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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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書名:聘山河 字數:3646 更新時間:2024-12-23 13:46:37

我揚鞭,趕赴戰場。


不承想,一晃就是三年。


7.


三年後。


一場大雪自天空洋洋灑灑飄落。


傍晚,朔風卷積暴雪,吹入帳內。


溫語寧凍得搓搓手,掀開帳子,嘟哝著:「蠻子也要過年了,最近突擊了幾座小鎮,搶雞搶鴨的,也不怕死。哥,你是沒見,他們仗著你養傷,都翻上天了。」


我躺在床上,眼睛從兵書上虛虛抬起,「我吃了敗仗,怨不得別人。」


「呸!分明是蠻子頭耍詐!你要不是為了救那群老弱婦孺,不至於生挨一刀。」


語寧一邊說,一邊拿起炭鉗在爐子裡胡亂撥弄。


帳內很快彌漫起一股煙味。


我咳嗽幾聲,覺得肋下又隱隱發痛,這次刀傷牽動了舊傷,讓我吃了一番苦頭。


「語寧,幫我看看,滲血了。」


咣當!


語寧扔了炭鉗,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讓你救,明儀王府對你如何你心裡清楚,腦子壞了去救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落下病根,動不動就裂開,真是造孽!」


我忍痛不言,翻身讓語寧揭開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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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天沒說話,我扭頭,發現她竟然紅了眼眶。


到底是被人護著長大的,性子驕縱些。


語寧擦擦眼,開始替我清理傷口。


帳中無聲,隻留外頭的瑟瑟冷風。


「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低頭,悶悶問道,「整個黎朝都無人可用了,需要你頂上?因為一場敗仗,就派個巡按使過來。京城的那群人都有點毛病,嬌生慣養的,難免挑刺。」


我閉著眼,想省些力氣,「你不喜歡他們,不見便是。」


「我不見,難道讓你去?」她動作利落地處理好傷口,替我穿好衣服,「父親年紀大了,如今你是咱們北關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


「好,我知道了。」


語寧離開,帳中又暗下來。


我蹙眉飲盡苦澀的湯藥,擦擦嘴,從枕下摸出一封信——「京都巡按使不日便至,為公子故人,需行事謹慎。」


我目光落在「故人」二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當日氣急之下割袍斷義,將他心意狠狠踐踏,他該是恨我入骨,再見難免要多加責難,這也是我不放心語寧接待的原因。


勉強養了幾日,待入了臘月,巡按使的行伍便進了北關。


這日,我騎馬前去相迎。


遠遠看見一隊人簇擁著一頂烏木轎子,浩浩湯湯自冰天雪地裡走來,長長的隊伍展開,如留在天地間的一抹墨跡。


心頭驟然跳了一下。


我攥緊韁繩,嘴裡灌了風劇烈咳嗽起來。


「哥,你臉都白了。」語寧擔憂地看我一眼,「別勉強。」


我搖搖頭,「沒事。」


直到轎子走近,前面的侍從跳下馬車,作揖道:「大人一路車馬勞頓,勞煩將軍安排個舒適的住處。」


語寧最見不得這副養尊處優的樣子,蹙眉,「北地苦寒,住哪都是一樣的。」


侍從眼都不抬,「那便住在將軍府。」


「你……」


我伸手打住,緩緩道:「請大人入城。」


車中並無動靜,侍從依舊立在車前,淡淡道:「請將軍下馬。」


語寧當即炸了,「她重傷未愈,能來便是給你家大人臉。北地乃黎朝關要之地,無特殊情況根本不需下馬行官禮,怎麼到你家就不行?」


侍從一愣,半晌微微一笑,「免禮是情分,不免才是本分。」


我正欲下馬,突然從車中傳出一道淡極的聲音:「罷了,不必興師動眾。」


時隔三年,我閉著眼都能聽出靳以安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再無當年的熱烈,冷冰冰的。


