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話音剛落,沈從戎突然從身後走來。他似是匆匆而來,鬢角被汗浸湿,打量了我一番,見我無恙,才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卻又突然想起我的話,臉色冷了下來:
「不留在這兒,你要去哪兒?」
我抿了抿嘴,並未回答。
他眼睛微眯,隨即牽著我走向了馬車。
他心裡不爽,卻還在照顧著我的孕肚。
小心翼翼。
坐上馬車,我輕輕掀開車簾,對上了賀摘月蒼白震驚的目光。
她當然震驚。
因為,她視若珍寶的丈夫這一次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反而對她看不起的賤人萬般呵護。
我輕輕勾起嘴角。
這是第一次。
在我和賀摘月之間,選擇了我。
而有了第一次,何愁第二次呢。
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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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斑駁落在了沈從戎臉上,他轉頭看著我,突然問道:「剛才為什那麼說?」
「你真的想要離開?」
我眨了眨眼,溫柔地笑了笑:「妾都聽夫人的。」
沈從戎一愣,臉色鐵青:「那我呢?你是我的女人,你為我生下了孩子,為什麼要聽她的!」
「將軍?」我看著他,疑惑他為何突然動怒。
他見我眉眼怯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攥住我的手,嗓音低沉卻認真:「我說過,我會護著你,你隻需要安心生下孩子,剩下我都交給我,別怕。」
我抿嘴輕笑,點了點頭:
「妾信將軍。」
17
可孩子終究沒能平安生下來。
懷孕五月時,賀摘月趁著沈從戎出京,派人擄走了我。
「一個狐媚子賤人,竟然勾得從戎沒了心智。
「一定是你用了什麼下作手段,不然從戎怎麼會不來看我!」
她猙獰著臉,掐著我的臉。
我蒼白的臉,小心地護住肚子:
「我沒有。」
賀摘月看我已經顯懷的孕肚,眼神恨意更盛,咬牙切齒地道:「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沒關系,你不以為你靠著孩子可以母憑子貴嗎,那我就除掉這個孽種!」
「你本就是青樓出身,誰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說不得是你和那個野男人的野種,想要賴上將軍府。」
她甩開了我,嫌惡地用手帕擦拭雙手,嗓音滿是惡意:
「除掉了吧。」
話音落下,幾個粗壯的嬤嬤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逼近了我。
我拼命掙扎。
卻被一巴掌甩在了臉上。
嬤嬤強硬地捏住我的下巴,將藥強行給我灌進了嘴裡。
「將軍,救我——」
我喃喃自語。
賀摘月卻冷笑了一聲:「到了如今還在痴心妄想,你以為從戎真會為了你,讓我難堪嗎?別做夢了。」
「你個青樓賤人死了,誰都不會在意的——」
話音未落,門突然被推來,一個人影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冷聲喝道:
「賀摘月,你在幹什麼!」
賀摘月臉色劇變,下意識地想要解釋。
可沈從戎注意到我,神色猛地慌了:
「容兒!
「你沒事吧?」
我蒼白著臉卻笑了:「將軍,你來救我了。」
沈從戎隻覺得掌心溫熱,抬手看,才發現,滿地都是鮮血。他在戰場不知殺了多少人,見了多少血,這一刻卻徹底慌了,滿臉倉皇:
「去找大夫!馬上去找大夫!」
賀摘月慌了神,拉住了沈從戎的袖口:「從戎,我——」
可沈從戎這次不再是溫柔,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吩咐道:
「派人送夫人回府,哪裡都不許去!」
這是禁足,亦是軟禁。
賀摘月臉色猛地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從戎,可沈從戎卻已抱著我走遠。
18
那一夜繡樓滿是血腥氣。
沈從戎坐在門外,聽著屋內傳來一陣陣痛呼聲,俊美臉上滿是煞氣。
直至大夫走出門,顫顫巍巍宣布我的孩子沒有保住。
甚至我的命都可能不保。
沈從戎猛地一把推開了門,走到了我的床邊,見血染紅了被褥,一滴滴地砸在地上。
他小心翼翼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睜眼看著他,滿眼苦澀:「將軍,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孩子。」
沈從戎喉口一哽,搖頭道:
「是我,是我沒保護好你。」
我搖了搖頭,嗓音很輕很弱,仿佛下一秒就沒了聲息:
「可能是妾身命賤,不配擁有將軍的孩子吧。妾身痴心妄想,做了一場美夢,現在,夢醒了。
「但妾身好累啊,總能聽到有人在喚我母親。
「你說,孩子是不是也在怪我?」
我問他,眼淚滑落眼眶,靜而絕望。
沈從戎急切地抱住了我:「不會的,容兒,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陪著我,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我呆呆地看他。
「真的嗎?
