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清舟把我扔進土匪窩,用我換周若平安。
我攥著他的衣袖,求他不要拋下我。
他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泰然自若。
「欒欒,你隻管活下去,其他的,不重要。」
好一個其他的不重要。
周若是無瑕碧玉,閨譽不容有染。
而我則是下九流的戲子,天生賤命,活該被糟蹋,沒什麼要緊。
1.
我被馬賊拖拽,掙扎間磨破了衣裳,男人們將我推倒在地。
周若窩在孟清舟懷裡,憐憫地開口:「若三日後無人贖她,你們再與她洞房,也不遲。」
我被人糟蹋,在她眼裡,叫作洞房。
孟清舟冷著臉,抬手護住周若的眼睛。
他說會送百兩黃金來換我,土匪頭子覺得劃算,暫且放我一馬。
沒想到,我這條爛命,還挺值錢。
我與孟清舟成婚時,他隻是個清貧的賣字先生。
周若來接他那日,我才曉得,他的真身是國公府的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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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車寶馬停在逼仄的巷口,孟清舟換上錦衣。
他站在我眼前,明明哪裡都沒變,卻又好像哪裡都變了。
周若的眼神一刻都不舍得離開他,他扶她登入車內,緊接著也鑽了進去。
我跟著車夫坐在車轅上,臉上的水粉都沒來得及卸幹淨,手忙腳亂,就像個多餘的傻子。
2.
我被吊在山寨的高塔前,烈日暴曬,到第三日,神志已不是很清醒。
我的喉嚨又幹又疼,想來這把嗓子算是毀了。
恍然想起周若曾說:「表哥說得果然不錯,你唱曲唱得好,帶你上路當真解悶解無聊。」
那時候我就該懂得,縱使拜過天地又如何,我在孟清舟眼裡,自始至終不過是個玩物。
隻有周若,才配被他放在心尖上。
我想著,待孟清舟送錢來,我便回我的老家去,他自上他的富貴窩。
百兩黃金,買個恩斷義絕。
可惜,他騙了我。
約定好的第三日,孟清舟,他沒來。
3.
再見孟清舟,是在兩年後。
彼時方必徊救下聖駕,罪臣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御前紅人。
南巡回京後,他被封為殿前指揮使,賜住鑲榮府,一時間風頭無兩。
鑲榮府有全京城最美的梅園,正好趁冬日未過,請貴人來賞,順便結交。
我在四司六局敲定酒席流程,回頭就看見孟清舟站在我身後,死死地盯過來。
這比我預想的相遇,時間要早一點。
他的眼神陰沉沉的,恨不得將我掏出一個洞。
不過失態也隻是瞬間,下一刻,他便又恢復如常,君子端方、從容泰然。
我微微凝神,目光平靜地掠過他,遊移至周若的臉上。
她看見我就跟見了活鬼一樣,嚇得花容失色。
大驚小怪。
孟清舟就為這麼個貨色丟了我?眼光真是爛得可以。
他會後悔的。
擦肩而過時,他猛地拽住我的小臂。
我吃痛低呼:「公子?」
他的表情陰晴難辨,半晌,篤定地喚我:「欒欒。」
我討厭這兩個字。
「……公子可是認錯人了。」
我含笑顰眉,甩胳膊掙開他的手。
理理鬢發,微抬下巴倨傲道:「我乃新任殿前指揮使方必徊之妻,還請公子自重。」
孟清舟瞳孔微縮,他一定不信,欒欒卑賤之軀,怎能嫁得良人。
4.
