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有些悲哀,不知道為誰。
「這麼多年我都沒把你教會,你還要我怎麼教。秦楚,你不要讓我討厭你。」
14
他的視線自上而下,籠住我。這樣的秦楚,奇怪的秦楚,讓我覺得比以往冷面惡語對我的秦楚更難相處。
他像是不明白的小孩,非要一個說法。「你以前說過,你最喜歡我,會一直陪著我,不論發生什麼,都可以找你。」
我微微嘆口氣,「那是以前,我現在食言了。」
「我不能接受。」
「世界上你不能接受的事情太多了,我沒有義務為你負責。」
傘從他手裡傾倒,他蹲下身,像是累極。
我把傘留給他,轉身離開。
「蔣年年,隻有你,從來都隻有你一直陪我。你要怎樣才會回心轉意。」聲音幹澀、沙啞。
他就像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固執地不講道理,但我不願意再陪他長大。
「我最喜歡你的那幾年,你卻因為家裡的事情瘋狂作踐我的時候,可曾對我有過一絲心軟。」
「我害怕!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在乎我了,隻有你!我隻想證明你在意我,我隻能依靠你。」
感覺自己的衣服湿透了,我回身看了他最後一眼,「秦楚,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早點回去。」再沒有停留地離開了。
回到宿舍,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湿淋淋的,手機放在包裡逃過一劫,我直接進了浴室衝澡,眼睛幹澀,剛剛是哭過的。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是為他,還是為我自己。
洗完頭暈,我直接將自己埋進被子裡,陷入昏沉。
夢裡皆是些模糊的影子,少年單薄但挺直的背、修長手指捏著筆在稿紙上刷刷寫字、窗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的半截脖頸和黑發、從球場上下來時下顎處蓄積的兩滴汗,凌亂而沒有邏輯,全是碎片,我始終看不清人臉。
怎麼睜大眼調轉視線,也看不清那人的臉。
醒過來時喉嚨發幹,腦子裡像塞了顆火球,上下蹦跳。
我先接了杯水,摸了摸額頭,滾燙。
怪不得頭重腳輕。
找了常備的退燒藥,吞了兩顆,還是半夜,雨沒停,淅淅瀝瀝的,室內都有潮意。
找到手機,看到陌生號碼發給我的兩條信息。
「我很疼,很難受。」
「你也不來接我嗎。」
鼻腔酸澀,手指稍頓,我還是將信息刪除了。
還有周奕然的信息,還是下午發的,提醒我要下雨。
也有閨蜜的消息,她給旺財買了新衣服。
我回了閨蜜。
Year:我和秦楚徹底結束啦。
Year:明天我來跟你住。
夜貓子型閨蜜,半夜十二點還秒回。
絕欲老阿姨:我還沒回家呢,現在來接你?
Year:雨這麼大,你浪什麼呢!
絕欲老阿姨:燒烤店幹活,傻逼。
Year:哦,拜拜,明天來接我。
絕欲老阿姨:真沒事兒吧,別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啊,我順路來你學校吧,晚上提供陪睡服務。
Year:你來吧,我等你。
這麼一通,我似乎又有了勁,起床穿衣,順便給周奕然回信息。
Year:謝謝周老板提醒。
這個人也秒回。
周奕然:淋到了?
