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純窮的那一年,我給池焰當保姆。
他是天才畫家,卻毫無預兆宣布封筆。
沒人知道——他早已身患絕症。
生命最後半年,他放棄了治療,在一個深夜躺進浴缸,割開手腕,獨自等死。
就在此時,餓得頭暈眼花的我推開了虛掩的浴室門:
「池先生,打擾一下,
「你要一起拼好飯嗎?
「很便宜的,一份隻要 7 塊 8。」
01
看著一浴缸血水,我有些尷尬:「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
池焰抬頭看我,面色蒼白如紙:
「這麼晚了,還點外賣?」
我虛弱地幹笑兩聲。
因為外賣神券隻膨脹到 5 塊,所以我晚餐隻能點拼好飯。
然而,池焰這棟半山別墅實在太偏僻了。
我一直等到半夜兩點,愣是沒拼上一個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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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保姆房餓得輾轉反側。
我正準備去外面的花壇裡挖兩條蚯蚓試試能不能吃,卻意外發現池焰房間裡還亮著燈。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池焰端坐在浴缸,白襯衫被染血水染紅。
明明手腕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卻平靜地看著我操作他的手機。
我趴在浴缸邊,禮貌詢問:「池先生,你想吃窯雞還是麻辣燙?」
池焰想了想:「麻辣燙吧。」
一頓錯綜復雜的極限操作後,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恭喜我們,拼單成功。」
我將手機還給池焰,然後找來了醫藥箱。
「池先生,先止血吧,不然等會不方便吃飯。」
不一會兒,外賣騎手來電:
「外賣放在別墅區山下了,自己來拿。」
我皺眉:「不能送到門口嗎?我明明填了門牌號呀?」
電話對面的騎手嗤之以鼻:
「你這單配送費太低,隻能放小區門口。
「你都住別墅了,還點拼好飯。
「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一句話被罵了兩次,我頓時勃然小怒。
這騎手的態度固然很氣人,可惜我早已被生活捶打得可以隨意揉圓捏扁、十分松軟 Q 彈。
惹到我,他算是踢到棉花了。
於是,我小聲問:「如果我求你,你能幫我送到門口嗎?」
騎手冷酷地回答:「不能。」
我:「……好吧。」
掛電話前,騎手還好心提醒:
「騎手群裡說,你這別墅邊的山裡有熊。
「你趕緊來拿。
「別等會外賣便宜熊了。」
掛了電話,我有點犯嘀咕。
我忍不住問池焰:「這附近不會真有熊吧……」
他正用紗布按壓著手腕的傷口,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聞言,池焰嘆息一聲,無奈開口:
「夜路不好走。
「你去拿一套幹淨的衣服。
「等我換好衣服,開我的車一起去拿外賣吧。」
02
折騰了半天,我和池焰開著邁巴赫,將兩份均價不到 10 塊的麻辣燙拎回了別墅。
客廳餐桌。
我拆開外賣袋,將肉更多那份推到池焰面前。
接著,我揭開外賣蓋子,開始大快朵頤。
而池焰擰眉看著碗裡飄著的一層浮油,突然開口:「先別吃。」
我一邊嚼嚼嚼一邊:「啊?」
池焰面色凝重地從碗裡挑出一塊胡蘿卜皮,重復道:
「別吃,我懷疑我們拼到豬食了。」
我眨了眨眼睛,又扒拉了兩口麻辣燙,才跟他解釋——拼好飯很便宜,食材混進廚餘邊角料也正常。
雖然賣相差點,但煮熟了還是能吃的。
我信誓旦旦:「我點過很多次,從沒出過問題。你就放心吃吧。」
池焰聽完,沉默片刻。
在我鼓勵的目光下,他纡尊降貴地吃了一口,然後默默放下了筷子。
最後,兩份麻辣燙都進了我的肚子。
……
吃完飯後,我拿起抹布,開始吭哧吭哧洗刷染血的浴缸。
池焰坐在一旁的輪椅上,手撐著頭,靜靜看著我忙上忙下。
他的睫毛纖長,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不虧是當年顏值和才華同時出圈的天才畫家。
池焰少年成名,大獎拿到手軟,一幅名叫《落日》的油畫在拍賣行拍出了史無前例的天價。
《落日》上的那一抹紅色夕陽堪稱美刀震撼,令無數人嘆為觀止。
但就在最如日中天時,他卻驟然封筆,然後銷聲匿跡……
我正出神,Ṱũ̂₍突然聽到池焰開口:
「我記得你叫李盼盼,剛剛大學畢業?
