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卻瀕死一樣地痛著。
那是我對他最後一絲感情,也被他親手打爛了。
秦綿綿楚楚可憐躲進他懷裡,哭訴:「哲舟哥哥,我好害怕,夫人為了一隻畜生,就要殺我!」
顧哲舟緩緩收回了手,他看著月光下我滿臉的淚痕、猩紅空洞的眼睛,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死了。
他手指顫了顫,嘴巴開合,大概是想向我道歉。
可是,最終他也沒說出口。
隻要秦綿綿掉兩滴眼淚,他的心就無條件偏向她,為她心疼。
8
「綿綿不是故意的……」他聲音幹啞,不敢看我眼睛,替懷中女子解釋。
「綿綿她害怕狗!」
嫁給別人幾年的青梅,害怕什麼,他都還記得。
顧哲舟也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
俊顏上閃過慌亂,松開了她,又想拉我的手,求我原諒。
我甩開了顧哲舟,躲開他的觸碰。
他的面色冷了下去:「你要鬧到什麼時候?為了一隻狗至於嗎?」
我站在月光下,搓著指尖冰冷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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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止是一隻狗,它是我們一起撿到,一起養到這麼大的!」
它是我在異鄉裡的朋友!
他們不明白,也不屑去明白!
秦綿綿淺淺一笑:「嫂嫂抱歉,嫂嫂這麼喜歡狗,以後我再賠你一隻,狗嘛,多的是!」
顧哲舟也附和點頭:「我給你找隻一樣的。」
忽然間,我堅持了三年的東西,頃刻間全碎了。
滿地絕望碎片,觸碰成傷。
我蹲在月光下面,哭得像個一無所有,又找不到家在哪的孩子。
「顧哲舟,你說過你會對我好的!
「你和她,和這裡所有人一樣欺負我。
「我要回家,再也不要來了……」
顧哲舟忽然笑起來。
他不懂我嘴裡的話,也不懂我的絕望悲傷。
他以為我嫁給他,這一輩子都是他的。
我無父無母,又無處可去,離開他,還能躲到哪去?
顧哲舟蹲下身,難得溫柔地用指尖為我擦淚:「良夜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得像個孩童,就為了一隻狗嗎?」
「以後你想養多少,我都隨你,隻要別跑到綿綿這,嚇到她。別鬧了,乖一些。」
我的淚,在這一夜流淌盡了。
一夜未眠,窗外的天光刺痛我紅腫的眼睛。
離穿越回去,隻剩下三天。
我伏在床邊,忍不住地幹嘔,吐得天昏地暗。
強烈的反應,提醒我肚子裡還留著他的骨肉,和這個世界最後的一絲牽連。
相思死後。
我決定將這根牽連斬斷。
9
剩下的三天,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越來越親密。
兩個人旁若無人,緊靠在一起說話。
秦綿綿給他繡衣服,給他布菜……
拿著手裡的果脯,喂給顧哲舟,顧哲舟隻是看了我一眼,沒有拒絕。
他享受著秦綿綿的親昵,投懷送抱。
秦綿綿換上正紅色的衣裳,在我眼前挑釁亂晃。
我表現得很平靜,再也不哭、不鬧了。
顧哲舟以為我終於學乖了,接受了秦綿綿……
古代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
床上的諾言,聽聽就好。
在穿越回去的最後一天,我親手煮好了墮胎藥。
我決定找顧哲舟開誠布公談一次。
告訴他這個孩子的存在。
告訴他,我真實的身份,我是個穿越者,不屬於這個時代。
我馬上就要回家了!
再也不會回來。
走之前,我不想隱瞞他,也不想給自己留下心結。
我等他,從天明等到了天黑。
這一晚是七星連珠夜,卻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
我對顧哲舟剛開口,說了不過幾個字:「我其實已經懷……」
秦綿綿身邊的丫鬟,就焦急地敲響房門。
「顧大人,秦姑娘出事了。」
顧哲舟凳子還沒坐熱,猛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門外的丫鬟,急切道:「秦姑娘為了大人下廚熬湯,燙傷了手,很嚴重,都腫起來了。」
顧哲舟聽完,又一次,丟下了我。
我笑了起來:
「顧哲舟,不聽完嗎?
