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綏轉頭看向另外三個人,金色的豎瞳散發威壓。
我爸媽抖如篩糠,滿眼恐懼。
一股難聞的尿臊味在屋裡散開。
夏耀祖兩條腿一軟,癱在地上,直接嚇尿了。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宴綏張開嘴,舌尖變成細長的蛇信子。
「嘶嘶」兩聲,我媽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我爸轉身想往外逃,腿卻折斷了一條,癱在地上慘叫。
「你用哪隻手打她的?」
夏耀祖想暈但是暈不過去,僵硬著舌頭說不出話。
宴綏殘忍地微笑。
「明白了,兩隻手是吧。」
下一刻,夏耀祖的兩隻胳膊從肘節斷開。
白花花的骨茬露在外面。
他當場痛暈過去,不知道死了沒有。
我媽剛恢復點意識,看到這一幕,想衝上來打我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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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你弟弟做了什麼?!」
「早知道當初就把你掐死,就不該生了你這個賤貨……」
聲音被卡住了。
她被宴綏變成了一個啞巴,以後再說不了話。
宴綏解決了一屋雜碎。
我木然看著這一切。
如果親人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想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想到了什麼,我焦急地看向宴綏。
「不是不可以對凡人動用法術嗎?!你這麼做,身體……」
他眷戀地看著我,蒼白的臉微微出汗。
下一瞬,大股大股的黑血從他嘴巴裡湧出來。
我連滾帶爬跑過去,他沉沉地倒在我身上。
血不斷從嘴裡湧出,沾湿了衣袖,
宴綏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他緊緊咬著牙關,黑發一點點褪成白色。
我冰冷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他艱難地抬眼看我。
「別哭……我沒事。」
「五百年前,我可是最厲害的山神……」
我崩潰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身體在一點點變透明。
13
蠍子精出現的時候,宴綏已經失去意識了。
他哇哇大哭著把一柄蓮花臺放到我手心。
「老大不想讓你犯險,一直不許我告訴你。」
「救他還有個辦法,就是回到五百年前。」
我劃破掌心,大量的血流進蓮花臺。
蠍子精催動靈力,我頓時眩暈過去。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是漫天紛飛的雪。
有個單薄的小姑娘背著大大的一捆柴。
她穿著單薄的粗布麻衣,凍得瑟瑟發抖。
不遠處村頭有人指指點點。
「夏寡婦真不是個東西,大冬天讓女兒出來尋柴。」
我飄在一邊,好像沒人能看見我。
我伸手悄悄將小姑娘的柴抬了一點,似乎感覺到重量減輕,她疑惑地回頭張望了一下,是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莫非……這是五百年前的我嗎?
我下意識愣了一下,小姑娘的腳步停了。
一條小小的黑蛇用尾巴圈住了她的腳踝。
奄奄一息,凍得快要僵硬了。
它在求救。
蛇是要冬眠的,這隻或許太過弱小,巢穴被同類搶走了。
小姑娘即使渾身凍得發青,還是把小黑蛇揣進懷裡。
風雪太大,一人一蛇進了山神廟休整。
香火式微,被遺忘的山神長久地陷入混沌。
小黑蛇漸漸醒了,拿尖尖的腦袋蹭小姑娘的下巴。
她開心地咯咯笑。
「小黑蛇,你有名字嗎?」
它搖了搖頭,豆豆眼充滿了迷惑。
「名字,是什麼?」
小姑娘興奮驚呼。
「你會說話,你居然是蛇妖诶!」
「名字就是一個人的身份,有了名字就有家了。」
「我很喜歡吃芫荽,那你就叫宴綏好啦!」
我在一邊笑出了聲,誰能想到山神大人的名字竟來源於香菜。
畫面轉得很快,我看著小姑娘日漸長大。
小蛇妖離開了她,獨自一人踏上修煉的旅途。
臨走前他說:「等我回來,就有保護你的資格了。」
他吃過很多苦。
被雷劈,被鷹啄,被同類毆打。