我調轉馬頭,在前面帶路,語寧走在身邊,嘰嘰咕咕地,「剛才我沒聽錯的話,是……」


「嗯。」


「他吃錯藥了?怎麼這副德行?」


我忽略語寧語氣中的探究,警告她:「如今他身居要職,你小心說話。」


許是聽出我語氣中的嚴厲,語寧吐吐舌頭閉上嘴。


我甚少住在將軍府,府中常年空置,隻餘三兩老僕。


語寧扶著我下了馬。


車漸漸停在門口,一隻手率先伸出簾子,骨肉勻稱,纖長分明。


風雪似乎等不及了,驀地吹起幕簾。


一張俊逸的臉露在眼前,清貴風流,那雙桃花眼一如三年前,隻是多了一份清冷和疏離,叫人移不開眼。


他穿一件黑色狐裘大氅,肌膚似雪,眼睛黑白分明,眼珠一轉,便落在我身上。


靳以安從車中緩步而出,冷淡地勾勾唇角,「溫小將軍,好久不見。」


我公事公辦道:「請大人入府。」


靳以安扯扯嘴角,掃落肩頭的雪,經過我時,一停,「你受傷了?」


「不是大傷,勞大人掛心。」


靳以安淡淡「哼」了一聲,抬腳入府。


侍從拂開沸沸揚揚的灰塵,蹙眉抱怨:「這裡真的是將軍府?」


語寧擠開他,扶著我進去,「愛住不住,臭毛病真多。」


那侍從還要說話,靳以安開口道:「石竹,你話多了。」


侍從立刻住嘴,躬身跟在後面。


如今府內年久失修,隻有主院能住人。


靳以安跨過破敗的枯草,兀自推開一間房舍進去,語寧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被我止住。


「今夜有洗塵宴,請大人前往。」我頓了一會兒,見裡面沒有動靜,繼續道,「有胡姬獻舞。」


裡面傳來「砰」的一聲響,門被打開,露出靳以安那張冷冰冰的臉。


「多謝將軍美意。」


說完「砰」又關上門。


吃了一鼻子灰的語寧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子,「哥,我怎麼覺得他脾氣不太好?」


脾氣好就怪了,以前他甚好惱人,看來當年,是真的將他氣狠了。


我暗自笑笑,由著他去。


8.


北地的夜晚通常黑得早,接風宴並未設在將軍府,而在軍帳之中。


篝火燃起,照亮了夜空,熊熊火焰炙烤著新鮮的牛羊。


胡曲響起,銀鈴陣陣。


靳以安如約而至,換了身更矜貴的狐皮袄,坐在主位上,與父親把酒言歡。


胡姬舞動間,柔媚的眼風頻頻掃向靳以安。


語寧啃著羊腿,湊過來嘟哝:「哥,他怎麼穿得像個花孔雀?好看是好看,一群大老爺們,不知道給誰看呢。」


我笑笑,飲下一口京城帶來的桂花酒,甜意快速在舌尖彌漫開,到最後,反而隻剩酒的辛辣和苦。


酒過三巡,靳以安興致來了,單手支著桌子,面色酡紅地笑問:「溫兄,一別數年,可有心上人?」


見我被點到,一時間,所有人都來了興致,紛紛側耳傾聽。


我緩緩飲下一杯桂花酒,閉眼感受著耳廓處騰起的溫熱,搖搖頭,「尚無。」


靳以安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半天,突然回身與父親碰杯,「嶽丈大人。」


「哎!大人喝醉了,你我兩家早已沒有這門姻親了,可不敢亂說。」父親鄭重提醒。


靳以安支頭淺笑,「古有破鏡重圓,嶽丈大人可曾聽過?」


我爹臉都白了,胡子一抖一抖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來打他。


語寧手裡的羊腿啪嗒掉落在地,「臥槽!他穿給我看的?瘋了吧?」


關鍵時刻,我倒滿一杯酒,暈暈乎乎起身,走向靳以安。


這一刻,靳以安的眼睛便不動了,雙眸閃著幽暗的光,將我鎖定。


我來到桌前,酒盞在他杯上輕輕一碰,「小妹多有得罪,還望大人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靳以安虛起眼來,「若我說,得罪我的另有其人呢?」