「出了這個房間,希望你永遠也不要後悔。」
他草草轉頭,看了我一眼:「良夜聽話,有什麼話明天再告訴我不遲。」
顧哲舟還不知道。
這是我和孩子,最後一次挽留他。
10
屋子裡靜了。
靜得隻有我的呼吸聲。
我端起熬好的墮胎藥,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
這碗藥就放在桌上,放在顧哲舟的面前,他也沒有注意到,問上一句。
他心裡原屬於我的位置,全被秦綿綿佔滿了。
以往的顧哲舟不會如此。
我穿越過來,第一次學著騎馬,從馬背上摔下來,他看到的瞬間,奮不顧身撲了過來,用身體墊在我身下。
紅著眼眶,焦急地一遍遍問我:「良夜摔傷沒有?疼不疼?我們以後再也不要騎馬了。」
後來臥床養傷的那段日子,顧哲舟每天都來,不厭其煩地給我喂藥,給我捏受傷的腿……
是他給了我錯覺。
讓我以為,他真的愛我。
秦綿綿來了。
我薄如蟬翼的夢醒了。
手腕上的玉镯磕到了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如夢初醒般回過神,這個镯子是顧家的傳家寶,是成親當日,顧哲舟親手為我戴上的。
還記得他繾綣溫柔的眉眼,為我戴上顧家夫人身份象徵的镯子。
「說好了,戴上我的玉镯,收了我的聘禮,一輩子都別想跑了。」
我苦澀彎了下嘴唇。
慢慢用力,忍著摩擦的痛楚,將這個玉镯摘了下來。
它不屬於我。
我也不想帶著任何與顧哲舟有關的東西,回到現代。
握著手裡冰涼的镯子,我去廚房找顧哲舟。
沒有踏入廚房,我渾身血液冰涼。
仿佛一腳踏空,墜入無盡寒徹的深淵裡。
我聽見顧哲舟動情的嗓音,和女子嫵媚,似能滴出水的嬌啼。
「綿綿,綿綿……」他一聲聲動情,難以自抑地叫她。
這就是他口中的,隻把秦綿綿當成妹妹!
我三年的感情,徹頭徹尾隻是笑話。
漫天的雨絲,浸透了身上羅裙,身體止不住發抖。
有水珠從臉上滾落。
手指抹過,竟是熱的。
廚房裡傳來秦綿綿難以承受的低啜聲:「哲舟哥哥,我們已經這樣了,會不會對不起嫂夫人?」
我聽到了顧哲舟深情的語調:
「我娶她,隻是父母之命,心裡最愛的還是你。
「綿綿別哭了,我會給你名分,把她貶為妾,讓你做正妻。」
秦綿綿不放心:「可是嫂嫂沒有犯錯,怎好將她從妻貶為妾?」
顧哲舟嗤笑一聲:「那就想辦法,讓她犯錯……」
我的夫君,連同另一個女子商量著,要給我下藥,親手將我送到家丁的床上,逼我犯錯。
一字一句,細細密密,猶如沾了鹽水的鋼針扎在我心上。
痛得無法呼吸。
我捂著嘴唇,吐出了和著血的膽汁。
手中的玉镯跌落到地上。
一聲碎裂的脆響,被滾滾雷聲掩蓋過。
我看著滿地翠綠的碎片,像是看見了四分五裂的自己。
帶著淚,笑了起來。
11
回到房間,我毫不猶豫,將涼透的墮胎藥一飲而盡。
他騙了我三年。
這是我離開前,留給他的「禮物」。
他曾那麼喜歡孩子,不止一次,對我說,良夜,我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骨血,我們三個人會是幸福的一家子。
為了他的心願,我自責過,懷疑過自己是個穿越者,誤入這個時空,是不是不能懷上孩子?
我喝過那麼多苦藥,求過數不清的廟宇。
隻求,能給顧哲舟誕下一個骨肉。
劇痛襲來,汗水涔涔滴落。
我卻笑了出來。
這一定會是顧哲舟,永生難忘的禮物。
12
第二日,下了一夜的驟雨停歇。
顧哲舟整理好衣服,從西廂暖閣裡出來。
他有過一絲奇怪——
夏良夜竟沒有派丫鬟來找他。他記得夏良夜也怕黑,怕打雷。
有一絲狐疑,但顧哲舟沒有多想。
他按照計劃,去廚房端來放了迷藥的粥。
他親手喂到夏良夜唇邊的粥,她不會懷疑。
顧哲舟輕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他得對綿綿負責。
綿綿和他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情誼,他不能辜負了。
要怪就怪夏良夜的性子太倔了,不肯退讓,總說一些奇怪的話。
她說,她來自很遠的地方,和這裡的女子不一樣,她接受不了三妻四妾,和那麼多女子共享一個男人。
兩個人剛成婚時,他覺得有趣,也願意哄著她,當然順著她的意,全部答應下來。
可是時間久了。
他對夏良夜的感情,也沒那麼深了。
朝中同僚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為什麼就她夏良夜不同意?
