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在婚書來後的第四日,蘇白月瞞著所有人籤了婚書,讓人送去了河北。
不日,河北戰場上便傳來魏安王府手下一猛將,帶領十人騎兵,偷襲河間王十萬大營,橫掃千軍如卷席,於十萬大軍中救出被俘的劉谌。
這一戰,令陸犴聲名大噪,一時間成為皇城的熱門話題。
蘇白月知道,她那個傻哥哥現在一定抱著威脅他親妹子下嫁的變態感激的痛哭流涕。
這般智商,怪不得隻能做男主的狗腿子了。
這戰一打就是兩年。
在第三年中秋前夕,大軍終於獲勝歸來。
大開的城門口兩旁早已聚集諸多圍觀百姓,皆想一睹那傳說中羅剎將軍的風採。
這位羅剎將軍從兩年前的偷襲戰中異軍突起,兩年來在戰場上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隻用短短兩年,就從一個無名小輩成為各諸侯國間日日談論的大熱門。
這般猛將,每個諸侯國都眼熱的緊,恨不能立時就將人搶過去歸於麾下。甚至有諸侯國朝其拋出橄欖枝,說願以王女下嫁。
誰知那位羅剎將軍卻道:“已有婚約在身。”著實是令人覺得可惜。
便是再好的女子,哪裡有王女身份尊貴,能讓他一步登天。這位羅剎將軍真真是個轉不過彎的腦子。
涼風習習,銀桂飄香。
正當人們翹首企盼的時候,一輛青綢馬車悄無聲息的從街角拐了過來。
有人注意到這輛馬車,退避之時看到拉車的白馬,登時便訝異的轉頭跟身邊的同行之人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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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馬車不會是那伶韻翁主的吧?怎麼如今竟到了這步田地?”
眾人可還記得當時那伶韻翁主出城迎接得勝歸來的建威大將軍時,是何等富貴風流做派。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渭南王府已經沒落了。”那人剛剛說完,城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城門外的官道上,遠遠行來一行人。
人雖多,但總有鶴立雞群,一眼就能讓人看到的出眾者。
這並不是說別人不出眾,隻是男人太出眾,讓人忽略了他身邊所有的事物。就仿佛周身的一切,都隨著這個男人化為了虛無。讓人的眼裡,隻容得下他。
今日陽光正好,那一行人中,騎在黑馬上的男人身穿玄色鎧甲,肩上披著一件同色系的大氅,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的迎風而來,青絲被發帶盡數束起,露出那張俊美無儔的白皙面容。雙眸漆黑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細膩,下顎優美,整個人如玉雕刻般的完美。
騎著那匹通身漆黑的健壯黑馬面無表情的行過來時,直惹得兩旁的女子、婦人爭相驚叫臉紅。
“這難不成就是那傳說中的羅剎將軍?”有人驚疑的大吼。
傳說中在戰場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惡鬼羅剎,居然是這樣一個美男子!
“這哪裡是什麼羅剎呀,分明就是從天上下凡的神袛。”
人群中冒出這麼一句話,眾人聽在耳中,默默點頭。便是天上的神仙,也不過就是長成這樣了吧?
“哎,我聽說這羅剎將軍大名喚陸犴,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人堆裡又起一陣竊竊私語聲。
“你們可還記得兩年前,這伶韻翁主和陽石翁……咳,太子妃同爭一小馬奴的事?”
當年的陽石翁主早已嫁給太子作太子妃了,並依舊肆意囂張的豢養男寵。而當年風靡一時的伶韻翁主則更加病恹恹的深居簡出,漸漸淡化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與興元王府的崛起和渭南王府的沒落息息相關。
這頭,經人一提醒,那些人才恍然道:“難不成這羅剎將軍就是當年的小馬奴?”
“也有可能隻是同名呀。”有人不信這說法,提出反駁。
“我瞧著倒是有幾分相似呢。”
“一個馬奴,怎麼可能變成將軍……”
一時間,眾說紛紜。
那邊,原本停在角落的青綢馬車突然上前,騎在馬上的劉谌看到馬車上渭南王府的標志時愣了半刻,然後才驅馬上前。在看到從馬車內出來的靜雯後,驚得面色都變了。
“靜雯?”
靜雯面色難堪的點頭,往馬車內看了一眼。
劉谌越發驚愕:“裡頭是妹妹?”
