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幾天對方一直在催。
這也是我會推遲流產時間的原因。
醫生跟我說,最好的流產時間是孕七周到八周,她讓我自己把握時間。
我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傅競身上。
昨天他問我:「桑桑,你就真的那麼恨我嗎?」
我沒有回答他。
其實,我跟他之間,談不上恨不恨,沒有那麼嚴重。
隻是現在的我們已經找不到繼續下去的相處方式了。
或者更世俗地說,我們不合適。
透過後視鏡,傅競看了我一眼。
我和他目光對上的那一瞬,我緩緩移開了。
12
我忙碌了一周,終於讓客戶滿意了。
這一周傅競就跟失業了一樣,幾乎在我的工作室安營扎寨了下來。
除了小白,其他的人都羨慕不已。
小白挺不待見傅競的,她跟我吐槽:「男人就是賤,好好的日子不珍惜,非要作,現在後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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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可千萬不要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他。」
我愣了下:「你覺得我會跟他復合?」
小白點頭:「你和傅總之間也沒有太大的矛盾,更沒有出軌、家暴之類不可饒恕的罪過。」
「離婚就是衝動,復合不是遲早的事嗎?」
她的話讓我沉默了。
面對傅競,面對這麼多年的感情,我有時候也會恍惚一下。
我是不是太較真了?
傅競已經道歉了,他也沒有真的做什麼,更何況還有孩子的存在。
我是不是應該有臺階就下?
我很茫然。
於是我決定,試一試,最後一次。
13
我報名了新手爸媽體驗課,帶著傅競一起。
跟我們一樣參加這個訓練營的有很多人。
有的人肚子已經很大了。
有的剛顯懷。
有的跟我一樣,還一點都看不出來。
一開始,老師講了很多理論知識。
傅競認真地聽著課,而我則認真地看著他。
我沒有辦法去想象,傅競成為父親的樣子。
就像我也沒有辦法去想象,自己成為母親的樣子。
可是季桑孩子的父親,這個職稱的歸屬,似乎隻能是傅競。
可是,傅競……
我突然站起身。
「怎麼了?」傅競問。
「沒事,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
我搖頭:「你就在這兒,我自己出去待會兒。」
我在外面待了半個小時。
我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整個人亂得很。
等到我走進去,傅競正抱著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畫面,有點兒喜感。
「這時候是在做什麼?」我問他。
傅競說:「拍奶嗝。」
一旁的指導老師解釋道:「寶寶的胃是呈水平狀的,如果喂完奶之後直接放下來,就會很容易出現食物倒流、嗆奶吐奶的情況。所以寶寶喝完奶一定要拍奶嗝,讓他排除吸入的空氣。」
對於這種情況,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每次喝完奶都需要?」
「對的。」
「那孩子一般多久喝一次奶?」
老師說:「新生兒都是按需喂養,寶寶餓了或者媽媽漲奶了,就需要喂,按時間來說的話,一兩個小時就需要一次。」
「等寶寶慢慢長大,頻率就會慢慢減少。不過也是因人而異。」
老師笑著說:「有的孩子是來報恩的,有的孩子是來報仇的,理論畢竟隻是理論。」
這一下午,傅競學習了怎麼抱孩子,怎麼給孩子穿衣服、換尿布,怎麼拍奶嗝,怎麼給孩子洗澡……
等到從訓練營出來,他長籲了一口氣。
「累嗎?」我問。
他立馬挺直身體:「不累。」
看著他,我說:「這世上唯一不能半途而廢、中途離場的就是撫養一個孩子。
「從他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接著蹣跚學步,再慢慢成長,這是一個開始了就不能叫停的事兒。
「父親這個身份沒有任何激情,隻有責任和義務。
「傅競,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傅競剛想說話,我止住了他。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想。」
同時我也需要好好想想。
傅競依舊一天不落地出現在我面前。
他給我準備各種營養餐。
不管我去哪裡,他都陪著我。
就像我們剛結婚那時候一樣。
小白揶揄我:「姐,我是不是馬上又可以吃席了?」
可是我的心卻在慢慢往下沉。
