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裡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栽跟頭的多的是,我幹脆在他們這辦了會員卡。」
輔導員說得輕巧,這裡的會員卡,怕是不便宜。
難怪他們都說學院行政藏龍臥虎,果然如此。
陶冉的求救定位能看出大概位置,但確定不了幾層。
輔導員怕我和安璇又折在這裡,讓那男生跟我們一起,他自己一個人,兩邊分層去找。
我們快步在走廊穿行,盡量避開路過的客人。
一個路過的男人打量了我們幾眼,我站在一旁,給他讓出路來,避免節外生枝。
好在他無意試探究竟,左轉打開了包廂門。
直到包廂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了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
屋子裡有男人,也有女人。
而向良之,正倚靠在沙發上。
那個聲音,是蔣瑞的。
向良之的朋友。
我心亂如麻,甚至想推門進去一探究竟。
除了爬山那次,向良之還帶我見過幾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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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家裡,在茶樓,在山莊。
他們嘻嘻哈哈,時不時開玩笑,卻從不出格。
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
我一直以為,能讓我介入他的交際圈,是向良之和他的朋友認可我的體現。
可這一刻我發現,我從來沒有真正進入他們的圈子。
「什麼叫衣冠禽獸啊,路過的每個男人打扮得都人模狗樣的。」
到了無人的地方,安璇小聲跟我吐槽。
「人真是太虛偽,太會偽裝了。」
安璇說者無心,可我心中卻重重一響。
都是偽裝嗎?
安璇此時看出了我的異常:
「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白?」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又找了幾層,輔導員打來了電話:
「找到了,你們快出來吧。」
陶冉是被輔導員扶出來的,雖然她外面披上了導員的外套,但是還是能看見,她的裙子已經被紅酒潑湿,臉上也疊著幾道掌印。
上了車,她縮在後面,一言不發。
安璇雖然平日跟陶冉不對付,眼下卻也氣得不行:
「既然這地方不對,怎麼還沒有被查封啊?」
輔導員利落地一打方向盤:
「查封?有錢人的王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男男女女都自願,憑什麼查封?」
安璇不服:
「可……」
她本想說陶冉就是被騙過來的,但是顧及她在車上,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我坐在一旁,心卻重重地落了下去。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
門縫中一閃而過的身影,跪在地上捧著酒的女人。
屋子裡肉眼可見的淫靡。
我真的了解向良之嗎?
他在我面前處處體貼紳士,這又真的是全部的他嗎?
或者說,他在我面前呈現的,又有多少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看不清。
9
第二天早上,陶冉找到了我:
「昨天謝謝你。」
我搖搖頭:
「是輔導員厲害,我沒出上什麼力。」
她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肯定在寫論文還沒睡,果然賭對了。」
她的表情陡然嚴肅:
「正是因為你一直努力,我才不想讓你越陷越深。」
她丟給我兩張紙:
「就當你昨天幫我報信的感謝。」
我拿起紙,卻遲遲不敢看。
我已經從她的語氣中猜到,這張紙上寫著的,一定是讓我徹底從愛情迷夢中醒過來的東西。
可到了這時,我還是下意識地想逃避。
隻要我不知道,向良之他就會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完美的男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原則一降再降,甚至開始自欺欺人了?
我最終把目光投了上去。
刮骨療毒,剜肉重生。
這是兩張拍賣會的記錄表。
在那場古董拍賣會上,向良之不僅給我買了拓本。
他還拍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寶石項鏈,還有一個是小眾畫家的遺作。
送給誰的,我不知道。
可我能猜到,一個金融世家不會對小眾畫家感興趣。
向良之不僅掛心了我這個文字學研究者的需要,也顧念了他某一位繪畫紅顏知己的愛好。
原來我一直視若珍寶的「用心」,不過是他隨意分出來的「恩寵」。
多可笑啊。
我去找了向良之。
「我那天去了一個會所,看到了你。」
我沒有衝上來質問。
也許到了這個時候,我還在心存幻想。
向良之卻比我還從容,他沒有一點偽裝被拆穿的心虛,而是大方而坦蕩地點點頭:
「嗯。」
然後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按你的性子,應該不喜歡這一面的我吧?」
這一句話徹底擊碎了我的夢境。
你看,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承認。
溫和、儒雅、紳士、體貼,你想要什麼,他就能呈現出什麼。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以假亂真,又或者,這確實是他的一面。
但也隻是一面。
所以,他甚至不屑於跟我解釋,或者說,他覺得沒什麼可解釋的。
「如果,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
說出這樣惡心的話時,他竟然還是溫和的語氣。
我斬釘截鐵地打斷他:
「我不願意。」
「我覺得惡心。」
他露出一個惋惜的神色。
也許在他的計劃裡,我和他還沒有到遊戲結束的那一步。
可我在知曉這隻是遊戲時,就注定要砸爛鍵盤。
辦公室裡探出一個女孩的頭:
「向先生,我按您的要求改好設計圖了,你看看吧。」
她或許就是,這場遊戲的新玩家了吧?
