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宮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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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書名:我在後宮修文物 字數:3944 更新時間:2024-12-03 14:04:51

「這些時日,你便不必來看她了。」


……


直到離開壽康宮,晏妃依舊失魂落魄。


經過壽康宮門口時,她甚至被門檻絆了一下。


我沒忍住,下意識笑了一聲。


晏妃終於回過神。


她轉過頭,面色鐵青地盯著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咬牙切齒地說:「馥貴人,言行無狀,禁足一月。」


等目送晏妃一行人聲勢浩大地離開了壽康宮,小桃才怒道:


「小主您不過是突然想到高興的事,笑了一下而已。


「她怎麼不講道理,說禁足就禁足啊?


「小主,那咱們之後還怎麼爭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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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被禁足這件事,我接受良好。


畢竟搞文物修復的,連著個把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實屬常事。


唯一難受的是,我獲封後就失了寵,如今又得罪了晏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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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的人見人下菜碟。


鍾粹宮的紅羅炭都被換成了黑炭、送來的膳食也越發寡淡。


室內燒黑炭,實在燻得慌。


我索性將鍾粹宮大門敞開,自己就蹲在鍾粹宮院子裡,研究如何修復那尊白釉玉壺春瓶。


沒思路時,我就從鍾粹宮中翻出幾件古物,連帶著一起修復了。


從宮門外看。


朱紅大門框出四四方方的畫面。


而畫面中央,是我站在院子的桌案前擺弄著各類老物件。


漸漸的,有膽大的宮女太監們在鍾粹宮門口探頭探腦。


而我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正在修復的漆器裝飾盒吸引。


小桃在一旁嘰嘰喳喳、問這問那,我一一解答她的疑惑:


「這個裝飾盒是漆器。就是把天然漆刷在木器表面,形成堅韌的漆膜……


「咱們先修復底下斷開的木器。在上漆之前,還需要補幾層灰胎。刮灰裱布,然後塗層……


「對了小桃,你幫我起個鍋子,熬點魚鳔。」


小桃疑惑:「小主,您餓了?」


我解釋,在化學試劑還未發明出來的年代,魚鳔膠常常作為木器的粘合劑。


當我用魚鳔膠黏合好漆器盒的整體榫卯時,我聽到宮門口傳來了幾道人聲。


我抬頭看去,才發現鍾粹宮外已經聚集了許多圍觀的宮人。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監被簇擁著走到門口。


他顫巍巍地對我一拜:「小主,奴才聽人說,您會修復精細的老物件。」


他手裡拿著一架相當古舊的二胡:「這是奴才的祖師傅留下的樂器。


「能否麻煩您看看,是否可以修復?」


……


禁足期間。


我開始幫圍觀的宮人們修復老物件——破損的小像、缺角的瓷器、停走的銅懷表……


他們要修復的東西並不多名貴,但對物主本人都意義非凡。


漸漸的,內務府又送來了上好的紅羅炭,御膳房每天甚至會額外送些糕點來。


我的日子越過越舒坦。


直到一日,狗皇帝和晏妃從射擊演武場回來,正好經過鍾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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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皇帝看著臉都圓潤了一圈的我,表情莫名:「你倒是過得滋潤……」


一身獵裝的晏妃挑眉質問:「馥貴人,禁足期內,你的鍾粹宮門口為何會圍著這麼多人?」


圍觀的宮人們連忙爭先恐後地解釋:「陛下,晏妃娘娘,


「馥貴人並未踏出鍾粹宮,是奴才們將東西遞進去。


「是奴才們求馥貴人幫我們修復些物件。」


晏妃擰著眉,剛想說話,突然就見狗皇帝一抬手。


狗皇帝說:「晏妃,方才你的角弓松動了。給她試試。」


晏妃面色鐵青:「一個浣衣局出身的賤……怎麼可能會修臣妾的弓。」


神金,搞得我很想幫她修弓一樣。


晏妃的目光掃過我雜亂的桌案。


當她看到那一尊修復了一半的白釉玉壺春瓶時,她一雙美眸驟然睜大。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她搭弓將箭尖對準了我。


「嗖——」


破空聲響起,我嚇得抱頭蹲在地上。


然而,卻沒有箭矢朝我射來。


我驚魂未定地探出頭,發現剛才是皇帝伸手推歪了晏妃的弓。


與此同時,晏妃手中角弓的牛角片崩裂,那支本應射向我的箭掉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她剛才差點殺了我,我真的會敬佩她這種癲狂的精神狀態。


