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幼時救過一條黑蛇。
成年後為了報恩,他化身為人與我成親。
直到我聽見蠍子精和他蛐蛐,說殺了我就能治好心疾。
狗賊!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於是我當場拽著黑蛇的尾巴,把他當鞭子,狠狠地抽蠍子精的嘴巴。
黑蛇哭得像個開水壺成精。
「老婆,老婆!老婆,你放下我!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能咬他,我能咬他!我真能咬他!」
1
八歲那年,連日的大雨,把村裡去鎮上的路淹了。
弟弟發起了高熱,父母於是讓我拿著背簍,進山採藥。
一條小黑蛇傷痕累累地縮在草叢裡。
雨水把傷口泡得發白,尾巴尖缺了一塊鱗片。
黑豆豆的眼睛可愛極了,隻是神情恹恹的,呆呆地看著我。
看起來是通人性的。
於是我順手拿樹枝把它挑到雨淋不到的地方,給它撒了點白藥。
當天夜裡,我就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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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花海裡,站著一個清雋漂亮的小少年,眼下長了一粒淚痣。
他在靜靜地凝視我。
一條黑色的尾巴悄悄從身後伸出,尾巴尖上缺了一塊鱗片。
它慢慢朝我探過來,然後,把一朵搖頭晃腦的可愛小花遞到我面前。
我驚訝接過,不小心碰到了涼涼軟軟的鱗片。
尾巴仿佛害羞了,猛地縮回主人身後。
小少年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色,他朝我微笑,結結巴巴地問:「我喜歡你,請問……我們可以成親嗎?」
我皺了眉頭。
「初次見面就結婚,不太好吧。」
他頓時漲紅了臉,眼睛裡蓄了淚。
「我可以保護你,幫你做任何事,還可以分你一半壽命。」
這麼容易哭,怪不得眼睑下長淚痣呢。
我搖了搖頭,轉身想走。
他急了,「砰」的一聲變成了一條黑得五彩斑斓的小黑蛇。
「你救了我,我隻想陪著你。」
說完就從嘴裡往外吐金子。
金子閃閃發光,很快堆成了小山。
他纏上我的手腕,把頭貼在我的手心輕輕蹭了蹭。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嘿嘿一笑拍了拍他,而後蹲下來庫庫撿金子。
「嗨,這婚你想怎麼結?」
黑蛇沒有反應。
他激動得渾身泛粉,開心地暈過去了。
2
本以為隻是一場夢。
誰知我醒來的時候,眼前竟真的多了一堆金子。
會吐金幣的不隻是金蟾,還有可能是黑蛇!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不是夢,興衝衝把金子拿給我爸看,誰知卻換來重重的一耳光。
「讓你不學好!手腳不幹淨的死丫頭,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
我想要解釋,又是一巴掌,打得我頭暈眼花,嘴裡滿是血腥味。
我媽拿過金子放到嘴裡一咬,喜出望外地往兜裡藏。
「盼兒啊,畢竟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先給你收著。」
半夜我疼得睡不著,摸黑去院子裡,聽見她和我爸在裡屋合計。
「白天你不該打盼兒。」
我把臉湊到門上,昏黃的光漏出來,帶著幾分暖意。
「讓她下次再多偷點,有人找上門咱就不承認,把她往死裡打,怕出人命失主估計就算了。」
「攢下的金子蓋完房子,也夠我們耀祖娶個媳婦了。」
麻木的眼睛失去最後一絲光亮。
眼淚流到了唇邊,我嘗了一下。
是苦的。
黑蛇仿佛隻是我做的一個夢。
夢醒了,沒有任何人相信那是真的。
父母拿金子蓋了新房子,帶著弟弟搬了進去。
那個家沒有屬於我的房間。
他們給我選擇,要麼留在老房子,要麼住新房子的豬圈。
我於是一個人生活在老房子裡。
3
隻是沒想到,我成年後,這條黑蛇居然找上了門。
他羞羞答答地敲開我的門,說來和我成親了。
我看著他和多年前夢中那人一樣漂亮的臉。
想到要和一條蛇結婚,心裡有點發虛。
他頓時委屈地耷拉下腦袋,要掉小眼淚。
「夏桐,你答應過要和我成親的。」
手狀似不經意地拂過褲兜,指縫頓時往外掉了幾顆大金子。
我無比熱情地關上門,牽住他的手就往屋裡拉。
「好好好,結結結,必須結!」
黑蛇開心地把頭靠到我的肩上,尾巴鑽出來纏住我的腰。
於是我就這麼把他留在了家裡,莫名其妙和一條黑蛇過起了同居生活。
一開始,我對宴綏還有幾分戒備。
但長時間下來,宴綏跟田螺姑娘似的,天天纏在我身後,黏糊糊喊我「老婆」。
