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年之後，族裡給我送來了一條人魚。

小人魚生得唇紅齒白，一哭就會矯情地掉珍珠。

每天要喝晨間的花露，穿的是高級真絲，吃的是價值高昂的靈肉。

於是在破產前，我哄騙他去給他買喜歡的寶石。

將他棄在原地。

三年後，再見時，他氣衝衝地將兩條和我有五分相似的小人魚丟進我懷裡。

咬牙切齒：

「老子終於找到你了。」

1

初見顧希時，是在我十八歲生日當天。

帝都一向看重成人禮，每個精神力者都會在成年不久後契約獨屬於自己的獸人。

契約獸人後，可以很好地安撫暴動的精神力。

因此，晚宴結束後，我被幾個族人攙扶著，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原本空蕩的房間內多了一個巨大的禮盒。

我知道，這應該就是父親母親和族人們送我的成人禮物了，醉醺醺地打開了蝴蝶結綢帶。

禮盒四散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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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浴缸露出，裡面是一個容貌清絕的人魚少年，赤裸的胸膛身無一物，隻有脖頸上一條深藍色寶石吊墜。

白皙的身姿寬肩窄腰，再往下，是溝壑分明的腹肌。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藍色魚尾隨之顫動。

「喂，這裡是哪裡？

「你是誰？

「這個缸怎麼不是水晶做的？」

說完嫌棄地朝著中間遊過去。

「我不管你們要幹嘛啊，馬上給我換成水晶做的，而且我餓了，給我準備靈肉飯，要靈獸腰腹上最嫩的那塊。」

……

說實話，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說了什麼。

隻看見那張緋紅的嘴叭叭叭的。

好帥啊，他在說什麼？

這就是族人們送我的成人禮嗎？嗚嗚嗚，真是……太感動了。

我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水缸。

看著他那張臉，身後四散開來的白色長發，精靈般的耳朵，我痴痴地吻了上去。

他微微一愣，笑著阻止我即將落在他腹肌上的手，人魚獨屬的聲線撩人地鑽進我的耳朵，痒痒的。

「隻有締結契約後才可以……姐姐想和我締結契約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白色的光芒從我指尖流露，下一刻，我便感受到身體中原本蠢蠢欲動的精神力被安撫下來。

