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沒多久，爹爹和娘親說，差不多給我選好了親事，對方是爹爹的學生，前不久考了進士，家境也算富庶。年紀比我大了兩歲，人品也不錯，潔身自好，不過是因為守孝耽誤了。

他如今無父無母，京裡買了一個小宅子，族人們都在老家，我嫁過去也清閑。

「他為人機靈，會對你好的。」爹爹說。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爹爹說的他對我好，是因為他機靈，明白我就算是寧國府的養女，也不敢薄待我。

倒是娘親，又把這門親事一點點揉碎了給我講其中的緣由，簡單來說，就是我算是低嫁，婚後他就算看著寧國府的面子上，也不會給我臉色看，反而會寵著我。

這聽起來倒是比姐姐嫁得好多了。

雖然規矩學了兩年多，但我到底是不像京城裡長大的大家閨秀一般，要是讓我嫁人家太好，規矩也一定會很大。

所以，我同意了。

但爹爹和娘親還是給我和徐恆創造了見面的機會，見到人之後，我覺得這門親事更好了。徐恆長得眉清目秀，性情溫和，看著很容易接近。

最主要的是，他一看就是讀書人，有些瘦弱，看起來就不能打。

十六

嫁妝是娘親親自準備的，給了我很多銀票，「你與阿柔不一樣，她嫁入皇家，嫁妝不但多更要注意臉面。你嫁的低了些，很多東西就不便準備了，娘都給你換成了銀票。」

銀票好啊，我喜歡，更何況我不像姐姐，有些東西我根本就欣賞不來也用不到。倒是姐姐給我添妝，又送了不少好東西。

婚後的日子，我也覺得舒心，我與徐恆相處得不錯。果然嫁得低就是好處多，不像爹爹娘親整日裡吃飯都難待在一塊兒，做點什麼事就有人說閑話。如今家裡頭就我們兩個主子，下人們也都希望我們好。

徐恆下職回來總會給我帶些吃的，有空了還和我出去踏青。怪不得爹爹說他機靈，不迂腐呢。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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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一年多後我有了身孕，對這個孩子我很期待。娘親和姐姐也過來看我，又送了不少東西。徐恆知道後說：「為夫都快被娘子養著了。」

「那你不樂意嗎？」

「當然樂意。」

隻是我想到之前學過的規矩，正妻有孕之後一般會給身邊的丫頭開臉，我不想，我就希望他是我一個人的。但我知道，我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就連娘親上次過來，但含蓄地提點過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平民百姓家中的日常會和高門大戶不一樣呢，是因為高門大戶有錢所以可以養得起很多妾室嗎？

但我想著還是找了個時機說了，卻不想徐恆反應比我還大，「我又不是色中餓鬼，難不成離了女人便不行嗎？」

「可是，大家都是這樣做的。」我也不開心。

「那就當我懼內吧。」他捏捏我的臉道。

他是個十分想得開的人，懼內之類的話也不是他第一次說起，反倒是會糾正我，什麼人生在世，知足常樂，別管其他人叨叨。

他也確實知足常樂，今年祖母過壽的時候，大家都回去了，就連厲王也給了面子。當時我怕徐恆會不自在，畢竟，其他幾個連襟都是位高權重，就他小官兒一個。

結果一轉頭我看到他竟然在厲王面前小嘴叭叭說，也不知道說的什麼，而厲王面無表情。我都怕厲王一巴掌怕死他，畢竟就他那個小身板，厲王能打死十個。

回去後我和他說了，他倒理直氣壯反駁我，說頂多打死五個，這很值得驕傲嗎？

十八

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兒，生下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卻見丫頭慌裡慌張告訴我說，徐恆還沒來得及看孩子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了，拉著我的手說再也不生了，我道：「說得好像你生了孩子一樣。」

「可是痛在我心啊。」聽說他突然暈了，旁人沒來得及扶住，腦袋又磕在了地上，我頓時覺得他隻會給我拖後腿，好在為人還是積極進取。

滿月宴辦得風風光光，他邀請了幾個同僚過來，崽崽也十分給面子，沒嚎啕大哭。而我也終於出了月子，仔仔細細洗了個澡，覺得果然如今條件好了人就嬌氣了。

十九

沒多久，厲王出徵，姐姐又有了好消息，我有時候會接瑤瑤過來玩兒，自從崽崽慢慢變得好看之後，瑤瑤對他也不排斥了，隻是動不動還會害怕他再變回出生時的醜樣子。

隻不過我們小日子過得不錯，有的人卻看不慣，姐姐養胎不怎麼出門，我近來倒是聽了不少。

雖然都是些風言風語，但聽著就不舒服，還是徐恆勸我，我才忍住了，主要是那些說風言風語的出身都不錯，總之就是嫉妒姐姐。

我對徐恆恨鐵不成鋼道：「你倒是努努力，挪挪位置，我也有底氣去懟他們啊。」

他兩手一攤，甚是無奈，「為夫也想啊，但娘子你也要想想，你夫君就一個讀書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裡來的功績，可有得熬啊。」

