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原本大家也沒怎麼把這個及笄禮當回事,待及笄禮那天,大家見主賓贊賓都是大豐的女名士,幫著操持待客的也是京中的全福夫人,心裡有有了幾分感慨,顧家請這些人來,不知道花了多少人情?
在他們看來,顧家近幾年雖然在風生水起,但是論底蘊,還是比不上司馬家大房與李家的,可是這次的及笄禮竟然半點不輸於司馬家大房姑娘。顧家平時悶不吭聲,做事也頗為低調,這次突然變得這麼高調,他們還真有些不習慣。
誠王妃乘坐馬車來到顧家時,外面已經停滿了馬車,幾乎半條街道上都是。
她心裡清楚,這裡已經不是錦州,她這個喪夫的誠王妃在這些京城世家面前,也特別不到哪去,所以也沒有讓家中下人把前面的馬車趕開,而是安安靜靜的等著顧家人安排。
“母親,不過是個侯府而已,竟然還要我們等,”晉舒儀不高興的開口道,“這京城裡的人,真沒規矩。”
“你且消停些吧,”誠王妃嘆口氣,美豔的雙眼瞪了女兒一眼,“你也知道這裡是京城,不是荊州。這個地方的規矩比錦州大著呢。”
晉舒儀癟了癟嘴,有些不高興,但是卻又無法反駁。
到了京城的這半年來,她已經體會不到別所有姑娘圍著捧著的感覺。京城的世家貴女們各個容顏出眾,談吐不俗,不管做什麼事,都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這些人玩的花樣,吃的美食,也比錦州講究,她這個王府郡主在京城裡,竟跟鄉下人進城似的手足無措。
雖然這些世家貴女們面對自己時一直客客氣氣,但是她能夠感受得到,這些貴女們是不歡迎她的,或者說是根本看不起她的。她是堂堂王府郡主,這些大臣的女兒憑什麼看不起她?!
她有些不甘心,想向這些人發怒,可是面對這些人無可挑剔的禮儀,卻連發火的底氣都沒有。
現在的她,每日每夜都會夢到小時候欺負晉鞅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她有多得意,現在的她就有多後悔。她幾乎每天都在害怕,害怕晉鞅會報復她。
可是等了這麼久,宮中並沒有人為難她,反而讓他們一家好吃好住,她心底的擔憂與害怕,終於一點一滴的散去。接踵而至的便是不甘與憤恨,她可是王府郡主,為什麼卻還比不上這些大臣的女兒清貴
很快就有下人過來安排他們下車,接到母女二人的是顧家二兒媳胡氏。胡氏待她們極客氣,禮儀也周到,挑不出半點無禮的地方,直到晉舒儀跟著誠王妃落座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自己剛才竟然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與她們相鄰而坐的是兩位老郡王妃,誠王妃客客氣氣的與兩位郡王妃交談了幾句,至於晉舒儀,從頭到尾隻是一言不發的埋頭喝茶。
及笄禮正式開始時,晉舒儀才抬起頭,打量這位傳言中深受太後喜愛的長顏縣主。
她進京半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顧如玖。以往幾句聚會,不是顧如玖不在,就是她不在,竟一直無緣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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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也就這樣吧,除了皮膚水嫩了些,頭發黑了些,論容貌還比不上司馬家的那兩位姑娘。一雙眼睛倒也清亮有神,可是就憑借這些,也能讓太後與皇帝另眼相待?
顧如玖披散著一頭長發,待主賓給她說了祝福語後,才回後院換了一身紅色的廣袖裙,並且把頭發梳成了一個漂亮的十字髻。
“姑娘,玉佩……”秋羅帶著幾個丫鬟捧出好幾個錦盒,裡面放著的全是寓意極好的玉佩。
“把我放在內室格子裡的金絲楠木盒子取來。”顧如玖視線在這些盒子上掃過,搖了搖頭。
“是,”秋羅放下手裡的盒子,快步走進內室,把金絲楠木盒子捧到了顧如玖面前。
她知道這東西是太後或者皇上送給姑娘的,因為除了皇室以外,其他人輕易不會用金絲楠木制成的盒子。
待盒子打開後,秋羅有些失望,因為裡面放著的不是什麼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而是一枚玉質好但卻常見的玉佩。
把玉佩從盒子裡取出,顧如玖把玉佩放在了蓮紋荷包裡,然後掛在了自己腰間。
梳妝好後,顧如玖再次出現在諸位賓客前,跟諸位賓客致謝後,才正式開席。
待菜上桌,眾人又再度驚訝,顧家這次還真是打算高調到底了?這些菜品可是特別重大的宴席上才會上桌的,他們家二姑娘及笄禮雖然重要,但還不至於隆重到這個地步吧?