他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幾乎丟了大半條命。
後來,他救下一個同樣被欺負的蠍子精。
他有了小弟。
想到宴綏告訴過我。
五百年前,他是最厲害的山神。
我鼻子一酸,眼睛漸漸模糊。
騙子,又騙我。
修成大妖的那天,黑蛇興衝衝捧著各種禮物回來找小姑娘。
有塞北的美酒、江南的瓊花、京城的華服、蜀地的刺繡,但他找到的,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隻因為她哥哥娶不到媳婦,夏寡婦要拿她同村裡的屠戶換親。
她嫁給屠戶,哥哥娶屠戶的妹妹。
她不願意,被活生生打死了。
屍體就丟在冰天雪地裡。
她那麼怕冷,都凍得發硬、發青了。
黑蛇跪在曾經的山神廟前,眼睛殷紅如血。
「我恨此生為妖,法力低微。」
「再強大一點,我就可以守護想守護的人。」
一道天雷劈在廟前。
黑蛇不再是妖,他成了新的山神。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活生生剜出了自己的一片心葉。
用神血和半生神力,換來一個人靈魂往生的機會。
而他則因為丟失大部分神力,變成了幼年時期的樣子。
五百年後,夏桐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她不是一個幸運的姑娘,又出生在一個很差勁的家庭。
她的弟弟小小年紀便會故意將尿撒在床上,換來姐姐被一頓毒打。
於是宴綏出手了。
夏耀祖隻是小小地發燒了。
宴綏卻因為對凡人使用法術,而被雷擊中,失去了尾巴尖上一塊鱗片。
尤其因為剜心,他此時隻是一個幼童。
他可憐巴巴地趴在草叢裡,等著大雨裡上山採藥的夏桐撥開草叢。
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他悄悄說了一句,看啊,她還是她。
我的眼淚落在掌心。
竟是如此。
五百年前種下的因,成了五百年後我們的果。
他無數次對著上蒼,對著天道祈願:「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她從橋上走過。」
他等了我五百年。
我的輪回,是他求來的。
14
我在進入五百年前,看見了淵源過往。
那麼眼下救下黑蛇的唯一方法,就是阻止他剜心葉。
我不知道,時光軌跡改變,陰差陽錯下,五百年後的我還會不會存在。
我隻想救宴綏。
蓮花臺蘊出耀眼的金光。
再睜眼的時候,五百年前的夏桐正被關在柴房裡。
本來即使不願意,他們也會強行把她捆了送去。
是她劃爛了自己的臉,屠戶不樂意了,母子倆才打死她。
我給她松綁的時候,她還昏迷不醒。
所幸此時的她年紀更小、更瘦弱。
而我長期幹農活,力氣很大。
我把她扛在肩上,放了把火燒掉了他們的屋子。
火光衝天,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我把另一個夏桐背到山神廟,渾身都汗湿了。
夏桐悠悠轉醒,我把剛從她媽那裡偷的銀子遞給她。
「拿著這些銀子快走吧,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也許是被大火燻得黢黑。
夏桐沒發現我的長相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眼淚在她臉上衝刷出兩道痕跡。
她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謝。
眼神裡透出對未來的迷惘。
我握住她的手,堅定地傳遞力量。
「我信你,你也要信自己。」
「無論在哪兒,你都可以過得很好。」
她離開了。
雪地裡留下兩排腳印。
也許未來,她和黑蛇還會相遇。
也許,永遠不會了。
介入他人的因果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即使這個人是我自己。
我發現我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再也離不開這裡了。
我化成了一道虛影,飄浮在這個世界裡。
我看見虐待夏桐的村民遭了報應。
天降神罰,村子被洪水淹沒,善良的人活了下來。
作惡的人都死掉了。
我留在山神廟裡,黑蛇一直都沒出現。
我等了他五百年,也遊蕩了五百年。
也許時間太久了,久到記憶長河開始模糊。
我開始恐懼。
恐懼有一天自己忘記了黑蛇。
忘記曾經有人也這麼等過我五百年。
15
直到這天,我遊蕩到熟悉的村子。
