛問:「你在想誰?」
我沉默不語,直到病房門被打開,蘇雨走了進來。
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很是好聽。
可程景辭的聲音卻冷了下去,「出去。」
原本就要忍不住的眼淚直直掉下去了兩顆,我轉過身正要出去時手腕忽然被程景辭握住,「不是說你。」
「景辭……」蘇雨臉上的淺笑消散了幾分。
「聽不懂嗎?我讓你出去,下次記得敲門。」
我是面對著蘇雨的,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最後還是走了出去。
等她離開後,程景辭將我拉過去,松開我的手,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告訴我,她跟你說了什麼?」
我一驚,剛準備說沒見過蘇雨,他又輕笑道:「你騙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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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蘇雨對我說的全都說了出來,沒多一句,也沒少一句,包括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程景辭聽完笑著問了我一句:「江绾,你就這麼好騙?」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到了他助理的電話,電話裡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極了他冷血處事的風格。
「程總的父親和蘇小姐的父親是世交,程總和蘇小姐沒有任何關系。」
很簡短意赅的解釋。
掛了電話後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這是程景辭的解釋。
於是,當天晚上,我又去了醫院,但去了才發現人已經在兩個小時前出院了。
在我看來,阿辭和程景辭都一樣,從來沒有欺騙過我,所以當聽見助理的解釋時,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他。
但蘇雨的出現傳達給我的一個更重要的信息是,她和程景辭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即使阿辭沒有消失,他的身份也是我攀不上的,又怎麼會娶我呢?
或許,我們真的隻是對方生命裡的一個意外,意外總會過去的,我們也會分開的。
我望著車來車往的道路,呼吸了一口冷氣,有些苦澀,就算不會娶我,就算要分開,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再見一面?
阿辭……
「滴滴——」身後出現燈光和兩聲鳴笛。
車身平穩地停在我身邊,車窗慢慢往下滑,程景辭的側臉在明滅的燈光裡顯得更為精致。
「上車。」
路燈映著車窗飛快地滑過,我想了很久才緩聲開口:「程景辭,我們分開吧。」
他猛得踩下剎車,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有些刺耳。
「呵~分開?江绾,是終於意識到我不是他了嗎?」他側過臉看向我,嘴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眼裡的侵略性絲毫沒有掩飾半分。
阿辭……
我呆呆地看著他,發現他和阿辭越來越像。
「對,你不是阿辭,阿辭會用我送的香水,你不會。」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說著。
那天晚上,程景辭將我送回去後,一言不發地開車離開了,之後的一個月我們都沒有再聯系過,直到我拍完最後一場淋雨的戲,感冒了。
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間好像夢見了阿辭,和以往我發熱感冒一樣,他一直陪在我身邊,將裹著被子的我抱在懷裡。
「阿辭……阿辭……」我小聲地喊著,在他懷裡蹭了蹭。
耳邊響起阿辭的聲音,他說:「江绾,我是程景辭。」
心髒猛得一顫,我慢慢睜開眼,看清程景辭的臉。
他嘆息一聲:「就不能忘了他嗎?」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的眼淚當即落了下來,推搡著想要離他遠點,卻半分都挪不動,固執地看著他邊哭邊說:
「如果連我都要忘記阿辭,那還有誰會記得他?」
他抹掉我的眼淚,忽然就壓著我吻了上來,我難耐地掙扎著,卻躲不開,隻能被迫承受。
好一會兒,他才松開我,伏在我耳邊,沉重地喘息著,聲音有些低啞:
「如果你心裡一直記著阿辭,那程景辭應該在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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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辭又將我帶了回去,他說:「你的蘭花死掉了,不去看看屍體嗎?」
可到了才發現他騙我,蘭花還在陽臺上,被他養得好好的。
想到先前還覺得他不會欺騙自己,現在就打臉了,有些惱火。
他靠在玻璃門邊低頭看著我輕笑:「我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好騙。」
上部戲殺青後,我沒再接新戲,打算休息一段時間。
蘇雨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是我和程景辭在外面餐廳吃飯時,這一次,她沒有了最初的優雅溫柔,而是滿臉強忍的怒意。
她走到程景辭身邊,將手中的文件拿出來:「景辭,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捧著果汁小口喝著,眼睛也不敢亂瞟,但餘光還是瞧見程景辭放下酒杯,散漫地開口,「為了讓你記住,別碰你不該碰的人。」
蘇雨將文件捏得發皺,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指向我,看著程景辭,「她一個戲子能配得上你嗎?」
「蘇雨……」程景辭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慢聲開口,「我是程景辭,我不會容忍你的。」
