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來歷不明,又有一手好醫術,曾在京城藥鋪裡待過一段時間,給人把脈抓藥,維持生計。
顧哲舟的到來,讓藥鋪裡的伙計很詫異。
他卻不顧那些人的眼神,到處尋找,急迫高聲叫著:「夏良夜你出來!」
她一個弱女子,離開顧家,除了重回藥鋪給人看病,她還能去哪裡落腳?
他檢查過房間裡的東西。
他給夏良夜的嫁妝首飾,她一樣也沒帶走,全部丟下了。
「夏良夜別躲了!我都服軟接你回家了,你再鬧,別怪我真的生氣!」
藥鋪所有人都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焦急不安的瘋子。
裡面沒有他的妻子。
他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沒找到他的良夜。
這樣大的動靜,驚動了藥鋪的掌櫃,他知道顧哲舟的身份,對他有幾分恭敬。
誠惶誠恐地說:
「貴夫人好多年都未見了,沒有來過我這的藥鋪。
「老朽不敢私藏您夫人,更不敢說謊!」
15
顧哲舟徹底慌了,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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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到哪都找不到她了。
他心慌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寧。
夢中是各樣的慘狀。
夏良夜和別人私奔了,不要他了,他苦苦挽留,憤怒嘶吼,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或是,夏良夜被山賊搶去,卻聯系不到他,他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山賊撕票。
半年過去了,他的妻子還是尋不到蹤影。
不知不覺,顧哲舟的頭頂ƭū́⁸,竟生出了白發。
整個人消瘦恍惚,後背的脊骨清晰可見。
而秦綿綿儼然已經成了顧府後宅的正夫人。
她穿上夏良夜的裙子,戴著她遺留下來的首飾,穿金戴銀,好不風光。
她沏茶送到顧哲舟身邊,柔聲勸道:
「嫂嫂這麼久尋不到,說不準已經沒了。
「哲舟哥哥,不如為她設靈堂,將她的東西下葬,給她立個衣冠冢。也算全了你對夫人的一片情深。」
她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成為顧府中正兒八經的夫人。
顧哲舟恍惚間回過神。
眼神直勾勾盯著秦綿綿豐腴了一圈的臉,像是不認識她。
「你說什麼?
「誰告訴你良夜死了,你是故意咒她!」
秦綿綿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驚慌失措起來。
「我沒有咒嫂子,隻是這麼久,找不到。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顧哲舟眼底一片血一樣濃稠的赤紅,他急促喘息起來。
「不會的!」
他目光停在秦綿綿身上,陰沉刮骨,猶如修羅:「你身上衣服首飾哪來的?誰準你碰她的東西?!」
他伸手去掐秦綿綿的脖子,厲鬼般慍怒質問:
「是不是你暗中下手,害死了我的良夜!
「一定是你!
「你勾引我,逼走了我的妻子。你覬覦她的位置,害死了她對不對?
「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這麼歹毒,害得我家散了,妻子也沒了。全是你的錯!」
秦綿綿猶如垂死的鳥,面色青紫,不停掙扎。
還剩下最後一口氣,顧哲舟扔開了她,衝她怒吼:
「滾!
「把夏良夜的東西,全部留下來,滾出我眼前!」
等秦綿綿落荒而逃後,他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氣,軟綿綿地跪下。
對著上天磕頭。
「良夜,我錯了。
「我不會娶她了,你回來吧,我求你回來!」
16
顧哲舟渾渾噩噩,像是被毀掉心髒的木偶,僵硬地走入她的房間。
躺在夏良夜睡過的床榻上。
這個床榻上,有那麼多兩人在一起的美好回憶。
他和良夜的初次,她臉色泛紅地躲在他懷裡,讓他發誓。
若是他違背了誓言。
她就會消失,讓顧哲舟永遠也找不到,此生不見。
她做到了……
一年了,他找她足足一年,張貼告示,懸賞十萬兩賞金,隻要找回她。
剛開始不少人為十萬兩賞金心動,沒日沒夜找夏良夜,踏遍了每一寸疆土,可是,沒有一個人尋找到她的下落。
顧哲舟不相信。
他不信一個大活人會憑空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辭去官職,背上行囊,同樣走遍了千山萬水,在天下疆土,每一個地方呼喊她的名字,得到的隻有他自己的回音,沒有她的回答。
這一個晚上,他睡在夏良夜躺過三年的地方。
枕頭上連屬於她的氣息,都淡了散了,快要聞不到了。
這一刻,顧哲舟哭得撕心裂肺,悔不當初。
如果他沒有把秦綿綿接回來,他沒有想著重續舊情,他沒有背叛夏良夜。
是不是,她就不會消失?
他們還可以躺在一起談天說地,聽他的夫人,說一些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
他錯了!錯得離譜!