放牛的女孩坐在山坡上哇哇大哭,眼睑下一顆小痣。
好像記憶裡我曾經也長這個模樣。
有銀發的青年出現在她身後,掌心遞過一塊糖。
「你在哭什麼呀?」
他溫柔地問。
小女孩打著哭嗝。
「為什麼弟弟叫耀祖,我卻叫盼兒?」
「我不想叫這個名字,我想要一個好聽的名字。」
彼時正是暮春,桐花已經凋謝。
銀發青年輕輕彈了下指尖。
千萬朵桐花宛若飛舞的蝶,翻飛著覆滿山澗。
青山葳蕤,看盡春光。
「桐花半落時,復到正相思。」
他輕輕念了一句詩,隨後轉頭望著小女孩微笑。
「你以後就叫夏桐,好不好呀?」
「有了名字就有家了。」
我心中宛若狂風大作,排山倒海,呼嘯而來。
暮鍾聲聲,我仿佛穿過虛空,觸摸到了遠道而來的那個人。
世界翻天覆地。
有故人輕叩心門,消我半生風雪。
眼淚簌簌滴落在我的掌心。
夏桐,我叫夏桐。
虛無的夢境轟然坍塌。
我終是想起,第一個給我名字的人究竟是誰。
有了名字就有家了。
現在,我要回家。
16
再醒來的時候,我對上一雙腫腫的豆豆眼。
蠍子精哭得眼睛都變大了。
五百年太漫長, 漫長到我一直在恍惚。
阿照驚喜交加,吹出了一個鼻涕泡。
「你醒了!大哥差點要剁了我!」
隨後他就被擠開, 宴綏憔悴了很多,整個人枯瘦得不成樣子。
我的手撫上他的臉頰,喉嚨發緊。
「我回來了。」
宴綏緊緊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肩上泣不成聲。
眼淚浸湿了衣裳。
我撫摸他的頭發,安慰地拍了拍。
黑色的頭發沒有變回來,依舊是銀白的顏色。
「你的頭發……」
他將我箍在懷裡,聲音悶悶的。
「沒事的, 我已經不再是山神了。」
我驚得抽了口氣,他又解釋道:「本來我是自己修煉成山神的, 剜了心葉之後修為大減,這些年還是除掉了一些作惡的山精野怪, 也有點功勞。」
「你去了五百年前,卷入當初我們兩人的因果, 本來是永遠無法再回來的, 我用山神的位置還有這些年的功勞作為交換,換你回到了我身邊。」
「以後我就不再是山神了, 變成了普通的蛇妖。」
我聽懂了, 心疼地抱緊了他。
宴綏說到這又有點得意。
他抬起淚痕還在的臉朝我笑。
「但我還是妖哦,是最厲害的蛇妖。」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是是是, 和五百年前的小黑蛇一樣厲害。」
他惱羞成怒要咬我,又舍不得,隻能朝阿照撒氣。
他咬著牙根, 陰惻惻地問目光灼灼的阿照。
「好看嗎?」
我記仇地想揍阿照。
「你當初說什麼以心換心?嗯?亂說話!亂出餿主意!」
當時他的意思是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心葉取回來, 說出來就跟要謀害我似的。
阿照變回蠍子,翹著尾巴逃跑了。
宴綏心滿意足地吻上我的唇。
「礙眼的人終於走了。」
17
在我失去意識的一個月, 村裡發生了很多事。
夏耀祖和我爸一個斷手一個斷腿,變成殘廢後隻能靠我媽伺候。
但她變成了啞巴,溝通起來總是麻煩。
這兩人越來越不順心,成天拿她撒氣。
他急了,「砰」的一聲變成了一條黑得五彩斑斓的小黑蛇。
「桐五」一把火點燃了家, 那兩個人逃不出來, 被燒沒了。
而她因為精神問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共享了宴綏的壽命,身體越來越健康。
就是開學了我要去城裡念書,他撒潑打滾鬧著要跟我去。
阿照也在一旁鬧著要去。
最後我隻能答應這一蛇一蠍子。
前提是不許隨便變出原形嚇著人。
黑蛇和蠍子都很喜歡吃我買的冰淇淋。
阿照吃完後會快樂地在地上打滾,鬧著還要吃。
宴綏則是表面很不屑,其實暗地裡趁我不備, 會偷偷吃。
舔一口, 再舔一口。
又是一年暮春。
阿照歡呼雀躍, 追著山雀滿山亂跑。
我和宴綏並肩站在田埂上,太陽暖洋洋灑在我們肩頭。
他突然微笑著側過頭來,銀發熠熠生輝。
「可以和我結婚嗎?」
這次沒有小金子。
一枚戒指靜靜躺在他掌心。
「我偷偷觀察了, 人類求婚好像都是戒指。」
「怪我第一次太笨了, 隻知道拿金子。」
戒指是很漂亮的款式。
我戴上,朝他微笑。
「隻要是你,我都願意的。」
一微塵裡三千界, 半剎那間八萬春。
他扣緊我的手指,就像當年蛇尾圈住了腳踝。
五百年須臾之間。
桐花半落時,復道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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