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顏

首页 | 分類:古裝言情 | 字數:3687

第5章

書名:掌心顏 字數:3687 更新時間:2024-12-16 16:37:27

28


三年後,聖上驟然駕崩。


最先獲得消息的皇城守衛,是襄王的人。


他也因此佔得了先機。


謝衡派出的暗探隨後得信,他便立刻聯合世家確保允王入宮。


而後宮門落鎖,皇城中再無消息傳出。


京裡各顯貴人家也都像是被封了口,閉門鎖戶,加派護衛,隻待一個明確的結果。


我困於垂花門中,繡著手中的錦繡山河圖,並沒資格關心這天下究竟是誰做主。


漸漸的,街上傳來了一些響動,混著婦人的吼叫,和孩子的哭聲。


我知道,外頭亂起來了……


好在謝衡出門前安排了層層護衛守著,沒人能趁亂打進來。


可我的心很亂,像是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兩日後,外面的動靜停了。


先皇駕崩的消息也終是傳了出來,京周寺廟為國喪之禮,鳴鍾三萬。


在此起彼伏的聲響中,謝衡回來了。


那時天色已經全黑,火光中依稀看得見他的緋色朝服烏黑斑駁。

Advertisement


想來宮裡該是見了血的。


看他安然而歸,我長舒了口氣。


謝衡攬過我擁在懷裡,刺鼻的血腥味叫我很難受,掙扎著推開他,他也不惱,再度將我拉進懷裡:「小顏,別動。」


這是命令,我聽得出來。


見我不再亂動,他才柔和了語氣:「你也是會擔心我的,對嗎?」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是篤定,無論何時,我都是希望他平安的。


謝衡似是很欣慰,又問:「小顏,這一生,你可有片刻喜歡過我?」


不知他為何會突然這樣問,但那語氣帶著種說不出緣由的哀傷。


我不想騙他:「從來沒有。因為……不能有。對我而言,您生來就是少爺,是最心善的主子,亦是天邊明月,我望塵莫及。」


生而為奴,我從來都知道,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這是我的悲哀。


又何嘗不是生於高位的……謝衡的悲哀。


我感覺到他將臉埋在我肩上,輕輕地抽噎起來,口中低喃:「竟是這樣,竟是,這樣……」


他費盡心思許我足以與他相配的高貴出身,卻不知有些東西早已根深蒂固,改變不了的。


良久,謝衡才收拾好情緒,將我推出懷抱,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棉布。


那上頭的紋樣已經破舊得很,又被血汙浸染,可我還是一眼認出。


因著那是我給容峋做的。


我怕極了,結結巴巴地問:「他,如何了?」


謝衡不答,隻說:「再去看他一眼罷。」


29


容峋的府邸距離謝府並不遠,隻隔著兩條街,可就是這樣的近的距離,生生阻隔了我們六年。


門房見到我,並不陌生,還趕緊打開了中門迎我進去。


我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到容峋住的屋子。


我知他可能不大好,可是……


「雲顏?」


容峋的上身的確是有多處傷口,中衣上浸的都是血,但比我想的好太多,太多。


他此刻正好好地坐在榻上,見我時也是一臉的驚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沒事?」


天曉得我現在有多想衝過去抱住他,可我知道不能,我畢竟已是人婦。


容峋拉過床邊的拐杖便朝我走過來,亦是十分克制的,在我身前一步遠的位置站定。


他的傷,是在亂軍中為救謝衡留下的。


我苦笑,這就是我認識的容峋,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當日謝衡在芋兒胡同救過我們。


所以無論過往何種糾葛,這份恩情,他都不會抹去。


我也終於知曉,宮裡頭是襄王勝了。


那作為輸家,謝衡?


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門外的嘈雜人聲逐漸清晰,漫天的火光映透了半個京城,而起火的地點正是謝府。


放我出來以後,謝衡撵走一院的奴僕,又引了一把火,將自己困死在了我住的屋子。


他用自己一命,抵消新皇餘憤。


我跪坐在謝府之外,送了他最後一程。


謝衡的一生,榮華富貴,卻也不由自己,生來便注定要為世家耗盡心血。


哪怕到最後一刻,都在為家族盤算。


可是,新皇曾受世家多番掣肘,即便為穩朝局,姑且忍之,動他們已是早晚的事。


不過,這都是後話。


至少現在,哪怕容峋再三跪求,願以全部身家奉上,聖上也沒法子許他最想要的……


送謝衡的棺椁回興州那日,容峋的車馬護送在身後,足足跟了三百裡路。


他定定地望著我,是在期待些什麼。


可我不能給他任何承諾。


因著謝衡遺信中的那八個字——


不論死生,永不休妻。


他便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困我餘生。


「阿峋……」


容峋急著打斷了我的話:「雲顏,我會等的,雖然我也,隻能等,那便……到死都等。」


我們都不知道,能等來什麼。


卻又都願意去等。


起碼……還有希望。


30


謝衡的喪儀料理好以後,夫人便將我圈於內宅,又安排了府衛看守不叫我出門。


她始終怪我沒給她的衡哥兒留下親生子嗣。


所以也從不見我。


好在有謝玹每日晨昏定省,陪我說說話。


他就是謝衡在宗族裡過繼的嗣子,今年已有十歲,長相性情與謝衡有六七分相似。


每每看見他,我總有一瞬的恍惚,好似回到了年少時,在書房伺候的日子。


可我畢竟比他大不了多少,不懂如何做他的娘,總也隻有那麼兩句要說。


阿玹,今日吃得可好?


阿玹,今日睡得可香?


