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過如今的形勢是下放容易回來難,偏遠地區更是藏龍臥虎,要想回城,那得經歷九九八十一難,還得蛻茬皮。
而且風氣會愈演愈烈,愈是喜歡批人的,最後愈會死無葬身之地。
白雲在經歷了馮修正的背叛後如果還是執迷不悟,還想以踩人,鬥人為梯,一步步往上爬,那反噬,隻會更加強烈。
……
月光光,人慌慌,心涼涼。
有賴於這個年代粗暴的審判方式,最終,雖然白家人認錯都非常誠懇,白父白母甚至願意上繳三千元的贓款,想要將功抵罪,但白家人依然被小將們判定為有罪,需要下放。
馮修正宣布審案結果:白雲去陝北,白父白母去邊疆。
臺下有人歡呼,有人叫好,也有人在唏噓,感慨。
總之,熱鬧非常。
但其實白父白母,連帶白雲,根本沒有把贓款全吐出來。
他們認罪態度良好,小將們就不會上皮鞭,他們又吐錢吐的很快,小將們隻有鬥的權利,沒有查的權力,自然也就不會深入的追究。
於是他們每人隻吐了三千元,這事兒就完了。
陳思雨看方主任負手站在角落裡,憂心忡忡的望著臺上,卻一言不發,走過去說:“主任,白雲和白崗的贓款肯定沒有吐完,這事兒您不再問問了?”
方主任嘆口氣,說:“思雨,他們的判決是他們的,案子我們還要跟各個單位進行協調,當他們鬥人的時候,咱們盡量把嘴閉上,不要推波助瀾,也不要煽風點火,否則就該鬧出人命來了。”又說:“我知道你們是年青人,嫉惡如仇,非黑即白,可不論白雲還是白崗,都罪不致死,對吧?”
話說,目前的鬥爭形勢很猛烈,各處時不時都有因為鬥爭而傷亡的情況。
但在方主任所管轄的城東區,除卻胡茵,還沒有發生過命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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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雨本以為隻是巧合。
但現在看來,方主任的冷靜和智慧,才是不出人命的關鍵。
望著在臺上跪著磕頭,痛哭流渧的白家人,陳思雨心想,要是方主任能做市,或者省思想委員會的主任,那鬥爭形勢,會不會變得更溫情一點。
當然,這種大事是她個小小的角兒所不能決定的。
能把白雲拉到臺上批一批,她已經盡力了。
白雲的下放是肯定的,因為十二中的王校長非常反感批評會,肯定會同意。
但白主任是否下放,還得看糧食局本單位的意見。
如果他們認為白主任不能走,要留下他,他還是可以留在北城的。
白雲至少積攢了七八千塊,拿到陝北,照樣可以過好日子。
而白崗白主任,看似很軟弱,但其實他很聰明,以一種愚笨,軟弱的姿態把損失降到了最低。
好處是,就算他們懷疑,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是陳思雨在跟他們做對。
陳思雨也就不必怕他們將來會為難,報復自己了。
一陣熱鬧後,這場批評會就以一地狼籍的形式散場了。
當人群散去,軒昂把胡茵的大字報仔細的,小心翼翼的卷了起來,出來以後,提著水桶,先往牆上潑水,待到牆上的大字報全湿了,再拿小灰鏟一點點的鏟,把瓷磚牆面上的大字報全鏟了下來。
鏟完之後找了把掃帚來,要把垃圾清理掉。
“軒昂,不幹了吧,咱回去睡覺,明天一早,門房大爺會負責清理衛生的。”陳思雨打著哈欠說。
軒昂掃帚一停,陳思雨以為他準備要走了,結果他隻是彎腰,把有她名字的大片紙撿了起來,並仔仔細細的撕成了碎片。
不好讓弟弟一個人幹,陳思雨也找來個簸箕一起掃,把所有的垃圾全部清理進垃圾桶,月光下大禮堂的白牆是那麼的明亮,倆人這才心滿意足,回家了。
開完批評會,還有個內部感悟會,定在周四,由包大媽來主持。
既然成份已經變好了,這種感悟會陳思雨自然懶得參加,遂準備摸魚開溜。
但程麗麗喊住了她:“陳老師,歡迎你加入到革命隊伍中來了。”
“同喜,快去寫感悟吧。”陳思雨說。
程麗麗笑的神秘兮兮:“我有一個天大的光榮想要讓給你,但你得答應我,先交我32圈單轉,隻要你教會了,我會讓你成為全團第一光榮。”
陳思雨隻想平靜的活著,不想爭光榮,也不好奇程麗麗會給自己什麼光榮。
遂坦言:“麗麗,基本功練不好就想一口吃個大的,你是在想屁吃,真想上舞臺,可以去街頭巷尾看看勞動人民是怎麼生煤球,劈柴禾,挑糞的,能學到精髓,我的新節目就讓你主跳。”
她雖然臉長得不好,但身材纖細高挑,比墩實的趙曉芳更適合舞臺。
如果肯吃苦,而不是總想著走捷徑,再笨,陳思雨也有耐心,願意教。
可程麗麗既盲目,還無知:“放屁。生煤球和挑大糞怎麼可能上舞臺,你……你這是仗著自己是個紅五類就欺負我。”
這傻丫頭,她根本不知道,在將來,以勞動為主題的芭蕾舞蹈,像《井崗山》,《南泥灣》等,都是可以傳世,一代代人跳下去的經典。
跟她講道理簡直如同對牛彈琴。
“欺負算啥,我還打你呢,快去寫感悟,必須寫夠八百字!”陳思雨大吼。
這不但是造反,簡直就是騎頭,鎮壓和壓迫了。
可惜人家又紅又專還是老師,更是能稱霸舞臺的角兒,程麗麗奈何不得她,隻能低聲下氣的去寫小作文,八百字,嗚嗚,好想死啊!
