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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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徐天命 字數:4011 更新時間:2025-01-10 16:01:55

他的腿還無法動彈,狼狽地趴在地上。


「趙曦光,你總是這樣無能又任性。」我踢了踢他的臉,俯視著他,「你在宮中殺了妖道,要皇上別再修仙問道。你以為自己能耐得很,可你想過沒有。王府幾百口人,差點因為你,都走上黃泉路。」


他抬頭看向我,死死地抿著嘴:「本王才沒有連累這些奴才。」


「那是因為有賢妃幫你求情,她跪在聽政殿前一天一夜,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流產了,才保下你一條賤命。」我蹲在他臉上,盯著她的眼睛,一個又一個地抽著他的耳光,質問他,「趙曦光,先皇後的死,賢妃的自由,你還要賠上多少人,才能學會長大?」


他被我抽得嘴角流血,怒而奮起,想要掐死我。


可他雙腿無力,隻能在地上掙扎著,嘶吼著。


我往後退了一步,把他今日的飯,當著他的面全吃光了。


「趙曦光,學不會活,那你就等死吧。」我將屋裡唯一的一壺水,澆到了他臉上。


出了門,劉叔還在守著,一臉的擔憂。


「王爺今日飯量好得很,都吃光了。劉叔,有我在,你且放心吧。」我把空碗給他一看。


劉叔眼角的皺紋都展開了,欣慰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還是你有主意啊。」


04


安王推開門的時候,我正坐在門口吃燒肉飯。


肉燉得又爛又香,配上水靈靈的小白菜,再澆上一勺湯汁兒,那叫一個噴香。


臨近夏天,天氣燥熱,花匠還專門給我配了點花茶解膩。


一股臭味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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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一看,安王像個叫花子似的爬了出來。


三天三夜,他終於扛不住了。


他緊緊地盯了我一眼,活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給本王水、飯。」安王靠在門口,氣若遊絲地命令著。


我端著飯碗,冷笑:「說什麼,聽不見。」


要飯還這麼理直氣壯,怎麼沒直接餓死你呢。


安王閉了閉眼睛,羞憤地吼道:「我說,給我飯!水!」


可能是太過羞恥,他緊閉的眼睛,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都髒成這個鬼樣子了,還是能看出他擁有一副好相貌。


我把飯跟水給他。


安王接過去,先用茶水拼命地漱了漱口,而後扯起衣袖蘸上水擦了擦臉。


最後,他才捧起晚飯,一點一點地開始吃飯。


一碗飯,他足足吃了一刻鍾,細嚼慢咽,足見王孫貴胄的涵養。


我丟給他一副拐杖:「既然出來了,那就說明想活。你的腿呢,想要跟從前一模一樣是不可能了。先拿這副拐杖練習走路,再加上之前的藥,恢復個六七成不成問題。」


安王低頭撫摸著那副拐杖,忽然抬頭問我:「這是梅園裡的那棵綠萼梅?」


「啊?好像是吧。」我茫然地說道,「咋啦?」


這棵樹枯死了,我看著木材還不錯,順手就砍了。


安王怒道:「你這蠢賊!滿園子的蘋果樹、慄子樹你不砍,非要挑本王最心愛的綠萼梅,你是不是存心跟本王過不去!」


他爹的!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啊。


我簡直被他氣笑了,譏諷道:「呦呦呦,我曉得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奴才,有的人生下來就是主子。可他爹的!我還沒聽說過,樹還分個三六九等的。怎麼,蘋果樹、慄子樹生來下賤啊?」


安王被我懟第一時間無語。


他匪夷所思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這麼對本王!」


這話可問得太深奧了!直接給我整迷茫了。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去?


越想越覺得可怕!


