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學了兩三天,周揚就讓顧西穗出去談了。顧西穗:?
好在她負責的都是小牌子,去年搗鼓空中花園和三樓運動類門店時,她就提前研究了幾個運動品品牌。隻不過彼時她隻是給市場部提交建議,如今約等於自己去落實自己的策劃,並不用額外做功課。
跟小品牌的合作還是很簡單的,大公司就是有這點好處,提前約好時間,之後就可以受到最高禮遇,一聽說是太初來的,所有的品牌都受寵若驚。
考慮到房租的壓力,顧西穗已經提前幫他們規劃好了合作方案:表示可以在租金上給予一定優惠,並可以把所有產品合並了來做,北京店賣滑雪產品,未來將開業的三亞店賣潛水衝浪等用品,其他零碎的一起打包,分到各個門店,並許諾會在各家商場做營銷支持——
商場跟品牌的合作方式無非是這些:直營、直銷、合營、代理、特許經營,等等。
通俗一點說,大概區別就是:你看我們這商場是不是很高大上?老爺你要不要來這裡開家店?
我們的商場超大上的,我要進你的貨,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高大上的商場和高大上的品牌雙向奔赴,有錢一起賺,有難一起當;
……
最難的是特許經營,品牌授權,商場承諾一個銷售額,自己承擔銷售壓力。
有一些小牌子對重奢商場的銷售能力是毫無概念的,有一些拿到數字後會大吃一驚;而也有一些小眾高逼格品牌對自己的知名度毫無概念,提出一大堆離譜的要求,一旦不滿意,可以直接撤店。
這方面,運動品牌永遠是最好談的。
顧西穗一給出方案,市場專員就喜不自勝,表示會跟總公司聯絡,具體事情我們後期再談,真感謝你啊顧小姐,中午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不用了,還有事情要忙。”
顧西穗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這個會面,然後馬不停蹄地去往Yin‘S Fang代理商那邊,原本是想如法炮制的,但那個意大利人就很難搞了。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直絮絮叨叨地說,你喝咖啡嗎?美麗的小姐。噢,香港的公司,我喜歡香港,不過太熱了,還是上海好……Yin’S Fang?你為什麼想要Yin‘S Fang?我們有更好的品牌可以推薦,比如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你看看這個品牌的新一季單品,是不是特別漂亮?……你去過意大利嗎?你應該去託斯卡納,託斯卡納的夏天非常適合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姐……你這件衣服是什麼牌子的?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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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穗面無表情地敲著桌子,抖著腿,忽然明白意大利奢侈品牌為什麼一個接一個地跟不上趟了。
聊到租金時,對方就更吃驚了,連忙擺著手說,噢,這個太貴了,我們付不起的,我們隻跟一些小型買手店合作,對進入商場沒有興趣……
顧西穗再次表明可以把所有品牌一起打包,並會在營銷上進行協助。
於是那意大利人就開始生氣了,說,我們並不是為了賺錢而存在的公司,我們是一家有追求的恭喜,想把真正的美帶到世界各地……
雲雲。
十一點半,意大利人準時站了起來,說,我要下班了,可以邀請你一起共進午餐嗎?美麗的小姐。
“我下午再來找你。”顧西穗道。
“那你晚一點來,最近太冷了,我可能三點才到。”
“好。”
下樓後,顧西穗看向馬路兩邊的店鋪:咖啡館、便利店、花店、咖啡館。
幾經考察,她鑽進了其中某家老式咖啡館,是指那種有Espresso而不是手衝精品咖啡的咖啡館——你永遠不要低估意大利人的頑固程度。
她直接問老板:“樓上那個意大利人是不是經常在這裡喝咖啡?”
“對。”
“你知道他下班後一般在哪兒嗎?”
“路口那個足球酒吧。”
OK,顧西穗明白了。
思來想去,她準備借用一下權西森,發了條消息給他,問:你在忙嗎?
還好。
等下能碰個面嗎?
他回復,當然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好”。
她不知道她給權西森發消息的時候,權西森正在面對他最棘手的那個股東。
安靜才是這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
機場的貴賓廳,繁華地帶的別墅,豪車那無與倫比的隔音效果……哪怕是買個耳機,降噪的跟不降燥的,也不是同一個價格。
在上海浦東一家私人會所裡,權西森靜靜地看著坐在池邊喂金魚的男人。
名師打造的會館,幾何形的設計,方是方,圓是圓的。越是高級的建築越講究粉水,水能聚財,庭院內就淨是考究的水池,沿著偶爾經過的風泛起漣漪。
那個池子在設計之初肯定不是為了養魚的,但有什麼關系呢?能不能養魚,也不是池子說了算的。
純中式的庭院裡,除了鯉魚偶爾翻個身之外,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服務人員穿行時絕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端茶倒水的動作簡直跟雜技差不多,你也搞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能做到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想跟真正的權貴打交道,那就得學會接納安靜才行。因為沉默也是一種特權,隻有站在權力那端的人,才熟練地掌握沉默的用法,讓安靜成為銅牆鐵壁一樣有密度的東西,無形地給旁人施壓。
但權西森無所謂,他是在山裡居住了三年的人,這點靜默根本不算什麼。
他陷在沙發裡,舒舒服服地喝著送上來的龍井,打開蓋子吹了吹,淺嘗一口。
此時上海的溫度已經在零度以下了,但這個半開放的建築依然能保持著十多度的氣溫。
權西森看著下沉庭院的地面,非常確定氣溫應該是從那裡來的。
資本家真是要死,搞個庭院都會考慮到室外溫度,電費不要錢的嗎?
