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書名:本宮不可以 字數:3672 更新時間:2024-12-02 15:19:19

  正說著,祁炎提著幾個油紙包歸來,見宋元白與紀初桃相談甚歡,長眉一皺,冷冷瞥了宋某人一眼:“在聊什麼?”


  宋元白立即退避三舍,嘻嘻笑道:“正說你痴情專一,乃祖傳的絕世好男兒呢!”


  祁炎狐疑地眯了眯眼。紀初桃立即拉了拉他的袖子,彎眸笑道:“的確如此。”


  祁炎這才神色緩和些,將新鮮出爐的糕點遞給紀初桃。


  二人並肩穿過準備收攤的夜市,朝坊門前走去。


  走了幾丈遠,紀初桃心下一動,忽的停住腳步,拉出藏在衣領中的骨哨,置於唇間吹出兩聲輕揚的曲調:“嗚——嗚!”


  就像是在喚她心愛的將軍:“祁——炎!”


  祁炎竟是聽懂了這聲俏皮的呼喚,亦頓足,帶著縱容和偏愛的輕笑回首,認真地凝視她。


  風揚起他夜一樣漆黑的衣袍,凌寒卻又溫柔。他說過,隻要聽到她吹響骨哨,雖千裡亦會奔她而來。


  唇一松,骨哨重新落回襦裙抹胸上的鎖骨處。


  想起宋元白方才的那番話,紀初桃由衷一笑,悄悄告訴祁炎:“得一良人舉案齊眉,本宮從不後悔。”


  祁炎不知她為何表露心跡,喉結一動,眼神明顯晦暗了不少,染著淺淺的笑意。


  街上尚有零散的攤販散客,他卻輕而堅決地握住了紀初桃的手,低低“嗯”了聲,在她耳畔道:“臣也是。”


  夜空中還隱約可見兩三盞天燈,兩人的影子肩比著肩,被晃蕩的燈火拉得老長。


  ……


  醜時已過,祁炎處理完暗處的事回府,卻見偏廳的燈盞還亮著。

Advertisement


  他爹祁勝又對著母親的畫像,長籲短嘆,垂淚漣漣。


  祖父被招安入朝的那年,祁勝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沒讀過什麼書,一朝從反賊匪寇之子變成了朝中新貴,脫下粗布衣裳換上綢緞錦衣,也掩不住滿身愚鈍粗糙之氣,一度淪為京都笑柄。


  可是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父親,竟喜歡上了名動京都的大美人——他的母親。那時先帝正用得著祁家,一道旨意賜婚,將祁家的泥腿子與出身書香門第的大美人綁在了一起。


  都道鮮花插在牛糞上,揭開蓋頭的那晚,祁勝看到的,是新婚妻子滿臉憤恨又悲戚的淚水。


  祁夫人豔冠京都,又頗有才氣,不甘心嫁給這樣一個粗鄙之人,很長一段時間都對祁勝冷臉相待。直至生下祁炎,她便將畢生的精力花在培養兒子上。


  祁炎知道,母親不遺餘力地教導自己識文斷字、通讀經史,是不想讓他成為像祁勝那樣胸無點墨的粗人。可即便如此,祁勝對妻子的愛依舊卑微深沉,像是傻到沒有自尊,不知疲倦和疼痛。


  那些年少時不懂的情-愛偏執,在遇見紀初桃後,一切都懂了。


  祁炎調轉腳步,朝偏廳行去。


  聽到腳步聲,祁勝扭頭擦了擦眼淚,方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與亡妻有著五分相像、卻比自己還高上些許的兒子,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說些什麼。


  兒子心思深,朝堂或軍中的那些事,他並不懂。


  祁炎已經許久沒有認真瞧過母親的畫像了,記憶中那張優雅冷傲的美人臉似乎已變得模糊斑駁。


  適逢中元,他便取了線香跪拜,將奴僕備好的瓜果等物奉上。


  “炎兒,你娘不愛吃酸!”驀地一隻粗糙的大手伸來,取走了果盤中的葡萄,換上熟透的蜜瓜。


  見祁炎怔愣,祁勝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你會不會覺得爹啰嗦?”


  他“唉”了聲,顯出幾分落寞來:“你娘還在的時候,總覺得我啰嗦,說話既不風雅又不好聽,聽得她耳朵難受。”


  “不會。”祁炎道。


  他爹就是這樣,沒文化,一根筋,從來不關心兒子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傷,亦或是在謀劃什麼危險而又張狂的行動……他愚鈍如斯,卻偏偏清楚地記得亡妻每一個細微的喜好。


  或許是漸漸開始理解父親的偏執,祁炎今夜難得想多說兩句。


  “以前兒子心中總是不平衡:憑什麼將士們在外面出生入死血灑疆場,而有的人卻可以歌舞升平享盡人間太平富貴,直到動情後方明白,這世上總有一些溫柔耀眼的人,值得用生命去追尋守護。”


  他望著母親端美清冷的畫像,徐徐道:“爹,兒子喜歡上了一個人。”


  祁勝有些訝異,他還以為兒子和他母親一樣,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呢。


  祁勝“唔”了聲,小心地問:“需要爹去提親嗎?”


