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去睡......睡覺......」

老板顫著嗓子，聲音像是從咬緊的牙關裡漏出來似的。

「男人，怎麼跟本總裁說話的？」

我臉上露出三分冷酷三分霸道四分邪魅狂狷，緩緩靠近手機屏幕，口中的熱氣包裹住充電插口：

「叫主人。」

「主......主人，求你......」

充電插口的電子元件沾了霧氣，發出短路似的聲響。

要被玩壞了。

我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了下去。

當霸總，也沒什麼難的嘛。

8

我是被老板復讀機似的鬧鈴吵醒的。

「廢物，上班了。」

「你這個年紀是怎麼睡得著覺的啊？」

「廢物，上班了。」

「你這個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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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著眼睛爬起身，外面天都還沒怎麼亮。

他是魔鬼吧？

「不是九點才上班嗎？你這麼早叫我幹啥？」

「一日之計在於晨，時時早，刻刻早，更何況你這腦子，更應該笨鳥先飛......」

我怒了，賴床之魂熊熊燃燒，摸起把刀威脅：

「你信不信我在你臉上刻個早字？」

「工資翻倍。」

懶驢打滾，鹹魚翻身，鯉魚打挺。

一氣呵成。

洗漱幹完飯，騎著我的小電驢趕到公司，才堪堪七點。

大樓裡看不見人影兒，隻有正在打盹的保安看見我，跟見了鬼似的：

「小陳，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平時不到九點，你寧肯蹲門口數螞蟻都不肯進來一步的啊！今天居然來的比小顧總都早......」

我仿佛感受到手機傳來一道凌厲的目光。

廢話，誰家好人樂意上班啊？

勞動，就是狗屎。

可這話現在是不敢說的。

隻能埋著頭跑進公司。

公司裡也空無一人，按著老板給的密碼進了他辦公室，還沒等我喘口氣，就被他使喚著開電腦拿文件，開始處理工作。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一要工作，平日清冷的聲音都興奮了起來。

工作狂真可怕。

被他當工具人使喚了一個多小時，我實在頂不住了。

這一個小時頂的上我摸魚一整天的工作量了。

生產隊的驢也不敢這麼壓榨啊！

「老板，我受不了了。」我帶著哭腔。

「這才多久，我結束還早著呢。」老板語氣不容拒絕。

「人家第一次啊！不帶你這麼兇殘的！」

「再堅持會兒，我快完事兒了。」

「不要，人家真的不行了......」

我正跟老板拉扯著，辦公室門被猛地被人推開。

「我聽見了！」

我嚇了一跳，手機「啪」地一下掉在了桌子底下。

「好啊！大早上的在辦公室白日宣淫，顧總你就是這麼對待工作的嗎？」

王經理叉著腰，一臉得意地四處張望。

公司最近被惡意收購了一波股權，這個王經理就是被敵對公司插進來的人，專門等著找漏子把老板踢出董事會。

林紹攀附的就是他女兒。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老板在桌子底下呵斥。

王經理瞬間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

「桌底 play？玩......玩得這麼花嗎？」

然後滿臉喜色地舉著手機衝了過來。

然後又失望的放下了手機。

「有什麼事麼？」總裁聲音不怒自威。

「沒，沒事，誤會誤會。」王經理訕訕地放下手機，從身後遞過來一份文件，「請您籤個字。」

我撿起老板，心說咱好歹拿了工資，總得替老板出出氣，於是狐假虎威，一巴掌扇掉了他手裡的文件：

「下次進來不想敲門，可以用敲你媽代替。」

王經理瞬間拉下了臉：「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代理總裁。」

「從今天起，她就是公司的代理總裁了，你說她是什麼東西？」

王經理傻了。

他平時欺負我們欺負慣了，動不動就要扣人工資，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我肯定得抓住。

我拍了拍他的大禿頭：「罵我？」

他低著頭，喃喃：「對......對不起......」

「跟誰說對不起呢？」

「陳......陳總，對不起。」

......

當總裁真爽。

看著平日作威作福的狗領導夾著尾巴溜出去，我心情大好。

「行了，繼續工作。」

心情不好了。

「那啥，我想上個廁所。」

沒辦法，隻能祭出摸魚終極殺招。

老板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快點。」

......