「沈從戎,你沒保護好我。
「我不想信你了。」
我費力地露出了笑容,眼睛卻是空洞無光。
仿佛又有了生的希望。
沈從戎心口更加酸澀,也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我睡下後,囑咐大夫千倍萬倍地小心照顧我,然後,轉身大步離開了繡樓。
聽著他腳步消失,我緩緩睜開眼睛,哪裡有半分的傷心絕望,隻是快意。
「好戲要開始了。」
用一個孩子,擊潰賀摘月在沈從戎心中最後的美好。
足夠了。
即使賀摘月沒來找我,我也絕不會生下這個孩子。
殺我滿族的人,我每日陪伴他,都足以讓我萬分惡心。
我又怎會真的生下他的孽種。
19
我因小產在繡樓休養了半個月。
沈從戎不知在忙什麼,鮮少踏入。
就算來,我也不想見他,他隻好每日給我寫封信。
但我從不曾打開。
隻能時常看著窗外那棵不知何時枯死的桃樹發呆。
丫鬟們為哄我開懷,便跟我說著京中趣事。
「小夫人,將軍要以七出的名義和賀摘月和離了。賀摘月在沈府大鬧了一場,但這些年,她已經得罪光了沈府上下的人,所以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
「賀家人上門求情,但將軍卻將他們全部拒之門外,一個也沒見。」
「小夫人,將軍這是為你出氣呢,孩子總會有的,你也別和將軍怄氣了。」
「是啊,京中不知多少人盯著將軍呢。你再不理會將軍,將軍一氣之下,找了別人,那你可怎麼辦才好啊。」
「那我就死好了。」
我輕輕扯了扯嘴角,語氣很輕卻清晰:「反正,我本就該死的。」
身後卻傳來一聲冷呵:「胡說!」
「有我在,誰敢?」
我卻不看他,依舊看著桃樹。
沈從戎將我擁入懷中,我沒反抗,他突然說道:「容兒,我娶你進門好不好?」
「以後你就是沈夫人,誰也不會欺負你了。」
我愣怔地看著他,一時沒回過神來。
他輕輕吻著我的臉頰,告訴我:
「花容,我愛上你了。
「我不敢告訴你,我害怕你拿著我這顆心玩弄,但我如今更怕你毫無牽掛地離開我。
「我不知道何時對你動了心,可能是第一次見你,又可能是你第一次奏琴時,我說不清。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說話時,他眼裡滿是對我的濃烈愛意。
不知為何,我卻想起,初見他時,他正坐在高頭大馬上,正為迎娶了心上人肆意地笑。
那時,他的眼眸也是如此炙熱、滾燙。
隻不過,曾經是對賀摘月。
如今,是對我。
20
賀摘月曾找過我。
但,沈從戎不允許她見我。
他怕她傷害我。
曾經他心中白月如今早已碎成了滿地殘渣。
即使如此,他也怕殘渣會傷了我。
我時常聽說賀摘月在賀家鬧得不可開交,隻為了見沈從戎一面。她有滿心的委屈,可誰都不見她。
甚至賀家都嫌她丟人,將她軟禁在家。
沈從戎日日都來看我,有時帶著新鮮的小玩意逗我開心,有時候又會帶著滿身傷。
是被沈父打的。
沈家獨子,鎮國將軍,怎能娶一個青樓女子為正妻。
甚至,我連做妾都不夠格。
但沈從戎卻鐵了心,哪怕被打得遍體鱗傷,依舊不改口。
父母和孩子對峙。
先敗下場的永遠是父母。
沈父沈母終究是妥協了。
沈從戎高興極了,一路小跑地進了繡樓,將我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訴說著對我的愛意。
說要給我最隆重最風光的大婚。
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視我欺負我。
我看著他,輕輕勾起了嘴角。
「我信將軍。」
21
大婚前三日,滿京城早已掛滿了紅燈籠。
沈從戎騎著馬,走街串巷,將手中金銀撒在半空中。
一眾人哄搶,卻也誠心誠意地祝福我和他的婚事美滿。
大婚當日,沈家遍邀了滿京城的豪門世家。
宴會直至深夜才結束。
客人相繼離開,家中府兵都在我的提議下,因大喜放了假,各回各家。
整個沈府陷入了一陣死寂。
隻我一人清醒。
我抬手輕輕描畫著枕邊人的面孔,臉上卻無半分往日的溫柔和柔順。
隻剩下空洞的殺意。
