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珠連忙說：“什麼兩個人？一個人！小孩兒還沒一袋大米沉呢！”

　　旁邊另一輛三輪車朝這邊過來了，三輪車師傅用餘光看見，立刻招招手讓李雲珠和林笑上車：“一塊！”

　　“一塊錢，最低價，到棉紡廠有段路呢！”

　　呂秀英騎車來的，還得把自行車騎回去，到存車子的地方取了車子，猛蹬一陣子，就追上了前面林笑和李雲珠坐的三輪車。

　　林笑看到媽媽在自己旁邊騎車，這種感覺很新奇，坐在三輪車上和媽媽招手：“媽媽！”

　　呂秀英看到林笑扭來扭去，呵斥道：“坐好！”

　　呂秀英一路都跟著三輪車，路窄的時候一前一後，路寬的時候並排而行。林笑看著旁邊的媽媽，說道：“媽媽，我想坐你的自行車。”

　　呂秀英：“不折騰了，都快到家了，不停車了。”

　　李雲珠從另一個角度說：“好好坐著，掏了你那份錢的。”

　　同時被媽媽和姥姥拒絕，林笑哦了一聲，乖乖坐在三輪車上。

　　三輪車騎進棉紡廠大院，大院裡的人們先看見三輪車上的林笑：“笑笑，你怎麼坐在三輪車上啊？”

　　然後才看見呂秀英和李雲珠，有人不確定地問：“秀英，這是你媽啊？”

　　呂秀英笑著應道：“對，我媽過來住幾天。”

　　李雲珠雖然不認識大院裡的人們，但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大院裡的人們也都熱情回應。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了屋子汪汪叫的聲音。

　　李雲珠驚訝道：“這是小黃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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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起來是一隻大狗了，在李雲珠心中，小黃還是去年冬天的小奶狗模樣，叫起來嗚嗚汪汪的。

　　“小黃，別叫了，自己家人！”呂秀英進門，對著小黃說道。

　　小黃繞著李雲珠轉了一圈，在她的腿邊聞來聞去，然後真的不叫了。

　　李雲珠驚訝道：“它這是認出我了？還是聽懂你說話了？”

　　李雲珠覺得小黃不可能記得她了，這都過了一年了，但要是能聽懂呂秀英說話，也很讓李雲珠震驚。

　　呂秀英說道：“小黃現在精得不行不行的，心眼子比笑笑多。”

　　呂秀英把編織袋放在客廳角落，解開繩子讓林笑看：“笑笑，看看姥姥給你拿了什麼好吃的。”

　　林笑立刻跑過去，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幹辣椒、蘿卜幹、曬幹的花生、柿餅……

　　“咦？”林笑在袋子裡翻找，姥姥不是說帶了幾十個柿餅嗎？怎麼隻有十個？

　　林笑翻了一遍，沒有翻到，奇怪地問姥姥。

　　李雲珠聽到林笑的話，連忙走過去，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

　　所有東西一目了然，的的確確隻有十個柿餅，放在一個袋子裡。

　　李雲珠眉頭緊皺：“不可能啊？我帶了可多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昨天收拾好了裝進袋子裡！”

　　林笑滿臉疑惑，呂秀英已經猜到了。

　　李雲珠也猜到了，她直起腰，長嘆一口氣：“肯定是你嫂子。”

　　“你哥不會幹這事，文建沒這個膽子。”

　　肯定是林笑舅媽許豔芳，嫌李雲珠帶去女兒家的東西太多，從李雲珠收拾好的袋子裡，拿出了一大半的柿餅，隻留下了十個。

第100章

　　林笑在旁邊聽得似懂非懂：“舅媽偷吃了柿餅嗎？”

　　一晚上偷吃那麼多, 舅媽真幸福啊。林笑偷偷羨慕舅媽，她每天隻被允許吃一個柿餅。上午吃柿餅，媽媽說耽誤吃午飯, 下午吃柿餅, 媽媽說耽誤吃晚飯，晚上吃柿餅，媽媽說晚上吃甜的壞牙……反正每天最多吃一個！

　　舅媽一口氣吃了那麼多, 當大人可真好！

　　呂秀英不愛在孩子面前說長輩的不是：“不是。”

　　林笑：“那柿餅怎麼會少了呢？”

　　李雲珠連忙說：“是姥姥帶少了, 這些柿餅全都給笑笑吃。你敞開了吃, 吃完姥姥再給你買！”

　　林笑立刻問道：“那我能一天吃兩個嗎？”

　　“能！……能嗎？”李雲珠扭頭看向呂秀英。

　　呂秀英忍住笑，板著一張臉：“不能！一天隻能吃一個！”

　　李雲珠連忙說道：“聽你媽的，一天吃一個。”

　　林笑小算盤落空，嘆了一口氣：“姥姥，你是媽媽的媽媽, 應該是我媽聽你的話呀，你怎麼反過來聽我媽的話呢？”

　　呂秀英遞給林笑一隻柿餅：“去吃吧, 想看電視就開電視。”

　　林笑立刻說道：“媽媽幫我插電源。”

　　呂秀英給林笑插上電源，林笑把姥姥拉過來, 教姥姥怎麼開電視：“姥姥，按一下這個就開了，按這個換臺, 按這個聲音大，按這個聲音小。”

　　“刺啦刺啦冒雪花的時候，轉一轉天線。”

　　“轉天線還不行的話, ”林笑給姥姥演示, 砰砰砰拍打電視, “拍一拍就好了！”

　　林笑把自己看電視的秘訣全都教給姥姥, “姥姥，你記住了嗎？”