靜雯低著腦袋繼續點頭。
劉谌攥緊手裡的韁繩,咬牙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靜雯面色難看的搖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哥哥。”馬車內傳出蘇白月一如既往的清冷聲音。
靜雯趕緊轉身去打毡子。
戴著帷帽的女子一身素白長裙,寬袖窄腰,纖細窈窕的身子被包裹的越發嬌柔憐惜。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上遍布髒汙泥水。
蘇白月看著自己一身素白長裙,想著還是不要下馬車了吧,就突然感覺眼前飄過一陣風。
在眾人的驚疑聲中,原本高高坐在馬上的俊美男人突然褪下身上的大氅,然後縱身躍下馬背,絲毫不憐惜的將手裡的大氅鋪在了地上。
眾人面面相覷。陸犴走到馬車邊,勁瘦雙臂一展,就把蘇白月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懷中女子一如兩年前那般香軟的令人魂牽夢縈,也比夢中的感覺更加真實。輕盈如蒲柳,不管折成什麼形狀,都是最美的柔弱姿態。
男人忍不住的微微加重了力道,埋首在蘇白月帷帽旁的臉上顯出一抹痴迷沉醉的神色。
終於,要得到她了。
蘇白月輕飄飄的落地,呆愣愣的站在那裡,連帷帽都歪了,仿佛一隻被玷汙的仙女。
蘇白月:她剛才是被公主抱了?
周圍全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圍觀吃瓜群眾個個把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陸陸陸兄……”劉谌也被嚇得結巴了,根本就忘記要詢問蘇白月關於渭南王府的事了。
反觀陸犴,依舊是那張平靜無波的俊美面容,他松開搭在女子纖細腰肢上的手,搓了搓,俯身低頭,聲音沙啞,雙眸熠熠如繁星,語氣中難掩陰翳的興奮,“翁主,我回來了。”
蘇白月想起那一指婚書,想起自己以前對這位大兄弟做的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身體。
隻兩年時間,男人就跟吃了激素一樣身形迅速拔高。不僅是身高,身子也健壯許多。外表看著纖瘦,剛才抱她時身上都是鼓起的腱子肉,咯的她生疼。
還有那股子血腥氣,爭相往蘇白月的鼻子裡頭鑽,讓她原本便恐懼的內心越發的慫了起來。
男人伸手,替蘇白月扶正帷帽,細薄唇角緩慢扯起,露出一口尖銳的白牙。
你看,你最終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
第10章
劉谌與陸犴先行回宮復命,蘇白月坐著青綢馬車幽幽的晃回了渭南王府。
渭南王和渭南王妃早已站在府門口翹首企盼多時。
“翁主回來了!”
前頭傳來門房興奮的呼喚聲。
渭南王妃急急迎出去。
蘇白月從青綢馬車上下來,半垂著眉眼,聲音清冽道:“父親、母親不必擔憂,女兒都瞧見了,哥哥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渭南王妃抹著眼淚珠子,看到蘇白月那張蒼白面容,趕緊道:“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趕緊回去歇歇。你說你,跟我們在這處一道等多好,偏要自個兒去城門口迎,也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都等不及……”
渭南王妃話未說完,就被渭南王給打斷了。
“伶兒是有心的。如今皇宮兇險,是龍潭虎穴,按照谌兒的性子,若伶兒未去提醒,還不知要鬧出什麼大事來呢。”
聽到劉谌平安回來的消息,病了大半年的渭南王也一下容光煥發起來,身體不藥而愈。
“咱們谌兒打了這麼多勝仗,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罰他。”渭南王妃不以為意,繼續抻著脖子往外頭張望。
渭南王嘆息一聲,不言語了。
其實今日蘇白月本不必特意去相迎,她坐著那破破爛爛的青綢馬車去城門口,就是要告訴她那傻大哥。如今皇城形勢不同往日,有些事不能在明面上說,就隻能靠打啞謎了。
就算她大哥不懂她今日的意圖,那陸犴也一定會懂。
事實證明,蘇白月今日這番作為是有用的。
掌燈時分,劉谌和陸犴從皇宮平安歸來。
“母親,母親!”劉谌一進門就嚷嚷開了。