傅競有些魂不守舍。
別人不知道,我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時不時就會有幾秒鍾的愣神,或者偶爾眼神瞟向我的肚子,目光沉沉。
我想告訴自己,是我想多了。
可是我卻無意中看到了他手機的搜索界面。
「超過最佳流產時間去流產,是否對身體有害?」
14
看到這條搜索記錄時,我沒有太多的難過,反而是松了口氣,如釋重負。
傅競狼狽地躲開了我的目光。
他拿著飯盒的手蒼白無力。
我接過飯盒:「最後一次了,謝謝你。」
在我轉身之際,傅競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們是不是完了?」
他目光哀痛地看著我,仿佛一個即將溺水而亡的人。
他說:「我試過了的,我這幾天一直有去訓練營,我想逼著自己去接受。
「我沒有辦法,我一想到將來會一直有一個孩子束縛我,我就好像身陷沼澤,不管我怎麼用力,我都掙脫不掉身上的淤泥。
「可是桑桑,我是愛你的。我們不要孩子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桑桑,我後悔了。你一答應離婚我就後悔了。
「桑桑,我不想傷害你,可是,我也不想失去你。
「桑桑,我該怎麼辦?」
我平靜地聽傅競說完。
我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他。
傅競怔怔地回望我,最後緩緩松開了我的手。
「傅競,再見!」
傅競還愛我嗎?
也許吧,但更多的應該隻是習慣。
我也一樣。
十一年。
我習慣了家裡有他,身後有他。
突然,隻剩了我一個,我的身心都是空的。
這種感覺,很難受。
可是怎麼辦呢?
就這樣將就下去?
不行的!
改變習慣很可怕。
可是靠習慣過完餘生,更可怕。
我很感謝傅競,他讓我從迷局中走了出來,他讓我輸在了我輸得起的年紀。
我預約了一天後的手術。
傅競陪我去的。
他說他想陪我最後一次。
我答應了。
整個過程我都很平靜。
可是當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流了淚。
傅競離開了,無聲無息。
小白大罵傅競冷血無情。
我知道,他應該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我。
小白問我:「姐,你不後悔嗎?」
我搖頭。
「不會?」
「不,不知道。」
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我們小時候都做過很多在現在看來會尷尬到腳趾摳地的事情。
我們會懊惱地想:自己當時怎麼會那樣做?
可是回望曾經,我們是知道將來會後悔才做的嗎?
不是的。
隻是那時候的人生閱歷、心智年紀,隻允許我們做出那樣的選擇。
現在也是如此。
我沒有辦法保證將來是否後悔。
我隻知道,當下,我需要這樣做。
至於其他的,交給命運吧。
15
番外(傅競)
季桑流產後,傅競把自己關在家裡半個月。
他媽帶著開鎖匠卸了他的門,把他從一堆垃圾中挖了出來。
「你想幹嗎?通過吃外賣自殺嗎?」
傅競很難過。
他說他永遠失去季桑了,他感覺空氣都是窒息的。
他媽聽後冷笑一聲。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
傅競怒目而視。
他媽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你以為現在就夠痛苦了?這才哪兒到哪兒!等到桑桑開始新的戀情,你才知道什麼叫世界末日!」
傅競哭了。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媽一句話直接把他幹哭了。
傅競狼狽地抹了把眼淚,他低吼道:「桑桑不會!」
他媽一聲嗤笑。
「桑桑比你堅強得多,她遲早會從這段失敗的感情裡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這很難理解嗎?」
傅競接受不了。
光是聽著就接受不了。
「我要去找桑桑!」
他媽攔住他的去路。
「晚了!」
傅競搖頭:「不會的,隻要我好好哄她,我可以重新把她追回來。桑桑是愛我的!對, 我去重新追來,我們重新開始!」
他媽看著他的目光很失望。
「你知道女人流完產之後是要坐小月子的嗎?臥床休息,注意飲食,避免重體力活動。有的人還需要輸液消炎。我聽說她媽媽來了, 親自照顧的。我和你爸過去探望, 人家沒讓進門, 還把補品扔了出來!」他媽冷哼一聲,「你可真給我們長臉!」
傅競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
什麼坐小月子,他哪裡知道這種事。
醫生不是說,這隻是個小手術嗎,為什麼還要臥床這麼久?
