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驚魂記》是懸疑片,而人們看懸疑片時,都難免要猜一猜兇手是誰。
雖然是頭一回看,但上輩子閱片足夠多的陳思雨還是很快就猜到兇手了,既猜到了,就忍不住要劇透一下,側首,她小聲說:“兇手是諾曼。”
冷峻側首過來,聲音嘶啞:“但看浴室簾子上的剪影,兇手是汽車酒店的老板,那個老太太。”
“不,不是她,是她的兒子norman,不信你繼續往下看。”陳思雨說。
……
再說梅霜這邊。
一幫領導等了半天,想要陳念琴給個合理的解釋,但她拒絕回答,除了哭就是哭,不停的哭。
眼看晚飯時間,曲團就說:“陳念琴,你的節目已經被斃了,但你暫時還不能走,回自己房間,把關於抄襲一事的前前後後寫出來,等我們吃完飯了,咱們再討論。”
陳念琴點了點頭,抹著眼睛,轉身走了。
梅霜之所以憤怒,並不單單是因為陳念琴抄襲。
而是,就在前幾天,馮慧為女兒的前途,當街抹了脖子,血噴了梅霜一臉,導致她耳鳴,還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結果呢,親媽以死成全的,居然是這麼個東西,同為人母,梅霜就更憤怒了。
到了食堂,她自己緩不過來,氣的連迭聲說:“豈有此理!”
毛團長示意隨行的駕駛員同志去幫忙打飯,笑著說:“陳念琴不過是個想出名的小姑娘吧,既然有抄襲問題,跟海島文工團說一聲,以後停了她的演出就行了,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龔小明嘆了口氣,說:“她還有兩首很火的歌,既然《想親親》是抄來的,另兩首,會不會也是抄的。”
是了,陳念琴還有兩首歌,其中一首《信天遊》,還被海島文工團送到了生理,參加年度文藝工作成果匯報評選了,要得了獎,陳念琴可就是歌唱屆的年度優秀人物了。
曲團說:“既然《想親親》是抄的,另兩首,估計也是抄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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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襲,雖然立法方面沒有明文處罰的條例,但隻要一部作品是抄來的,她別的作品,自然也會被懷疑是抄襲。
梅霜看毛團長:“毛老總,你去趟省裡,撤銷《信天遊》的參選吧。”
毛團幹脆點頭:“可以。”
就跟陳思雨一樣,在國家文工團這個龐大的機構中,陳念琴隻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螞蚱。
為了推她,領導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而當他們拋棄她,終止她的文藝生涯,也不過簡簡單單的,’可以’二字。
此時,呆在招待所的房間裡,陳念琴正在瘋狂的走來走去,一想到自己還要回海島文工團,回那個鳥不拉屎,天天刮臺風的破爛地方,她就痛苦萬分,她恨不能尖叫。
為了不回去,為了能留在北城,上國家大劇院的舞臺,她必須給自己找著可以洗刷自己的借口,必須再努力一把,獲得梅霜的認可,成為她的徒弟,否則,陳念琴可就白重生了!
當然,她覺得自己肯定能想到辦法,能留下,畢竟她可是重生了的,她,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
而領導們這邊,陳念琴,已經被大家輕輕揭過了。
此刻,毛團長跟大家聊的,是最能叫文藝界的女同志們興奮的話題:外事訪問。
“外事訪問,為期三個月,目的地,法藍西!”毛團長話才出口,許主任一聲尖叫:“天啦,法藍西?”
“聲音小點!”毛團長敲桌子,低聲說:“因為目前的政治環境比較復雜,外省市的文工團我們就不給名額了,隻從北城的文工團內部選苗子,梅霜同志隻要身體沒問題,就算保留節目,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選五個節目出來,曲團,這個就得你來把關吧!”
法藍西於文藝界,就好比耶路撒冷於西方,沒有那個文藝工作者,能不向往法藍西的。
梅霜自建國以來,多次跟隨外交團體出國,跟隨訪問過,倒沒啥,曲團還是頭一回經歷,不由自主,嗓音都開始發顫了:“所以到時候得是由我帶隊嗎,我帶隊出國,去法藍西?”