方必徊忙到半夜回府,看見我趴在桌上打瞌睡。
他橫抱起我上榻,勾著我肩上的薄紗輕笑:「大晚上浪給誰看,也不怕著涼。」
真不是我故意惹他,實在是住慣了漏風的茅草房,此處的地龍燒得人心裡發燥。
我軟軟地攀著他的脖頸,半夢半醒地嘟囔:「胡說,少冤枉人。」
話是這麼說的,我的手卻探向他的腰間。
他抓住我的爪子,掌心的繭硌得人又疼又痒。
他拿額頭抵著我,逗弄說:「莫不是發燒了?這輩子還有你來撩撥我的時候。」
與方必徊在一起時,總是他索求無度,我很少主動。
我怕若我太上趕著,他會覺得我天性浪蕩,不是個好女人。
可是如今他盛名在外,光是今日我在外頭逛了一圈,就聽得無數女兒家竊語他的名字,聽得我耳朵都要生繭了。
我又怕了,怕他會為哪家大戶的女兒,棄我而去。
我如此猜度他的人品,方必徊心裡頭很不痛快。
作為懲罰,他好好兒地折騰了我一宿,快天明時,才許我貼著他昏睡過去。
迷迷瞪瞪的,我聽見他輕聲罵我。
「把心肝都掏出來給你了,一張嘴又來氣我,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5.
宴會那日,我跟著方必徊與眾人見禮。
孟清舟的眼神掛在我身上,又痛又恨,仿佛當日是我將他拋棄。
我特地在梅園搭了戲臺,臺上演著《鴛鴦債》,臺下我跟著哼唱。
孟清舟離得近,他一定聽得見。
他垂眼默不吭聲,周若幾次搭話,都被他眼神逼退。
實在煩了,他起身離席,不知逛去哪裡。
周若神色不善,趁此機會,出聲刁難我:「夫人哼得曲兒可真好聽,可也曾學過戲?」
學戲,是高門貴族眼中的下賤事。
有人幫腔:「若不如夫人登臺獻唱,讓咱們開開眼。」
我從未因戲子身份抬不起頭,我愛唱著呢,隻是如今,已經不能再唱了。
撺掇聲此起彼伏,眾人等著看笑話。
方必徊平步青雲,多的是看不慣他的人,想給他下馬威,想讓他知好歹,想盡辦法要給他抹黑。
他渾不在意,將割肉的刀狠狠扎在案上。
「突然想吃豬舌頭。」
他拿帕子抹著手,懶散道:「尤其是那種話多愛聒噪的,趁新鮮割下來,生吃著嚼勁十足,各位老爺夫人也試試?」
他環視左右,笑眯眯的,瞧著仁義極了。
罷了,又話鋒一轉,「你們剛剛聊的什麼,不要停,繼續。」
四下卻是鴉雀無聲,無人再應。
6.
我往後廚去盯飯菜,抄近道走,卻突然被人拽進房裡。
孟清舟雙目赤紅,他將我抵在門上:「孟欒欒,你打算跟我演到什麼時候。」
我驚呼道:「又是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什麼孟欒欒,世子爺的風流債可別找錯人了!」
如今我名隋新意,隨心隨意,是方必徊給我起的。
「找錯人……」
孟清舟冷哼:「兩年來我日日派人尋你,一刻不敢停!如今你嫁作他人婦,便失憶了?怎麼,小小一個殿前使的正妻,比我國公府的貴妾當得舒服?」
我真想撕爛他的嘴。
當年我是他三媒六聘的正頭夫人,如今在他嘴裡,卻隻能做他的妾。
他捏住我的臉,恨道:「便是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
我狠狠咬在他的虎口上,趁他松手的工夫轉身就跑。
他眯眼,猛扯住我的衣領,「孟欒欒,你就是欠收拾。」
他卡住我的腰,伸手扯亂我的衣領。
我的肩頭刺著一朵小小的欒花,若叫他看見,就全完了。
從我認識孟清舟起,他便是斯文有禮的君子做派,沒料到他發起脾氣來,竟也讓人害怕。
一時情急,我拔下金簪,刺破他的手。
他總算放開我,一大條傷口往外冒血,他拿帕子捂起來。
抬頭看我臉上掛著淚,他笑:「孟欒欒,傷得是我,你哭什麼。」
我哪裡是哭,我分明是喜極而泣。
我就是要孟清舟對我念念不忘,就是要他再看到我時情難自禁。
否則刀子捅下去,他怎麼能感覺到痛呢。
我舉簪子對著他,抬袖擦擦臉:「世子爺,我再說一遍,你找錯人了!我姓隋,也不叫什麼欒欒,聽著就俗氣!」
他臉色一黑,半晌咬牙,背過身略顯落寞。
低聲道:「嘴硬,罷了,你走吧,來日方長,我倒要瞧瞧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7.
