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柔充儀那頭擺明了態度這是海家的人,榮妃也隻得懟幾句出出氣,最後也沒能拿這鶯常在怎麼辦。
八月二十九,皇上有整整二十日沒再來過。
引鳶長籲短嘆,我躺在門外的搖椅上,晃著輕羅小扇,眯眼瞧著月亮,滿是愜意。
是夜,西院隔著一堵牆的地方傳來了縈縈繞繞的歌聲。
引鳶啐上一口:「好不膈應人!不知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儀貴妃故意想惡心主子,竟將這鶯常在安排在了咱們西邊的玉暖閣住著。主子見不著皇上就算了,還得聽著這歌女是怎麼勾引皇上的……」
我做了個停的手勢打斷引鳶的話,好生聽上了一陣,不經連連拍手贊不絕口:「別那麼狹隘嘛,聽聽,好功力啊,真是響徹雲際繞梁三尺。」
「主子!」引鳶的恨鐵不成鋼又被激發了出來。
趁著不唱了,我繼續悠然晃起小扇:「怕不是想膈應誰,是儀貴妃真覺得太吵,把她弄遠點好耳根子清淨。」
結果那玉暖閣正清淨了沒一陣子,驀地又熱鬧起來,鶯常在的歌喉不算,皇上的一聲聲嬉笑也跟著響在耳邊。
「是挺膈應人的。」我皺皺眉頭。
八月三十,玉暖閣繼續。
九月初一,玉暖閣也沒停。
九月初二,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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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一早,我受不了了。
後宮失蹤人口葉答應終於起了個大早,主動去和儀貴妃認罪請安,先是聲情並茂說這麼些天身子不適,沒來定省實屬大不敬之罪,雖百死不得補也。但是,住在鶯常在對門也太慘了,這個懲罰已經超出百死了,宛如死後鞭屍,帶著累累傷痕再死一會。還懇請儀貴妃看在妾身入宮以來一直規行矩步,從未膽敢逾越,賜我換個居所住吧。反正我宮裡人少,就我和引鳶倆人,去哪都好,有口飯吃有個好覺睡就比什麼都強。
我說得悽迷而動人,卻引來榮妃一聲嗤笑:「還說不敢逾越,賜居鶯常在玉暖閣,是皇上的旨意。你這意思,是皇上的旨意害你難以安寢咯?」
也是我命不好,據說這位祖宗隻有碰上心情不好了想懟人,看一圈誰都不合適隻想懟儀貴妃時,才肯來請個安。一個月裡也就一回的事兒,偏偏被我碰上了。
我又連連不敢,在榮妃面前裝了一通孫子,又盛贊了一頓儀貴妃的慷慨無私華貴照人,儀貴妃才答應會幫我留意此事。
我回去等啊等,從日出等到日落,正尋思著再不搬今晚又睡不成的時候,儀貴妃身邊的宮女福芹來了。
帶著噩耗來了。
「儀貴妃本是都張羅好,可是……」
聽到「可是」二字,我便已心涼一半。
福芹接道:「皇上說,不許。」
所以這個男人,為了報我不準叫毓兒之仇,竟然專門整了個歌女來,住我旁邊夜夜笙歌膈應我?
好在沒過多久,皇上就不去玉暖閣了。
不隻是鶯常在,一並被摒棄的,還有海大人的掌上明珠柔充儀。
我親眼目睹的,在宮宴上。
鶯常在當眾唱上一曲之後,柔充儀起身贊不絕口,什麼實屬天籟,恭喜皇上得此佳人,說著說著就一拍腦袋道:「哎呀,臣妾說怎麼鶯妹妹的歌聲有幾分耳熟呢,原來是像皇貴妃姐姐呀,臣妾記得,姐姐以前的歌喉也是這般清澈甜美驚為天人。皇上,臣妾怎麼細看著,發現鶯妹妹不隻是聲音像,這眉眼,身段,就連下巴上那顆痣,都有幾分神似皇貴妃呢。難怪臣妾和鶯妹妹在一起時總覺著親切,原是臣妾太過於思念皇貴妃姐姐。瞧瞧臣妾,都差點要恭喜皇上失而復得了……」
「啪!」高臺之上,皇上手中未飲完的酒盞狠狠擲在柔充儀身上,驚得那正生龍活虎的女人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
酒汁和著失禁的黃湯,浸染開她的畫羅裙……
後來我聽人說,這後宮中大部分女人得寵失寵都是沒什麼緣由的,就是自然規律,恩寵來了就來了,用盡了就走了。但柔充儀絕對是個例外,她得寵是因為家世,失寵是因為蠢。但她留著一條命也是因為她蠢,蠢到對誰都沒什麼威脅。
扔完酒器,他卻盯上了我,凌厲的眼神中摻了幾分復雜。
萬錢無下箸的宮宴變成了惹惱皇上後的審判,大殿之中一應女人齊刷刷地跪下。
皇上的遮羞布好似被柔充儀當場扯了開。
柔充儀被鎖宮,聽上去隻是不許出門,卻比禁足慘上三萬倍,隻要宮門一日不開,裡面的人和物不得出,外面的人和物不得入,吃喝拉撒全在那寸地界,若沒得吃了,就是沒得吃了,沒得水喝,哪怕掘口井,也得自己個兒解決。鶯常在被褫了封號,貶為庶人,罰入冷宮。
仿佛是一場無妄之災,誰人也都知道她倆並不無辜。
海家明白皇上對皇貴妃的一片情深,故意找來個和皇貴妃三分相似的女孩,花上個一年半載,煞費苦心再調教出一副歌喉,訓練得哪哪都像,好送進宮,討皇上個歡心,也幫自家女兒鞏固權勢。
可誰想,柔充儀不是大智若愚,而是實打實的蠢,急功近利的蠢呢。
午後宮宴結束,雖是不歡而散,我和一應妃嫔還是按照既定的章程隨著也沒什麼心思的儀貴妃賞花。
酉時三刻回了宮,本是累得隻想立刻攤下,卻不想,一推宮門,正對上皇上那種肅殺之氣逼人的威儀。
面對匆忙跪下行禮的我,僵了半天,他也不準我起身,隻半威半怒道:「朕聽聞,你好些日子睡不好覺。」
那麼請問是拜誰所賜呢?
