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他心裡始終不安,因為程嘉彥還在扜泥城,終有一日,他們會發現他。
他怕程嘉彥有危險,更怕程嘉彥會把危險帶給阿離和爺爺。
沒人比太子更不願阿離他們被找到。
因為他是太子,不允許長生不老藥的誕生。
太子之位,他坐得何其艱難。
父皇心思深沉,難以捉摸,他的兒子們在他的股掌之間,動彈不得。
他的母後,太傅舅舅,一心輔佐於他,卻因為帝王的猜忌,被打壓得家破人亡。
所以他不允許長生不老藥的存在。
他要他的父皇,順應天命,該駕崩時駕崩。
用不了太久了,他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
周元宗徹夜難眠,他命心腹前往鄯善扜泥城,將程嘉彥騙了回來。
他會回來的。
他之所以說服自己留在西域,因為他的母親是長公主,他堅信沒了他,慶陽公主一樣可以養尊處優,過高貴日子。
可若是短短一年,他的公主母親便因為思念兒子死了,程嘉彥會痛不欲生。
所以他回來了。
母子相見自然是感人場面,但程嘉彥發現被騙後,怒火中燒,若非顧及他的身份,也就險些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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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當初讓你告訴他們,我已經死了,就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以我的身份,若還活著,無論是我母親還是當今聖上,都不會讓我留在西域。」
「太子殿下懂什麼是恩義嗎?懂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阿離和爺爺救了我們兩條命,隻提了一個要求,你卻恩將仇報,毀了他們的安穩日子……」
他眼睛發紅,一臉隱忍的怒火,直到太子開口告訴他,阿離有可能不是人。
程嘉彥愣住了,第一反應是荒謬。
周元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他聽,他道:「孤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讓你回來,隻為更好地保護他們而已,西域那麼大,他們原本沒那麼引人注目,但你就不一樣了……」
「嘉彥,忘了她吧,從今以後,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
是,他當然不會提,也不可能提。
奇莫還在長安,等著他一起回去。
他躲在書房,想給阿離寫信,眼淚浸湿了一張又一張的紙。
程嘉彥一向是個心軟的人,尤其是對阿離。
他不知該怎麼說,也不知道阿離到底是龍還是人。
他想起成親後的那一年,阿離不止一次地在他耳邊說。
「我們要生小龍,生小龍。」
「程嘉,我怎麼還沒生小龍,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聽得多了,他便以為小龍,是阿離口中小孩的別稱,尤其是阿離懷疑他有問題,每次聽到,他都氣急反笑,身體力行地證明給她看。
阿離,阿離。
程嘉彥捂著眼睛,眼淚浸湿了手心。
他承認自己很壞,分明與宣平侯府的謝時薇有婚約,但在西域見到阿離之後,他是真的動心了。
阿離的眼睛比寶石還要幹淨,她平時愛笑,生氣時鼓著腮,熱烈與情緒全都寫在臉上。
她率真單純,美麗皎潔,是天山上的月亮。
身為長安城中的世家子弟,他自幼在父親的嚴苛教導下長大,父親隆禮重法,所以他的人生循規蹈矩,不允許任何忤逆。
他按照父親的要求長大,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兒子,世家貴公子,也陷入無盡的家族爭鬥、皇權紛爭之中。
他是太子伴讀,與太子一同長大,陰謀詭計,玩弄權術,是他們注定要走的路。
但是見到阿離之後,他無比心動和羨慕她。
阿離是天山上的月亮。
她便該安安穩穩,永遠做天山上的月亮。
程嘉彥抹了把淚,準備了一千兩黃金。
次日帶給奇莫,他高高在上,神情淡漠:「這一千兩金子給阿離,當作補償,讓她忘了我,我不會回去了。」
21
程嘉做夢也沒想到,我會跑來中原,拿鞭子抽他。
