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沒有念過書,不曾去外面看過。也不知什麼是權臣,什麼是人人痛罵的奸佞。記憶中隻有地宮和禁地數十年如一日的關押。
啞女的心裡,她和越之恆還是依附著越家存在的。
湛雲葳猜到幾分她的心事,拉著她坐下:“你放心,掌司大人如今很厲害,不是越家在供養你們,是他在照拂越家。”
啞女漸漸放松了一些。
湛雲葳告訴她:“你不必覺得虧欠,本來也沒有把人圈禁在府中,卻又不管死活的道理。你要好好的,掌司大人在外面當值才會放心,今後如果缺什麼,你可以來前院找掌司大人,或者也可以和我說。”
啞女看著弟妹,笑盈盈地點頭。
湛雲葳又提起了念書玉簡的事,然而這次啞女臉色變了,沉默搖頭,不論如何也不應。
倒還真叫越之恆給說中了。
湛雲葳隻得試著道:“可是越掌司需要你今後幫他掌中饋,除了你,越府沒幾個人對他真心。”
——不是有你嗎?
湛雲葳頓了頓:“我和掌司大人不是真正的道侶,早晚會離開的。”
啞女雖然早就從越之恆口中聽過一次,如今仍是覺得黯然。
——弟妹,你能不走嗎?
湛雲葳心想,那越大人得多糟心啊,他既不喜歡御靈師,也不想一輩子睡地上。
她最後還是留下了玉簡,學不學隻能看啞女自己的選擇。
上輩子和這輩子的走向明顯有了很大區別。
Advertisement
正如白蕊的出現,以及自己提前將湛殊境等人救了出去,如果她沒猜錯,不久後湛殊境和裴玉京就會回來救他們。
如果這次能成功,她就不會再回越府了。
第二日就是花巳宴,宮中舉辦花巳宴,民間則過花巳節。
一大早整個汾河郡煥然一新,四處扎了彩綢,連汾河之上,也多了許多精美的畫舫。
越之恆以前隻聽說過這個節日,但他從學藝到後來為王朝辦事,花巳節都與他沒太大關系。
一大早宮中的玄烏鸞車來越府接湛雲葳和二夫人。
而越之恆今日也要出門。
湛雲葳注意到,越之恆久違地帶上了辦事的鬼面獠牙面具,那條詭譎冰冷的鞭子也被他系在了腰間。
她心裡一沉,意識到想必又有人入邪,即將或已經變成邪祟。
——越之恆要去殺人。
每逢這種時候,徹天府所過之處,必定血流成河。
王宮的玄烏車很高,往往得由御靈師的道侶攙扶一把。湛雲葳看著自己曳地的羅裙,在想該怎麼往上爬。
身後一聲冷淡的“得罪”,她腰上被人託舉了一把,輕松放上了玄烏車。
那時候天光還未大亮,湛雲葳低頭看過去,隻看見那帶著獠牙面具的男子,把她帶上玄烏車後,頭也不回地走向青面鬼鶴。
徹天府衛分成兩路,一路護送湛雲葳和二夫人入宮,一路跟著越之恆去殺邪祟……或者百姓。
殺伐冰冷之氣在空中無形彌散,甚至衝淡了今日花巳宴的氛圍。
湛雲葳注視越之恆的背影,除了腰間還殘留著越大人掌心的溫度,他又成了那個人人懼怕,殺人如麻的徹天府掌司。
青面鬼鶴離開,她收回視線。心中也明白,一旦踏出越府,已經開始熟悉起來的人瞬間會變得陌生。
與汾河郡晨時的殺伐不同,王宮此時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花巳宴隻邀請御靈師,為了防止他們被冒犯,王宮這一日到處都是禁衛,不許靈修出入,違者嚴懲。
三皇子在自己少時住過的宮殿裡徘徊,看了眼天色:“澈先生,你有把握嗎?”
他昨夜冒險潛入以前住過的宮殿,若成了事,就算被父皇重罰,他也沒有什麼怨言。可若不成,在這樣的日子擅闖宮中,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澈先生面龐隱在鬥篷下,道:“殿下大可放心,今夜我會將湛小姐帶進你的宮殿。”
澈先生沉吟。
今日徹天府衛進不了王宮,王城西郊外,又有一個村子被他的人催化,提前變成了邪祟。
徹天府的人殺邪祟都來不及,越之恆今日沒法來宮中接人。
聽澈先生話中的篤定,三皇子放下心來。
他們在宮殿之中,遠遠能聽見御靈師們的笑聲、與樂器聲。
三皇子不由好奇:“澈先生安排了人?”
