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繡娘是早之前定下的婚事,家裡分了田,沒多久就嫁出去了。
隻是話聊到這裡,是萬萬不能再說下去了。
廚嬸為了轉移話題,感慨道:「說起來,我進王府五年,竟然是這六個月過得最清靜、最踏實。從前那個殺千刀的死胖子把持著灶頭,說什麼女人就不該進廚房,這天下就沒有好的灶頭師傅是女人。我不服氣,不想一輩子給他打下手。這次沒走,也是攢著一股氣,想熬出頭,將來正經地給王爺做飯。」
「那倒是委屈您了,給我們這些粗人做飯。」小廝偷偷看了我一眼,ƭű̂ₗ又舀了一碗面,嘴上說著,「我從前隻是風荷苑負責喂魚的,甭管好事兒壞事兒都輪不上我。跑吧,也沒什麼地方去。現在跟著王妃娘娘倒是享福了,不怕做錯事挨板子,一日三餐吃得爽利。」
廚嬸瞪了他一眼:「什麼粗人細人的,我張春花可不是那種見人下菜的勢利眼兒!」
花匠還在可憐他養大的那隻老母雞,端詳著手裡的雞腿,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也不是個隻會養花的廢人嘛。養雞也養得這麼好。瞧瞧這雞腿,多肥。」
他咬了一口,贊嘆道:「吃著也香啊,看來喂養雞的時候,讓它們吃一些香草種子果然是對的。」
花匠說著說著,愣愣發呆:「要是我老婆子還在,能吃到我養的雞就好了。」
花匠養花成痴,耗盡家財,落得窮困潦倒。
他不肯賣花賺錢,覺得花有靈性。
後來他妻子病重,他連藥錢都拿不出。
聽說是王爺偶然經過藥鋪,給他妻子拿了錢治病。
他妻子病好以後,不辭而別。
花匠進了王府養花,整天鬱鬱寡歡。
繡娘卻抬起頭,滿目通紅地說道:「若是你妻子還在,你還是個隻知道種花養花的痴人!你們男人,總是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她說著說著,捂著臉哭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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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嬸……哦,是春花嬸去安慰她了。
劉叔壓低聲音跟我說:「英娘從前嫁的男人是個窩囊廢,她整日裡被婆母跟大姑子欺負,被磋磨得都流產了。英娘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提出和離。可她婆母不肯放她走,舍不得她帶來的嫁妝。這事兒鬧上了府衙,當地縣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正巧那年咱們王爺四處遊歷,便管了這樁闲事兒,把英娘帶回府中,讓她做了繡娘。後來啊……」
小廝扯起袖子一抹嘴,雙目發光地說道:「這事兒我知道!後來英娘的前夫鬧上京城,他把英娘诓騙出王府,要強行帶她回鄉。咱們王爺氣得打斷了她前夫的狗腿,把他丟出了京城。因為這事兒,滿京城都傳王爺搶奪人妻,還被御史參了一本,挨了皇上一頓痛罵。」
吃過飯,闲話聊完,大家都去做事了。
菜要澆水,雞鴨得趕進籠子,豬圈得鏟糞。
一時間,竟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月亮高懸,雲散風清,好不愜意。
我笑了笑,嘖嘖,瞧瞧趙曦光養了一王府的什麼人。
春花嬸是個缺根手指的廚娘,花匠是個呆子,英娘是個悶葫蘆,小廝年紀不大話一籮筐。
難怪王府原先幾百號人,趙曦光一出事兒,就剩下這麼幾個笨蛋了。
趙曦光啊,倒是皇室裡難得的一個軟心腸。
我去敲他的門,他沒應,站在了敞著的窗戶旁。
六天沒見,消瘦了些,穿著淡青色的袍子,一股子風流儀態。
他瞧著我,也不說話。
「砍了你的一株綠萼梅,賠你一朵永不凋謝的梅花可好?」我將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月光下,那朵絲絹做的綠萼梅熠熠生光,十分地漂亮。
安王盯著看了一會兒,他沒有伸手接,卻隻是問:「門口那個姓林的侍衛也有?」