梅園宴後,不少人給方必徊拋來橄欖枝。
大概都以為,他是個粗魯野蠻、沒有腦子的武夫,招入麾下後,定好拿捏。
周太尉府大房喜得貴子,發來請帖,我帶上賀禮前往。
到時周若正隨著周夫人在大門口迎客。
她一見我,立刻湊近周夫人道:「就是她,母親,跟表哥在外時娶來的女人長得有九分相似,您說,那人該不會沒死吧?」
周夫人面上帶著溫婉的笑,隻道:「什麼娶來的女人,那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蹄子,泥坑裡的臭蟲也妄想飛天成龍,活該她命短,你沉住氣,且看看眼前這個是什麼來頭。」
我在土匪窩那幾日,不僅毀了嗓子,連著耳力也損傷幾分,現下常常耳鳴。
方必徊便教我讀唇語,他可厲害了,一身技藝,也不知道是吃過多少苦才學來的。
不過我也厲害,兩年便學得他六七成,聰明!
這不是我吹的,是方必徊誇我的。
我拖著半殘的身子,在席上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周家大郎年逾三十,終於盼來一子,本來是件高興的事。
偏偏二房不省心,明明是小侄子的滿月宴,二房媳婦林氏又帶著自己一雙麟兒,在席間出盡風頭。
大有當年孟清舟家裡兩房相爭的前兆。
不幸的是,孟清舟的父親敗了。
幸的是,沒過幾年,他二叔伯便得惡疾,突然撒手人寰,這才叫孟清舟他父親重新掌家。
不過說來說去,苦的隻有我,本來隻想尋一個如意郎君,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沒想到人家是下凡歷劫的大羅神仙,一朝歸位,得要我以命相送。
8.
飯後甜點是雪花酪,呈上來時,周若似無意提起道:「這裡頭加了核桃粉,咱們沒有人吃不得吧?」
我不僅吃不得核桃,連碰也不能碰,當年孟清舟讓我給周若剝核桃皮的時候,我的十個指頭腫得像是被門夾了一樣。
這兩年調理過後,雖不似那樣嚴重了,但大夫叮囑過,不該吃的還是不要碰。
我端著碗的手一頓,知道周若盯著我呢,若是不吃,難免惹她懷疑。
我往嘴裡送了一口,贊道:「口感滑潤,甜而不膩,太尉府上的吃食,果然樣樣精良。」
周若長舒了口氣,如此喜形於色,周夫人瞪她一眼。
她與我笑道:「娘子愛吃,便多吃些。」
我點頭,又生生塞了半碗雪花酪下肚。
半個時辰後,我與雀竹使個眼色,她心領神會,退出房內。
又過了一刻,忽然有人來報:「方家娘子快去瞧瞧吧,您身邊那丫頭不好啦。」
我眼皮子一跳,本想著讓雀竹在外面消磨會兒時間,到時候我借著尋她的名義退場,找個間隙吃口脫敏藥,怎麼倒真出事了?
周夫人客氣兩句,問要不要緊。
來人答:「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隻應付說,叫大家繼續樂著,別為一點小事掃興。
跟著小廝一路走到後院,他在我家馬車前展手,請我上車。
我撩開車簾,就看見雀竹正跪在裡頭,腫著半張臉,掛淚瞧著我。
孟清舟坐得端正,手裡捏著我的脫敏藥丸,放在鼻下嗅著。
他眼帶嘲弄,笑問我:「你如今姓什麼來著?」
也不必我答,接著道:「哦,隋姑娘,上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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