他也沒想納太多女子,隻是想給綿綿一個家,免她再受傷,顛沛流離。
顧哲舟想,必須磋磨一下夏良夜的性子,讓她吃點虧,受點教訓。
粥裡隻放了迷藥。
他不想其他男人,玷汙了他的良夜,隻是毀掉她的名聲。讓她再也無臉,阻止他納妾。
腳邁出廚房時,顧哲舟看見了地上的碎片,碎成幾段的玉镯刺痛他的眼睛。
這個镯子,像是他親手給夏良夜戴上的傳家手镯。
她昨晚來這了?
她是不是也看見,他跟秦綿綿在廚房裡……
顧哲舟臉色劇變,心口慌亂地起伏。
他幾乎端不穩手裡的粥,步伐極快地闖入夏良夜居住的院子。
房門踢開。
屋中裡面空無一人,隻有濃鬱不散的血腥味,和一條粘滿血跡的裙子。
顧哲舟手裡的粥打翻了。
他眸光陰鸷,眉心亂跳,死死盯著那條裙子。
那是他為夏良夜挑選的裙子,從布料到花紋都是他選的。他不止一次贊嘆她穿上去,很豔麗。
可如今,這條裙子沒有了她的體溫,卻遍布幹涸的血跡。
夏良夜呢?
他的夫人哪去了?
暈眩襲來,顧哲舟心口悶痛起來。
疼得他要俯下身喘息,好像心口破了一個大窟窿,弄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他扶著桌子坐下,慢慢冷靜下來。
唇角又掛上了不以為意的冷笑。
夏良夜來歷不明,無父無母,除了他一個親人也沒有。
她不過是吃醋,又鬧起了小性子。
沒關系的,他可以找她回來,等納了秦綿綿後,再慢慢哄她,補償她一些金銀首飾。
一輩子那麼長呢!她總不會生氣一輩子。
顧哲舟放松下來,眸光閃動,還有幾分得意。
她是離不開他的!
13
秦綿綿也得知了夏良夜失蹤的消息。
她再也用不著掩飾野心,立刻換上正紅色的羅裙,在院子裡翩然起舞。
她端著熬好的湯,滿臉喜色地去看顧哲舟。
顧哲舟坐在書房裡,桌上的書攤開,眼神卻飄忽很遠。
秦綿綿靠了過去,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臂:
「哲舟哥哥,夫人突然不見了,你不擔心她,派人找找嗎?」
「全是我的錯,嫂嫂一定是撞見吃醋,跑去了娘家,不想見到我們了。」
顧哲舟僵硬了一下,他沒有告訴秦綿綿。
夏良夜沒有娘家。
這個天下,除了他和相思那條狗,她對誰都不熟悉。可是他們一起養大的相思,不久前也死了,她哭得那麼傷心。
顧哲舟嘴上冷酷道:「她想跑就跑吧,拿這個要挾我!我不會去找她,是我太嬌寵她了!讓她嘗一嘗世間險惡,就會乖乖回來了!」
心裡卻猶豫著,要不要為她,找一隻和相思一樣的狗回來。
這樣,夏良夜就不會生氣了吧?
會不Ṫŭ⁾會就原諒他另娶別人了?
14
顧哲舟決定給她一個教訓,讓她還敢跑!
一連半個月,他睡在秦綿綿的暖閣裡,和她放縱。
不讓任何人去找夏良夜。
午夜時,他會驚醒,會下意識叫出夏良夜的名字,恍惚看到身邊陌生的臉,記不起她是誰。
好一會兒,顧哲舟才記起,成婚三載的妻子,被他氣跑了,下落不明。
驚醒之後,顧哲舟再難入睡。
他會想,夏良夜現在在哪?
認錯了沒有?為什麼還不回來?
前段時間,城外鬧匪賊,專搶婦孺,良夜有沒有遇上他們?有沒有遇到危險?
他的心揪了起來。
是他先輸了,再也坐不住,派人去找夫人的下落。
不惜代價,也要找到夏良夜,把她帶回來。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
她像是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
顧哲舟開始提心吊膽,坐立不安。
秦綿綿的獻Ţūⁿ媚邀寵,對他也不起作用了。
他睜眼閉眼,想的都是夏良夜。
秦綿綿不悅吃醋,故意抹黑道:「嫂嫂好有本事,躲這麼久!怕不是外面有個姘頭,棄了哲舟哥哥不要了?」
「不會的!」顧哲舟厲聲怒喝,嚇得秦綿綿小臉發白。
「良夜在這裡,隻有我!她隻愛我!」
他親自去尋找夏良夜,想著找到她後,一定要關她禁閉,罰她抄《女德》,罰她交出正妻身份,看他風光迎娶秦綿綿。
顧哲舟甚至找到了夏良舟曾經待過的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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