一開始我讓他別喊了,他就委屈得要掉小眼淚,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後面我也就隨他去了。
每天從外面回來桌上都有我喜歡的菜。
他還會給我按摩,在我洗完澡後溫柔地給我吹頭發。
蛇是冷血動物,每晚睡覺前我嫌他身上冷,他就跑到火堆前把自己烤得熱熱的,然後化成小黑蛇爬上我的床,暖乎乎地盤成一團,趴在我懷裡入睡。
我不小心伸手摸到了它,尾巴都有點焦了,於是有點心疼地批評他。
「你以後不要再趴在我懷裡睡覺了。」
宴綏低下了腦袋,毛茸茸的額發乖巧地垂了下去。
他有些難過地小聲嘀咕。
「你不喜歡的我一定改,別趕我走,好嗎?」
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宴綏身上的味道很幹淨,是陽光和青草混合的味道。
他給了我從沒體會過的「被人喜歡」是什麼感覺。
我抬起頭,掐了一下他觸感極好的臉頰。
「笨蛋,你可以變成人形!」
他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連帶著耳根都發燙。
我難得起了壞心思想逗逗他。
「聽說蛇都有兩個那啥,你變成人的話,還會……」
宴綏惱羞成怒地將我拽到懷裡,一把捂住嘴。
他和我的臉都紅透了。
我伸手撓他痒痒,逼得他放開我。
宴綏扣住我亂動的手,盯著我的眼睛,慢慢將視線移到我的唇上。
氣氛有些曖昧,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4
我開門一看,是我的弟弟,夏耀祖。
我和弟弟本是雙生。
出生那天,村裡漲水,淹死了幾頭家畜。
村裡的神婆手持利器,將神幡掛在我家門前。
她說雙生子不祥,其中一人必將給這個家帶來災禍。
爸媽本想偷偷掐死我,後來看鄰村女兒出嫁有十萬彩禮,才動了心思留著我。
夏耀祖流裡流氣地吹著口哨。
我一開門,他當即有些不耐煩。
「怎麼這麼磨蹭啊,該不會藏男人了吧?」
他探頭探腦往門裡看,擠開我,在屋裡巡視起來。
宴綏已經變成了小黑蛇,安安靜靜縮回箱子裡。
夏耀祖沒有換拖鞋,往椅子上一坐,腿蹺在茶幾上。
沾了泥的鞋在幹淨的地上留下髒髒的腳印。
我皺了眉頭,這是黑蛇辛辛苦苦拖了一上午的成果。
於是我上前揪他起來。
「髒死了,你給我弄幹淨!」
夏耀祖渾然不在意地對我笑。
「姐,我還沒說正事呢。有錢嗎?給我點錢用。」
我拍開他的手。
「我哪有錢?!」
他眼睛骨碌碌轉,咧開嘴笑了。
「姐,不是我讓給你的機會,你怎麼能成為大學生啊?」
「要點報酬不過分吧?」
無數個夜晚,我裹著棉衣在幽暗的路燈下看書。
隻因他們嫌我浪費電。
堅硬的木板床硌得腰疼,滿是凍瘡的手凍得發麻。
我走到今天,從不是憑誰讓給我的機會,憑的全是自己一腔孤勇。
想到這,我伸手就推搡夏耀祖。
「滾,你給我滾出去!」
自小做農活,我的手勁不小,但男女力量到底懸殊。
夏耀祖用力將我甩開,揚起手就要打我。
「別給臉不要臉!」
「爹娘都說了,你的錢都是我的,以後嫁人了彩禮也是給我的!」
一條黑蛇蹿上他的手臂,兩顆可愛的豆豆眼此時布滿殺氣。
猩紅的蛇信閃過,尖牙對著胳膊狠狠咬下去。
夏耀祖發出一聲慘叫。
他狂甩胳膊想把黑蛇丟出去,卻被黑蛇死死咬住不松口,於是把胳膊往牆上狠砸。
我擔心宴綏受傷,抄起椅子就往夏耀祖頭上砸去。
「砰」一下,夏耀祖被我打暈了,肥胖的身體倒在地上。
黑蛇被狠狠甩飛出去。
我趕緊把它拿起來查看。
鱗片破了好幾處,透著血絲,喊了幾聲還沒有反應。
我鼻頭一酸。
被爸媽毒打我沒哭,被關小黑屋挨餓我沒哭。
我早就知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事的。
但此時此刻,眼淚卻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5
黑蛇奄奄一息睜開眼。
「別哭了……我沒事。」
他把腦袋頂住我的掌心蹭了蹭,又無力地耷拉下來。
我把他仔細捧好。
「妖怪不是神通廣大嗎?嗚嗚嗚,你怎麼這麼弱?」
黑色的尾巴尖纏上我的手腕。
「我不是妖怪,我是山神。」
我眼睛都睜大了,想不明白怎麼就是山神了。
宴綏拿尾巴尖擦了擦我的眼淚,告訴我把靈草拿給他,他睡一覺就好。
說完他又暈過去了。
我趕緊去小箱子裡找藥。
這雕花的小箱子他平時寶貴得緊,倒被我翻出來許多奇怪的東西。
泥捏的兩個小人,仔細一看竟是我和他的模樣。
用木頭雕的小蛇擺件。
刻著桐花的小玉牌。
丟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我終於在底下翻到了一本手繪的古籍。
他說靈草就夾在裡面。
我打開書,第一頁居然是講身體構造的。
上有一行小字——「五百歲以下的蛇禁止觀看」。
還好我不是蛇,看看應該沒事吧?