「你獨一份的。」我跳進窗口,輕輕挨著他,「你前日用的金創藥,是林侍衛給我的。我為了答謝他,才順手給他買了一包蜜餞。你別氣了,我跟他沒什麼。」
安王接過絲絹綠萼梅,哼了一聲:「我管你們有沒有什麼。」
「早之前,我打你的事情,是我誤解你了。」我提了一句之前打罵他的事情。
安王看我,目光不解。
我思緒一頓,低聲說:「你並不是我想得那樣衝動無能,你殺了妖道,也是順勢而為,對嗎?」
今日出王府一趟,外界都傳開了。
說妖道死後,皇上閉關修道。
賢妃執掌六宮,竟然開始垂簾聽政了。
安王許久沒有說話。
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良久,安王語氣有些難過地說道:
「我並不是世人想的那樣衝動,我殺妖道,是因為他說賢妃腹中的孩子是聖賢轉世,若是烹食了那孩子,皇上……能長生不死。
「賢妃打定主意,不會將那孩子生下來。孩子流產以後,已經成形了,他還是做了那等禽獸之事。賢妃用一個孩子,換取執掌六宮之權。再者,崔貴妃有孕,她若是想保住肚子裡的孩子,便得尋求賢妃庇護。很快崔家便會暗中推波助瀾,讓皇上答應,讓我大哥從邊關回來。」
他口中的大哥,是先皇後跟皇上的嫡子,先皇後死後,他大哥被遣送至邊關。
至於崔貴妃,是王妃娘娘的姨母。
我倒是沒料到,安王能把話說得這麼深遠。
我愣了愣,很快說道:「王爺跟我一個粗人說這些做什麼。」
「我跟崔瑤雖然成婚,但我們並無夫妻之實,也沒什麼感情。」他越說越遠,看著我,「等我大哥回京,我解禁之後,我便跟她和離。到時候,我會請賢妃娘娘為我們主婚。」
他把傳家玉佩遞給我,試探性地拉住了我的手:「今夜,咱們就算定情了。往後,你就叫我趙曦光。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管家整日喊你臭丫頭。」
我萬萬沒想到,這玉佩竟然拿到得這麼容易!
「我叫……徐野草。」我也握住了趙曦光的手。
他聽了一皺眉:「這是什麼名字,你父母未免太過草率。」
我也覺得這名字不好。
所以後來,我又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
徐天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07
我來京城,原本為的就是安王手裡的這塊紋龍玉佩。
打下青州以後,我遲遲不能更進一步。
再往前就是定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隻有拿下定州,我才有可能打入京城。
隻是定州候手握重兵,治下極嚴。
拿定州,決不能硬拼。
思來想去,唯有拿捏住定州侯的軟肋,逼著他不得不反。
而定州侯的軟肋,就是錦衣玉食的安王——趙曦光。
他對趙曦光這個外甥可謂是疼愛至極。
先皇後死後,他幾次想把趙曦光接到定州。
可惜皇上忌憚他,不肯放趙曦光離開。
隻要拿捏住趙曦光,就不怕定州侯不敞開大門,放我進定州。
「這信是我寫給舅舅的,你去找他,他必會善待你。」趙曦光把信件仔細放好,又給我整理了行李,「等我大哥回京,我立馬去定州找你。」
他分明是舍不得我,卻還是推著我往外走。
趙曦光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肚子,目光溫柔:「寶寶,等著爹去找你們。」
我離開王府的時候,林侍衛站在我身邊,低聲說:「恭喜將軍得償所願。」
劉叔目光不忍地說道:「唉,王爺是個難得的大善人。將軍,您這樣騙他,來日可會後悔?」
我摩挲著掌心的那塊紋龍玉佩,淡淡地說道:「我隻知道,若是我再不拿下定州。等朝中發兵,跟定州侯前後夾擊,將我困死在青州。我會身首異處,無數的兄弟姐妹會死無葬身之地,十城百姓會再次陷入動蕩之中。」
劉叔躊躇了一下,不安地說道:「是我說錯話了。」
「劉叔,你對趙曦光的感情我能理解。等我大勝歸來以後,我會善待他。」我拍了拍劉叔的肩膀說道,「走吧,有劉平跟賢妃照應,趙曦光不會有大事的。」
劉叔依依不舍,跟我離開了京城。
過了三日,王府有個姓林的侍衛揭發安王趙曦光與反賊徐天命私相授受。