但能不能給他一個悔過的機會?
悲慟如刀,攪得他胸膛裡一片血肉模糊。
喉嚨裡,一股腥熱湧上。
顧哲舟趕緊捂住唇,把血咽了回去。
還是有幾滴血從指縫滴落,弄髒了夏良夜的枕頭。
他哽咽著,慌亂地去擦拭,摸到了枕頭下的一封書信。
展開是夏良夜歪歪扭扭的字跡。
她不止一次抱怨過,用毛筆真難寫字。
夏良夜的字跡,還是他教的,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顧哲舟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眼睛冒光,慌忙讀完上面的字。
17
【顧郎,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消失了,永遠地不在了,也不會再回去。
我屬於另一個時代,和你們是平行的兩個時空。陰差陽錯,也許是幾億分之一的概率,我才來到了這裡。
這樣的概率,不會再出現,所以分別即是永別。
我也曾猶豫過留下來,特別是有了身孕之後……】
看到這,顧哲舟的瞳孔驟然收縮,臉色煞白如雪。
原來,他們曾有過一個孩子!
那孩子呢?
【可是你有了秦綿綿,你愛她,為了她願意用最下作的方式,毀掉我的名聲清白。我把你讓給她,把正妻的位置也讓給她!
我什麼都不要了,一身幹淨地離開這個世界。
孩子我也還給你了,那裙子上的血,都是從我身體裡流出來的。那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留給你最後離別的禮物。】
顧哲舟的手顫抖不已,信像是有千斤重,從他手中飄落。
他咬得嘴唇出血,也渾然不知。
僵硬地轉過眼珠,看向那條掛在那裡Ṱŭₜ許久、血跡幹涸凝固的裙子。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從喉嚨裡發出,最悲慟,最慘烈的叫聲。
原本,他可以擁有嬌妻稚子,擁有美滿的家庭。
頃刻之間,被他親手摧毀。
化為塵煙,消失在他指尖。
18
他在夏良夜的房間裡,暈厥了很久,才蘇醒過來。
人像是瘋了。
披頭散發,搖搖晃晃走出房間的門,一會哭一會笑,嘴裡念叨:
「我不信!你怎麼可能來自另一個時空!
「穿越者?騙人的鬼話!」
桃蕊聽到房間裡的動靜,跪在顧哲舟面前,哭著道:
「老爺,夫人她真的是天上仙女,來自另一個地方。
「你愛她,娶她為妻,為什麼又不珍重她?」
顧哲舟渾身都在顫抖,他咬著牙關,不敢承認:
「你胡說!
「你也被她的謊話騙了!她一定還躲在哪裡,等著我認錯接她回家!」
桃蕊道:
「老爺去廚房的那一夜,夫人去找了你。夫人回到自己房間後,到了子時,房間裡有一道金色的光芒Ťũₒ閃過。
「奴婢也以為自己看錯了,打開房間,夫人就不見了,隻剩下一碗喝光了的墮胎藥,和一條沾滿血的裙子。」
顧哲舟他還是不相信。
兩個時空,幾億分之一的概率,才促成他們的相遇相愛。
他一家家去詢問京城裡的藥房,終於問到,他的夫人,在相思死後的第二天,就買好了墮胎藥。
她沒有當日喝下,還給了他注意到,並且挽留的機會。
他的心隻在秦綿綿身上,根本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甚至那些日子,他根本不耐煩見到她。
他為了秦綿綿責罵她。
逼著懷著身孕的夏良夜,給秦綿綿下廚做羹湯。
他的心好痛好痛,是不是挖出來就不痛了?
完全沒了理智的顧哲舟,拿起刀,對著自己胸膛痛楚難忍的地方劈了下去。
19
顧哲舟沒有死,被雲遊四方的道士救下。
他了無生意,向老道士說了他和夏良夜之間的故事。
顧哲舟悽涼一笑:
「你也覺得我瘋了,是不是?