  重點並不在於“誰去提親”這等末節之上。


  “如若娶她,必是刀山火海。朝中明爭暗鬥,此消彼長,我不能舍下權勢,是怕將來護不住她。”


  祁炎默了會兒,繼而道:“所以,我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替她剪除一切後顧之憂。置之死地,方能搏一線生機。”


  哪怕用盡手段和謀算,也要踏平坎坷阻撓,娶她為妻。


  祁勝愣愣站著,半晌沒有回應。


  祁炎本就不指望他爹能給出什麼支持或是建議,將手中線香插-入香爐,啞然道:“就這樣。”


  他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後蒼混的嗓音傳來:“炎兒……”


  祁勝訥訥的,望著兒子高大挺拔的背影道:“爹沒用,幫不了你什麼,也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炎兒,你想做什麼就大膽地去做罷,自你娘大去,爹已無牽無掛了。”


  祁炎微頓,隨即目光更堅定清寒了些,沉沉道:“兒子明白。”


  ……


  公主府,寢殿燭火晦暗。


  紀初桃做了一個夢。夢裡曠野星垂,無數天燈如同螢火照亮夜空。


  但下一刻,那些天燈都中邪般燒了起來,如流星般拖著長長的火光墜落。她身處的地方由曠野變成了宮牆,宮殿在燃燒,樹木在燃燒,她的視線亦是一片灼熱的猩紅。


  外頭一片喧鬧,她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焦急地喚著大姐和二姐的名字。


  繼而寢殿被人大力踹開,刺目的紅光中,隻見一條漆黑可怖的身影逆光而站,手中長戟上滴著濃稠殷紅的鮮血,朝她裂開一個猙獰的笑來:


  “宮中清君側,有些亂。卑職奉命前來保護三殿下,還請三殿下勿要亂跑,當心誤傷。”


  那人說著“保護”二字,紀初桃卻隻感到了惡心和恐慌。


  她轉身就跑,跑得肺腑都要炸裂,耳畔盡是冷風呼嘯和烈火燃燒的嗶剝聲。


  “三公主在這!別讓她跑了!”有人在身後大喊。


  紀初桃慌不擇路,腳下一絆,跌倒在地。


  熟悉的畫面,一場危機,夢境似乎和以前的零碎片段銜接上了。


  然而她還未看清作亂之人的身份,還未等到她的英雄出現,就被人強行喚醒。


  “殿下,殿下!”


  天剛蒙蒙亮,拂鈴披衣坐在榻前,替她拭去額上的冷汗,低聲道:“殿下做噩夢了麼?一直在喚大殿下和祁將軍的名字。”


  頭昏腦漲,紀初桃渙散的瞳仁漸漸聚焦,可心裡那股慌亂卻並未隨著夢醒而消失。


  她不敢拿大姐和皇帝的性命冒險,喘息片刻,索性掀開被子坐起,吩咐道:“更衣,本宮要進宮。”


第57章 溫泉 祁炎行不行,沒……


  去宮裡的輦車上, 紀初桃閉目沉思,試著將前前後後夢中的片段捋清楚。


  夢中作亂之人雖看不太清臉,但從他的盔甲和長戟來看, 應是禁軍中的某個武將。禁軍有多個分支,譬如龍武軍、神武軍、羽林軍, 服飾大同小異, 夢裡慌亂一瞥, 看不清具體是哪支隊伍。


  那兇徒武將打的是“清君側”的名號, 且紀初桃逃跑時月寒如霜,地上尚有薄薄的積雪,由此可知這場宮變應是發生在未來某年的冬季。


  動亂之時, 祁炎出手救下了她,並以此立下大功,得以娶她為妻, 但大姐、二姐卻生死不明, 並未在後續的夢中出現……


  從宮亂到祁炎娶她為妻,中間有很長一段記憶空白, 似是被人刻意抹去。


  紀初桃想得頭疼,輦車卻進了宮門, 停了下來。


  剛下早朝的時辰,長信宮中內侍捧著厚厚的奏章來往不斷,空氣中彌漫著淡而苦澀的藥香味。


  “禁軍?”紀妧面有疲色,以玉碾推壓按摩太陽穴, 徐徐問道, “你何時關心起皇城守衛的動向了?”