這事兒被證實,趙曦光被打入天牢,等待嚴審。
而我拿著玉佩跟信,坐在定州侯府。
定州侯勃然大怒:「你竟然就是徐天命!」
「侯爺,這個時候生氣於事無補啊,所有人都看見你高高興興地迎我入門。你與其生氣,不如好好想想,等皇上出關以後,會怎麼處置你,怎麼處置趙曦光吧。」我摸了摸肚子,笑眯眯地說道,「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皇上可不管你跟趙曦光是不是被我騙了。」
定州侯深吸一口氣,低眉沉思。
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多費口舌。
皇上是個多疑的人,一貫寧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當初崔貴妃為了扳倒先皇後,造謠先皇後與人有染。
偏偏趙曦光腦子有坑,無意之中告知皇上,先皇後曾跟當朝大儒王之遠有情。
皇上盛怒之下竟然掐死了先皇後。
連帶著當初差點被立為太子的趙從雲,都被懷疑血脈,丟到了邊關自生自滅。
定州侯這些年,也憋著一口氣吧。
最受寵愛的妹妹在宮裡死得不明不白,最疼愛的外甥又被打斷了腿。
「侯爺,就算趙從雲順利回京,也不見得就能救出趙曦光。」我從容地說道,「再者,救出他又能怎麼樣呢。崔貴妃懷了龍子,等她生下孩子,就會被立為太子。到時候,趙從雲跟趙曦光如何自處?你手裡的兵權,又能拿到什麼時候?」
「交出兵權,你死路一條,不交兵權,你也是死路一條。
「侯爺,容不得你考慮多久了。皇上還有十日出關,他出關之時,就是趙曦光死的時候。」
定州侯抬頭看我,恨聲說道:「你這個毒婦!」
我笑了:「侯爺謬贊了。我肚子裡可是懷著趙曦光的孩子,若是侯爺聽我的,聯合趙從雲,跟我一起打進京城。到時候趙曦光登基,我把兵權一交,安心嫁給趙曦光養孩子。從此以後,河清海晏。再無黃巾軍之患,也無皇上的猜忌,定州侯高枕無憂,何樂而不為?」
「你這毒婦,真能放下兵權,扶持曦光?」定州侯狐疑不定地問我。
我撫摸著肚子,悲傷地說道:「女人啊,為母則剛。若是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誰想成天在外面打打殺殺。將來趙曦光登基,我做皇後,這麼好的事情,我為何不肯?」
定州侯又看了一下趙曦光的信,思忖了半晌說道:「我不可能跟你聯合,我隻能佯裝兵敗,放你過定州。從雲會率兵進京,假借為皇上賀壽的名義,拿下京城兵防。到時候,他會放你入京。你入京以後,賢妃會配合你救出曦光。等曦光順利登基,我再入京。」
「侯爺想好了,自然是極好的。」我朝他一拜,「那侄媳婦,就謝過舅舅了,我這就回去領兵。」
定州侯氣得腦瓜子疼,揮了揮手讓我滾蛋。
我回了青州。
劉叔端上一碗藥,輕聲說:「大夫說將軍懷孕不足兩個月,喝了藥,稍加調養就好,不會傷了將軍的身子。」
我將藥一飲而盡,低頭看地圖,稍一思忖,揚聲道:「召集三軍!明夜,發兵定州!」
08
我率兵攻入京城的時候,途經清水縣,那裡曾經青山綠水,如今隻是一片焦土。
我站在山坡上,極目遠眺,兒時的記憶越發清晰。
劉叔坐在馬上,抹眼淚。
八年前,我剛滿十歲。
那個時候,劉叔已經在王府做了副管家。
我進城找他打秋風,回來的時候,清水村重兵把守。
整個村子,被烈火熊熊燃燒。
隻因為妖道掐指一算,大喜道:「皇上!京城外二十裡地,有一洞天福地名曰清水村。此地人傑地靈,暗藏龍脈。若是能將此地百姓煉作人丹,皇上服食以後,必定能夠位列仙班!」
於是,上萬兵卒圍困清水村。
我當年,也如此時此刻,站在山頭,痛心疾首。
劉叔跪在地上,哭號不止,雙目泣血。
我沒有跪,沒有哭,隻是不停地看著。
看著烈火焚燒不盡,看著逃出來的人,被抓回去。
我聽著他們的哀號聲,仔細辨別著那聲音。
是小丫丫在哭,她總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面,讓我給她打棗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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