「你當然不知道!」他媽說, 「你永遠隻在乎自己的情緒,在乎你開不開心、快不快樂。你希望你生活裡永遠有新的事物,你闲不下來,從小就是這樣。讓你去做一件你不願意的事,那簡直是要了你的命。就像現在,你是真的因為失去季桑在難過嗎?還是你覺得,難過這種感覺,是你以往沒有經歷過的!痛,也是一種刺激!」
不是的!
傅競連連後退,拿起花瓶砸在地上。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憑什麼這麼評價我對桑桑的感情!」
他媽嘆了口氣。
「傅競,你首先要學會長大, 你得學著去承擔責任。慢慢來吧, 反正你現在無妻無子,孑然一身。」
成長,責任?
這對傅競而言是很陌生的字眼。
他一直覺得, 人這一輩子, 開心最重要。
能讓傅競開心的事有很多。
而自從他認識季桑, 他百分之九十的快樂就都來自於她。
可傅競為什麼要提離婚呢?
他對季桑沒了感覺。
他握著她的手, 就像左手握右手。
他親吻她、擁抱她,連心跳都不再加速。
他甚至覺得和她一起睡覺, 會被她的呼吸吵到。
小時候他養過一條小狗。
一開始很喜歡,後來覺得麻煩就送人了。
季桑不是小狗,不能說不要就不要。
他還得裝作恩愛如初。
這太壓抑了。
傅競覺得煩。
他開始流連於跟其他人言語曖昧、肢體接觸。
挺刺激的。
至少比在家裡有意思。
於是傅競提了離婚。
他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季桑死纏爛打他該怎麼應對。
可是季桑同意了。
那一瞬間傅競的大腦死機了。
不對不對,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怎麼不帶猶豫地就答應了?
都不跟他拉扯的嗎?
虧他還想了那麼久。
明明一周前季桑還在討好他。
季桑那麼愛他。
怎麼他說離婚她就同意?
傅競真想把自己剛說出去的話收回來。
可是季桑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
傅競後悔了。
說出離婚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他想見季桑。
可他不敢。
他跟了季桑三天。
季桑一回頭他就往後躲,連出現在她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他每天去喝酒。
這種事兒,對於婚姻存續期間的夫妻而言,不僅是正常的,更是一種義務。
「(他」朋友說:「算了吧, 季桑明顯沒有你的尊嚴重要。」
連面子都放不下,追什麼前老婆?
傅競想想也對。
於是他鼓起勇氣和季桑來了次偶遇。
看到他, 季桑很驚訝。
她笑了笑, 說:「好久不見!」
那神態, 那語氣,好似他們沒有在一起過,好似他們真的隻是久別重逢的舊友。
傅競受不住。
他問季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季桑搖頭:「我從來不知道舍掉你會讓我這麼輕松, 你沒做錯,你離婚的決定是對的!」
聽完這話傅競隻感覺後背發涼、心如死灰。
季桑是在他們離婚後的第三年開始新戀情的。
有人問她什麼時候結婚。
季桑笑著說:「我不再預設和這個人能走多遠,隨緣吧!」
聽完這話,傅競冷笑。
覺得她的新歡比不上自己。
畢竟季桑曾經跟他說過, 她是個不婚主義者,但因為傅競她改變了主意。
她想結婚,她想和一個人白頭到老。
傅競笑著笑著又哭了。
他知道是自己殺死了曾經懷有美好憧憬的季桑。
他並不值得被原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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