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指了指他的心口,問他:「這裡還有怪物嗎?」
周燎沉默了一下,撥開我的頭發:「怪物睡著了。」
我笑著貼近他:「那趁著它睡著了,吻我一下吧,求你了,就一下。」
1
周燎是私生子,我們那裡的人都知道。
我們這裡閉塞老舊,偏安於城市一個充滿泥垢的角落裡,交錯的電線纜像是要織成一個密密匝匝的網,把這一片處於拆遷與制衡拆遷的破落街坊給罩個嚴實。
它與外界閉塞,但是這裡的流言似乎像長腳似的,幾歲小孩都能知道隔家的驚天秘密。
周燎與他的媽媽第一次搬過來時,我正和一群放了假玩得沒邊的孩子走街串巷地瘋跑。
暑假作業半個字沒寫,玩起來卻誰也沒有比我更瘋的,然後就這樣跑著,一頭扎到一個女人的懷裡。
她被我撞得勉強站起來,扶著我的肩膀,半蹲著看著我,她笑得眼睛彎的像月牙,粉白的一張臉上幹幹淨淨:
「哎呀,走路是得慢些,小心磕掉大門牙哦。」
她漂亮纖細的與這裡格格不入,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咬著一根手指,呆呆看著她,隻是覺得她的口音軟軟糯糯很好聽。
她面向一旁,我才注意到旁邊還站了個男孩,男孩也是像她,很白,大概比我高半個頭,耳朵上掛著耳機,恹恹地垂著眼,不言不語。
「阿燎,給妹妹一些糖,可以嗎?」
他才抬眼看我,從口袋裡掏出兩顆大白兔,放到我的手心裡。
我接過糖,往回走了兩步,但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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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著白得像雪的裙子,而男孩照舊低著腦袋站在那裡,他們身後是一個大得像怪物的大貨車,不斷有工人在搬運著什麼。
我趕緊轉過頭使勁跑著,覺得心中砰砰跳一樣。
大白兔被我熱熱的手心握化了,糖紙黏答答的,我沒吃,就把它們擱在我的床頭櫃上。
想象著晚飯時母親和父親語焉不詳關於這一家人的談話,似乎充斥著嘆氣,可憐這樣的字眼。
但我想到卻是女人雪白的裙,以及男孩掌心的大白兔。
第二天一早我站在二樓刷牙,往下望,二胖早就起了,正撐著個竹竿在樓下玩。
他向我神秘地招了招手,我含著牙膏泡沫,囫囵說了幾個字,他就和我說:
「你快下來!關於昨天那家人的!你到底想不想聽!」
我們這一塊的幾個孩子聚攏在一塊,開了個小小的會議。
上五年級的二胖當然坐在首位,我們蹲在雜亂的儲物間裡,又暗又熱,蚊子還多。
我拍著蚊子,挨著咬,就隻是想知道關於昨天那家人的。
然後二胖就帶來了兩個新鮮詞。
一是那個女人是個破鞋,二是那個男孩是個私生子。
這都是他媽和他爸聊天時他偷聽的,他很洋洋得意,因為這兩個詞讓我們都迷茫了一下。
破鞋肯定是罵人的,那私生子呢,像是一個舶來詞。
私生子是什麼呢?
這個夏天似乎悶得透不過氣來,流言在街坊間流竄,那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在今夏似乎很充分。
而這一切,對於小學三年級好像還沒開智的我,實在是很難理解。
我隻能一次又一次裝作不經意地經過他們家門口,來窺探秘密。
於是我就被那個女人叫進屋子,她給衝了甜茶,又拿了小餅幹。
她的手潔淨修長漂亮,頭發卷曲如雲,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了。
於是我真心實意地誇贊她:
「姨姨,你真好看。」
她揉了揉我的腦袋,對我說以後可以多來到她這裡,來找哥哥玩。
我心裡卻想,如果這樣二胖鐵定覺得是我叛變了。
但我很用力地點了頭,眼睛用力往裡瞄,卻沒看到有那個男孩的影子。
我對他們的好奇心濃重得不得了,卻一個字也不說,她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麼,踩著拖鞋轉身向屋裡走了去,叫來了那個男孩。
男孩頭發蓬松又亂,穿著白色的短袖,我注意到他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很清晰的紅印子。
「妹妹來了,阿燎,打聲招呼。」
他看了我一眼,開了尊口:
「你好。」
他們說的一切都像新鮮玩意,畢竟我不會和二胖說你好的。
我笑著對他說,我說我叫謝梅子,看見了就不覺得渴的梅子。
他們母子二人笑時模樣都很相似,我越發放得開了,興奮地揮著手,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呢?