　　李雲珠認真地看著，彩電和老家的黑白電視有點不一樣，但大差不差，林笑說了一遍各個按鈕的作用，李雲珠就記住了，“嗯，姥姥知道了。”

　　林笑叮囑道：“姥姥你要是忘了，就再來問我，我再教你。”

　　李雲珠笑著點頭：“行！”

　　林笑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柿餅，小口小口吃得很珍惜。呂秀英和李雲珠走去廚房，把從老家帶來的吃的一樣樣歸置好。

　　“你嫂子這個人吶……唉！”李雲珠對著呂秀英一聲長嘆。

　　呂秀英勸道：“算了，大過年的，別為了一點柿餅不高興。文建也愛吃柿餅，她肯定是給文建留的。”

　　李雲珠：“不算了還能怎麼著？”

　　許豔芳能做出來從林笑姥姥收拾好的編織袋裡把柿餅拿出來的事，林笑姥姥卻做不到為了一點柿餅和兒媳婦吵架。

　　“回頭你帶我去集市，不是，去早市，我再給笑笑買點柿餅。”林笑姥姥說道。

　　呂秀英連忙擺手：“不用，十個足夠笑笑吃的了。大人又不和她搶，十個還不夠？過年吃的多，吃點這個、吃點那個，她吃不過來！”

　　李雲珠堅持道：“不行，我得給笑笑買，把缺了的柿餅補上！”

　　她對呂秀英說：“你不會挑柿餅，我去挑，我給笑笑挑好的！”

　　呂秀英勸不動李雲珠，隻能由她去，“行。”

　　李雲珠說道：“文建是愛吃柿餅，做好了之後就天天吃，已經吃了不少了。”

　　因為呂文建已經吃了很多，剩下的柿餅，姥姥就給林笑帶來了一大半。

　　“你嫂子肯定覺得留在家裡的少了，我帶過來的太多了。文建吃到肚子裡的那些，她就看不見了。柿餅哪年不是文建吃的最多？笑笑和文建差著六歲呢！胃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再說柿餅又不是什麼珍貴東西，你嫂子這眼皮子也太淺了。”

　　呂秀英：“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李雲珠平時在老家，也沒有個說話的人，在村裡關系再好的老太太，聊天時她都不會抱怨兒媳婦。

　　如今來了女兒家，李雲珠終於有了個能說貼心話的人，難免多說兩句。

　　說完呂秀英嫂子，又說呂秀英哥哥：“你哥也不行，立不起來。”

　　“但凡他能立起來，在家裡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樣，你嫂子也不敢這樣。”

　　“我看文麗現在也把你哥你嫂子瞧透了，放寒假也沒回家，在外面幹那個什麼……學習，不是，實習呢。”

　　實習這個詞對李雲珠來說有點陌生，她想了半天。

　　呂秀英掐指算了算：“文麗明年就該工作了？”

　　姥姥點頭：“可不是麼，這一年年的真快。”

　　呂秀英：“我聽小飛說，現在大學畢業不包分配了，開始那什麼……雙向選擇。就是用人單位能挑學生，學生也能挑用人單位。”

　　姥姥面露愁容：“可不是麼，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了，結果不包分配了。”

　　呂秀英安慰姥姥：“我看這是好事，文麗那麼好，到時候肯定好幾家用人單位搶著要。這樣雙向選擇，文麗挑一家最好的單位去，比以前分配到哪兒就得在哪兒幹更好！”

　　姥姥：“他們的事我也不懂，兒孫自有兒孫福。”

　　呂秀英連忙說道：“就是，媽你來我這兒住，就甭想老家的事了。你就跟我一塊兒，咱倆每天吃吃喝喝、逛逛街看看電視。”

　　“媽，你今天坐車累不？還去的動澡堂子不？”呂秀英問道。

　　姥姥：“去的動，走吧，早去早回。”

　　“我今天坐了大巴，要是不去洗澡，你能讓我上床睡覺？”李雲珠很了解自己的閨女。

　　呂秀英連忙說道：“媽，瞧你說的，我還能不讓你上床睡覺？你還有勁咱們就去趟澡堂子，你累了咱就不去了。”

　　李雲珠：“你讓我上床是讓我上床，我今天要是不洗澡直接睡了，你明天肯定得把床上的枕頭被子褥子都拆洗一遍。”

　　這句話呂秀英無法反駁，隻能默認。

　　李雲珠：“也不知道你這毛病哪裡來的，反正咱家以前沒出過你這麼愛幹淨的人兒，我看笑笑和小飛也沒你這麼多毛病。”

　　李雲珠的編織袋裡還有一個包裹嚴實的小袋子，裡面裝著她的衣服，李雲珠拿出來，對呂秀英說道：“你給我找塊兒毛巾。”

　　“笑笑，準備一下，我們去洗澡了。”

　　林笑眼神黏在電視上不想移開：“媽媽，等我看完這一集。”

　　呂秀英：“不行，去晚了就太冷了，從澡堂回來把你凍成冰棍兒了。”

　　三人一起出門，林笑兩隻腳並在一起，一蹦一蹦地往前走，李雲珠奇怪道：“怎麼蹦著走啊？”

　　呂秀英看了林笑一眼，說道：“正在腦子裡想自己是冰棍呢。”

　　林笑驚訝地瞪大眼睛，媽媽怎麼知道的？

　　她剛才的確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根冰棍，冰棍隻有一根棍子，隻能一蹦一蹦地走路。

　　冬天的澡堂裡白霧蒸騰，隔著兩米遠就看不清，仿佛西遊記裡煙霧繚繞的天宮。

　　冬天澡堂的人比夏天多，人們夏天還能在家裡擦洗一下，冬天在家擦洗就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