安王不愧是安王啊,一句話就能把我問崩潰了。


我略一思索,認真地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爹。爹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安王渾身一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我抓過他的手腕把了把脈,挺好,省得肝火旺盛鬱結於心,活活把自己憋死。


「恭喜王爺!吐了這口血,身子會越來越康健的。」我坐在他身邊循循善誘,「想必王爺大人有大量,必不會跟我計較。我從前打您呢,是怕您心存死志,故意為之。今日給您當爹呢,也是為了讓您吐出這口瘀血。」


我看王爺表情有些松動,又說道:「您走出來,才能看見這大好時光啊!瞧瞧,那從您邊上走過的雞鴨!再瞧瞧,那隻胖乎乎的豬崽子。這都是生命的氣息!王爺,咱們這些人,還等著您重新富貴起來,跟您吃香的喝辣的呢。」


打一巴掌得給兩個甜棗吃。


不然真的把這個嬌氣包給氣死了,要壞我大事。


安王狐疑地看著我:「你把本王當三歲小孩哄呢?」


「那必然沒有啊。」我掰著指頭一數,自信地說道,「怎麼著也是把您當十歲小孩兒吧,畢竟三歲怎麼能聽得懂我這番金玉良言呢。」


我找了掃帚、抹布丟給他:「既然吃飽了喝足了,那就把你的豬圈好好打掃一下,再砍柴燒水,好好洗洗自己。畢竟你現在一無所有,隻有一張臉能看了。現在王府隻剩下十幾號人了,各有各的事兒要忙,沒人伺候你。」


安王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本王能出去,第一時間就是把你這個狗奴才五馬分屍。」


「首先,你要能出去。」我一腳踩在他的斷腿上,看著他疼得臉色煞白,捏著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說道,「說起來,我操持著王府上下這麼多人的生計。又是給你買藥治腿,又是開導你的,把王妃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不如今晚咱們就睡一起,坐實了這層關系,如何?」


05


總算讓我逮住安王這隻童子雞的七寸了!


他怕我毀了他的清白!


隻要稍加調戲,來點粗言穢語,他對我簡直是言聽計從啊。


我取了藥回來,砸他懷裡,懶洋洋地說道:「喏,自己去煎藥。」


安王抱著藥包,惱怒地說道:「我不會!」


我笑嘻嘻地掃量他一眼:「那你給我親兩口,我去給你煎,這買賣劃算吧。」


安王瞪了我一眼,低低地罵了一句:「臭流氓!」


他自己劈柴,生了爐子,自己煮水煎藥。


煎藥是個細致活,火大了不行,水少了也不行。


足足兩個時辰,需要坐在那裡寸步不離地守著爐子。


我坐在邊上啃果子,眼看著安王先是燙了手,又是砸了爐子。


他的手上燙得全是燎泡,抿著一張嘴,仿佛跟眼前的爐子有深仇大恨似的。


安王大概腦子也進水了,竟然要用手去撿地上還燃燒著的柴火。


「傻子似的。」我立馬抓住他的手腕兒,不然真給他這雙手燙熟了。


我找繡娘要了針,先把針用火燙了一下,然後給他挑破水泡。


「給你塗好藥以後,也不用布纏著傷口,天熱,要捂爛的。」我遞給他一根青瓜,「喏,吃點潤潤喉。」


豬頭一個,一個時辰了愣是什麼都沒做成。


我扶起爐子,重新填了柴火,把藥壺放上。


還好,藥沒灑出來。


爐子倒下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抓住了藥壺。


知道愛惜東西了,朽木還算可雕。


「火小了的時候,不要一味地往裡面添柴,用扇子這樣扇一扇。」我把扇子塞到他另一隻手裡,握著他的手臂微微用力,給他示範著:「喏,就這個力道。等火稍稍大了點,你再看看裡面的柴火燒得怎麼樣了。等燒得五六成了,立馬先撿一些細小的柴火填進去。還有,先加柴火的時候,不能填得太滿,否則燒不起來。柴火要劈成這樣,架起來。」


藥壺咕嘟嘟地冒著熱氣,聞起來透著一股苦味兒。


安王一直沒有說話,他垂著眼簾,仔細地聽著。


等我松開他的時候,他的耳朵紅透了。


安王拿著扇子,仔細地添柴燒火,這次做得好極了。


他真是生了一副極好的相貌,錦繡富貴裡出來的貴公子。


儀態高貴、姿容秀美又生得沒有女相,一張臉郎豔獨絕,讓人見之忘憂。


六個月了,皇上對安王始終不聞不問,像是要將他關死在這座王府了。


從雲端跌入泥潭,安王的滋味大概也不好受。


「你的腿好多了,明日就別再拄著拐杖了。」我從懷裡拿出一包蜜餞,遞給他,「我知道你心裡苦,藥喝起來也很苦。日子總歸要過下去的,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何不放寬心點呢。」