人魚少年也露出了雙腿。

他紅著耳尖瞪了我一眼。

惡狠狠道：「閉上你的眼睛，不許看。」

我這才悻悻閉上了眸子，從魚缸跳了出去。

2

正當我腦子裡想著各種這樣那樣把他弄哭的場景時。

人魚少年隨手穿上了我的白色浴袍，躺在床上，全然沒有了剛才乖軟的樣子，傲嬌使喚起來。

「我餓了。」

我認栽地起身，到樓下從冰箱裡隨便煎了一塊靈肉。

顧希嫌棄地轉過頭，一口也不肯吃。

我隻能派人送最新鮮的靈肉過來。

轉頭他又嫌棄被子不夠軟，我隻能換成真絲的。

折騰了許久，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才是主人啊。

勝負欲借著酒氣被激起，我爬上床。

3

再次醒來，是第二天。

族裡的其他人看見顧希，十分滿意我找到了一隻貌美且安撫力量強悍的獸人。

我腦子糊成了一片，隻記得自己契約了一條小人魚。

但看著那張臉，我還是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原本還在暢享以後的性福生活。

卻很快被打破。

嬌氣的小人魚在短短三天內，換掉了別墅裡所有的家具和被褥，喝的是鮮花露水，吃的是靈獸身上最嫩的部分。

還買了許多上好真絲制作的衣服。

看在那張臉上，我……忍了。

隻是小人魚越發過分，不僅心安理得地指使我給他端茶倒水，半夜還要讓我給他去買獸膳的包子。

一旦我不答應，他就委屈巴巴地用看負心人的眼神看著我。

又轉過頭掉珍珠。

「吧嗒，吧嗒。」

大顆的珍珠砸在我的臉上，我半張臉都給砸紅了。

我罵罵咧咧地起身出門。

再次回來時，手裡已經拎著剛出鍋的獸膳包子。

顧希這才面帶笑意，傲嬌地抬起下巴。

「看在你做得還不錯的份上，給你獎勵。」

我不屑地轉過頭。

「誰稀罕。」

他眨了眨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趁我睡著親我。」

我惱羞成怒，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睡覺。」

又感覺十分虧。

轉身吻上了小人魚的唇。

他微微一愣，得意地勾起唇瓣，託著我的後腦勺歡快地回應起來。

算了，雖然嬌氣些，但應該還能養得起。

4

隻是很快，我就發現，我太天真了。

因為兩個月後，我收到了帝都銀行送來的破產條約。

族人咂舌地看著白花花的賬單，上面都是這一個月以來小人魚的支出。

「蘇眠，要不然你還是把你的小人魚給丟掉吧。

「你根本無法養得起這條人魚。

「一旦星幣清零，你就要被送去荒原抓捕暴動的獸人了，可從來沒有人能從那裡出來。」

爸媽得知後，給我轉了一筆星幣。

但按照顧希的速度，堪堪不過再能撐十天而已。

我十八年的積蓄都被他花光了，可想而知他的嬌氣程度。

養不起，真的養不起。

我下定決心，要棄掉小人魚。

於是我哄騙他要給他買寶石吊墜，將他帶到海邊的拍賣會。

他果然很高興。

可奇怪的是，他沒有像之前一樣，買一大堆東西。

隻是乖乖地坐著。

拍賣會結束後，我將一枚寶石吊墜塞進他的手裡，是他剛才最喜歡的。

假意要去給他買汽水，毫不猶豫地偷溜走，將他留在原地。

隨後一縷白色的精神力從我的指尖流出。

契約被我解除了。

人群中傳來小人魚尖銳的鳴叫聲。

我雖然不忍，可還是獨自回家了。

或許是為了保護精神力者不被獸人傷害，解除契約後，獸人將不會記得精神力者的音容樣貌，包括氣味，甚至會忘記精神力者的地址，和一切有關的人樣貌。

但卻會記得和契約者發生的事。

小人魚長的漂亮，戰鬥力雖然不高，但卻也不難找合適的契約者。

更何況我已經通知了人魚一族。

他很快就會被帶回去。

我松了一口氣。

轉頭在別墅吃起了泡面。

給小人魚買下的吊墜，差點花光了爸媽給我的星幣。

終究是不好意思再找他們開口。

得知荒原暴動後，我自願進入荒原，帶隊抓捕暴動的獸人。

5

三年後。

從荒原回來後，我已經順利繼承了族裡的一切，成為了新的族長。

隨著精神力越發強勁起來，我需要大量的抑制劑防止自己暴動。

族人們開始讓我參加許多宴會，決心讓我尋找新的契約獸人。

一旦抑制劑對我失效，我隨時可能因為暴動被獸人和其他人族合力追殺。

我反抗不過，破罐子破摔地換上她們準備的紅色連衣裙，任由她們打扮。

又看著她們將我的星幣指環套在我的指尖，點擊展示。

這下子，誰都能看見我頭頂的數額。

就差把「有錢」寫在臉上了。

「今天參加宴會的除了貴族精神力者，還有很多獸人部落的少主，族長可要加油了。」

剛到了宴會廳，就聽見旁人議論紛紛。

「聽說今天的晚宴是為了慶祝人魚王找回了唯一的小王子。」

「據說小王子多年前因受傷被捕捉到黑市，不知道賣到哪裡，還被人契約過，隻是被拋棄了。」

「今天應該會給小王子尋找新的契約者吧。」

……

我隻聽見一句，就被幾隻身材魁梧的獸人打斷了。

或許是看見我星幣的原因。

幾隻獸人上下地打量著我。

頭頂著金錢豹耳朵的古銅色肌膚少年看著我眼睛锃亮。

「那個，你沒有契約獸人對嗎？

「我跟你契約，你可以把星幣都給我嗎？」

