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子一步步前進,每走一步便說一句:
「父皇不必如此冠冕堂皇,你自己心裏清楚,當初留我一命是為了什麼。」
「權力制衡,以人為質,便是歷代帝王的第一課。若我沒有一丁點價值,你定不 會手軟。」
「父皇啊,這麼多年,我徒有太子虛名,你可曾真心交付過我哪怕一丁點信任嗎。
「你將我當成傀儡,可你要知道,傀儡也是會失控的。」
最後一步,太子將長劍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滲出點點血跡。
轉瞬間,沈今安飛身挑落太子的劍,反手將他制住。
「沈今安?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太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可不過須臾,他便收了那份訝異,不慌不忙道:「活著又怎樣,你還是這樣自 大,外面都是我的人,就憑你,能改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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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沈今安輕笑出聲。
太子不知道,一個月前去東宮救他的黨羽,早已成了禮王的人。
各方勢力的眼線放鬆後,沈今安做事更加自由,那些跟著太子的下屬在他被廢黜 後,一個一個在禮王和沈今安的操作下轉變了陣營。
官場之人多以利益為先,從來沒有永遠的盟友。
他自從被救出來的那一天,就已經入了那個為他設置的棋局。
棋子誤以為自己是執棋者,在旁人的引導下,一步步上演了今天這場好戲。
「哈哈哈!」太子癲狂地笑出聲,「成王敗寇,是我棋差一著。」
「可是父皇……」他看著松了口氣的皇帝,滿臉倨傲,「你也沒有贏。」
皇帝靠在椅子上:「逆子,你還想做什麼?」
「父皇脖子上的血都黑了,還沒感覺到自己中毒了嗎?」 「如今毒已經深入骨髓,你還是想想如何立遺詔吧。」
太子將脖子往前一送,沒了氣息。
場面愈發亂起來。
沈今安派人將嚇得跟鵪鶉似的官員送出宮後,又將一眾丫 鬟奴婢遣了出去。
殿內隻剩下我們四人和皇帝。
皇帝此時已經整個人癱軟著,鮮血嘔個不停。
可他還是模糊開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禮王好計謀。」
禮王眉目疏離:「皇上既然耽於朝政,便好生去歇著吧。」
22
當晚,皇宮響起了喪鐘。
第二日,禮王作為新帝登基,金掌櫃成了皇後。
繼任大典後,沈今安抱住我,在耳邊低喃:
「琉恩,這一次,我終於護住了天下,也護住了你。」
那天晚上,我夜間醒來,發現身旁的被褥冰涼。
起身尋找,在祠堂找到了孤身跪著的沈今安。
我聽見他對著那些牌位懺悔,祈求原諒。
沈家世代為將,忠心耿耿,本不該做這樣的事。
我知他心中難安,卻不好打擾,隻得坐在門外的臺階上,陪了他一夜。
23
王朝更迭,如歷史的車輪不可阻擋,這一次也不例外。
邊疆戰事又起,沈今安無暇自怨自艾,他比以前更忙了,我也不例外。
他去了邊疆,我則跟著當朝唯一的商人皇後走南闖北,禮王當真成了寡人。
隻有他一人在宮中,兢兢業業,收拾前朝留下來的爛攤子。
但他沒將皇後困在宮中。
他說:「以前她愛當金掌櫃,現在依舊自在。」
我開始跟著皇後學經商,她親昵地讓我喊她「盼盼姐」。
跟著她的這段日子我發現她平日看著不著調,做起生意來卻十分老到,我學到很 多,更覺自己從前渺小。
她和我說了自己的故事,我既憐惜又崇敬。
孤女到富商的這一條路真的很難,卻讓我更加堅信,即使身為女子,也得有自己 的安身立命之本。
一年時間,我們走了大半個疆域,從一座座建收容所,到看著收容所一座座荒廢 掉。
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再見面,沈今安也同自己和解了,依舊鮮活,依舊熱心腸。
那天,我終於沒忍住,問了那個壓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沈今安,你當初為什麼要娶我?」
他有些惱:「你真不記得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無奈地笑笑:
「那就罰你長命百歲,直到記起來為止。」
24
後來的某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我夢見了小時候,在那個被我當作秘密基地的破廟,見到了一個男孩。 小時候,我每交到一個新朋友,都會被姐姐設計拆開。
久而久之,我成了沒有朋友的人。
所以每次難過,我都會來到這個破廟。
那天也一樣。
男孩緊閉雙眼,滿身血汙地躺在地上。
「喂,你不會死了吧?」
沒有反應。
我伸手去摸,才發現他身上燙得嚇人。
「醒醒,快醒醒!」
我推了他幾下,隻聽到幾聲低聲呢喃。