「可是,她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我找了這麼多年,踏遍了山河,也找不回她了!」
老道士摸著胡須搖了搖頭:
「天外有天,世界之外有另一個世界,未嘗是不可能。
「隻是她跟你不同時空,姻緣斷了,也無相見的可能了。」
衣衫褴褸的顧哲舟給他跪下,磕頭如搗蒜,額頭見血,砂石嵌入肉裡也不停下。
「求道長,讓我見到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願意!」
道長告訴他,身體離不開這個時空,也許靈魂能穿越到那個世界,和她再次相逢。
顧哲舟著了魔一樣尋死。
隻為再次見到她。
他第一次跳湖,被人救了回來。
第二次跳樓,摔得重傷,卻還沒死。
最後讓桃蕊為他買來了穿腸毒藥。
「我馬上就能去見她了!」顧哲舟瘦削的臉上,浮現出溫柔滿足的笑。
桃蕊含淚點點頭:「老爺見到夫人,這一次,一定不要辜負了她。替奴婢向夫人問聲好。」
他喝下毒藥,就像是喝下世間最美的酒。
「良夜等等我……」
他嘔出血,忍著劇痛,卻笑著:「這一次找到你,我不會再愛上別人。」
番外:
痛楚之後,顧哲舟睜開眼睛,身體飄浮在半空,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
有會跑的鐵盒子,天上還有巨大的鐵鳥在飛。
顧哲舟驚愕後,萬分驚喜。
這些景象,全是夏良夜跟他提到過的。他其實並未相信,覺得良夜隻是看多了離奇的話本子。
原來,她真的是穿越者,來自和他完全沒有交集的另一個時空。
他們極有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對方的存在。
可是上天,讓他們以萬般不可能的機會相遇了。
他卻沒有相信,也沒有珍惜……
顧哲舟紅了雙眸,悲到極致,靈魂也是會流淚的。
他在城市上空,拼了命,不敢停歇地尋找。
終於讓他找到了夏良夜,和他成親三年,有過骨肉的夫人。
她已完全變了一副模樣,穿著粉色露肩露腿的裙子,剪了齊耳的短發,非常地好看!
但顧哲舟難受不已。
雖然大街上有很多女子這麼穿,但他不想他的良夜露出身體,給其他男人看到ƭũₑ。
他想拿件衣服為良夜披上,都做不到。
更讓他絕望崩潰的是,她愛上了別人,身邊有了其他高大英俊的男子。
他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良夜臉上綻放出放松快樂的笑容。
顧哲舟呆住了。
哪怕夏良夜嫁給他之後,也沒見她這樣笑過,她眉宇間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憂傷,喜歡坐在庭院裡看星星。
顧哲舟問過她在想什麼。
她說在想家,很遠很遠的家,她隨便指了一顆星子,問顧哲舟:
「你說那顆星星,是不是我找的地球?
「那麼高,我怎麼才能回去呢?」
顧哲舟輕笑一聲,覺得她又在胡言亂語。
也是因為她這份古怪獨特,才讓他慢慢喜歡上她。
可是秦綿綿出現後,她的這份獨特,又被他厭煩,覺得她就是個神神道道的瘋子,哪像秦綿綿是個溫婉順良的大家閨秀。
真正能成為他妻子的,應該是綿綿那樣的女子。
原來, 夏良夜和他成婚這麼久, 也沒把他當成依託一生的人,她一直在找回家的路,沒有把顧府當成她真正的家。
所以她的笑容, 都帶著惆悵。
顧哲舟心痛得滴血,如果多愛她一點, 對她更好一些, 是不是她就不想回去?會永遠留下來陪他?
夏良夜看不到他, 感覺不到他。
不知道顧哲舟為她求死, 跨越兩個時代,來尋找她。
這一次, 換顧哲舟眼睜睜看著,那個男的喂她吃水果,將衣服脫下來, 披在夏良夜的肩頭,為她遮風擋雨。
本來做這一切的人,應該是他啊!
他才是良夜的夫君!
他的嘶吼、他的憤怒、他的眼淚……夏良夜統統不知道。
他的魂魄跟著夏良夜, 一直回到她的住處。
那個男人也留下了, 坐在良夜的床上, 在等她沐浴。
顧哲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被妒火活活煎熬死。
他跪在夏良夜面前,一聲聲求她。
「良夜別跟他在一起!
「你忘了我嗎?
「別讓那個男人碰你,我會難受死的!」
他的話沒有用, 他無能為力地看著良夜換上他沒見過的露骨睡裙,和那個男人糾纏。
就像當初,良夜站在廚房外面, 被大雨淋透了,看著他和秦綿綿翻雲覆雨。
遲來的撕心裂肺的絕望, 遍布全身的痛楚,他都感覺到了。
一整夜, 他不知自己怎麼熬過來的。
他聽著夏良夜, 一聲聲婉轉纏綿,舒服地叫那個男人:「澤川……」
一個他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
顧哲舟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痛碎了。
沒有他,沒有了他們的孩子。
夏良夜一樣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一股巨大的痛楚, 將他拽回了原來的時空, 原來的身體裡。
顧哲舟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沒能留在夏良夜的世界裡,看到的那些也許隻是他, 毒發後產生的幻覺。
但足以讓他肝腸寸斷。
他去不了那個遙遠的時空,去不了良夜提到過的「地球」。
良夜說過,窄窄的銀河之中,有數以萬億計的星球,它們在夜空中,看著相隔很近, 卻相距幾萬光年的距離。
那是窮極一生,蹚過光年,也跨越不了的距離。
他和良夜,如同晚空之中的兩顆繁星, 遙遙相望不相逢。
至死,也不能和她再相見,求她一聲原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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