我捏著酒杯,沉默半天,一口飲盡,「但憑大人裁奪。」


靳以安冷哼一聲,「這句話,將軍可要記好了。」


隨後的宴會,靳以安未再發難。夜深,宴席散場,眾人三三兩兩離去。


我喝多了酒,腳步虛浮,架在語寧身上向外走。


因要坐車回將軍府,便在路旁與靳以安碰在一處。


我暗道不妙,示意語寧稍坐片刻再往前走,誰知靳以安眼尖,晃悠過來,寒暄:「溫小將軍,回府?」


眼前的場景在晃,我壓下眉眼,語氣盡量平緩:「是。」


「一起?」


「不勞煩大人。」


我剛說完,語寧便吃力地往上一頂,喘了幾口氣,小臉紅撲撲的。


靳以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幾眼,我當即將語寧拽到身後,遮住靳以安的目光。


他皮笑肉不笑地諷刺:「溫兄真是拿她當眼珠子疼。」


我暈暈乎乎地作揖,「恭送大人。」


靳以安一滯,轉身,在即將離開的前一刻,驀地朝後一探,拽住我的手腕,向前一拉。


在桂花酒的作用下,我酒酣耳熱,神志混沌,哪裡經得住他的牽拽,一時間向前跌去。


撲通。


衣衫相撞,摩挲出鈍響。


靳以安早已回過身,將我抱個滿懷,嘴上卻不饒:「溫兄,喝多了麼?怎麼淨往我懷裡撞?」


我眼前光影混沌,隻聽得見靳以安的聲音,這一刻,一種難言的悸動傳遍全身,我將額頭輕輕抵在他肩膀上,酒意上頭,再也動不了了。


「她喝了不少,又有傷在身,輕一些。」語寧輕輕提醒。


靳以安沉默半天,突然攔腰將我抱起,「不能喝逞什麼強?」


說完將我塞進馬車,自己也緊隨而上。


「語寧……」


「丟不了她。」靳以安按下我撈簾子的手,馬車便動了。


這個姿勢牽動了我的傷口,我不自覺地悶哼一聲,蜷縮成團。


靳以安坐過來,輕輕託住我的下颌,撥開碎發,「疼?」


我喘息幾聲,壓下腹中的翻湧,輕緩地搖搖頭,「不疼……」


「臉都白了,哪能不疼。」一陣窸窣之後,他將水遞至我唇邊,「潤潤嘴。」


我突然攥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臉上,感受到溫熱的觸感,久久沒說話。


「靳兄……」


「嗯。」


我牽起袍子一角,往他手裡塞,「拿好了。」


靳以安久久沒動靜,「當初是你親手割的,如今要我自己拿起來,溫仕寧,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我拎著衣角,那一瞬間,覺得很難過。


三年,於我來說,是無數個生死相搏的日夜,於他來說,在富貴溫柔鄉裡打過滾,也許早已有了心儀之人。


我憑什麼呢?


馬車還在前行,靳以安坐著同我說話。


「你喜歡的那位,可在北地?」


我猶豫了一番,閉著眼睛點點頭。


「你們在一起了?」


我慢慢搖頭,聽得他一聲譏諷,「我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三年,連個男人都追不到。」


此話聽得我心中憋屈,推開他端水的手,往遠處挪了挪,因觸碰到傷口疼得蹙起眉。


砰!


水杯被靳以安扔到一旁,他冷眉豎眼,「瞎動什麼?」


他扣住我手腕,止住我逃跑的動作,問門外車夫:「還有多久能到?」


「回大人,前面就是。」


「你放開我。」我說話帶了鼻音,不安分地掙扎一番。


靳以安反而收緊力氣,不緊不慢道:「鬧吧,惹惱了我,便把你妹妹娶了。」


這句話輕而易舉地拿捏了我的軟肋,我立刻萎靡在靳以安懷裡,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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