  紀初桃不知該如何解釋,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境隻有她一人驗證過虛實,旁人並不知曉, 說出來誰會信呢?


  到底要怎麼辦?


  事關姐弟性命安危,紀初桃實在顧不得許多,掙扎片刻,索性一咬牙道:“不瞞大皇姐,我近來總是做些零碎的怪夢,若不加以幹預,夢中不好的事情便會應驗。”


  譬如琅琊王被貶回封地,祁炎被打壓入獄;又譬如除夕宴上那場陰謀,刀鋒直指大姐紀妧……


  紀妧的臉色沉靜如常,看不出相信與否:“所以,你夢到了和禁軍有關的、不好的事?”


  紀初桃凝重頷首,抿著沒有什麼血色的唇道:“我夢見了未來冬日有場宮變,作亂之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看樣子……應是禁軍中的某支禁衛頭目。”


  紀妧推拿太陽穴的手一頓,睜開眼,眸色明顯清冷下來。


  她是個聰慧之人,稍加思索,便知道妹妹近一年來的反常舉動從何而來了,挑起上挑的細眉道:“所以去年你篤定祁炎無罪,不顧一切也要救他,也是因為夢?還有主動提出為本宮分憂,接連操辦幾場宮宴,化解危機,亦是因為夢?”


  竟猜得相差無幾,紀初桃垂下眼,無言辯駁。


  紀妧若有所思:“你還夢見了什麼?”


  紀初桃張了張唇,復又搖首道:“暫且這些。”


  夢裡她雖獲救了,但兩個姐姐的安危卻未有著落。一場宮變何其兇險?即便沒有性命之憂也必是傷筋動骨,所以,紀初桃必須讓大姐重視起來。


  而大姐性子謹慎狠絕,對祁炎並未完全放下心防,紀初桃便沒有提及自己會和他成親之事,以免姐姐多想。


  空氣中縈繞的藥香味更濃烈了些。


  思量許久,紀妧手中的玉碾又不急不緩地在太陽穴上滾動起來。她像是聽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似笑非笑道:“禁軍統領項寬是本宮的人,有他在,出不了差錯。永寧,你精神太緊張了,回頭該讓太醫給你瞧瞧。”


  未料紀妧這般反應,紀初桃有些急了,蹙眉道:“大皇姐,我……”


  “深宮之中,最忌巫蠱之術和怪力亂神之事,何況你還是帝姬,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整個朝局的軍心。以後這種話不管你自己相信與否,都不該和別人說。”


  紀妧告誡的話語,將紀初桃想要勸說的話全堵回了腹中。


  又有內侍搬了新的奏折過來,紀妧便對紀初桃道:“承平的體寒咳疾之症又犯了,過幾日她要去行宮湯池養病,你也一起去罷,就當是放松放松。”


  紀初桃始終提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於旁人看來,為了一個噩夢興師動眾,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何況大姐那樣位置的人,更是要顧慮良多。

熱門推薦

破碎又熱烈的

破碎又熱烈的

"我人生唯一的汙點。 就是網戀被騙後。"

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

周煜然是福利院最漂亮的孩子。紀氏夫婦來領養他時,我處 心積慮讓他們選擇了我。離開那天,我坐在豪車裏,看著他 紅著眼固執地抱著那隻我不要的破布娃娃,一遍遍對我說

情隨事遷

情隨事遷

"前夫出海意外去世,我被扣上克夫的罪名。 就連爺爺都發聲明與我斷絕關系。 失落絕望之時,我差點兒喪了命。 海水寒涼刺骨,是李未遲救我性命,予我愛戀。 婚禮當晚,我才驚覺他是前夫的弟弟,想反悔已來不及。 備孕三年得以懷孕,他從大洋彼岸連夜趕回來和我慶祝。"

面子

面子

"我奶特愛面子,她和老姐妹吹牛,說我爸過年給村裡每個親戚送張一千的超市卡。 為了圓這個謊,我爸咬牙把銀行的定期存款全取了出來。 年夜飯,又殺了兩隻豬一隻羊,請全村免費吃席。 席間,面對眾人的吹捧,我奶喝的飄飄然,拍著胸脯說要給每家安一臺中央空調。 幾十萬的債像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直接掀了桌子,打算連夜回北京。 我爸卻當眾甩了我一耳光,“咱家又不差這點錢。”"

山靈

山靈

"那年盛夏,我與未婚夫同時考上大學。 可是,就在上火車的前一晚,屬於我的那張錄取通知書不見了。 未婚夫急紅了眼,我卻平淡地開口,「丟了就算了。我去打工,你安心讀書吧!」"

哄騙計畫

哄騙計畫

穿成惡毒女配,但我實在窩囊。怕被報復,每次做任務我都連哄帶騙。強迫男主幫我值日時,我表情崇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