“不,我會親自去一趟。”
宮中的花巳宴遠比仙門的還要熱鬧,到處都是盛放的奇花,與精巧的琉璃燈盞。
湛雲葳得了越之恆的好處,也沒有故意落他的面子,但凡有夫人過來結交,她都笑吟吟地聊上幾句。
王後召她過去說話,她也得體地應對了過去。
湛雲葳生得好,性情也好,隻要她願意好好應對的時候,很是招人喜歡,很快,不少御靈師都願意同她玩在一處。
酒過三巡,御靈師們聚在一起,紛紛說起了自己道侶。
有女子粉面含羞:“我家夫君高大威猛,卻心細如發,待我體貼,成婚三年,從未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我家那位,前日剛得了陛下嘉獎,陛下賜了封地,明年就會上任去商翌當城主。”
湛雲葳撐著下巴,飲茶傾聽。
起初畫風還好,幾輪下來,大多都誇贊道侶的溫柔小意,一位奇女子卻開了不同的頭,她道:“我夫君……龍精虎猛,異於常人,奴家夜裡十分辛苦。”
表面抱怨,實際媚眼含春,讓一些人暗暗攥緊了帕子。
湛雲葳一口茶水險些嗆在喉間。
另一人低聲接話笑道:“我夫君麼,十八般技藝,均通一二。”
既然開了頭,就沒人把這“技藝”當做真正的技藝。
眼見一個比一個過分,不管真的假的,每人都在暗暗較勁,誰也不肯落了下風。
最後到了湛雲葳這裡,所有人看向她。
她們都很想知道,成了婚的徹天府的掌司,到底是個什麼樣。
夫人們平素隻遠遠見過越之恆,這位王朝的新貴,陛下面前的大紅人。越之恆雖然看著有禮,可比起他表面的客氣和溫潤,殺伐狠決的名聲,顯然流傳更廣。
這樣一個人,私下裡使如何和道侶相處的呢?
湛雲葳放下杯子,隻覺得掌心都麻了麻,頂著所有人好奇期待地目光,她嘆了口氣,隻能念一開始打好的腹稿:“我夫君,容貌俊朗,性情溫雅,進退有度,為人大方。”
湛雲葳愣是將不對勁的話題,給掰了回去。
夫人們還等著下文,見她不語,出聲道:“就沒旁的了麼?”
湛雲葳知道她們想聽什麼,但本來她和越大人清清白白,也沒發生過什麼,他究竟如何她不清楚。
退一萬步說,她沒想到王朝的夫人們會這般開放,連閨中之樂也要比個高下。
仙門的花巳宴,明明一個比一個正直。
旁邊一位年長些的夫人笑道:“你們就別逗趣越夫人了,她上月才成婚。”
天色漸漸暗下去,御靈師們也三三兩兩離席。
有宮婢舉著宮燈,來替湛雲葳和二夫人領路。
湛雲葳和二夫人一同往宮門外走,路過花園的湖,湖面上到處亮著宮燈,湛雲葳不經意瞥了眼,卻沒在湖中看見自己的影子。
她頓住腳步,心中沉了沉,莫名覺得此時的場景很熟悉。
二夫人見她不走了,疑惑回頭。
湛雲葳看著前方的宮婢,宮婢似乎根本沒意識到不對勁,不知何時,像個傀儡一樣,被人扯著向前走。
二夫人拉住湛雲葳,反應過來道:“不對勁,我們快走,去找徹天衛!”
她沒有被鎖住靈力,壓迫感傳來的那一刻,二夫人試著拽住湛雲葳躲開,腳下八卦陣法亮起又熄滅,她一抬頭,發現自己拉住的哪裡是湛雲葳,明明是一截枯枝。
而湛雲葳方才站的地方,哪裡還有人影?
湛雲葳雖然沒有靈力,感知卻還在,她也試圖推二夫人躲開,卻踉跄了一下,腳下藍色八卦亮起,她險些撞到來人懷裡。
湛雲葳看清那陣法,就知道不妙,來人至少也是八重靈脈,世間少見的陣法天才。
宮燈下,面前的人隱在鬥篷中,笑著扶住她肩膀:“小姐站穩了。”
湛雲葳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正要抬頭看他的臉,頸後一痛,沒了知覺。
暈過去之前,她憤憤心道——
越大人,你先前放我身上的東西最好有用!
宮殿內,三皇子已經等得不耐煩,眼看宮門就要下鑰,澈先生還沒回來,他幾乎要忍不住冒險出去尋人時,卻見澈先生回來了。
三皇子看清澈先生懷裡的人,驚喜道:“成了?”
“澈幸不辱命。”
澈先生將湛雲葳放在一旁的床榻上。
三皇子知道這門客厲害,但沒想到這樣有手段。在自己府中快三年,自己竟然從沒發現這樣好用的人才。
三皇子幾乎想要大笑,望著床上楚楚動人的美人,還不是到了他手裡,不枉他昨夜冒險將澈先生帶進皇宮。
今夜過後,就算父皇把他打得半死,或者發配到邊緣地界,他也認了!
他拿出懷中紅色靈蝶,打開盒子,用靈力迫那靈蝶飛入湛雲葳額中。
床上少女似乎有些不適,淺淺蹙眉。
三皇子目露垂涎,果然是最好的美人,就算蹙眉也這樣好看。
可惜他還是起不來,隻能借助那隻白色靈蝶。
他拿出白色的盒子,頭也不回地對澈先生道:“行了,先生暫且離去吧。今晚是我洞房之夜,先生勞苦功高,明日你要什麼與我說,我都成全你。”
眼見那隻白色的靈蝶要飛出。
身後的人說:“什麼都可以成全,倘若我要殿下的命呢?”
什麼!
三皇子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枚冰菱從他丹田處穿透,他瞪大眼睛,低頭望著那冰菱,死不瞑目。
一隻手施施然蓋住他手中的盒子,收在懷裡,推了推他,三皇子應聲而倒。
澈先生踢了他一腳:“蠢物,你也配玷汙她?”
在宮中劫走越之恆的夫人,又死在“冰菱”之下,越之恆脫不了罪。
靈帝得知後,豈能容越之恆活命。
澈先生上前幾步,抱起沒有意識的少女,憐惜道:“小師姐,澈帶你離開。”
明月高懸,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
湛雲葳有意識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燥熱,如百蟻撓心,有人在背著她趕路。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