一分鍾後。

廁所隔間。

老板又發燙了。

「你......把我帶過來是要做什麼......」

「不玩手機，我拉不出來啊......」

「女人！不要試圖勾引我！」

老板的聲音羞恥又憤怒。

「我是不會喜歡你這種擺爛闲散的女人的！」

9

挺尷尬的。

可是誰能做到上廁所不帶手機呢？

沒有人。

我隻能堵住手機攝像頭，盡量讓自己的動靜小一點。

但怎麼說呢，小小的隔間裡多了個有自我意識的機，總讓我尷尬的拉不出來。

隻能沒話找話。

「老板，我看剛才的文件，那個什麼星河公司的，控股快超過百分之五十了？」

「嗯。」

老板好像不太像說話。

「那你準備好對策沒？」

「怎麼，你有想法？」老板的聲音多出了一絲興趣，「說來聽聽？」

我沉吟片刻，緩緩伸出一隻手。

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板：......

「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公司，不是黑社會......」

「那這樣就有些棘手了。」

我蹲在馬桶上，一手輕輕摩挲著下巴：

「或者我犧牲一下色相，給他們老板來個仙人跳？」

「他們老板有小孩嗎？我大姨媽家有輛面包車......」

老板受不了了。

「陳水星！你這些歪門邪道的法子都是跟誰學的！！！」

「羅翔。」

老板的聲音都顫抖了：

「原來你就是張三，失敬失敬。」

被誇了，讓我叉會兒腰。

可還沒等我得意多久，突然聽到門外一陣嘈雜。

「就是這！有個死變態男的藏女廁所，還在說什麼仙人跳的！」

壞了。

忘了這是女廁了。

10

我被一群人揪了出去，為首的正是王經理的女兒，王依依。

「我明明聽見有男人的聲音啊......」

她湊著腦袋往隔間看了好幾遍：「聽著聲音就是個猥瑣油膩的下頭男！」

下頭男猛地震了震。

但他估計是從女廁出來，臉皮薄，沒好意思開口。

「喂，你是哪個部門的？」她皺著眉問。

話剛說完，旁邊一個女生湊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你就是那個陳水星？」

王依依從頭到腳把我打量了遍，一張科技興國的臉皺成一團，輕蔑地笑了笑。

「就是你整天纏著我家林紹的？」

「不是我說，林紹都拒絕你多少次了啊？你還舔著臉糾纏，賤不賤啊？」

「全身上下加一次都買不起我一隻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心裡沒點數？還大言不慚要跟我搶男人？」

我懵了。

一時沒想明白他在放什麼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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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間炸毛。

「我不自信？笑死，你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啊？」

她正張牙舞爪的要往我這邊衝，突然又停了下來。

「依依，怎麼回事？」

紅毛狒狒來了。

林紹走過來摟住王依依，看見是我，臉上出現一瞬間的惶恐。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已經被開除了，還來公司纏著我做什麼？不會是要來扯什麼我跟你在一起吧？有妄想症就去醫院，別來公司撒野！」

他好像個豬八戒，倒打一耙熟練的很。

「公司什麼時候變動物園了，狒狒都能吵吵？」我都懶得看他一眼。

林紹他心裡有鬼，不敢多說，隻能嚷嚷：

「保安！保安！快點過來把這人趕出去！」

我不走，他就過來推。

我往地上一倒。

「哎喲，我的腰......」

手機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

「這就是羅翔大弟子嗎......」

這邊吵吵成一團，眾同事一見熱鬧，紛紛跑過來摸魚。

「上班時間都在幹嘛！不想幹了是不是！」

王經理扯著大嗓門擠進來，往地上一看，頓時愣住了。

「爸，這有個瘋女人，被公司辭退鬧事呢。」

林紹換了副表情，畢恭畢敬地上前：

「她腦子有些問題，一直纏著我，鄉下來的女人就是這樣，實在不要臉得很，剛才就輕輕碰了她一下，她就......」

「陳......陳總......」

林紹：？

王經理小跑著到我身邊，誠惶誠恐：「陳總您這是怎麼了......」

我對著林紹一指：「他打人！」

林紹懵了，連忙湊到王經理身邊拉他：「爸，她，她就是個被開除了的小職員，您叫她陳總做什麼？」

王經理一巴掌拍開他：

「正好在這裡跟大家說一下啊，這位陳小姐被顧總任命為代理總裁，今天就任，讓我們歡迎一下陳總啊！」

他帶頭鼓掌，一陣稀裡哗啦的掌聲中，隻有林紹不知所措地像個哈皮。

「那個，陳總，總在地上也不文雅，要不您起來下？」

「我腰疼，嚶。」

我泫然欲泣。

「你腰疼捂腦袋幹什麼！」林紹忍不住吼。

「我發燒了......我被你推發燒了......頭也疼。」

我哭唧唧。

「王經理，他打總裁，該怎麼處理？」

「開......開除......」

林紹不幹了。

「她這明明是碰瓷！是訛詐！」

「那通知法務部，打官司吧。」

王經理一聽，連忙蹲下身子，好言好語問：

「陳總，這小林是我女婿，您看要不給我個面子，賠償下您......」

「賠多少？」我豎起耳朵。

王經理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見我皺眉，又添了一根：「兩......」

「二十萬？嗨呀，王經理真是太客氣了，來來來拿紙拿紙我們籤個字據，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刷刷寫了字據。