“對,你選人,你帶隊!”毛團長說:“這是個極為艱巨的任務,你選的人,不但要在藝術方面足夠出彩,表演足夠優秀,能為國家爭光,還得不惹事生非,不一出去,看著國外發達,繁華,就動歪心思,想留在國外。並為了留下而喪心病狂,抹黑咱們國家的才行。”
絕大部分的文藝工作者,當代表國家出國時,都會為了國家形象而遵紀守法。
但也會有那麼一小撮人,不顧國家利益,為了能留在發達,繁華的資本主義國家而傷害國家形象,犯罪,潛逃。
這種事不但發生過,而且就發生在部隊文工團,那是五年前,白山他們出國訪問時,有一個男高音歌唱家,出國時各方面都很正常,在國外的訪問行程中也沒有表露任何想要叛逃的跡象,但在外交團臨回國的前夕,他突然出逃,並申請了政治避難。
後來,他還捏造了很多國家迫害他的謊言,並四處宣揚,以至於我國在國際社會上,被別國嘲笑了很久。
那位男高音的妻子和孩子目前還在牛棚裡,而牽涉到的領導們,也都一回來就被撤職了,目前也全體都在被下放,在勞動中。
要說能去法藍西,大家都想去,可要說誰敢負責帶隊,誰都不敢。
曲團興奮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忙擺手說:“領導,這個任務您派給海軍,或者陸軍部隊吧,我能力不夠,當不起。”
毛團長說:“他們倒是搶著要去,可海軍文工團和陸軍文工團的團長都是男同志,而且他們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大多也是以男性的作品為主的,小曲,你懂我的意思吧,在任何情況下,男性面對誘惑時,可遠不及女性更加清醒,理智,所以我才需要你來帶隊!”
當到了國外,到了花花世界。
文工團不僅要面對隨時可能發生的叛逃,還有,國外是非常開放的,而國際社會對東方,是天生帶著敵意和貶義的,西方國家又很自由,媒體又比較發達。
等他們出去,就會有一大批記者,24小時駐點跟隨,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再或者,很可能還會耍各種心機,手段,制造新聞,借由抹黑文工團成員們,來達到抹黑國家的目的。
而在經受誘惑和潔身自好方面,以毛團長的經驗來看,文藝界的男性們,可比女性們差遠了。
見曲團一直在搖頭,毛團長開始擺大道理了:“小曲,雖然這不是我們國家第一次出訪西方,但是我們第一次去法藍西,而法藍西,是第一個跟我們建交的西方國家,其意義非常重要,作為文藝人士,我們有必要給法藍西人民帶去一場文藝盛宴,讓法藍西人民通過藝術,來了解咱們國家的歷史,文化和人民。這可是使命,是責任,現在是國家在召喚你,想想你入黨時的宣言,把責任擔起來吧,好嗎?”
曲團說:“領導,我知道這個責任重大,可我的肩膀太小了,我擔不起它呀,我兒子還小,離不開媽媽,我抽不開身出國,您找別人吧。”
“孩子可以先讓奶奶看著嘛,你婆婆在毛紡廠工作吧,隻要你點頭,我馬上去毛紡廠找領導,安排你婆婆提前退休!”毛團長說。
曲團連忙說:“不行,我婆婆和我有矛盾,人家明確說過,不幫我帶孩子!”
毛團長說:“那這樣,我去你愛人單位協調一下,這可是責任,是使命……”
梅霜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看這兩人擺扯來擺扯去說不到重點,忍不住說:“毛團,別總玩虛的,來點實際的吧,您要退的時候,把曲團提起來,提到總團就行了,家庭困難她自己可以克服。”
領導就這樣,嘴裡整天不是責任就是使命,光會說空話,一點實際問題都不解決。
負責帶隊外事訪問,隻幫忙解決個老人孩子,誰願意。
真想讓曲團去,總團得來點實際的,而升職,才是最實際的福利。
毛團長頓了片刻,問曲團:“要是我臨退休前把你提到總團,你就可以克服困難,去一趟?”
顯然,這個談判條件是曲團可以接受的,她說:“可以!”