大家懷著漫不經心的心思來參加及笄禮,又抱著滿腔懷疑離開顧家。
而誠王妃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層顧慮,她擔心的是顧家看不看得上自己送的那份禮,日後她若是求上門來,顧家會不會幫這個忙。
三日後,胡家太太穿上自己的诰命服,帶著禮部的官員以及一大堆珍稀禮品,敲響了顧家的大門。
☆、第44章 城
胡太太上門替皇室納採,給足了顧家的顏面。雖然之前就已經私下問過顧家的意思,但那會兒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皇家要與顧家結親,後來又因為誠王病逝,就把正式納採的事情拖延到了現在。
“今日我可是身負皇命而來,親家母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胡太太兒女雙全,出身清貴世家,夫家同樣是幾百年的老世家,所以讓她來做這個納採的媒人,是皇室深思熟慮過的事情。
她先是按照規矩把皇帝與顧家二姑娘都狠狠誇了一遍,然後才正式提出了皇室求娶之意,並且還有禮部的官員奉上了周太後特意準備的納採禮。
這些禮物十分貴重,即便是見慣了珍稀物件的顧家也不得不承認,皇室在這件婚事上十分用心。僅僅隻是納採,便備下這麼厚的禮,等納徵時,皇室不知道還要送多少東西過來?
“小女何德何能,竟得皇室看重,微臣萬分惶恐,”顧長齡先是自謙一番,做足了女方該有的姿態,待胡太太與禮部官員再三求娶後,才緩緩點下了頭。
納採之時,女方就講究一個矜持貴重,若是男方略一提,女方就急急應下,哪還有矜貴可言?
等顧長齡終於點下頭來,胡太太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就怕顧家突然想不開,不給皇室面子,當著禮部官員的面拒絕,那這事就要鬧大了。
“那我在這裡就先恭喜親家公親家母覓得乘龍快婿了。”胡太太舌綻蓮花,說足了吉祥話後,才帶著禮部的官員離開。
等她離開以後,楊氏翻看著手裡的禮單,讓婢女去把顧如玖從後院請了過來。
顧如玖看著屋內擺放著一大堆的東西,朝楊氏與顧長齡屈了屈膝,頗有些無語:“這是納彩還是正式提親,塞這麼多東西過來?”
“皇室願意給我們這個臉面,對你日後也好,”事已經成定局,楊氏也不再糾結,把禮單遞給顧如玖道,“從今日開始,你就要多看一看有關皇室人員的那些關系譜。皇室近幾代人口雖然少,但很多關系牽扯也不簡單。你進宮做了皇後,即便陛下再護著你,這些事你也會接觸到。”
更何況陛下現在對自己女兒滿腔情誼,誰又知道日後呢?地位這種東西,盼著男人的寵愛來穩固,還不如靠自己的手段。
顧如玖點了點頭,接過楊氏接過來的禮單,長長一串的禮物名,她沒看到一半就不想看下去了,不過為了對這些心裡有數,還是堅持把這一長串名字給看完了。
“今日我們同意了皇室的納採,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正式備禮求親納吉,這段時間你就別出去了,”楊氏朝大門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前兩年司馬家與李家為了後位,使了不少手段。現在後位落到你的頭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熱鬧,你這會兒若是出去,隻怕會被他們煩得頭疼。”
“我明白,”顧如玖可是體會過哪些貴夫人們的套話手段,所以不用母親說,她也不打算出去。
外面也確實如同楊氏與顧如玖猜測的那般熱鬧,李氏一族還好,他們隱隱約約也猜出了皇室不願與他們結親的意思,加上族內適齡的姑娘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是頭疼腦熱就是頻頻發生意外,家中的長輩都覺得不太吉利,所以都不愛提這事了。
司馬家大房與二房聽到這個消息時,兩房人剛好坐在一起用完午飯。
“皇室向顧家納採?”司馬鴻驚看著來報信的小廝,愣了片刻才讓他退下。
“怎麼會是顧家?”司馬鴻的兒子司馬趾十分意外,不敢置信的提高音量道,“皇室既然有這個意思,何必還三天兩頭給顧家二姑娘封賞爵位?”