皇帝收回手,面色冷凝地看向晏妃:「晏妃,你的兄長剛剛當街打人、犯下大錯。


「你這是和他一脈相承,準備在朕的後宮有樣學樣?」


晏妃這時才如夢方醒,面色蒼白地跪下:「陛下贖罪,臣妾沒有……」


皇帝冷冷地說:「御前失儀,回去閉門思過。」


……


晏妃和我一起被禁了足。


小桃隻開心了一天,第二天就開始長籲短嘆:「今日除夕,乾清宮裡會舉辦闔家宮宴。」


所謂闔家宮宴,有點類似皇室的春晚,隻有後妃皇子、家臣親眷才能參加。


小桃悵然道:「可惜小主被禁了足,沒法參加宮宴。


「唉,又錯過一個在宮宴上獻藝爭寵的好機會。」


聞言,我真的很想控一控她腦子裡的水。


我能獻什麼藝?在宮宴現場趴地上修復乾清宮的龍紋地毯嗎?


除夕當夜。


我蹲在冷冷清清的鍾粹宮裡數磚玩兒。


突然,磚牆邊的草叢動了動。


小桃一頭草屑地從牆角的狗洞裡鑽出來。


我連忙湊上去:「怎麼樣?有什麼收獲?」


小桃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裝著幾塊桃花酥。


我倆蹲在牆邊,分著桃花酥吃。


小桃一邊嚼吧嚼吧,一邊說:「奴婢去找了御膳房的好友,混進了宮宴。


「宮宴上有好多糕點,煙火表演也好看。」


「慎嫔彈琴,柔貴人獻上了自己釀的桃花酒……」


她如數家珍地說完一串妃子,最後說:「還有晏妃,她不顧禁足跑去獻舞——翹袖折腰舞。」


聞言,我心中微動:「折腰舞……小桃,你會跳這種舞嗎?」


小桃不斷搖頭:「奴婢不行的。奴婢隻會一點點。」


我立即鼓勵她跳來給我看看:「不要妄自菲薄。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她半推半就跳了一段折腰舞。


折腰舞確實好看,我有點明白為什麼當年先皇後會一舞成名了。


她一邊跳,我一邊誇。


在我的叫好聲中,小桃逐漸迷失了自我,開始樂此不疲、一段接著一段地跳。


我把最後一個桃花酥塞進嘴裡,大聲喝彩:「好看!」


參加不了闔家宮宴又何妨,咱們鍾粹宮有自己的春晚。


24


看到後面,我幹脆讓小桃教了我幾個動作。


我們二人瘋玩了一陣子,小桃的情緒突然低落下去:


「小主,陛下今晚會去晏妃宮裡。


「陛下之前對晏妃不鹹不淡的,她都能把我們折騰成這樣。


「晏妃難得被禁了足,要是她今晚復寵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好,咱們今晚就去爭寵。


「既然晏妃能不顧禁足偷跑出去獻舞,那咱們就偷跑出去截胡她。」


我和小桃回到內殿。


我將之前修復折扇用到的天然礦物顏料,擺到了梳妝臺前。


看著我在自己臉上塗塗畫畫,小桃疑惑道:「小主,您這是在幹什麼?」


我正用黛色顏料調整著自己的眼型,看著鏡子回答:「仿妝。」


既然我可以將扇面上的彩畫恢復如初,自然也可以在自己的臉上作畫。


人的皮膚,其實也是一張可以留下印記的紙。


這是狗皇帝給我的靈感。


看著我逐漸成型的妝面,小桃略有些疑惑:「但您之前不是說,燈光之下不做色嗎?」


我頓住了。


是啊,燈下作色的,多半都是劣質的仿制赝品。


對於這個暗流湧動的後宮來說,我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時代靈魂,又怎麼不算赝品呢?


