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到人都退出去後,我望著站在床前的郭舜明,「殿下要如何接我回京?」
他聽了我說的話,似乎很高興,眉頭都舒展了開來,「你會是孤明媒正娶的皇後。」
我閉上眼睛,「我不會和你回京,也不會做皇後。」
他的兩臂撐在我的腦側,上方罩下一片陰影。「邵樂安,你會回來的。」然後在我額頭落下一吻,起身離開。
湯藥裡有安神的藥物,我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月上柳梢。
自從染了風寒後,我的嗓子就有些啞,「其希!其希!」
其希推開門,奔到我的床前,我瞥見門口一閃而過的劍鞘。
「思頤呢?」
其希看了看門口,低聲說道:「剛睡下。」
「外面是他的人?」
其希點點頭,「院子裡有兩個,不過我看隨太子…隨他來的還有幾個,估計在宅子外面。」
我嗤笑道:「我現在這樣還跑得了?」
我望著其希哭紅的眼圈,摸了摸她的頭發,「該到吃藥的時辰了,去把藥端來吧,吃了藥才能好得快。」
郭衢駕崩和陶景姝觸靈殉葬的消息傳來時,我和其希、思頤還有郭舜明的那些人,已經到了漠北。
這裡果然像紀昶信裡說的那樣,大漠孤煙直,那些在風沙裡佇立的樹,小坡下擁簇盛開的野花,我望著詩中悽涼的景色,隻覺得格外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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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奔放熱情,他們在酒樓談天說地,在集市毫不避諱地砍價扯皮,這些曾經覺得粗俗的舉動,在這裡卻又讓人覺得恰到好處。他們就屬於這裡,屬於漠北。
郭衢駕崩,三皇子年幼根本毫無競爭力,朝堂早就是郭舜明的一言堂,郭舜明靈前繼位,改年號為昭安。
那個叫潘越的侍衛畢恭畢敬地向我匯報完之後,隱晦地瞟了我一眼,見我望過去,又低下了頭。
郭舜明,字昭之。
我手裡把玩著從那些商人鋪子裡淘來的一種機巧之物,透過一個小孔可以看見其中顏色形狀各異的寶石,思頤很是喜歡。
「陛下說,若是娘娘玩夠了,便可啟程回京了。」
潘越見我不說話,又硬著頭皮說道:「陛下下旨要迎娶邵六姑娘,如今聖旨大約已經到了平陽。」
「邵家哪裡來的六姑娘?」
潘越的頭低得更深了,「六姑娘是邵皇後的親妹妹,由先皇定為太子妃,因為體弱,從小被養在莊子上,婚事也耽擱了。陛下感念邵家赤忱,尊先皇遺旨,聘六姑娘為後,擇吉日大婚。」
「呵,六姑娘……漠北好得很,思頤也喜歡,就不回京了。」
潘越愣了一下,磕絆地問道:「娘娘不回京?」
我見他額頭都滲出了汗珠,「這裡哪裡有什麼娘娘,你隻管去回了你們陛下就是。」
思頤該午睡了,我不再聽潘越言語,轉身拿著玩具去逗思頤去了。
棋局之上,若按著對手給的路走,勢必要滿盤皆輸。
在漠北再次看到郭舜明,我一點也不意外,思頤看到他很高興,抱著他的腿喊「哥哥」。
其希一邊看著郭舜明的臉色,一邊把思頤的手從郭舜明的腿上扒下來,「小少爺,該叫陛下了。」
思頤還有些困惑,歪著頭看看郭舜明,又求助地看看我。我想招手讓他過來,郭舜明卻蹲下身子,對思頤說:「叫父皇。」
他聲音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均低著頭,當自己是木偶人。
我上前拉過思頤,「不是說今日要吃糖葫蘆?讓其ţú₊希姐姐帶你去好不好?」
思頤一聽有糖葫蘆吃,就拉著其希往外走。郭舜明也站了起來,並未阻攔。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郭舜明開口道:「都下去。」院子裡就隻剩下我們兩人。
「先帝雖已駕崩,但思頤永遠是二皇子。」
郭舜明慢慢走到我面前,伸手梳理我被風吹亂的長發,「他是朕和邵六姑娘的孩子,是朕的嫡長子。二弟命苦,和邵皇後葬身火海,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
我揮開他的手,「陛下以為汴京城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他笑道:「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他的鼻尖點在我的鼻尖,攥住我的手腕,「是朕幫胡羨春設計你父母,是朕默許她給思頤下毒,是朕除去了你身邊的侍女,也是朕讓王雋殺死了紀昶,」他的吻輕輕落下,「想殺了朕嗎?」
「那就來我身邊。」
我握緊拳頭,又緩緩松開,我望著他的眼睛,「你會有報應的。」
他勾起嘴角,拇指抹過我的眼角,「朕不怕報應。」
「漠北風沙大,你身子弱,明日就啟程回平陽吧。」
他擁我入懷,「樂安,鳳冠霞帔許你,椒房蘭室許你,天下萬疆也許你。你是朕的。」
平陽邵家如今隻剩一些旁支,他們看見我都不敢抬頭,隻喏喏地稱我「娘娘」。
我好像就真的成了那個從來都不存在的邵六姑娘,戴鳳冠,披嫁衣,紅色就像那天鋪天蓋地的血色,印紅了汴京的天,也印紅了平陽的天。
邵家的這些人害怕我,一個早該死去的先帝寵妃搖身一變成了新帝的皇後,他們一邊唾棄,一邊惶恐。匍匐在我的腳下,唯唯諾諾地高呼「皇後娘娘千歲」。
嫁給郭衢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嫁給郭舜明的時候,我也沒有選擇,我們就該用下輩子生死糾纏,都不得好過。