杜先生就叫杜先生,權西森從來都沒搞明白過他究竟是做什麼的,姓什名誰,可能他費盡心思打聽,或許能知道一點風聲。但他毫無興趣,反正知道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紅泥的股東構成是很復雜的,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紅泥都沒有過盈利,產出一塌糊塗,公司架構幾乎不存在,規劃為零,目標為零……幾乎全靠投資人養著。
權西森迄今都不知道他爸是從哪兒認識的這些寶貝,跟個神棍一樣,集齊了中國各式各樣的老富豪。
這些人裡,有些是真愛好葡萄酒的,有些是看好葡萄酒行業的,唯獨杜先生兩者都不屬於。
杜先生崇尚的是貴族那一套,他的階級意識特別強烈,要上流,要尊貴,要跟凡人有壁。
產能過剩的情況下,如果想要盤活一個行業,隻有高端線是不可能的。權西森的計劃是做下沉市場,做罐裝香檳,誠如顧西穗所說,還是要擴張產業鏈才行。
香檳其實是個專有名詞,準確的分類其實是起泡酒,因為農業保護制度,隻有法國香檳區產的才能叫香檳——這有點像老花包和LV之間的關系,雖然所有的品牌都可以出老花包,但提到老花,你還是會優先想起LV。
不過杜先生根本不同意,他說:“我投資紅泥就是為了擁有一款隻屬於我的葡萄酒,如果人人都能在便利店買到,那我為什麼要花錢?”
“所以我想買回你的股權。”權西森道。
其實投資一個小酒莊是很便宜的,最早的時候幾十萬就能搞塊地,當地政府還會大力歡迎。
他聽馬勤遠講過,二十年前他們還覺得挺對不起那些來投資的人的,賀蘭山上什麼水路電路都沒有,人家想種個葡萄,還得自己花錢拉水電,政府都覺得不好意思,於是慫恿村民們一起幫忙,人工免費,投資人出個成本就行……
而權成飛是那批人裡最大方的一個,於是就成了當地政府的大恩人。
然後隨著GDP的增長,投資一個小酒莊的價格從幾十萬變成幾百萬,再到幾千萬。
杜先生就是那個時候注資紅泥的。
他名下的企業有很多,包括並不限於酒店、餐廳、旅遊業……依著他的話,紅泥根本不愁沒有銷路,然而權西森要考慮的並不單單隻是紅泥,他在考慮的,是整個賀蘭山。
疫情兩年之後,葡萄酒的實體店經銷商就撐不住了,開在北上廣深四地的還好,依然有客流量,但二三線城市則因為時不時的封城、以及消費者在後疫情時代的謹慎,導致大量的店鋪倒閉,徹底封死了精品葡萄酒的擴張道路。
食品飲料行業不一樣,想要培育市場,必須要靠當地商家出一份力的。尤其是二三線城市,資源遠沒有一線城市那麼多。很多地方,國產葡萄酒的愛好者隻靠一間小店聚集著,時不時舉辦一次品酒會,就足以拉來更多的客人,並帶起線上的銷售。
可是把銷售壓力放在這些經銷商身上,是非常不道德的。
他需要更大的大腿參與到這個行業裡。
比如那些做啤酒的品牌。
老牌企業需要新產品來注入活力,有完整的生產線、銷售鏈,小酒莊可以提供新思維和技術支持,而中國的葡萄酒產區則需要消化存量……
他並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主意,可是總得去試試,因為還有時間、精力、以及足夠的金錢去想這些的,可能隻剩下他這種家裡有礦的年輕人了。
他最大的問題其實是孤立無援。
他很平靜地跟杜先生說:“我非常感謝我爸去世後你幫襯了我一把,介紹足夠多的資源給我,不過我有我的計劃。時代在變,僅靠高端產業是拉不起來這個行業的,所以希望你能退一步——”
他也沒辦法直接說,那些舊思維全都過時了,世界在變,市場在變,消費觀念也在變,一直墨守成規,是注定會死的。
杜先生隻是眯著眼睛坐在那裡,微笑著,沒說話。
權西森則用手巾擦著手,順便用餘光掃了一眼牆上的張大千,和杜先生身後的佛頭——這幫人怎麼就那麼喜歡佛呢?
“我會按照我會按照每年8%的投資回報率折現,合同在這裡,請你過目。如果你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再商議。”
“8%?少了吧?”
“不少了,過去十年裡,房地產也不過是這個回報率。”
手機響了起來,權西森打開來看了一眼微信,回復完消息,決定及早結束這次會面。
於是他站起來,誠懇地說:“非常感謝你對國產葡萄酒行業做出的貢獻,也希望你將來能繼續支持紅泥的轉型。多謝款待,茶很好喝,小籠包也很好吃。祝你身體安康。”
他當然知道上一輩的企業家都有著極其了不起的地方,然而就是沒有人跟他們說過,他們乘的是時代的風,過去四十年的成功讓他們腐朽、固執、古板,不聽任何人的勸告。即便是2022年了,他們依然想要復制曾經的經驗,想奮力一搏——
但有時候,再博下去,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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