我下了床,提著早已準備好的油桶,一瓶接著一瓶地倒在了沈府的各個角落。
每一間屋子。
每一戶房間。
我都沒有放過。
然後,點燃了火把。
一個接一個扔了進去。
大火速燃。
燦爛的火光瞬間高漲升起。
但沒人能醒過來。
因為,我早已在酒中下了足夠多的曼陀羅粉。
人人都陷在噩夢中,卻無法掙扎醒來。
隻有一個人會醒。
「容兒,你在幹什麼?」
沈從戎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著依舊穿著大喜婚服的我,有些疑惑。
我笑了笑。
「殺你滿門啊。」
這時,他才注意到窗外的火光。我推開窗,讓他看得更清楚,看著昔日豪華的沈府,是如何被火焰吞噬。
他慌了神,拼命掙扎,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對我們沈家!」
「沈從戎,你可記得十年前被你屠殺滿門的绶家?」
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當年,你受傷奄奄一息,是我母親救了你的命。可你呢,卻為了更風光地娶你心愛的人,為了你的戰功,你謊報绶家在邊關作亂,以此為由,屠殺了我滿門七十口人。我兄長待你如手足,而弟弟當年也才三歲, 也曾爬上你的腿讓你抱他,可你,卻砍了他們的頭,讓他們成了你向上爬的梯子。」
沈從戎愣住了, 滿目猙獰地怒視著我:「你是那個失蹤的绶家小姐!」
我微微一笑, 眼底卻是冷漠:
「沈從戎, 你可真蠢,蠢到愛上我,蠢到會不惜一切娶我。
「但我要感謝你看不起女人。如果不是你的輕視,我又怎麼會進入沈府,又怎麼會讓所有人都對我不防備,你又怎麼會在今日滿門皆喪命於我手。
「所以, 我決定親手殺了你。」
我歪了歪頭,將最後一桶油倒在了他的身上。
「花容——」
火光中,他俊美的臉孔猙獰無比,可隻能讓我笑得更大聲、更肆意。
我親眼看著他是如何被火焰吞噬,他的慘叫痛苦、無助甚至是求饒,對我來說都無比悅耳。
直至最後,他被燒成一把焦炭。
我不再笑。
隻是轉身走出了門外。
沈府的人有的人已經醒來,看著無窮無盡的火光,嚇得四處竄逃,而周圍的人也察覺出異樣,紛紛來幫忙。
但晚了。
一切都晚了。
火勢太大, 太迅猛。
水澆不滅。
火注定會燒盡這裡的一切。
時隔十年, 我終於報了仇。
我轉身,看著昔日繁華的沈府一點點變得漆黑,變成灰燼。
我笑得大聲,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22
沈府一片混亂, 慘叫聲、咒罵聲層出不窮。
隻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火光前。
看著, 望著。
花媽媽將其打了個半死。
「(好」隻剩興奮後的無盡疲累。
「明慧。」
我愣了一下,很久才反應過來, 這是我最初的名字。
是了。
我不叫花容。
我是绶家小姐,是邊關最明豔最漂亮的明珠。
我叫绶明慧。
我循聲望去,突然在火光中突然看到了幾抹熟悉的人影。
我下意識地向前, 想看得更清楚。
是父親母親。
他們站在不遠處,笑著對她伸出了手:「明慧,快來, 父親母親來接你了。」
我兄長穿著我最喜歡的一件藍衫,腰間別著我送給他的佩劍, 笑得彎了眼睛:
「小妹, 還不快跟上。」
幼弟坐在兄長的脖子上, 也衝我招手:「姐姐,快來啊。」
我高興地點頭,一步步走近他們。
走了很久很久。
終於, 牽住了母親的手。
溫暖極了。
她低頭看我,我才發現我竟然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滿臉稚氣卻是邊關最漂亮的姑娘。
母親親了親我的臉,父親則抱起我, 讓我騎大馬。
「明慧,我們回家了。」
嗯。
回家了。
我想家了。
好想,好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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