安王盯著蜜餞,沒有接。


我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掌心,笑著說:「這可不是什麼幾文錢的便宜貨,問過劉叔了,他說你喜歡吃三味齋的東西。這麼一點點,花了我十兩銀子呢。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貴的東西。真想嘗嘗,這東西吃起來是不是跟銀子一個味道。」


安王沒有說話,他隻是拆開了油紙包,捏了一塊遞給我。


他也不看我,側著臉,就那麼往前一伸手,喂空氣似的。


我低頭咬住,嘴唇觸碰了一下他的手。


安王唰地一下子扭頭看我,瞪了我一眼。


我對上他的眼神,故意說:「真甜,金貴的東西,吃起來就是不一樣。」


「你說什麼渾話呢!」安王這下子,臉都紅透了。


我哎呀了一聲:「當然是說這蜜餞呢!難不成你覺得是說你?」


安王這下子,更不想跟我說話了。


我瞧見劉叔急吼吼地跑過來。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臭丫頭!你讓我給門口的林侍衛送蜜餞,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你可別糟蹋人家啊。」


安王噌地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他拐杖都沒拿!跛著腿走了!


我笑了笑,在後面喊:「熬好了藥,我給你送過去!別關門啊!」


劉叔一看這情形,傻眼了:「王爺這是怎的了!他不是最怕別人瞧見他跛著腳走路嗎?火燒眉毛了啊,跑得這麼快?」


「他不是燒眉毛了,是燒心了。」我看了看藥壺,輕笑一聲,「火候剛剛好。」


06


安王已經躲了我足足六天了。


外面蟬鳴聲不斷,他的屋子開著窗透氣,偏偏瞧不見人影子。


晚上燥熱得很,沒有一絲涼風。


廚嬸做了涼面,大家坐在院子裡吃。


白日我出去採買,也不知道怎的,竟然夾帶了一張檄文進來。


廚嬸捏著檄文,大驚小怪道:「我的乖乖啊!這個女賊首的身價都漲到黃金萬兩了啊!你們說說,這才三年的工夫,眼睜睜看著她帶著黃巾軍,打下了十座城池。再這樣下去,該不會皇帝都要給她做吧。」


當今皇上沉迷求仙問道,世族大家橫行霸道、貪官汙吏魚肉百姓。


世道早就亂了。


廚嬸口中的女賊首,指的是黃巾軍的女首領——徐天命。


劉叔臉色一變,怒道:「少胡說八道!」


廚嬸也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轉移話題:「聽說這女賊首長得青面獠牙,力大無窮,甚為可怖。她還刀槍不入,是不死之身。夜御十男,採陽補陰,是個千年女妖。」


我低頭拌面,心裡暗嘆廚嬸這黃醬面做得地道。


她炸了黃豆醬,配上豬肉臊子。


再切點蘿卜絲兒、青瓜絲兒,配點小香蔥。


用筷子那麼一ţū₈攪,香氣撲鼻,最是消暑。


那湯底啊,還是用老母雞熬出來的,油汪汪的也不膩。


廚嬸還涼拌了一盤子小香芹,咬著脆生生的,十分爽口。


大家坐在院子裡,唏哩呼嚕地吃著面,聽著廚嬸說那女賊首的事兒。


一向話少的繡娘,卻忽然說道:「徐天命才不是什麼女妖怪!她是百姓的大恩人!徐天命打下城池以後,從不欺壓凌辱百姓。反而將世家大族手裡的良田,拿出來分給吃不起飯的窮苦人。我是青州出來的,我最清楚不過。青州的農戶辛辛苦苦種地一年,可是交了稅跟租子,自家剩不下一鬥糧,反而倒欠地主家糧食。這麼一來,還得把兒女典當出去,才能換出來年的種子錢。年年歲歲,辛苦勞作,倒要賠錢賠命。」


徐天命打下城池以後,並不禁止百姓自由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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