飯已經吃完了,毛團長掰了一小塊饅頭,把幾個盤子裡的油蘸的幹幹淨淨,再把饅頭丟嘴裡,吃完了,才說:“雖然還有半年時間,但要帶出去的每一部作品,每一個隨團出訪的人,都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找個得力的助理幫忙,你現在就行動起來吧!”
要出國了,還是法藍西,我們國家的芭蕾,《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是必須選一部的,選哪一部。角兒們呢,又該帶誰出去。光是芭蕾,就夠忙一陣子的,還有別的節目呢。
所以,雖然還有半年時間,但一刻都不能耽擱,曲團從明天開始,就得為此而忙碌了。
不過,她要找個助理的話,該找誰呢?
……
大家一起出了門,正準備上車,突然,毛團長想起個人來:“剛才跳芭蕾的那個女孩是哪個團的,叫什麼名字。”
梅霜一笑,說:“她叫陳思雨,怎麼了?”
“她今天跳的那段舞就特別好,如果人沒有問題,你們可以考慮,把她和她的節目放進外事訪問的名單裡。”毛團長說。
本來隻是梅霜在笑,說起陳思雨,龔小明和許主任,曲團幾個一起笑了起來。
毛團長摸不著頭腦,反問:“你們突然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都快退休了,像梅霜,曲團,龔小明這些人,都比他小十幾歲,但女人似乎天生比男人精明,這幫女人,總把毛團長算計的團團轉,而且她們總有些小秘密,就比如此刻,也不知道那秘密到底是啥,反正她們就是笑,不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嘛,你們笑啥笑?”毛團長再問。
梅霜笑完了,正想跟毛團長講一下陳思雨,身後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來:“梅老師!”
回頭看是陳念琴,梅霜收了笑問:“怎麼了,關於抄襲的事,你是準備好解釋了,還是準備好道歉了?”
陳念琴已經想了整整一個小時了,她重活了一回,比誰都知道,這年頭的人都特別死腦筋,認死理兒,如果她持續不承認抄襲,那麼,他們就會刨根問底,繼續往下查,用如鐵的證據讓她閉嘴。
但這年頭的人也都特別善良,他們都經歷過解放前的苦日子,最見不得的就是窮苦人,此時想要求得他們原諒,就必須賣苦賣慘,搏得他們的同情心。
先點頭,她說:“對不起,《想親親》是我抄的別人的歌。”但立刻淚如雨下,哭著說:“可我是有苦衷的,我……”
她這一哭,毛團長先就心軟了,問:“什麼苦衷。”
梅霜冷冷提醒:“陳念琴,你不止抄了《想親親》,你還有兩首歌,很可能也是抄襲的……”
陳念琴突然衝著梅霜大吼:“梅霜老師,說人抄襲得有證據,你說《想親親》是抄的,我認了,可你要說我另外兩首歌也是抄的,我不能承認,因為它是我自己寫的!”
再哭著看毛團長,她又說:“我可以向著黨旗發誓,別的兩首歌都是我自己寫的,之所以抄襲《想親親》,是因為海島文工團有一個領導,他想欺負我,強.奸我,我是為了擺脫他,為了能盡快回北城,不得已才抄的。”
強.奸,在任何年代都是非常嚴重的問題,而二十歲的小姑娘遇到流氓領導的幾率確實挺大。
一個女孩子,能鼓起勇氣站出來,說自己被人強.奸,她的勇氣是非常的。
當然,作為領導,毛團長也必須重視此事。
他立刻說:“那個人是誰,你要方便就在這兒說,要不方便,就找個地方我們私下說。”
梅霜也說:“有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為什麼不寫信向上級文工團反應,讓上級領導給你做主,懲治壞人。快說,那個人到底是誰?”
陳念琴非但沒有被騷擾,強.奸過,反而,因為她是難得的,能譜能寫,又能唱的全才型角兒,整個海島文工團,上上下下都特別器重她。
而如果不是因為上輩子受了太多苦,如果不是重生了,她會回到海島,去過平凡的日子,可她已經重生了,而上天既然讓她重生,就是為了補償她吧。
那麼,就該有人為了她而犧牲吧。
在大家質詢的目光中,她低聲說:“是宋扶明宋副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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