「周燎。」
我歪著頭問:
「哪個燎呢?是知了的了嗎?」
我學了幾聲知了的叫聲,與外面濃蔭中的知了叫似乎不太相似,但是沒有關系了,因為他們倆都沒有去解釋到底是不是那個了。
大概我小時候看起來真的很不聰明,而燎的筆畫又確實的多。
但我知道的是,後來我每次念起他的名字,我都會想起這個熱的悶的苦夏,薔薇花爬了滿牆,晚霞像要燒掉半截天空,這個夏天無論好的壞的,都像火燒火燎似的絢爛。
2
周燎比我大兩歲,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這就意味著他和二胖一樣大,可二胖又高又壯,周燎看起來比他要瘦得多。
所以誰也沒想到,周燎居然能夠把二胖按在地上打,一拳接著一拳,揍得很結實,揍得二胖鼻青眼腫哭著喊娘,搖搖晃晃的大門牙都給揍落下了。
那個暑假接近末尾,我在媽媽的小竹條下開始瘋狂補作業。
看起來確實是奮筆疾書,揮汗如雨,實際上寫得卻是一行行天書,媽媽擰著我的耳朵問,是不是以為她真的半個字都不認識。
我不敢回答,哭嚎得像殺豬了似的。
於是我媽就把我扭送到周姨家去寫,她說周姨是名牌大學生,看我還敢不敢誑人了。
我抱著腦袋喊再也不敢了,跑到周姨身後躲著,她穿著棉布的睡衣睡褲,笑得懶散溫柔,連身上都是茉莉花的味道。
她笑著從中攔著媽媽,三兩下化解了我的危機。
我就趴在周姨家堂屋的桌椅上寫作業,她又衝了糖茶水,還有巧克力。
我簡直快樂得不想回家了。
而很多的下午時間都是周燎坐在一旁寫作業,我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說不完的話,一來二往,已經可以死皮賴臉地把阿燎哥哥掛在嘴邊了。
後來二胖看出我有背叛組織的嫌疑,開小會時譴責我。
我小聲狡辯:「明明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你喝他家的糖水!你還敢吃巧克力!」
二胖打斷我,光是他人高馬大的個子,我都怕得不得了。
我們這一帶的小孩子都是怕他的,我的聲音當然是越來越弱:
「我沒有,我作業寫不完,媽讓我去他家寫。」
二胖一巴掌落在我的後頸上,打得我一踉跄。
我是不敢哭的,哭了的話,以後他們就不會帶我玩了。
二胖從我書包裡抖落出還沒寫完的暑假作業,作勢要撕,然後他就說了句電視劇裡的臺詞:
「從今天起,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就是看不上那個鼻孔對著人的娘娘腔,跟誰欠他似的,你要是想要你的作業本,就得聽我的。」
我看著我的作業本,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撕碎了。
雖然我是真的不想寫,但是如果開學,寒假作業都拿不出來一定會被老師拿小竹條抽手掌心的。
我的眼淚蓄滿眼睛: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
二胖給我指派了一個任務,我們一夏天都沒有搞明白,什麼是破鞋,什麼是私生子,於是他的缺德主意就是讓我去問周燎。
可惜我那個時候還沒力氣,否則我一定給他的蛋都踢爆。
彼時我就是個慫包,隻好哭喪著臉,邊擦眼淚,便走到周燎家,周姨不在家,於是我就走到了周燎的房間門口。
我敲了敲門,沒人應,我就锲而不舍地敲門,然後周燎就開了門。
這廝和二胖一樣,都是一臉煞氣,看我滿臉糊淚,就更緊地擰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問我:「你怎麼了?」
他手裡剝著一顆大白兔奶糖,我打算等他剝完了才說,周燎剝完奶糖就直接填我嘴裡了。
我抽了抽鼻子,感覺奶味一點一點在嘴裡擴散,才有膽子說話:
「阿燎哥哥,什麼是破鞋?」
周燎剝奶糖的手停住了,他看著我,又向開著門的堂屋看了一眼,然後狠狠地把門給關上了,我怕的縮了縮肩膀,他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極為不好,眼神像刀子一樣。
「誰教你說的。」
我不敢說話,他似乎很生氣,連額角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誰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問的?」
我心裡隻覺得完了,周燎再也不會和我玩了。
這一切都怪二胖。
我的牙齒像被奶糖膠住了一樣,但他的目光是誓不罷休的,我今天要麼說出來,要麼就別走出這個屋子,於是我沒出息地交代了:
「二胖,我的作業本,他要撕了。」
周燎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他換上鞋子,推開門就徑直出去了,我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枯等。
等到周燎鼻青眼腫地回來,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到屋子裡。
又等到周姨回來,周姨穿著細細的高跟鞋,漂亮的簡直像紙上畫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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