黑皮熊耳少年暴躁地怒吼起來。

「喂，是我先來的。」

拿著羽毛扇的少年則鄙夷地打量了我一番。

「你們爭什麼，她雖然有很多星幣，但精神力一般啊，雖然臉和身材不錯，但我們獸人選擇契約者，還是要選身材強悍的。」

豹耳少年一把將他推開：「那你就離遠點。

「姐姐，你看看我好不好？雖然你不算很強悍，但是我戰鬥力強，我會保護你的。

「我隻想要姐姐的顏，當然還有姐姐的錢。

「我還可以給姐姐生小豹子。」

豹耳少年努力推銷著自己。

我打量地看了一眼黑熊少年和金錢豹少年，果斷推開了黑皮少年。

「不好意思啊，我恐黑。」

隨後就要伸出手牽著金錢豹少年的手。

「嘭！！！」

一柄粗壯的深藍色三叉戟落在我的身前，重重地插進地板裡。

6

身後傳來男人陰惻惻的聲音：「你敢答應他試試？」

那聲音穿透性極強，除了少年獨有的清透，還增加了幾分沙啞，人夫感十足。

我站在原地渾身僵硬，這聲音……分明是顧希的。

人魚一族的聲音原本就十分美妙，極好區分。

顧希的聲音更是好聽得不得了。

否則我也不會在知道他那麼嬌氣的性子後，還養了他那麼久。

回過頭，穿著深藍色西褲和白襯衫的顧希，懷裡抱著兩個和我有五分相似的小人魚。

小人魚同樣穿著白襯衫，兩條深藍色的尾巴垂在顧希的手腕下。

他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

諷刺地看了一眼對面的豹耳少年。

下一秒，就將坐在他肩膀上的兩條小人魚快速丟進我懷裡。

咬牙切齒道：「老子終於找到你了。」

老子？

我下意識接住了小人魚，卻被顧希現在的模樣驚呆了。

在我印象裡，顧希是嬌氣得不得了的小人魚，看來是氣急了，否則也不會說髒話。

也是，誰讓我當初把他丟棄。

但至少我也好吃好喝地供了他兩個多月，也沒什麼對不起他的，想到這裡，我剛才湧上的心虛感徹底消散。

他眼睛裡閃著怒火，特別是聽見我身旁的豹耳少年的聲音後，拳頭攥得緊緊的。

「姐姐，他是誰啊？」

我尷尬了許久，不知道怎麼解釋。

前夫獸？

顧希看見我這副樣子，嗤笑了一聲，卻沒有出聲，緊盯著我等著我回答。

我還沒來得及張嘴，懷裡的小人魚倒是等不及了，抱著我的脖頸就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珍珠滾落在地上，誰都沒有理會，滾落的珍珠最終在角落停下，一隻熊掌一顆顆地將珍珠撿起，塞進了西裝外套裡。

「媽咪。」

7

我：「？」

納尼？

不是，你別亂叫啊。

看著周圍各色打量的眼神，我咽了咽口水，迅速將兩條還在嘰嘰喳喳的小人魚按進了懷裡。

倆小崽子還在掙扎。

「媽咪，我好想你。」

「媽咪，我也想你。」

「媽咪，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回去？」

「唔……」

顧希看著我懷裡的兩個小腦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尖微紅。

我訕笑著；「孩子認錯人了吧？」

說完就想把小崽子塞回顧希懷裡。

顧希並沒有接過兩條小崽子，任由他們掉在地上，我看得心驚，趕緊將小崽子們抱起來。

皺眉剛想斥責顧希，抬頭卻看見他眼眶微紅。

「你這個拋夫棄子的負心女人。

「已經丟掉我一次了，居然連孩子都不認。」

人魚的聲音向來擁有極強的穿透性，因此宴會上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道道炙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八卦的神色。

堂姐們也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人魚一族傳說是海神化身，擁有許多深海動物的特性，因此也能像海馬一般由雄性孕育子女，隻是在這期間，男性人魚性格則會變得十分多疑，脆弱，敏感，並且會削弱戰鬥力，因此絕大多數還是女人魚孕育孩子。

身後傳來細微的議論聲。

「沒想到蘇家的這位剛上任的族長，看起來不近男色，成年三年多了，愣是沒契約獸人，全靠安撫劑控制精神力，沒想到私底下玩這麼花啊。」

「就是，人類都這樣，否則怎麼會到現在就剩下八個族群了呢，其他幾個族群也玩得花，據說還有喜歡雙生狐狸的，嘖嘖。」

「咱們獸人可都是對伴侶十分忠誠的，不像他們人類，還是不要和人類契約，讓他們精神力四散而亡吧。」

「要不是他們精神力爆發後會傷害獸人，我們獸人才不會和他們契約。」

……

其他幾個大家族聽到後，對我怒目而視。

仿佛責怪我敗壞了人族的名聲。

汗流浃背了老鐵。

這事要是解釋不清楚，以後還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

我咽了咽口水。

「你別亂說啊。」

我雖然和顧希相處了兩個月，但是蒼天明鑑，我除了親親小嘴，偶爾摸摸手外，啥也沒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