Year:沒有,包裡裝著雨傘呢。
周奕然:嗯,早點睡。
我披著毛毯縮在閨蜜車裡,汽車駛過校門口,我偏頭看了看。
「秦楚的車,還在那裡。」
她踩油門,「關你什麼事兒啊。」
15
再次和陶哥那群人聚起來,是聖誕節。
街上各種聖誕老人和紅燈綠樹的裝扮,喜氣洋洋,節日氛圍濃厚。
這次又約的是我的燒烤店,還是他們自己動手。
周奕然進屋後脫了大衣,裡面隻有灰色襯衫。
我偏頭瞅瞅他,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高領毛衣,「你穿這麼點,不冷嗎。」
他倒給我一杯豆奶,微微打了個哈欠,暖光燈下整個人顯得柔軟,「開一天會,暖氣太熱,就穿得不多。」
「困了?」
他挑挑眉,「見到蔣學姐怎麼會困。」
說完又打了個哈欠,靜了一秒,然後我倆一起笑起來。
第一次看見周奕然露出困倦模樣,「這段時間太忙嗎。」
他搖搖頭,「接了個美國老頭的案子,天天晚上開會。」他後仰在椅背。
我伸手拍拍他肩膀,布料柔軟,「嘿嘿周老板加油。」他捏住我的手腕,與我對視,半晌,倆人才一起松開。
我用手貼了貼發燙的脖子,在自己的店裡,卻莫名其妙不自在。
吃飯的時候我也不怎麼抬頭看周奕然,總覺得自己不太敢和他對視,他目光溫柔,像汪碧波,甫一相接,卻讓我覺得呼吸困難。
他們闲談,待到了打烊,周奕然倚著椅背閉眼睡著了。
睫毛在燈光下根根分明,就這樣露臉不設防地倒在那裡,脖頸微揚,喉結清晰,下顎線條明利。
室內溫熱,我還是給他披上了一條毛毯。
晚上我開車,周奕然坐副駕,被叫醒上車稍微有點呆,我挑眉看他半天,他與我對望。
我無奈,傾身過去為他系上安全帶,他在我耳邊低低的問,「蔣師傅?」
......好吧,我又成司機了。
「怎麼了。」
「要把我安全送到家哦。」
「嗯嗯嗯,你睡吧。」
偏頭看看他,閉著眼睛手抱在前胸,居然有點乖巧,晚上他喝了點酒,又困又累,這會的狀態很神奇。
我給他拍了張照片發到他的手機。
備注:5 歲有嗎。
第二天收到的回復是一個鐵錘敲腦袋的表情包。
導師在首位 cue 我,「怎麼,我講得很好笑,你們大師姐嘴都合不攏。」
我立馬正襟危坐,關掉手機不再開小差。
更年期的大老板,惹不起。
晚上周奕然精神滿滿的來學校門口接我,這個冬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棉袄,某運動品牌黑色短袄,下面是淺色牛仔運動鞋,這麼一套,他穿起來就像個大學生。
我老遠叫他,「學弟。」
他笑眯眯,「別亂叫,5 歲的人做不了你這大博士的學弟。」
我笑著拍拍他胳膊。
地上的雪沒化,凝成冰,我一下沒站穩,腳下打了個滑,他伸手拉住我,此後到停車場這一路,都沒再松開。
......
春節前夕,我和周奕然單獨出來吃飯,海邊餐廳,周奕然玩了手浪漫,深色的海,彎彎的寒月,璀璨的燈光,以及紅酒味的親吻,是那天晚上的記憶。
最深刻的當然是,那人在燈光下明亮如星子的眼。
除夕夜晚,一大家人,別墅燈火通明,隔壁卻寂寥無聲,爸媽主動提及,常住的秦楚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
再次見到秦楚,是春天。
柳樹抽條,隨風微晃。
秦楚手上搭著白大褂從醫學樓出來,鼻梁上架了副眼鏡,抬眼時與他對視上。
他邁動雙腿走過來,從兜裡摸了顆糖遞給我,「我去看醫生了,吃糖會開心,希望你也開心。」
我笑笑接過道謝,很甜的奶糖。
「你也要開心。」
然後道別。
閨蜜從停車場出來,捏了捏我的臉,「至於嗎,談個戀愛,無時無刻不在傻笑。」
我拍她,她拍回來,來來回回,幼稚又快樂。
再然後,就要去接周律師下班了。
(正文完)
周奕然番外
1
周奕然在洗手臺上捻滅了香煙,小賣部的老頭兒騙人,說這煙香,明明隻有嗆,50 塊也不能浪費,他揣好在兜裡,準備拿給班上那群傻蛋嘗嘗。
陶哥又跑出去旅遊,不上課,他也想去,但他爸不讓。
他無聊地向遠處眺望,這一看稍微嚇了跳,一個女孩穿著三年級校服套裝站在樹梢上得意洋洋,低頭,好麼,一群熊孩子圍著拍手叫好。
樹幹細,前兩天還下雨刮大風,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這女孩。
正準備叫人悠著點,嘎吱一聲,他隻覺得一陣風拂面, 然後就是轟天黑地的哭聲。
他本來覺得有點不忍,有些疼, 但看那女孩被老師扶起來張著嘴哇啦哇啦哭,手一挪開,門牙斷了兩顆, 實在是憋不住,他笑出聲。
遇見的人太多,周奕然對一面之緣的人印象其實不深,但那女孩是個特例, 太特別, 也可能是她漏風的門牙過於突出, 導致他一看見她就想笑。
她也著實是個傻蛋,見著她,要麼拎著掃把和同學打架、要麼在學校花壇邊偏頭抄同學作業、要麼躲在學校角落用一半的門牙啃冰棍,反正總是不消停。
畢業時, 周奕然還稍微有點失落,以後生活就少了個樂子。
2
但初二, 一開學即遲到,他翻牆遇見的是個熟人。
牙齒換完了, 頭發幹幹淨淨地扎在腦後, 本以為變了性子, 但看那熟練的伸腿扒牆的動作,好麼, 他的快樂又回來了。
初中高中都是同個學校。
周奕然經常能看見她。
長大了,以前那些習慣不知不覺收斂了。
看見她時, 要麼和女同學在操場同聽一個 MP3,要麼在球場上揮羽毛球拍,要麼在食堂吃酸辣粉吃得滿頭汗,甚至在國旗下代表演講......