「你學校不錯,為什麼要來做保姆呢?」
我點點頭,下意識開始倒苦水:
「池先生,你時是不知道今年的就業環境多嚴峻。
「連專家都開始鼓勵大學生搞家政、做保姆了。
「所以我就瞞著我爸媽來入職了……他們覺得做保姆不體面。」
聽著我的抱怨,池焰歪了歪頭: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來?」
我眼神清澈,老實回答:
「因為我很缺錢。
「你這工資高、交六險二金,保姆房還帶獨立衛生間。
「沒有打工人可以拒絕獨立衛浴……」
我絮絮叨叨,而池焰眼神放空,出神地盯著浴缸中隨水流消逝的血色。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他很輕地說:
「你把浴缸洗得很幹淨。」
我嘿嘿一笑:「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嘛。」
其實,不止是職責。
隻是我忍不住在想——如果浴缸刷得夠幹淨,池焰應該就不舍得再用血弄髒它了吧?
03
回到保姆房,我重新躺下,卻一直睡不著。
入職前,別墅管家告訴過我——池焰患有漸凍症。
這是一種與癌症並列的絕症。
患者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從四肢、到軀幹,最後到內髒。
從一開始的四肢無力、肌束震顫、手指顫抖不靈活,到最後的連呼吸和眨眼都是奢望——患者會被冰封在自己身體構築的牢籠中。
池焰的病程發展很快。
我剛來時,他還可以走路;而如今,他已經偶爾需要坐輪椅了。
前幾天,私人醫生遺憾地告訴池焰——因為治療效果並不理想,他最多隻剩 6 個月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我眼睛有些酸。
對於天之驕子,讓他親眼看著自己隕落,是一種殘忍。
也許,這就是今晚池焰想要結束自己生命的原因吧。
……
第二天,別墅裡來了專業律師團隊——池焰準備放棄治療,正式開始走遺囑程序了。
書房。
我認真擦拭著壓根沒灰的書櫃。
一堆西裝革履的精英律師圍著池焰,激烈地討論著。
而池焰坐在輪椅上,垂著眼睫,興致缺缺。
他左手手腕纏著繃帶,右手拿著手機刷短視頻。
屏幕上,他昔日的經紀人吳湛正接受採訪。
傳聞,吳湛是池焰的摯友,也是他的伯樂。
但當年池焰宣布封筆時,兩人大吵一架,最終不歡而散。
主持人問:「當年,池焰江郎才盡、毫無預兆宣布封筆,導致你的畫廊蒙受巨大損失……」
吳湛打斷主持人:
「池焰已是過去式了。
「大家可以看看這幅新銳畫家的新作品……」
池焰面無表情地劃走。
下一個短視頻是池焰十七歲時的領獎視頻。
金色的舞臺光下,身穿白色禮服的池焰上臺領獎。
舞臺大屏上是一幅油畫展示。屏幕前的少年五官優越,身形颀長,笑得張揚恣意、十足的少年意氣。
我正看得入神,就見池焰突然按滅手機屏幕,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律師們還在爭執不休,池焰卻冷冷地開口:
「各位,友情提示——我就要死了。
「我瞞著我的朋友、親人、粉絲……就是為了死個清淨。
「我知道你們很關心我的遺產分配,但你們可以出去吵嗎?」
律師們面面相覷,但很快就專業地退出了房間。
他們離開後,池焰出神地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手腕,眼神罕見的有些迷茫。
我正糾結要不要跟著律師們一起出去,就聽池焰突然開口:
「如果你得了不治之症,吃藥打針都已毫無意義,插管也隻是痛苦而乏味地延長生命。
「你不想毫無尊嚴地苟延殘喘、更不想受盡同情和憐憫。
「那麼,在你生命的最後六個月,你還會做什麼?」
我環顧一圈空無一人的書房,然後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問我嗎?」
見池焰點頭,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大概會和親人、朋友們好好告別吧。」
他又問:「那如果你已經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呢?」
這倒是個難題。
我想了想,最後說:「那我就用最後的時間,賺很多很多錢。」
池焰挑眉:「就這樣?這麼簡單?」
而我點頭:「嗯,就這樣。」
池焰啼笑皆非:
「李盼盼,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死了,你就會明白——
「錢買不來時間,也買不來自由。
「錢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見我一副想反駁又不敢反駁的樣子,池焰嗤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眼裡隻看得見錢,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池焰轉身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04
深夜,我扶著牆,腳步虛浮地走出廁所。
今天晚餐,我吃完拼好飯才發現自己點的是不是華萊士,而是華萊土。
盜版小作坊下藥就是猛,我的肚子到現在還在翻江倒海。
我從行李箱裡翻出一盒健胃消食片,看了看生產日期——發現才剛過期一個月。
於是我放心地炫了兩顆。
吃完藥,我拿起不斷震動的手機,開始慢吞吞地回消息:
【媽,這個月的工資我剛轉過去,收到了嗎?