這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麼?這些爵位都是為了提高女子日後身份用的,他們皇室有心娶人家姑娘做皇後,成為大豐最尊貴的女人,之前那些爵位封賞是為了鬧著玩?
“也許是皇家想給他們家姑娘增添貴氣?”大太太鄭氏對顧家二姑娘的印象並不太深,隻記得是個相貌十分討喜的好姑娘,容貌與才華在京城貴女中都算不上頂尖,沒有想到皇室千挑萬選,竟選中了這個姑娘。
“這幾年太後一直疼愛這位顧二姑娘,也許是太後安排的皇後人選,”二太太孫氏想起這幾年來,太後頻頻召顧氏女進宮,皺了皺眉,“這幾年顧家二姑娘常常入宮陪伴太後,怎麼誰都沒往這塊想呢?”
是啊,為什麼整個京城的人都沒有想過,太後早就有意立顧氏女為後呢?
想來想去,可能還是因為顧家的態度問題。從他們家教育女兒的方式,以及平日的行事風格,都不像是要把女兒送進宮。
這麼看來,這門親事隻怕是皇室求娶來的。
沒過一會兒,又有下人來報,細說了胡夫人代皇室納採時,與禮部官員帶了多少禮物過去。
“難怪皇家給足了顧家臉面,還備下這麼厚的禮。”想到三房費盡心機,也沒能把女兒送進宮;而顧家沒這份心思,皇室反而下足了求娶的功夫,鄭氏就覺得,命運真是件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聽兒媳提到三房,司馬鴻就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自從去年司馬冀被斬首後,三房的侄兒便覺得是他沒有出力的緣故,近一年來兩家不僅沒有來往,三房還在外對他頗有怨言。
堂堂世家子弟,誰家會這般行事?!司馬鴻有心解釋,三房的人卻不願意聽,一來二去他也懶得管他們,任由他們在外面抱怨。
還有他們家姑娘,如今十六七歲的年紀,本是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偏偏被她的父母養得小家子氣十足。現在整日在家中深居淺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打算。
有這麼一家子不省心拖後腿的親戚,司馬鴻的頭發都白了一大把:“三房那邊……盡量看著他們,別鬧出事來。”
三房有多想送閨女進宮,他是知道的。現在皇家人有意立顧氏女為後,他別的不擔心,就怕三房人一時想不開,做出些不該做的事情來。
事實上司馬家三房雖然沒有司馬鴻想象得這麼不堪,但也想去不遠了。
自從兒子被斬首後,司馬家三房就把顧家恨到了極點,現在聽到皇室想迎娶顧家女為後,三太太當場便砸了一套茶杯。
“好一個顧家,什麼好處都讓他們得了!”三太太想到自己的兒子,便淚流滿面,“若不是他們,我兒又怎麼會身首異處。他們家損失個兒媳婦,換來個皇後之位,可真是劃算很很。”
這會兒在三太太腦子裡,一切的錯都是顧家人的。顧家大奶奶一屍兩命是顧家人自己不小心,自己兒子被斬首,那是顧家人惡意報復,現在顧家女被皇室求親,那就是顧家包藏禍心。
“可憐我兒,可憐我兒。”三太太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突然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兒,面目猙獰道,“我的女兒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華,出身比她好,憑什麼做皇後的是她?!老天無眼!”
此時的三太太已經毫無理智可言,除了滿嘴的惡毒咒罵,就是說不完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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