10
我沒想到,再來的人竟然是白琅。
她拎著兩個愛馬仕的包,抬手遞給我:「他讓我給你的。」
我不接。
她笑了:
「我勸你還是收下,這個時候,就不要擺無謂的清高了。」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也許你看中了他的財力地位,可你本心,還是認為,這是一場戀愛。」
「可你知道嗎,向良之談過的每一任女朋友,都足夠體面。」
「我是芭蕾舞首席,」她掰著手指算,「我還知道的,有記者,有畫家,有醫生,有心理咨詢師,各行各業。」
「你知道那天在包廂他為什麼誰都不選嗎?」
「因為他從不會談兩個相同行業的女人。」
「你確實足夠獨特,這種小眾的研究,也著實勾起了他的興趣。如果你沒發現,或者你能忍受,也許你會是在他身邊最長的一個。」
「但也僅此而已。」
原來從爬山的告白開始,一切都有據可查。
原來向良之表姐的最後那句話,是在告訴我,他們家歡迎每一任工作體面的女朋友,前提是向良之真正願意把「她」迎進門。
我以為,隻要我努力,就可以消弭我們之間的距離。
可原來我從來不在向良之未來的計劃表中。
我要的是地久天長。
而他隻需要一時之歡。
白琅把東西又往前遞了遞:
「她們可以用珠寶包包哄, 你可以用古籍拓本哄,在良之眼裡,不過都是花錢而已。」
「鄒初小姐,你不比別人高貴什麼。」
「拋下你的偽裝和清高, 你和良之, 也隻是一場遊戲和交易, 也許他買的是我的美色,你的新奇。」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現實,可現實就是如此。」
兩個袋子最終落到雪地裡,我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一幕幕。
一件件。
這場猝不及防的相遇,沒有起承轉合,沒有情感衰退。
就這樣戛然而止, 甚至,都不需要一個體面的告別。
我以為我是小說照進現實的幸運兒,卻被徹頭徹尾地上了一課。
在向良之送包之後,沒多久,我還收到了另一條消息。
我想了想問:「他讓你去哪裡接他?」
「(藝」那個在山上讓我幫他解名字的,看上去天真熱情充滿好奇心的,在得知我們分手後,竟然向我提出了「交往」。
我這一刻終於明白,原來他們眼中的女朋友,從來不等於相愛和攜手。
隻是一種高級玩物的稱呼和各取所需的代名詞。
正如白琅最後對我說的那句:
「高知是你的優勢,又何嘗不是他們眼中『拿得出手』和獵奇的標籤?」
尾聲
雪地痛哭那天, 我碰見了上班遲到的輔導員。
在辦公室裡, 他說了一段讓我永生難忘的話:
「言情小說給你構造了一個完美男人的烏託邦。
「你卻將這種烏託邦代入到現實中,有錢有顏、待人溫和、體貼幽默,憑借幾個標籤, 你就給他加上了層層的濾鏡。
「於是你開始忽略細節, 忽略問題。
「你給他的濾鏡太厚了。
「事實上, 你要學會對男人祛魅。
「特別是, 對看上去非常完美的男人祛魅。
「不是說言情小說不好,而是它營造了『有錢有顏的男人』大都是好男人的錯覺, 這種錯覺遮蔽了你的理性,讓你以標籤化的思維衡量人,並不斷地自我攻略, 美化對方。
「也就會忽略掉很多東西。
「一個人想要真正了解另一個人,其實是很難的,需要大量的時間、審慎的觀察。
「而你呢, 恰恰被『熟男』『帥哥』『爹系』『總裁』這樣的標籤,麻痺了你的判斷力。
「更何況你和向良之, 隔著的是近十年的閱歷, 他見過多少人, 做過多少事,他想要在你面前偽裝,太容易了。
「做一個理想主義者很好, 可是,也要分得清理想和現實,保持對現實汙糟的警惕和判斷力。」
這是我與向良之驚鴻的相遇和不體面的結局。
你可以認為它是真的,也可以認為它是假的。
藝術與現實, 誰又能說得清,誰是真,誰是假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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