完成妝面後,小桃有點憂慮:「但是小主,您為什麼要把自己畫成太後的樣子?」


我:「……」


大概她的表情太疑惑,竟讓我產生了幾分學藝不精的心虛。


其實,我是想化迪麗冷巴仿妝來著。


25


晏妃居住在翊坤宮。


風雪中,我裹著厚厚的鬥篷,蹲守在通往翊坤宮必經之路——御花園梅林邊。


我提前觀察過方位——等闔家宮宴結束,狗皇帝和晏妃會從乾清宮的方向走來,然後一眼就能看到我。


小桃去折了一大把紅梅,放進我懷中的青花大瓷罐中。


在除夕夜的漫天大雪中,小桃突然推了推我。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不遠處的朱紅走廊上出現了一排暖色的宮燈。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赫然是狗皇帝和晏妃。


我脫掉鬥篷,露出下面一襲曳地的舞裙。


宮燈果然停了下來,想來狗皇帝已經看到我了。


我回憶著小桃的舞蹈動作,一手抱著有點重的青花大瓷罐,另一手揮動水袖。


然而,因為蹲得太久,我的雙腿幾乎凍麻了。


於是下一秒,我左腳拌右腳,十分狼狽地摔進雪地中。


我抱著青花大瓷缸,背朝下砸在地上,發出了非常響亮的「咚——」的一聲。


我從雪裡掙扎著坐起來,然後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


我遲鈍地感到一絲窘迫。


走廊上傳來晏妃的一聲嗤笑,更是讓我如芒在背。


不敢去看走廊上人的反應,我下意識地想爬起來跑路,卻發現雙腿根本使不上勁。


我正想叫小桃來扶我一把,突然感覺肩上落下了溫暖的重量。


我剛抬起頭,就被人用黑狐大氅裹得嚴嚴實實。


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身體懸空,被人打橫抱起。


不遠處的長廊,傳來晏妃氣急敗壞的聲音:「陛下!」


我的臉陷在柔軟的毛領中,看不清狗皇帝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喉結和鋒利的下顎線。


狗皇帝對長廊那頭的晏妃說:「她受傷了。晏妃先回去吧。」


臨了還加上一句:「不必等朕了。」


26


我從黑狐大氅中探出頭。


所以,我這是爭寵成功了嗎?


我抬頭去看狗皇帝時,他也正好低頭。


四目相對,他皺起了眉:


「……臉上畫的是什麼東西。」


想起小桃之前的評價,我又默默把頭縮了回去。


當我被狗皇帝一路抱回鍾粹宮時,提前候在門口的小桃神情激動,偷偷朝我握了握拳。


狗皇帝大步踏入了寢宮。


他將我放在榻上,彎腰抓起我的腳踝看了看。


確定我沒有扭傷後,他便站起身,吩咐宮人打來了一盆清水。


我坐在榻上,他站在我面前。


他捏了捏眉心:「所以,這次又是鬧哪一出?」


我想了想,決定直說:「陛下,臣妾沒有鬧,臣妾是在爭寵。」


狗皇帝皺眉:「爭寵?


「把臉畫得女鬼,大雪天不穿衣服,抱著個大瓷罐子,在雪地裡摔個大馬趴。


「這算哪門子爭寵?」


我:「……」


我大受打擊地摸了摸臉:「臣妾的化妝技術有這麼糟糕嗎?」


狗皇帝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從裝滿清水的銅盆中拿起浸湿的帕子。


我正好奇他想幹什麼,那張湿帕就毫不留情地蓋在了我臉上。


隨後,一隻大手隔著帕子開始大力揉搓我的臉。


沉浸式卸妝後,狗皇帝滿意地拍了拍我被揉得通紅的臉頰:「好了,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我在榻上調整成跪姿,恭敬叩首:


「臣妾實在害怕,求陛下救救臣妾。」


「你怕什麼?」狗皇帝不為所動,「你抱著罐子裝鬼嚇人,該怕的是別人。」


見他不咬鉤,我額頭滲出冷汗,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分析出的結論。


我在禁足時,幫著來自各宮的宮人修東西,也聽到了不少傳聞。


盛朝是重武輕文的朝代。


王位傳到狗皇帝手上時,兵權由三家掌管——天家、沈家和晏家。


三者此強彼弱、相互制衡。


先皇後病逝後,皇帝有意清算晏家。


但每每前朝有人彈劾晏家的錯處,晏妃便會去向皇帝哭求。


後宮與前朝,從來是一體兩面。


晏家不倒臺,沒辦法清算晏妃;晏妃還在位,晏家也很難倒臺。


晏妃是皇帝的舊人。


她不僅第一個嫁入東宮,更是四皇子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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