因為是思想委員會特批的節目,《學雷鋒》很快就可以上馬了。
而在主角的名字被換成馮修正以後,據說首軍院的小將們難過的全躲在家裡暗暗抹眼淚,虞永健還找他爺,他外公一人哭了一場,想把名字改回來。
但思想委員會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改不得嘍。
馮修正喜氣洋洋,在周四這天,確定節目單後,立刻就不掏糞了,帶著小將們跑歌舞團來蹲守,想知道以他們為原型所創作的節目是個啥樣子。
小將就跟將來的城管一樣,哪怕他們笑的春風和沐,喜氣洋洋,人們還是很怕的,孫團的意思是讓陳思雨匯報一下工作,跳一場,送走那幫慍神。
但陳思雨出來後,對上馮修正,卻依舊沒有好臉色,隻冷冷說:“馮修正,你可真夠沒見過世面的,一場舞而已,值得你激動成這樣?”清清嗓門,對他身後的小將們說:“關於《學雷鋒》這個節目,每周都會換一次內容,大家都積極點,表現好一點,說不定下周的節目,就是你們為主角了。”
啥?
人人都可以當主角?
雖然小將們不太敢相信,但還是自發的離馮修正遠了點。
所有人都蠢蠢欲動,想當一回主角。
馮修正恨陳思雨恨的牙痒痒,但沒辦法,舞蹈還得她跳。
騎著自行車一路追,他喊:“陳思雨,你想去哪兒呀,別走路了,費腳,讓哥們帶你去。”
陳思雨一個輕盈的小跳外加旋轉,已經上公交車了。
趁著車還沒開,她坐到窗戶邊,義正辭嚴的說:“小馮同志,以後請叫我陳老師!”
還拿她當尖果兒呢,對不起,從今往後,陳思雨就是正兒八經的陳老師了。
……
今天可以摸回魚,陳思雨打算去一趟三裡橋。
她的倆好朋友,葛明珠和王秀兒,如今都在三裡橋百貨商店。
前幾天太忙沒顧上,但在聽說冷梅已經回空院後,陳思雨準備給烤個蛋糕,再燉個有營養的湯送過去,順帶著也感謝一下梅霜的幫忙。
雖然毛姆很瞧不上王秀兒,但她居然才去一個月,已經當選群眾最喜歡售貨員了。
而究其原因,用葛明珠的話說:“別人都愛缺斤短兩,攢了東西往家拿,就她,不論秤什麼都足斤足兩,陳思雨你知道不,她來一個月了,沒有打罵過一個客人不說,前天有個孩子拿了半張票來買東西,她也給了,活該,被別的店員舉報,最後自己賠錢了。”
百貨商店的牆上貼了張告示:不得無故打罵顧客!
陳思雨說:“秀兒,你要賠了錢,你媽得打你吧。”
王秀兒笑著摸脖子上被毛姆掐出來的淤青,說:“沒事兒,那孩子的父母在牛棚裡呢,打就打吧,我可憐孩子,不怕我媽打。”
龔明珠悄聲說:“陳思雨,你勸勸傻秀兒吧,群眾總喜歡找她買東西,誇她,我無所謂,可別的售貨員會眼紅她的,說不定還會……整她呢。”
陳思雨點頭,一語雙關:“是的,我確實該幫幫秀兒了。”
雖然知道風氣很難改變,但秀兒那麼善良,願意幫助人,卻要被同事們排擠,這事肯定不對。
正好到了一個全新的,學雷鋒的時代。
陳思雨覺得,自己有必要醞釀一下,再給秀兒出個節目。
……
有倆姐妹幫忙,而軒昂的糧票剛剛發,手頭票據充裕,陳思雨買了紅棗,銀耳,枸杞和冰糖,面包粉,長長兩掛子雞蛋,裝了滿滿一兜簍,趁車回到空院,再到食堂,把隻屬於編導的黃油和罐頭,水果補貼一總兒領了。
回到家,正值中午,龔小明回來了,在指導軒昂改曲子。
陳思雨翻出砂鍋來,把冰糖,銀耳和紅棗先燉上,再拿黃瓜炒了個雞蛋,胡蘿卜和午餐肉,小毛豆拌著辣椒醬炒了個下飯菜,然後就得打發蛋清。
在沒有攪拌機的年代,這可是個力氣活兒。
軒昂扒了兩口飯,示意姐姐去吃飯,他來接著打。
陳思雨吃完了飯,涮完鍋,再接軒昂的班兒,折騰了半天,才把雞蛋打發到陳思雨認為尚可的程度。
銀耳湯煲好了,讓軒昂連鍋一起端著,香噴噴的蛋糕也出爐了,陳思雨打聽過了,兩室一廳的房子,目前的租價是五元一月,她先準備了二十元,準備給冷梅交房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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