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我幾乎是應激一般地打開了手機，點開了陸憲的聊天頁面。

隻有短短的五個字：【你在家嗎？】

我小聲地念了一遍，全然沒注意旁邊的小隋和電話裡的葉嶺停止了鬥嘴。

【沒有。】

我正準備回復過去，就被小隋一把按住了：「別這麼回啊。」

「一看就是陸憲發的消息。」電話裡的葉嶺也傳出了自己的見解，「瞧他不值錢那樣。」

我汗顏：「那怎麼回？」看著上一次的聊天頁面還停留在發火車票的座位號上，有點無奈。

「問他，問他怎麼了。」小隋手舞足蹈地指揮著，「把主動權拿到手。」

「哎呦你倒挺會。」葉嶺欣賞地笑著，很大聲。

我被小隋和葉嶺盯著回復了一個：【怎麼了？】

陸憲回復得很快，似乎就是在盯著手機屏幕一樣。【林濤他們幾個喊我們一起聚聚，你有空嗎？】

「林濤，林濤是誰啊？」小隋看著我的手機，問我。

「這不重要好吧。」我剛想回答就被手機裡的葉嶺打斷了，「很明顯陸憲就是想喊你一塊出去玩啊，找的什麼借口。」

「沒有吧，林濤的確是我們高中同學，跟他跟我關系都不錯。」看著這兩個單身的戀愛軍師，一時間也分不清是他們更好笑還是聽他們話的我好笑。

「回他過兩天。」小隋推了推我的手臂，催促著我回消息。

「太生硬了吧……」我不情不願地打著字，發送了過去，然後自作主張地發了一個他倆都覺得很慫的表情包「o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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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時候我去你家門口等你。】這一條消息陸憲過了許久。

「喲喲喲，你家門口等你~」小隋夾著嗓子重復了一遍，篤定道，「這小子，絕對後悔了。」小隋早就知道了我的事，然後毅然決然地成了「娘家人」。

「他有女朋友，你還是歇歇吧。」我嘆口氣，衝著小隋道。

「有女朋友還敢跟我們安寐這麼說話，讓我撕了他！」葉嶺巴不得從小隋的手機跳進我的手機，「告訴他，你自己過去！」

【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他不說我也會這麼回復。

還沒等到陸憲的回復，媽媽的語音通話便彈了進來。我朝小隋比了個噓聲的手勢接了電話，就傳來媽媽有些質問的聲音：「你跟誰出去玩了？」

「我跟我朋友啊，」我一臉蒙，「不是說過了嗎？」

「哪個朋友啊。」她大概是聽我語氣坦誠，情緒稍稍平復了些，「我還以為你跟陸憲一起出去的呢，陸憲上家裡來找你我才知道。」

「我大學兼職的朋友，」我頓了頓，「……陸憲去家裡找我了？」

「啊，還問我你在哪，你現在上哪去都沒跟陸憲說，我還以為你幹什麼壞事去了呢。」媽媽猶豫了一會才繼續說著，「媽媽不是不讓你談戀愛，但你現在還小，也得對人家姑娘……」

「媽……我沒有。」

老媽反復叮囑了幾句才掛斷電話，敢情她是以為我和陸憲一起出去的才會那麼果斷。

電話掛斷後，小隋的腦袋又湊了過來：「陸憲去找你了？」八卦二字已經寫在了臉上。

我拿著手機，看著陸憲仍未回復消息的界面：「……嗯，他家離我家就十幾步的路程。」

手機振動了兩下，陸憲的頭像重新彈了出來，很快就撤回了，然後發了一個【好的】過來，但一直緊盯著手機的我仍看清了他剛剛發了什麼。

【是葉嶺嗎？】

撤回得非常快，就坐在旁邊的小隋都沒有看清。

什麼意思？

什麼是葉嶺嗎？

「他撤回什麼，玩欲擒故縱這套是不？」小隋沒有看清，但不妨礙他出主意，「別回他，把他憋死。」

「他問我是葉嶺嗎？」我已經不敢再去隨便揣測他的想法，「什麼意思？」

「這還不明顯？」葉嶺反應比小隋還快，「把我當假想敵呢。」

「看樣子是要開竅了啊。」小隋摸了摸下巴，「別讓他得逞了，先迂回一下。」

「他有女朋友了，隨便問問吧。」壓下那久違的撲通撲通的心跳，把自己的理智找回來。

他隻是想重新變回朋友，這樣也很讓我知足。

「他女朋友叫什麼名字，你見過嗎？」小隋幹脆坐在了我床邊。

「不知道，沒有，但在闲趣上刷到過他們在一起。」我望著小隋，重新將我逃避了許久的問題再次提起。

「那玩意兒上面的東西怎麼能作數。」小隋擺擺手。葉嶺也附和著：「上面不還有說我是第三者的？」

這不一樣的啊：「我們室友他們都知道啊。」

「他有跟你說過嗎？」小隋用眼神瞥我。

「沒有啊。」

「你們徹底鬧掰了嗎？」

「沒有啊。」

「那你親眼見過他們在一塊嗎？」

「沒有啊。」

「那他真有女朋友了能不告訴你嗎？」小隋篤定。

「那他有女朋友了也沒有義務告訴我啊。」我反駁。

「嘖。」小隋恨鐵不成鋼地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床，「我睡了，不是很懂你們 gay。」