畢竟我曾很多次告訴他,我和爺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西域天山,我們永遠不會離開這裡。
我猜他和周元宗,至今也不能確定,我和爺爺到底是人是龍。
我也沒打算告訴他。
他娶了別人,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馬車上,我冷著臉不理他。
程嘉拽住了我的手腕,眸光認真地盯著我:「阿離,我和時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她從前的婚約,是父親做主,皇上賜婚,我對她向來以禮相待,並無僭越,若非在西域遇到了你,我與她確實會在一起,但我答應了你留在西域,她也並未等我。」
「她與謝府的一名侍衛暗生情愫,被侯爺知曉,侯爺將人送去了北疆從軍,我們成親,是緩兵之計,她說會等喜歡的人回來,屆時再與我和離。」
「阿離,你先回西域,若你願意,再等一等我,待太子登基,薛良儒掀不起風浪,我便回去找你。」
程嘉神情如此認真,他那樣俊俏的一張臉,被我打得面目全非,直到此刻,我才開始心疼,伸手想要摸他的臉。
「我打你,你為何不躲?」
「不想躲,讓你傷心,本就是我的錯。」
「我讓你解釋了,你當時為何不說?!」
「看到你的那刻,我除了害怕隻剩下了慌,怕你被人發現,想不了那麼多,中原太危險了,你不該來,要趕快回去才是。」
「程嘉,抱歉,我把你打成這樣了,我給你吹吹。」
我坐到了他懷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吹。
程嘉忍不住笑了,他握住我的手,問:「爺爺呢?」
我這才想起,趕忙道:「你們送我出了長安,就回去吧,我要先去找爺爺,告訴他中原很危險。」
中原不是我們的地盤,確實很危險。
若是在西域,我想爺爺絕不會把中原的屠龍人放在眼裡。
與程嘉分開前,我把那枚綠松石吊墜,又掛在了他身上。
我道:「這裡面藏著我的一片鱗,你要無時無刻不戴在身上。」
「程嘉,我好怕,你差點就死掉了。」
程嘉緊緊地抱住我,幾乎落下淚來:「阿離,你要保護好自己,隻要你安然無恙,我便是丟了性命,也無妨。」
……
分開之後,我翻身上馬,趕著去三聖山找爺爺。
豈料還未走出百裡路,便見識到了中原人的險惡。
前方率人攔路的,若無意外,應該是那個叫薛良儒的老道士,一個精神抖擻、佝偻著身子的白發老頭。
他身穿道袍,身形消瘦,也算有幾分道士的風骨。
他的眼睛很渾濁,也很犀利,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說實在的,我有點怕他。
他殺過龍,我感覺得到,不止一條。
老道用鼻子在我周圍嗅來嗅去,眉頭皺起。
通過他的神情變化,我心裡逐漸生出幾分底氣。
怕什麼怕,爺爺的藥丸可不是白吃的。
隻要我認定自己是普通人,就沒人敢說我是條龍。
和程嘉及元宗表弟分開不久後,我們又見面了。
在皇宮。
在那個眼神比老道士還要犀利,坐在龍椅上更像一條老龍的皇帝面前。
也在那個畜生不如的辰王周元亨面前。
正是這個壞種跑到了皇帝面前,說太子貪圖美色,從他府上帶走了一個西域女子,且用了四十個縣來換。
程嘉和元宗表弟看到我的那刻,均是臉色一變。
老道士站在一旁,皇帝坐在龍椅上,威懾地看著他們。
「嘉彥,太子,你們可認識她?」
常言道帝王心,海底針。
程嘉和太子,此刻腦子一定是蒙的,尤其是程嘉,關心則亂,我清楚地看到,他白著臉,握緊了拳。
在他們開口之前,我率先捂住了臉,悲痛欲絕地哭了出來。
「程嘉!很難開口嗎?你這是要裝作不認識,糊弄你們的皇帝陛下?!」
他們尚未反應過來時,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中原皇帝,邊罵邊哭訴:「皇帝陛下,您可要為我做主,我要狀告您的臣子程嘉,始亂終棄!狼心狗肺!禽獸不如!」
「一年前我與他在天山相遇,當時他被狼追咬,還是我和爺爺救了他,他說我是天山上的月亮,跟爺爺求娶了我,結果沒多久,他就跑了!」
「我一路來到中原,找他要個說法,他看到我翻臉無情,讓我滾回西域,我在街上不小心衝撞了辰王殿下,程嘉怕事情敗落,不惜讓太子殿下出面,硬將我帶上馬車,送我離開長安。」
我悲痛地用手捶打地面,又伏地大哭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程嘉,皇帝更是盯著他:「嘉彥,她說的可是真的?」