眼瞅著坦誠如我就要這樣脫口而出,一抬頭看見引鳶額上豆大的汗珠兒,滿眸的焦灼似乎吶喊著「忍住啊主子」,我才堪堪咽回這幾個字,沉著而虛偽地應答:「嫔妾一切都好,區區小事,不足皇上掛齒。」
引鳶卸了一口氣,他卻沒有,不依不饒道:「朕還聽聞,你去找過儀貴妃,讓她給你換住所。」
引鳶的汗珠又滲了出來。
放心我會忍住的,我在心裡默默安慰著引鳶,面上掛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禮貌地回道:「為了這些一己之私叨擾貴妃,是嫔妾失禮了,還請皇上責罰。」
「朕記得,有二十多日沒來了。」
「皇上日理萬機,醉心朝政,不流連後宮,是明君德政的體現,是嫔妾之幸,是萬民之福。」
「出去!」然而,面對我的溜須拍馬,他毫不受用。相反,他好像又怒了,午宴柔昭儀引上頭的慍惱尚未散去,不知怎麼我又討了他生氣。
哎,誰叫皇上是天子呢,當天子就意味著自由,所以他想生氣就可以生氣,想發泄就可以發泄,想叫人滾出去就可以叫人滾出去,哪怕這是在我的地界。
而我不可以,我睡不好覺不能生氣,受了滿宮的嘲諷不能回擊,被他叫毓兒也不能讓他滾出去,我肚子裡日復一日攢下的怨懟、吃下的佛前的香火灰,都隻能咽在腹中,等著它們和我一起死去。
我太嫉妒他了,嫉妒到我也很不想和他呆在一間屋子裡。
聽聞這兩個字,我如蒙大赦,爬起來就往門外衝,又被他一口叫住:「朕叫他們出去,你跑什麼。」
衛公公早一聽就明白了,招呼著引鳶一眾低眉俯首,一言不發地離去。路過我身邊,引鳶還不忘再拋來一個「忍住啊主子」的眼神。
人都散了,他過來拉我:「毓……」半個字滑到唇梢,他卻生生含了回去,連同著他的火,他的氣,他溫柔地不像一個皇帝,「長寧,為何不來找朕?」
「找皇上做什麼?」
「你可以讓朕不要去鶯常在那兒,可以讓朕給你換住所,也可以讓朕多來看看你。哪怕你沒有緣由,你就是想來見朕,也……也無妨。」他攢著我的手,盯著我看,看來看去,好不認真,仿若區區一個月,我就有了三千個變化,值得被仔細琢磨。
「皇上若真想這麼做,自然就做了,皇上若不想,嫔妾去找了皇上又有什麼用。」
對不起引鳶,我在心裡默默懺悔,我辜負了你的厚望,沒忍住,我又懟皇上了。
他是帶著話來的,我知道,但他的話被我通通塞了回去,我也知道。
他最終嘆了口氣,頹頹然挨著桌子坐下,喚衛公公傳了晚膳,又和我說了很多,卻不是他帶著來的那些。什麼柔充儀家世好,在前朝頗有勢力,海家野心大,這事兒辦的讓他極為生氣,可是他也隻能讓柔充儀身體上吃些苦頭,敲打敲打海家,充儀位分是不能廢的,海家也隻能略微敲打。他還說細細想來,鶯常在歌喉是有幾分像又卿,今天要不是柔充儀說,他倒還真沒察覺,畢竟又卿也走了好久。
「又卿是誰?」我問。
見我終於主動開口,他頓了頓,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答道:「之前陪伴了朕一段時間的人。」
我懂了,所以也不繼續問下去。
用完晚膳,他便走了,他說他會多來陪陪我,還問我想不想換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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