「唉。」

他也跟著嘆氣，「唉。」

二十

日子慢慢悠悠地過著，徐恆也挪了位置，雖然就挪了那麼小小一點，但我們還是很開心。還特意慶祝了一番，吃飽喝足之後，他先開口道：「咱們真是志同道合，要是別人就升了這麼一點，肯定沒心情慶祝。」

「一點也是成績啊。」我就覺得徐恆很厲害，畢竟，朝廷的位置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他當年雖然是進士，但進士也多了，更別提還有狀元探花了，也沒優秀到拔了別的蘿卜給他填坑。

能留在京城已經是爹爹幫忙的結果了，他也知足。

「崽崽大了，要不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我道。

「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別提那些不開心的。」

「這怎麼能算不開心的呢？」

他悶聲悶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啊，反正孩子有一個就夠了。」

「我想要個女兒，像瑤瑤那樣的女兒。」

二十一

孩子的事還沒影兒呢，京城就變天了，厲王登基了。

這也算是件好事吧，徐恆私等下和我說：「沒想到他還有個皇帝連襟。」

我看了他傻樂的樣子，不想告訴他，他還有個差點就可以做皇後的妻子呢。

倒是娘親，自厲王登基後就經常過來，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了，後來我慢慢反應過來，娘親是怕我覺得不公平。畢竟，皇後啊，誰不想做呢？

但是，我不想，我覺得我不配。

所以我就和娘親挑明了，我不會亂想的，姐姐才是趙家族譜上的女兒，而我隻是個養女，本來就沒資格。

「阿禾，你這樣娘也放心了。」娘親紅著眼道，「我現在的日子也很好，不會去羨慕別人的。」我道。

雖然，一開始還是有些羨慕姐姐的，但是，我又不是沒腦子，就是我說了，別人信了，那能怎麼樣？

這算是欺君吧，估計要滿門抄斬，姐姐還好，說不定皇帝念著多年夫妻感情饒她一命，我這個多嘴的肯定得死，我活膩了不成。

都這麼多年了，總不能還各歸各位，姐姐被廢，我成了皇後吧，皇帝又不是撿破爛的。

我更希望這件事爛在所有人肚子裡，與我而言，有一個做皇後的姐姐是好事。

但是，我沒想到就因為皇帝不同意選秀，竟然真有閑得慌的大臣當朝質疑我與姐姐的身世。皇帝雖然不信，但架不住謠言滿天飛。

這件事一開始還是徐恆當樂子說給我聽的，還好他沒看清楚我聽後第一時間的表情。

「這種閑話也有人信？」我裝作不在意道。

「挑錯嘛，管他真假。」

可當傳得沸沸揚揚時，就連徐恆都有些懷疑了，我像往常一樣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我要真是爹爹和娘親的親生女兒，我會放著皇帝不嫁，嫁給你嗎？」

好在時間是個好東西，如今大家都忘記了當年厲王是什麼名聲，隻記得他如今可是天子了，被我這麼一說，徐恆也道：「對啊，你說這些人怎麼想的。」

二十二

隻是，我還是覺得不安，可惜娘親近來病了，也不好入宮，所以我遞了牌子。

一路上想著姐姐不愧是姐姐，這麼大的事情，還不慌不忙。

結果，她打發宮人下去，我一說見她臉色不好，才覺得不對。她竟然不知道，我突然有些慌了，她還反過來安慰我說不會有事，等會她去問問皇帝。

說起皇帝，我又想到第一次見還是厲王的皇帝，那陰影還在，「要不算了吧，反正如今陛下也沒什麼動靜。」

「那也不能這樣一直傳下去，阿禾，你別怕，隻要我們咬死不認，不會有事的。」

可能是姐姐和皇帝說了什麼，皇帝火速處理了幾個帶頭的大臣，謠言也沒人再傳了。

不過，姐姐是真厲害，連皇帝也能騙得過，心理素質真好。

二十三

我和徐恆，小日子過得也是不錯，唯一可惜的是，好不容易說動了他再生一個孩子，結果又不是香香軟軟的小姑娘。

其他的也稱心如意，這是很順遂的一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