「不要以一概全，我跟他不一樣。」手機裡的葉嶺笑了兩聲，「他們才是極品好不好。」

我坐在床上，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聲，盯著已經不再發送任何消息過來的聊天框。

不是不曾想過，是不敢再想了。

怕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又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跟小隋告別回家後的第二天，我們就跟高中的朋友們一起約著吃了頓飯。跟消息上說的一樣我們是分別過去的，除此以外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我甚至認真觀察了陸憲的神色，尋找陸憲任何一點不對勁的證明。

但一點都沒有。

之後的暑假，他也總是零零散散地會給我發些消息，即使沒有以前頻繁，但看起來是想要修復我和他的關系，重新做回朋友。

他像以前一樣，常常約我出門，有時是幾個人，有時是我們單獨。

我被他突然的改變磨得有些沒了脾氣，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

先說依舊是好朋友的是他，躲我的是他，找女朋友的是他，現在又開始這個樣子。

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明天是不是又會變呢？

我讓自己別去在意，別去想陸憲的事，別再去自以為是地，去猜他的意思和決定。

還是跟之前一樣，在能面對之後的陸憲以前，遠離現在的陸憲。

陸憲，陸憲。

他真的擅長磨我的壽命。

大二上學期，我還是沒有選擇繼續留在咖啡館兼職。其一是爸爸在他們公司升了職，不用我再上工地，媽媽去外面找了一份闲職，我手裡也有了不少闲錢；其二是因為大二了，不能老是躲在自己的舒適區，也要開始放眼於未來，開始琢磨自己其他的可能性。

跟老宋當面說了這件事情後，他很大手筆地包給我八百塊錢的紅包，說就算不兼職也可以常過來玩，大家都很歡迎我。

小隋是最難受的，他說不會再招到比我還聽話又勤快的員工了，以後他再也不能摸魚了，這會累死他。我還是不明白以咖啡館的生意他怎麼會覺得累。

葉嶺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開始常來我們學校玩，學校操場搞了兩次晚會他都去當了嘉賓助唱，還巴巴地把我喊著去看了。我也都看了，第一次純粹是支持朋友，第二次是他說他要跟老宋表白。

每一次葉嶺的表演，周其就會撺掇著我們寢室一起去看，他說他早就聽說過葉嶺的威名。

我們宿舍一起吃了晚飯才去的操場，準備隻聽葉嶺的兩首助唱就回去。到的時候已經可以稱得上人山人海，好在張思文先陪女朋友過來給我們佔了靠前一些的位置，不然可能連人影都看不清。

我看著臺上聚光燈下的藍毛，給他發消息：【我到了。】

陸憲也跟著我們一塊來的，就站在我身邊，沒來由地「哼」一聲，然後小聲地嘀咕：「你喜歡唱歌的？」

周圍的人太多了，現場嘈雜不堪，聽得不真切，我便轉頭看著他重新問：「什麼？」

「沒什麼。」陸憲搖搖頭，也望向臺上的葉嶺，好像剛剛聽到的話語不過是我的錯覺。

他顯然是小看了我對他聲音的敏感程度，即使是不真切，我仍舊是聽到了的。

他到底什麼意思，他是在問我的吧？

【OK，陸憲在嗎？】在臺上的葉嶺低著頭，給我回復了消息。

他在不在有什麼關系？【在，問他幹嗎？】

【就猜到他會來。】葉嶺在臺上笑著抬頭，往人群看了一眼，惹來了一些女聲的尖叫。

【好好聽歌，便宜你們了。】葉嶺低下頭，把這句消息發完以後，便把手機收好了。

「什麼啊……」我一頭霧水。

還在我低頭之際，周圍突然爆發了一陣尖叫與吶喊，原本在我後面的人也開始往前面擠，沒有防備的我被撞得往邊上一偏，下一秒陸憲就抓著我的手臂將我扶穩。

其實不會摔倒的，隻是撞了一下，還不至於摔倒。倒是陸憲緊抓著我手臂的手，握得我更疼了一些。太久沒有跟陸憲有過肢體接觸，感覺全身都隻有被陸憲抓住的那隻手有知覺了，我僵硬地說了聲：「謝謝。」

陸憲抓了好一會兒，才偏過頭僵硬地回復：「沒事，站穩些……別發信息了。」

我將手機收起來，同樣看回舞臺。原來是剛剛葉嶺將自己身上穿的馬甲給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露出自己裡面單薄的黑色背心和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銀色配飾。他靠近麥克風，輕輕笑了兩聲說道：「X 大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葉嶺。」

吶喊與尖叫再次響起。

「今天很高興能夠受邀來到這裡唱歌，這是我莫大的榮幸。除此之外，今天也是個特別的日子。」在臺上的葉嶺人模狗樣的，一顰一笑都特有範，「我喜歡的人也終於答應我，來到現場看我的表演。」

周圍的吶喊震破天際，同時還伴隨著四處張望的動作。

我僵住了，因為我感覺到了太多投射於我的視線。

同時，我感覺到陸憲也僵住了。

「而現在這首歌，是我送給他的禮物。」葉嶺挑釁一笑，話音剛落，一段非常有節奏的鼓點便開始響起。

葉嶺再沒了平日裡或囂張或冷清的氣勢，而是在開口的一瞬間充滿了誘惑力，好像不隻是歌，甚至是自己整個人都是要被他送出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