往後翻翻,招數越來越多,給我看得面紅耳赤。
我把藥喂給黑蛇。
古籍上面寫著,虛弱狀態下,山神無法化形,需要找到泥塑的本體。
為了讓他更好恢復,我把黑蛇揣進懷裡。
一腳踢開暈在路中間跟死豬一樣的夏耀祖。
而後趕緊上山,去找那座荒廢已久的山神廟。
這種時候,我就很慶幸自己宛如趙雲附體,渾身是膽。
畢竟和黑蛇同居,有這種接受程度的人也不多了。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
山神廟的外牆破破爛爛,看起來人跡罕至,香火式微。
裡面卻並不是想象中掛滿蜘蛛網,落滿灰塵的樣子,反而幹幹淨淨的。
黑蛇恢復了點精神,變成美少年坐在泥塑下閉目。
我仰起頭偷偷端詳。
泥塑的面容確實和他極像,隻是更年輕些。
看著竟跟我幼時他第一次入夢的樣子差不多。
難道那時候他就是山神了嗎?
月光透進來,我坐在黑蛇身邊,不自覺想得入神。
「大哥!」
萬籟無聲的夜裡,傳來一聲激動的喊叫。
窗外冒出一個瘦瘦小小的黑影。
我驚得差點栽下神龛。
6
黑蛇反應極快,一把扶住我。
他掀起眼皮冷冷地對著黑影怒瞪。
「你嚇到我老婆了。」
這樣子和印象裡可愛溫柔的黑蛇完全不同。
窗外的黑影委屈地癟了下嘴巴。
「老大開門,我是小弟啊。」
宴綏手指一彈,推門而入的少年「砰」一聲變成了一隻蠍子。
我都習慣每天黑蛇變美男的場景了。
少年變蠍子倒也不稀奇。
他舉著兩隻鉗子,顛顛地要往宴綏手臂上爬。
宴綏伸出一根手指推開蠍子,對我微笑。
「他叫阿照,是我收下的小弟。」
忙了半宿,這會兒倒有點渴了。
後院有一處小溪,我尋過去喝了點溪水,還想給黑蛇帶一點,往回走了幾步,我聽到蠍子精埋怨的聲音。
「老大,你怎麼又為了她弄一身傷?!」
黑蛇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冷厲。
「要你多話?我看你舌頭不想要了。」
和這些天的黑蛇看起來就像是兩個人。
我悄悄往裡看了看。
宴綏已經從少年變成了黑蛇形態,蠍子精在給他療傷。
我聽見蠍子精唉聲嘆氣起來。
「山神的禁制是解不了的。」
「心疾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找到了命定之人,不是說以心換心就可以嗎?」
「她眼下就在這兒,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黑蛇一巴掌推開蠍子精,大怒。
「閉嘴!」
我雖然不聰明,但絕不笨,這幾句來龍去脈聽得我怒從心起!
所謂的成親,也許就是一場騙局。
黑蛇接近我,定然別有所圖。
想到在古籍上看的,山神傷害凡人必然會遭到反噬。
他奈何不了我,所以指不定是騙我感情來的。
想到這,我惡向膽邊生,直接推門進去一把薅住黑蛇的尾巴,提起來就狂抽蠍子精的嘴巴!
黑蛇仿佛一條鞭子被我甩得虎虎生風。
「以心換心?手拿把掐?」
「手拿把掐是吧,我讓你手拿把掐!」
蠍子精被我抽得嗷嗷慘叫,抱頭鼠竄。
他的眼淚哗哗流下來,在地上衝出一條小溪。
「有人欺負蠍子嗚嗚嗚!老大你管管她!」
黑蛇見我生氣,哭得像個開水壺成精。
「老婆,老婆!老婆,你放下我!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能咬他,我能咬他!我真能咬他!」
他哭得可憐極了,實則雷聲大雨點小。
這家伙慣會裝可憐騙我心軟。
蠍子精這家伙都比他哭得真多了。
我丟開手,冷著一張臉。
「你瞞了我這麼多事,我最討厭騙子了。」
「誰是你老婆?我以後都不是了。」
7
蠍子精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喘,也可能被我打蒙了需要緩緩。
從一開始,黑蛇就瞞了我很多事。
他總是對我溫柔小意,裝傻賣痴。
今夜我卻窺見了另一個陌生的他。
眼睛看的、耳朵聽的,都可能是假象。
小時候,我曾養過一隻兔子,那是鄰家阿婆送我的禮物。
養了一段時間,生出感情。
我爸將我騙到街上要給我買糖葫蘆。
那時我年紀小,嘴饞,還不明白謊言和欺騙。
等回到家,那隻兔子,已經被我媽變成了桌上的一道菜。
耀祖吃得流油的嘴吐出光禿禿的骨頭。
我尖叫著衝過去,卻被當頭打了一巴掌,一腳踢開。
尚且年幼的耀祖揮舞著手上的兔子腿,口齒不清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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