【嗯,公司有食堂,我餓不著。
【嗯嗯,助學貸我有在按時還。
【爸之前摔斷了腿,現在好點了嗎?還有媽,你失業後找到新工作了嗎?】
對面「正在輸入中」的標志閃了很久,卻遲遲沒發來新的消息。
放下手機,我捂著絞痛的肚子蹲下。
池焰有一句說得不對——錢其實很有用,錢買得來自由。
如果有錢,我爸不會不能做手術而一直拖著斷腿,我媽也不用在失業後惶惶不可終日,我也不會剛畢業就迫於生存壓力,瞞著家人朋友,去幹一份「不體面」的保姆工作。
一片眩暈中,我的視線有些模糊,胃疼得我有些反胃。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拿起鉛筆和一張便籤紙。
如果我像池焰一樣,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我會做什麼呢?
最後,我寫下歪歪扭扭的三行字:
【親手掙到一大筆財富。】
【大手大腳地揮霍一次。】
【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
但凡這些願望能實現一個,我做夢都會笑出聲。
才笑了幾下,我突然不可自控地幹嘔,然後吐出了一口暗紅的血。
暈倒之前,我還在努力思考——我都這樣了,拼好飯那家黑心店是不是高低得賠我點錢?
05
再次醒來,我躺在別墅的醫療室。
門口,池焰正詢問私人醫生:「她是怎麼回事?」
醫生說:「初步判斷是胃出血。
「患者的胃本來就不好,此前還服用了有腐蝕性的不明藥物。」
池焰點頭,表示了解。
而醫生又問:「患者最近是否有受到什麼刺激?」
見池焰默然無言,醫生斟酌著說:
「她暈倒時,手上攥著一張遺願清單。
「池先生,悲觀情緒是會傳染的。
「你之前說,她曾撞見過你割腕……」
良久的沉默後,池焰最終低聲道:「我知道了。」
當池焰來到病床前時,我下意識閉緊了雙眼。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
我睜眼,朝池焰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我糾結著要怎麼解釋,就聽池焰幽幽地開口:
「連遺願都窩窩囊囊的……」
他看著那張皺巴巴的遺願清單,笑起來:「連做夢都不敢往大了做麼?」
我捂著上腹,沒忍住和池焰嗆聲:
「你的願望就一定比我的好嗎?
「你甚至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該做什麼……
聞言,池直接拿起床頭一支圓珠筆。
他思索片刻,然後「唰唰」在我的清單上寫下另外三行。
接著,他將清單遞給我:「你好好看看,真正有格調的遺願是怎樣的。」
我好奇地支起上身,就看到他龍飛鳳舞的筆跡:
【目睹世界上最壯麗的景色。】
【真正開懷地大笑一次。】
【度過沒有煩惱的完美一天。】
我懷疑池焰在模仿我。
而且我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這怎麼就更有格調了。
頂多是他的願望比較注重精神需求,而我更注重物質享受。
看著清單左右兩列 6 個遺願,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我們這算什麼——遺願拼單?」
池焰挑眉:「這主意不錯。」
他鄭重地將這張清單放到我手中:
「恭喜我們,拼單成功。」
06
我指著遺願拼單第一條——親手掙到一大筆財富。
池焰理所當然地說:「這還不簡單?
「你現在辭職,得到自由。
「自由無價,這樣一來,你也算是親手掙到了一大筆客觀的財富。」
我:「……」
醫療室裡,ẗů₅我和池焰大眼瞪小眼。
最後,池焰打了個響指:「去我的畫室。」
我疑惑:「但你兩年前宣布封筆時,那時就把別墅的畫室徹底封閉了啊?
「你忘了?你讓人用木條封上了門窗——釘子還是你親手釘上去的呢。」
池焰面無表情地斜睨我一眼:
「幸運的是,別墅地下室正好有一柄非常、非常巨大的斧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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