當然,誰都可以,除了我。
「作(」她有了喜歡的男孩,這實在是過於明顯,也實在是有跡可循。
聽 MP3 時,旁邊的樹下那男生在低頭看書;揮羽毛球拍時,那男生手臂撐在後頭被人圍著在看足球賽;食堂吃飯時,一邊探頭探腦一邊喝水, 那男生坐在她正前方。演講時,男生是旗手, 難怪她一直視線左偏。
總歸是, 被動的、主動的、潛移默化的、不由自主地關注她好些年。
心裡微微失落,卻搞不明白為什麼。
直到出國後, 身邊的朋友、學校的同學摟著自己的女友在他眼前親密時,他才後知後覺,那是不自知的少年心動。
回國後,媽媽拿著一疊照片在他面前翻, 他仰靠在沙發上嗯嗯哦哦地應, 就是不發表任何價值性意見。
手機掉了,他彎腰撿,一晃眼,茶幾上照片裡, 有個女生笑得斯文又秀氣,他捏起來,「她吧。」
(全文完)
熱門推薦
末路囚花
我出獄的那天,有兩個男人等我。一個 是送我進監獄的,一個是給我定罪的。 那天雪很大,監獄外面似乎站了兩個...
我在娛樂圈爽文裡當鹹魚
"尤球球穿書了,穿成了一本娛樂圈爽文女N號,配角專欄都莫得名字。 在這個以奮鬥拉踩躋身一線,成為熱搜常客為目標的世界,望著身邊每一個都充滿大志向的同僚們,尤球球內心毫無波動,隻想成為一條鹹魚。"
圈養金絲雀
我是裴度圈養的金絲雀。 仗著自己是個劣質 Omega,玩得比誰都花。 點火後。 我戴著毛茸茸的狗耳朵和狗尾巴,軟著身子用下巴蹭他,紅唇微張。 「裴度,我難受。」 「快點標記我。」 裴度被釣瘋了。 單手勾著我的腰就把我壓在了書桌上,嗓音沙啞。 「寶貝兒,你怎麼這麼會呢?」 「老公早晚死你身上。」 我瞇了瞇眼,沒往心裡去。 順便在聽到裴度要聯姻的消息後,果斷拿錢跑路了。 但是誰能告訴我。 我不是劣質 Omega嗎?怎麼還能懷孕啊?!
苔上花
我和堂姐撿到兩個男人,一個是富家公子,一個是窮酸書生,她毫不猶豫地搶走了窮酸的那個,因為她重生了。上輩 子,她挑的富家公子不辭而別,隻留下一百兩黃金。
春風待我時
我拼命考入周盞所在的理尖班。 可他眼裡隻有同桌那個漂亮女孩。 半年,他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是: 「能不能借晚晚一片衛生棉。」 於是我撕碎了寫滿暗戀的日記,不再當他的小尾巴。 多年後,我在同學會談起初戀。 我說那是個很兇的糙漢。 話音未落,周盞捧著一片一片拼湊起來的日記本,顫抖著質問我: 「漾漾你在說謊,你的初戀明明是我!我至今還在等你,那句表白。」
太子是我外室
我爹是文弱書生,我娘是青龍寨寨主。從小我娘就教導我, 遇到喜歡的男人不要慫,直接拿下。於是有次我下山,撿到 了一個身受重傷的漂亮男人,帶回寨裡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