我低頭聽著蘇雨的話,心裡有些復雜,直到蘇雨離開許久後,我才看向他疑惑地問了句,「你不是……喜歡她嗎?」
程景辭抬眸看了我一眼,反問我,「你長這麼大,是不是發燒了都不去醫院,就硬抗?」
發燒了吃點藥睡一覺大概就好了啊,我想了想便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
「那也不怪你這麼好騙。」
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他是拐著彎說我燒傻了,一氣之下用八釐米的高跟鞋踢了他一腳。
程景辭不知道,那天我發燒時,他問完那句話後,我並沒有真正的暈過去,而是裝的。
我心裡明白,程景辭和阿辭是同一個人,但程景辭自己都沒有阿辭那段記憶,我怎麼會舍得忘記。
不過我不明白的是,程景辭為什麼要排斥「阿辭」,連「阿辭」這兩個字都不讓我叫出口。
某天晚上,他回來時帶著濃重的酒氣,大約是在飯局上喝了酒。
我倒了杯溫水過來,見他直接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便伸手扯他起來去洗澡。
他似是有些迷糊,抓住我的手腕一把拉進他懷裡,摸摸我的腦袋,聲音帶著三分醉意:「绾绾乖,別鬧我。」
掙扎的手頓住,我看向閉著眼睛的他,連呼吸都放輕了。
阿辭曾經有一次也是喝醉了,躺在沙發上睡覺,我回來後就要把他吵醒去讓他洗澡。
他那時也是這樣,直接將我拉進他懷裡抱著,眼睛都沒睜開,半哄道:「绾绾乖,別鬧我。」
我揉揉眼睛,見程景辭一副別打擾他睡覺的模樣,心生一個主意,趴在他耳邊輕輕叫了聲:「阿辭。」
果然在下一秒,他就睜開了眼。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一陣天旋地轉,反被他壓在了身下,毫無還手之力。
他的呼吸灑在我頸間,有些痒,我聽見他喑啞卻帶著一絲危險的聲音在耳邊散開,「江绾,惹火我是需要滅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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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阿辭,還是程景辭,都有一個壞毛病,半夜熟睡時會將我抱得極緊,直到我難受地醒過來。
從前在阿辭懷裡時,我越動他抱得越緊,更要命的是他的體溫還很高,我總會在半夜被熱醒,小聲地喘氣乞求,「阿辭,我好熱,你松開一些,阿辭……」
隔不了一會兒,他便會親親我的臉頰,聲音略低道:「別動,我懷裡暖和,不會著涼。」
我愣住,抓起他的手帶到脖子處摸了摸那一片潮熱,「我是不會著涼,但我快要熱暈厥了。」
好在他聽後會善心地松開箍在我腰間的胳膊,輕笑道:「現在呢?」
一得到自由,我就裹著被子飛快地滾到床的另一邊,頓時會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但過不了多久,就又會被他重新拖回去。
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輕輕摩擦著,帶著一絲威脅,「绾绾,你再跑的話,待會可能真會暈厥。」
現在程景辭也是這般,胳膊環在我身上就沒離開過,又熱又難受,於是我小幅度地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攬在腰間的手頓時緊了一分,程景辭閉著眼隻啞聲叫了我的名字:「江绾?」
我當即明白他的意思,安安穩穩地躺在他的胳膊下不敢動了。
果然,記憶可以失去,本性難以改變。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威脅,我隻能忍氣吞聲,畢竟,在他這裡我已經吃過無數次虧,我越掙扎他越興奮,我求饒他偏不放過,暈不過去卻又難以承受。
慢慢的,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肩上,那裡有當初那場車禍留下的傷疤,很淺,平時被衣服遮起來倒還好,可一旦沒了衣服的遮擋,不僅能看見,更能摸出疤痕的紋路。
許多次我累得徘徊在昏迷的邊緣時,一旦感覺到他的手指碰上那塊疤痕,會立刻清醒,但也會裝作睡著的模樣,默不作聲,就像現在一樣。
黑暗裡,他輕輕摩挲著那塊疤痕,低聲問:「哪來的?」
我死死咬著嘴唇吐出兩個字:「車禍。」
那場車禍,在我身上留下了兩道疤,一道在肩上,一道在心上。
阿辭為了保護我,徹底消失了,如今程景辭卻問我,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他終究不是阿辭。
我躺在他懷裡,一聲不吭地任憑眼淚滾落,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再次出聲,「因為他哭過多少次了?」
不知道。
自從阿辭消失不見後,我總會在半夜驚醒,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再無睡意,一個人空坐著,有時候會流淚,有時候不會,記不清了。
我悄悄抹了抹眼淚,如果是阿辭,一定會起來哄我的,想當初我在片場挨罵,回去後偷偷哭,阿辭硬是抱著我哄了半宿,要不是我拖著他,他甚至會連夜去上門找到那個罵我的導演。
程景辭不會哄我,他隻會安靜地等著任由我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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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給我接了部新電影。
我一直都知道,我能有機會走到今天這個高度,是程景辭在後面給的幫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耳邊已經慢慢出現一些闲言碎語了,總結下來就是我不是靠實力爬上去的,等著我被拋棄後摔下去。
但我都當做沒聽見,畢竟她們說的可能都是……大實話。所以程景辭給的每一個機會,我都會拼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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