程嘉直接跪在了地上:「啟奏陛下,此女妖言惑眾,汙蔑於臣,還請陛下不要信她的話!」
「程嘉!你要臉不要?!」
「你說我要臉不要?我的臉是被誰打成這樣的?!」
「還不是你始亂終棄,辜負了我……」
「你這樣隨便打人的女子,野蠻不知教化,竟還妄想入我府中。」
好端端的審問,被我和程嘉攪成了一出鬧劇。
最後連他母親慶陽公主也聞訊趕來了。
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一看到程嘉的臉就怒了:「難怪我兒回來之後,不肯細說在西域的遭遇,竟是認識了你這妖女,在長安就敢揮鞭子打人,在西域時指不定怎麼欺負我兒!」
「皇兄!你要為嘉彥做主,他乃當朝臣子,堂堂郡王,被個不知死活的野蠻女子打成這樣,斷不能輕饒了她!」
「對,不能輕饒了她,這女子蛇蠍心腸,當街就敢對兒臣行兇,還用鞭子抽打了兒臣,父皇不如把她交到我手上,兒臣定會為嘉彥兄出口惡氣。」
周元亨盯著我笑,嘴角勾起。
「皇上明鑑!是辰王殿下挑釁在先,他當街拖拽一女子致死,路過我身邊時,還給了我一鞭子……」
「放肆,信口雌黃!街邊鋪子的掌櫃皆可為本王作證,你竟敢汙蔑我?!」
周元亨未曾料到,我睜眼說瞎話,直接反咬他,氣急反笑。
我憤怒道:「長安城的人畏懼辰王殿下,必定不敢為我說話,陛下您不如親自去查,辰王到底有沒有當街拖女人……」
「住口!」
周元亨惱羞成怒,走過來想要踹我,被太子伸手阻攔。
一直未曾說話的周元宗,適時地開口:「父皇,此事兒臣之所以出面,隻因不願表兄為難,本就不是光彩事,表兄新婚不久,若傳了出去,夫妻之間離了心,旁人看的又何止是表兄和宣平侯府的笑話?」
「兒臣願意用湯沐邑四十縣來換人,因三皇弟執意如此,兒臣想壓下此事,將人送走,為的是慶陽姑母的臉面,也是為了表兄和宣平侯府的臉面。」
「元宗,姑母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似那狼心狗肺的。」慶陽公主意有所指,看了周元亨一眼。
周元亨窩了一肚子的火,偏太子又神情自若道:「姑母放心,莫說是四十個縣,便是八十個縣,為了表兄和姑母,孤也不會置之不理。」
周元亨的臉又黑了一層。
皇帝和薛良儒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僅是想確認一下我的身份,結果引出一堆破事。
眾人吵得皇帝頭疼,他的目光掃過太子,又掃過程嘉,開口道:「太子與嘉彥留下,其餘人等退下。」
「父皇,兒臣不走,此事兒臣也要留下,因為兒臣也牽涉其中了。」周元亨一臉不服。
皇帝身心疲憊,撫額道:「那你就留下聽聽吧。」
「謝父皇!」
殿內隻剩下程嘉、太子,和辰王的時候,皇帝看著太子,緩緩道:「薛散人派出的人,在西域找了大半年,未尋到你說的那對夫婦,太子可是記錯了?」
周元宗立刻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怎敢欺瞞父皇?救兒臣的人,確是一對烏孫夫婦。」
「遊牧民,居無定所也正常,西域那麼大,確實難尋。」
皇帝臉上看不出任何意味,命太子起了身。
他又看向程嘉,問道:「嘉彥,你可知救了太子一命的,是何人?」
「回稟陛下,臣不知,臣與太子在赤谷城遇人追殺,歹人下手狠毒,趕盡殺絕,我們的人馬幾乎沒有生還,臣與太子因此失散,再未見過。」
程嘉說著,眼神不動聲色望向一旁的辰王周元亨。
周元亨明顯心虛,沒有開口說話。
皇帝的目光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也落在我身上,問程嘉:「你與這西域女子相識,本可以帶著她直接回長安,為何一年後才回來?」
我一臉羞憤地看著程嘉。
程嘉同樣一臉羞憤,回答道:「陛下,臣原本被她美貌吸引,遂與她成了親,豈料她竟毫無教化,野蠻無禮,婚後經常對臣動手打罵,臣還是趁她不備偷偷離開的,怎敢帶她回長安?」
「程嘉,那我現在知道錯了,以後不打你了,你能讓我留下嗎?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打你的,以後保證不動手了。」
「你悔悟得太遲了,阿離,我已經成親另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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