王經理人又傻了。

他本想說什麼，但看了看王依依微鼓的小腹，到底還是咬著牙籤了。

「爸......」

林紹上前正要說什麼，卻被王經理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臉上。

「廢物東西，誰讓你對陳總不敬的？還不趕緊道歉！」

林紹捂著臉，臉上滿是詫異與怨恨，嗫嚅著跟我說了句「對不起」。

「陳總，您看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王經理陪著笑，「這孩子是有些莽撞，但人踏實，上進，以後肯定能為公司做事，就按著字據，讓他繼續留在公司吧？」

我點點頭，：「行，那就留下來吧。」

林紹咬著牙，長長舒了口氣。

「就留下來掃廁所吧。」

我笑眯眯地拍了怕他肩膀，把手心在地上粘的不明液體悄悄擦在他身上。

「本總裁相信以你的上進心，肯定能把咱公司廁所擦得又亮又幹淨！」

唉，當總裁真爽啊。

我不再看臉色煞白的林紹，轉身要走。

「等等！她剛才在女廁所裡幹了什麼你們知道嗎！」

一個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

王依依。

「你們看她手機！他在女廁所拿著手機跟一個猥瑣男打電話，指不定就是在偷拍！」

「這種人，她配當總裁嗎！」

「爸，你得跟江董說說這事！哪能什麼人都來管咱公司啊？」

這話一出，林紹眼神突然亮了，衝過來就要奪我的手機。

「猥瑣男，是在說我嗎？」

老板的聲音緩緩響起。

「怎麼，打了水星不夠，還要詆毀我？」

王依依臉色瞬間也變得煞白。

「顧......顧總？」她顯然沒料到這情況，結結巴巴地說，「怎麼她上廁所......你都還打著電話呢......」

老板沉默了會兒。

「我戀愛腦。」

「有問題？」

11

回到辦公室，老板也不叫我工作，半天沒說話。

「呃，老板？」我有些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咱這種普通人，就是見錢眼開......」

「噗」

我揉了揉耳朵。

見鬼，我怎麼好像聽見老板的笑聲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種司馬臉工作狂怎麼會笑？

「陳水星，你挺有意思。」

他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這是......在誇我？

媽耶，怎麼突然這麼瘆得慌？

我手一抖，差點又給老板摔地上。

「拿穩點！話說，我感覺有點疼，你看看我下面，是不是裂開了？」

我這才發現早上摔桌子底下的時候，給手機屏摔了個小裂口。

「說起來，你為什麼沒有手機殼？」

老板沉吟再三：「這麼光禿禿的，總覺得好像在裸奔似的......」

他說得好有道理。

「因為窮。」我看了眼賬戶裡剛多出的 20 萬餘額，大手一揮。

「不過爺有錢了，等下班帶你去 shopping！」

老板猶豫了下，說：「要不現在就去吧？」

「不工作了？」

「emmm，主要是涼飕飕的不太舒服，絕對不是被你傳染了想偷懶！」

我：......

他好像腦子摔壞了。

不過不用上班了，這誰能拒絕？

我拔腿就跑，猶如億萬隻小蝌蚪中最快的那一隻，衝出了公司。

12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帶他去路邊小攤。

地上鋪著塊布，上面花花綠綠放滿了奇形怪狀的手機殼。

我拿起一個鑲著粉色小碎鑽的，還沒給他試上，就聽他連著罵了三個「滾」。

「我又不是娘炮。」他挑挑揀揀，「就那個透明的吧。」

我眨眨眼：「原來你喜歡這種透明情趣款啊......」

「......」

「那就那個黑的。」

「黑絲？斯哈斯哈！」

「......」

說起來，之前在公司就聽說過，老板家教極嚴，整天就是西裝白襯，從沒見過他穿黑白以外的顏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殯儀館上班。

「試試這個小綠蛙？挺適合你的。」

「滾。」

......

一連挑了二三十個，他都不滿意。

但一問他想要啥，就是隨便。

狗男人真難伺候。

隨手給他選了個奧特曼的，本以為又是一個「滾」字，正要放下。

他卻出奇的沒說話。

「嗯？想要這個？」

他沉默了半天，語氣竟然帶著一點猶豫。

「會不會太幼稚？」

「是有點，那算了......」

我話還沒說話，他就搶著開口：

「也......也不是不行......」

阿這......霸道總裁幼稚鬼？

「不過，我還想看看那個迪迦的，對，左上角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