沒有辦法,我隻能將他背起來,送到最近的醫館。
路上,我將埋在心裏沒人聽的話劈裏啪啦地說給他聽:
「你可別死啊,我帶你去醫館。」
「你有兄弟姐妹嗎?是他們把你害成這樣的?嘖,那你比我更慘些。」
「我在話本中看過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不然你日後來娶我?你記住,我是 寧家的二女兒,可不要找錯了。」
「你這小身板,肯定隻有被我欺負的份兒,我就不會被欺負了。」
「哎呀哎呀,還是算了,你小小年紀就能受這麼重的傷,我可不想日後守活寡。
夢裏小小的我沉浸在自己的絮叨裏,沒有發現背上的男孩在途中,其實睜了一次 眼。
到了醫館,我將他放在門口,臉皺成一團:
「我沒錢,隻能幫你到這裏了,診金你要自己出哦。」
敲了敲醫館的門,我作勢要走,卻依舊還是不忍心,將懷裏僅有的兩個銅板放在 了他的身上。
時光輪轉,那個男孩漸漸長大,竟然長成了沈今安的模樣。
原來,是我要他以身相許的。
他那時,是來赴一個從未答應過的約定。
將軍府來提親的那天,沈今安在屋內焦躁地走來走去,一圈又一圈。
直到提親的嬤嬤回去:
「小將軍,成了!」
他像個傻子般呆愣在原地:「真成了?」
「真成了!」
「賞,統統有賞。」
當晚,沈今安興奮得一夜沒睡。
我看見他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嘴角帶笑,不知想到了什麼,紅透了耳根子。
直到天光大亮,都沒有睡著:
「待我巡疆歸來,便來娶你。」
時間一轉到了大婚當日。
鑼鼓響徹整條街時,我在柴房中含恨離去。
姐姐代替我,上了花轎。
婚隊轉轉悠悠地從寧宅到了將軍府。
沈今安笑得合不攏嘴。
他不知道,花轎裏坐著的根本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直到挑開蓋頭的那一刻,姐姐滿臉羞怯,低垂著頭沒有看沈今安:
「夫君。」她輕柔開口,聲音甜得發膩。
「二小姐呢?」沈今安抽出放在一邊的佩劍,直指姐姐的胸口。
「夫君在說什麼呢,我就是啊。」
沈今安有些不耐煩:「你不是她,說!她在哪兒?」 姐姐也氣了,她不信有人喜歡我卻不喜歡她。
「那賤蹄子不要臉,敢和我搶東西,現在應當已經死在柴房了吧。」
「死了?」沈今安說得冷靜,姐姐沒有發現沈今安握劍的手骨節突出,因憤怒而 顫抖著。
「對,死了。夫君,娶我,定然比娶她好..呃..!
長劍刺破她的胸腔。
姐姐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直直地倒在地上。
鮮血濺到沈今安臉上,染上了些許邪氣。
「你比不上她一根手指頭。」
沈今安殺到寧宅,將我那被老鼠啃噬過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抱起來,葬在了破廟 邊上的竹屋後。
第二日,流言四起,都說向來熱心的小將軍是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笑面虎。
說他手段殘忍,大婚當日便殺了自己的新娘。
沈今安沒有理會,自請常駐邊疆。
這是沈家代代傳下來的職責,他捨棄不了。 自那以後,邊疆多了個鬼將軍。
沈今安殺紅了眼,擊退了一撥又一撥敵軍,在將士眼中愈發有聲望。
後來,太子在京城謀反篡位,沈今安在事後才知曉。
太子上位後,怕沈今安再這樣殺下去功高震主。
他派了殺手,在沈今安回京的路上埋伏。
箭羽射下,正中胸口。
「鏘」一聲,從沈今安胸口落下兩枚銅錢。
殺手見失了手,轉身離開。
太子以沈今安受驚為由,削去了他的兵權,派人將他監視起來。
沈今安住進了破廟旁的竹林中,一日三餐都在我墓前度過。
他說:「沈家的職責我扛得夠久了,琉恩,我回來陪你了。」
沈今安迅速衰老下去,不過十年便白了頭。
臨死那天,他好像早已預見,躺在我睡的小土包邊上,睡得安詳。
天邊射下一道金燦燦的霞光,照在沈今安身上。
渾厚莊嚴的聲音響起,似是天道:
「沈今安,你一世忠心,光明磊落,本不該這般荒寂地了卻殘生。」
「我且問你,你這一生最遺憾之事為何。」
沈今安自認此生不負家族,不負天下,唯獨辜負了那個將他背到醫館的小姑娘, 他本該護她此生無虞。
「我這一生,唯一憾事,便是沒有護下那個要我以身相許的傻姑娘。」
沈今安的白髮漸漸褪成青絲,霞光四散開來,照得我睜不開眼:
「我倒是要瞧瞧,是誰不尊重我將軍府。」
25
我從夢中驚醒,像溺水之人終於冒出水面。
頭髮濕漉漉地貼著面頰,幾乎全身都被汗浸濕。
側過頭,躺在我身邊的不是夢中那個死氣沉沉的沈今安。
他依舊是那個打馬長街的恣意少年郎。
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被他在夢中抓住。
沈今安微微皺眉,嘟囔道:「做噩夢了?」
我搖了搖頭。 不,是美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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