渭南王妃急匆匆的出來,一把抱住劉谌就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我的兒啊,你終於回來了……”
劉谌在外徵戰兩年,渭南王妃的心就提了兩年。她日日誦經念佛,就期盼著劉谌能平安歸來。
“母親,這是陸兄。”劉谌安慰好渭南王妃,將身後跟著的俊美男人讓出來。
渭南王妃抹著眼淚珠子,雙眸紅紅的,不甚好意思自己在小輩面前如此出醜。
“原來是恩人。”渭南王妃掐了劉谌一眼,然後才笑盈盈與陸犴道:“當年多虧恩人相救,我兒才能平安歸來。請恩人受我一拜。”話說著,渭南王妃就要跪下去。
“不敢當。”陸犴趕緊虛託住渭南王妃的胳膊,見人站直後,才拱手行禮道:“王妃不必如此,戰場之上,本就應該同進退。”
對於陸犴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的話,躲在房廊拐角處的蘇白月嗤之以鼻孔。
“恩人快請進,晚膳已備好,客房也給恩人收拾好了,還望恩人不要客氣,定要多住幾日,將咱們渭南王府當成自己的家才好。”對於這位救了自己親生兒子的羅剎將軍,渭南王妃滿心滿眼的感激。
陸犴垂著眉眼,一副波瀾不驚之態,畢恭畢敬的跟著渭南王妃入了膳堂。
那跟在渭南王妃身後的老嬤嬤在看到陸犴的臉時卻渾身一震。
這,這怎麼可能呢?
“哎,妹妹呢?”劉谌大咧咧的坐下來,四處張望一番,然後才一拍腦袋道:“哦,我忘了,妹妹一向是自個兒吃的。”說完,劉谌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陸犴,炫耀道:“我妹妹長的可好看了,溫柔嫻淑,大方得體,你若見了,一定喜歡。”
劉谌這隻是單純的在誇贊自己的寶貝妹妹而已,但這一番話進了渭南王妃的耳朵裡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這劉谌和陸犴乃生死交情,親厚異常,覺得自己的妹妹定然也是陸犴的妹妹,說起話來便不那麼避諱了。
但蘇白月好歹也是位未出閣的姑娘家,陸犴又是外男,劉谌此舉卻是有些不妥當。
渭南王妃趕緊用雞腿堵住劉谌的嘴,“你快些吃吧,都餓瘦了。”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說完,渭南王妃又笑眯眯的招呼陸犴道:“來來來,恩人不要客氣。”
“王妃喚我陸犴便好。”陸犴的臉上並未表露出任何情緒,他穿著新換過的玄色常服,寬肩窄腰的坐在那裡,猶如一座氣勢迫人的小山。
“母親,父親呢?”劉谌嚼著雞腿,吃的滿嘴流油,還不安分。
“他去更衣了,馬上就來。”渭南王妃看一眼陸犴,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站在渭南王妃身後的老嬤嬤慘白了一張臉,正對上陸犴漫不經心掃過來的視線,登時就被嚇得面無人色,顯露出一副搖搖欲墜之態。
但其實陸犴並不是在看這老嬤嬤,而是在看她身後的屏風。
屏風很厚實,看不到任何人影。但陸犴就是知道,他魂牽夢縈的翁主就站在那後頭,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輕輕盈盈的跟她的人一般,令人神魂顛倒。
陸犴垂眸,盯著面前的酒杯。他張開手,又緩慢收攏握緊。他想起今日他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時的觸感。還有那雙晶瑩剔透的秋水明眸,含淚望他,盛著驚愕色,清晰的印出他的臉來。
陸犴想,若是那雙眸子裡能永遠隻裝著他一個人,那該有多好。
一頓晚膳吃的賓主盡歡,陸犴被丫鬟引著去了客房。
躲在屏風後聽了一頓晚膳的蘇白月捂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暗暗咬著袖子縮回了被褥裡。
嗯,男主在人前還是十分人模狗樣兒的,並沒有說出什麼不當的言論來。也未提及什麼婚書,甚至連劉谌吃醉酒後對她商業互吹那段也沒搭話,所以興許這陸犴並不是真心想娶她呢?隻是想嚇唬她,報復她,折磨她……那也很是恐怖了啊!嚶嚶嚶……
自己把自己嚇得驚魂不定的蘇白月餓著肚子又咬住了另外一隻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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