思頤看著我滿目驚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鳳冠,「娘今天真好看。」
我摸過他的眉眼,「思頤,你會好好活著。」
他懵懵懂懂地看著我,不明所以。
我把他交給其希,扶著宮女的手踏上紅綢,不再回頭。
番外 郭舜明(上)
其實我根本記不得五歲前的事情,五歲時我的奶娘要喂我吃糖,我沒等來糖,也再沒見著奶娘。屋子裡的人都跪著,她們好害怕,於是我也學她們跪著。
可是一雙手把我抱起來了,我的記憶從那天開始了。
我的母後是父皇的嫡妻,但她在我兩歲的時候就薨逝了。父皇總問我還記不記得母後長什麼樣,我一點都不記得。隻能把他說的回憶,套上那張畫像上不喜不悲的臉。
父皇是個半路太子。就是半路上撿著了便宜當上了儲君。
皇祖父是個極不靠譜的人,見著美女走不動路,碌碌無為卻又疑心病很重。廢太子是他的嫡長子,雖然我從沒見過廢太子,但也能從他人隻字片語裡窺見這對父子反目的一點真相。廢太子兢兢業業,皇祖父不樂意兒子比自己優秀太多,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長大,所以廢太子覺得不造反小命不保,皇祖父覺得不廢太子自己老命也不保。
廢太子被囚禁於京郊,原本皇祖父打算留他一命,圈禁起來過一輩子。但廢太子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根腰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皇帝不好做,太子更不好做。
父皇因為早逝的母後,與我之間還有父子溫情。父皇與皇祖父一脈相承的疑心病,我不知道母後這張牌還有多久的效用。所以在靜貴妃遞上誠意請求合作的時候,我同意了。
邵樂安是父皇依遵皇祖父聖意續娶的太子妃,家世煊赫,比我見過的女子都要好看。外祖母對我說她曾是母後的密友,如今搶了母後的位置,也必不會好好待我。但我知道不會,因為她不喜歡我父皇。
我記得五歲那年,她打死了我奶娘,因為奶娘在給我的糖裡加了東西。我被父皇帶在身邊教養,不常見她。我有時會看到她和婢女說笑,和我在父皇身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東宮多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唯她不為所動。
我漸漸長大,需要與父皇的妻妾避嫌,不能總往她常去的花園去。但我喜歡聽她與身邊的婢女講各種各樣的話本,她笑起來真好看。
我起初對她沒有那樣的心思,她知道父皇不願意看她與我親近,所以總是偷偷照看我,雖然我也不怎麼需要她的照看。再後來,我長大了,她也生下了思頤,她不再像幼時那樣對我,隻會距我幾步之外,客套地、浮於表面地關心我幾句。
我身邊的宮女比我先發現我身體的變化,所以她動了歪心思,衣衫不整地想要勾引我。我看著她半遮半掩的胴體隻覺厭惡,不等她求饒,就讓人拖下去處置了。
可是我接連幾晚都做了同一個夢,夢裡女子柔軟的雙手,難以抑制的嚶嚀,和身上似有似無的香氣,她像在東宮時那樣笑著,攀上我的脖子,湊在我的耳邊喊我「殿下」,我便驚醒了。
心中可以自欺欺人,但腿間的黏膩卻不能無視,我捂住雙眼,嘴角卻忍不住地揚起。
我在宮中每次遇到她,她雖然笑著,卻隻是拒人千裡之外地喊我「太子殿下」,沒有關心,沒有照顧,隻是冷冰冰的一個稱呼。
我迫切地希望能得到她的回應和靠近。
我知道邵家不滿她沒有登上鳳位,思頤年幼,想壓塊寶在我身上。所以我故意讓人接觸邵家人,讓他們意識到我已經十四,是可以娶太子妃的年紀了。邵家果然沒讓我失望,不僅在朝堂上聯絡眾臣向父皇施壓,還送信去了玉堂殿。
我時刻盯著玉堂殿,我知道她母親帶了兩個女子入宮,其中一個叫邵如季,是邵家咬了魚鉤,為我準備的太子妃。
她是邵閣老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她不愛父皇,但她愛邵家,她為保邵家,一定會來找我。
父皇宣我去宣室殿,言語之間非常滿意於家表妹,父皇覺得我倆青梅竹馬,必能續寫他和母後的佳話。其實我並不喜歡於家,於旻卉不過也是於家貪圖富貴的一枚棋子,高門大族幾代傳承,早已學會掩蓋自己的欲望,但於家靠母後一夜崛起,將欲望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我默不作聲,父皇也不逼迫,隻對我說,邵氏在後宮還算安分,但邵家躍躍欲試也想分太子妃的一杯羹。又說邵氏女貌美,納進東宮做個良娣也無不妥。我起身拒絕,我知道當初母後是父皇自己選的,便隻說要選自己喜歡的,父皇很高興,隻說容後再議。
我在宣室殿與父皇密談後,父皇便下旨要為我擇妃,我知道她要來了。
她穿著黑色的鬥篷,跪在我面前,行大禮,求我設法將邵如季賜婚給濟寧侯幼子章秉聽。
我看著她燈下白皙的脖頸,有種詭異的滿足感,我要她隻屬於我,而不僅僅是因為一次危機湊上來的盟友。
我騙她說父皇要我迎娶邵如季為太子妃,她果然慌了。我同意她的請求,笑著問她我能有什麼好處,她說若欲驅使必當盡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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