久而久之,謝玹怕是也聽煩了。


這日,他竟大著膽子直言,我不該這樣給他做娘,我頗有些意外,耐著性子問他:「那你覺著我該如何?」


我瞧得出他眼尾掛著淚,是剛哭過的,但沒問他為何。


隻聽他發泄似地教我如何給他做娘。


又容他在我屋子裡睡下。


夏日裡炎熱難耐,我便用蒲扇給他扇了一夜,他睡得很安穩。


底下人來報,我才知是謝玹生母的忌辰。


他自幼喪母,繼母甄氏待他並不好,冬日落水,春日傷寒……這樣的事總是發生。


他同我說的那些,都是他腦子裡想象著阿娘該有的樣子。


我心裡一酸。


偏偏他生得這樣一張臉,又有那樣的身世,許是老天也在跟我玩笑。


後來,我學著謝玹說的,親手給他做茶點,繡衣衫,問他的課業,關心他的身子……


他同我也越發親近。


我暗自感嘆,這樣從沒嘗過甜頭的孩子,當真隻要一點點甜,就能填滿他的心。


十四歲那年,夫人要給謝玹選通房丫鬟,他像是不願,跑來問我:「母親,我聽說父親當年沒有通房。」


謝衡的確是沒有的,因著那時正趕上老爺離世,守孝三年後,他便又科考去了。


「阿玹也不想要通房?為何?」


他憋紅了臉,下定決心似地道:「孩兒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的腦子被撞了一下似的,嗡的一聲,許久才緩過神來,謝玹他……真的太像謝衡了。


31


我去夫人那裡為謝玹說項。


她不見我,隻叫身邊的嬤嬤出來訓了幾句,又罰我在院中跪著。


我從前做丫鬟時,被罰跪都要尋個人少的角落,做了主子倒是要當眾領罰了。


好在我也並不在意這所謂的臉面。


謝玹聞訊趕了過來:「母親,我聽祖母的就是,您起來,起來……」


他不願我如此受辱。


我卻撇開他拉我的手,溫和地看他:「阿玹,但凡是你做了決定的事,便不要輕言放棄,這是我替你父親教你的。」


他猶豫著松了手,跪在一旁陪我。


我勸他回去時,又告訴他:「若有一日,你遇上了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姑娘,記著問問人家願意不願意,若她不願,萬萬不可強迫,否則你們都不會幸福的。」


我不知他在我身後是個什麼神情,隻顧自想著,但願我這輩子的苦楚,沒人再要承受。


許是嫌我礙眼,入夜時,夫人打發了嬤嬤來說,謝玹納通房的事可以晚些再說,然後就讓我回去抄經了。


這一拖便是兩年,謝玹十六了。


夫人的身子越發的差,終是將掌家之位交到了謝玹手中。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違背謝衡遺訓,代父許我放妻書。


夫人知曉後,拖著病體動用了家法。


謝玹被打得後背全是血痕,可他仍沒松口,隻道:「孫兒已是家主,自有決斷。」


夫人老了,再拿他沒有辦法。


我替謝玹擦藥,問他這般做可會後悔?


他疼得龇牙咧嘴,卻笑得張揚,又問我:「母親當年嫁與父親,是心甘情願的嗎?」


我知道他長大了,什麼都懂,並不瞞他:「這世上隻一個人,能叫母親心甘情願去嫁,而他……也一直在等我。」


謝玹神色黯然了片刻,才篤定道:「那我便做對了。」


我卻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


我故意安排人將當年的事說與謝玹,賭的就是這些年, 他與我的母子情都是真的。


我要利用他,獲取自由之身, 哪怕能走出這座深宅去再見一見容峋,都是好的。


看呢,我也早不是當年的單純小丫鬟了。


可也沒敢奢想, 他竟會為我做到這一步……


32


謝玹傷還沒好,就執意親自送我出謝家。


一院子的奴僕跟在他身後卑躬屈膝,我瞧著站在最前頭,已經比我高出許多的少年, 那樣熟悉的眉眼……


心中所想不由自主地脫口:「少爺。」


謝玹聽見後, 微愣片刻, 繼而無聲得到了句:「小顏,珍重。」


他是知道我把他看作成了謝衡,故意說的。


走出謝家大門,便是興州最繁華的街道, 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可我的目光隻落在了門口那人的身上。


因著唯有那處, 有著與周遭世俗格格不入的靜默安然。


京城一別,數載離分。


我幾乎與外界完全隔絕, 唯一篤信的隻有他的等待。


昨日我同他告假,他當時不放心偷偷跟著上了山,又特意支走管事嬤嬤免我受罰。


「還還」這一句, 恍如隔世。


十幾年的等待,終於回到了原點。


我朝著他一步步走去, 將手放在他攤開的掌心之上:「好,去成親。」


我們在青柳巷的小院,拜了天地。


這一回,沒人擾斷。


婚書, 也落了印。


我和容峋,終是成為真正的夫妻……


後來,朝局漸穩。


聖上相繼對幾個世家大族動了手。


風雨飄搖中,唯有謝家,被謝玹保住了。


我還在琢磨他如何做到的,便收到一封信。


謝玹在信中說:「母親, 對不住,我也利用您一次。」


我這才恍然大悟, 是容峋幫了他。


謝玹當日的成全, 或許也是為了容峋今日的傾囊相助。


我苦笑,他果真很像謝衡。


無論心中對我的感情有多深厚, 最在意的仍是家族的利益。


也都會為了那些算計我。


我放下信件,看向一旁。


那個正全神貫注做木活兒的傻木匠,像是感覺到了,抬眼望了過來。


「雲顏, 你放心, 這些小玩意兒定能趕在孩子出生前做好的。」


我朝他笑著點了點頭:「不急,你慢慢來。」


他也笑,一如初見那日,粲然明朗。


還好, 他永遠不會算計我。


還好,我們餘生的歸處,是彼此。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